从他现在的样子看来,他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
    可他竟然也没有去管这件事,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给丽妃看。
    陪着她演戏。
    这是让她更加匪夷所思的事情。
    圣心不可测。
    最近皇上的心,她更是不敢轻易去揣测了。
    一切都太怪异了。
    德妃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头上是拆了一半的钗子乌黑的秀发都披在肩上背上,还有一半钗子还戴在头上,是一个好看又威严的飞天髻。
    一半是温柔,一半是威严。
    她也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多面派,每天都在演戏。
    每天都在戴着厚厚的面具生活着。
    在后宫的嫔妃面前,她是最贤惠的皇上的德妃。
    在皇上的面前,她是最善解人意的德妃。
    在朝臣外戚面前,她又是最有威严的德妃。
    每一天,每一天,她都给自己装上面具才敢做事情。
    不知不觉的,面具她已经撕不下来了。
    她只能每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每日勾心斗角,与妃子美人们争着所谓的宠爱。
    那个真正的她,她已经找不到了。
    她已经不认识了。
    或许,从她入宫那一天开始,她就已经是面目全飞了吧。
    她已经多久,没有踏出皇宫去呼吸外面清新自由的空气了呢?
    “丽妃娘娘,你真想着凭你的一己之力查出真相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
    祥瑞宫的地面上,那一滩鸡蛋羹仍然在那里。
    只是周围的地面都已经发黑了。
    跪在那里的宫人都已经退到两边,静静地垂着头,等着丽妃的差遣。
    半个时辰前,丽妃命人将大门打开,让宫人们去轮班。
    现在站在两边的宫人是已经轮了班的宫人,他们自然是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了什么,以及,
    为什么太医和丽妃两人十分不雅的蹲在一堆支离破碎的蛋羹边,窃窃私语。
    “你这样很危险!”
    “哪里危险了?反正那个下毒的人已经对我起了歹念,即使我告诉皇上了,那也是于事无补,他该要来害我还是要来害我。不如我现在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看他下一步的计划。。。。。。。”
    “你一定是疯了。你告诉皇上了,至少能多一层的保障。”
    “呵,说不好,想害死我的,就是他呢。。。。。。。。”
    “喂!”
    尹太医连忙伸手捂住丽妃的嘴巴。
    “这种话,你是能当着这么多的人面说的吗!我看你是忘记了你爹和你一家子的命了。”
    他小声的在丽妃耳边说着,眼睛时不时往低着头的宫人那里看。
    丽妃也清楚,这种话自然是不能随便说的,但是她这么说的目的,也就只有她自己能了解。
    她想试一试。
    她想知道,皇上的态度。
    即使她再怎么蠢笨,对于皇上有暗卫和眼线这件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每次,不管这后宫发生什么事情,他都是最清楚的。
    很多次,就连她都不知道后宫发生了什么,皇上就已经先到了。
    她一直记得,多年前,德妃刚刚入宫的时候。
    那时候,一个美人对她下了毒,于是那德妃便用这个方法扳倒了那个美人。
    先不说别的,光是皇上的态度,就让她很是奇怪。
    明明什么都知道,他却故意装作一副刚刚得知了消息的样子,匆匆忙忙地赶到德妃宫里去。
    后来找出了证据,皇上他也严惩了那个美人,但是他却不再独宠德妃一人了。
    可能德妃到今日都不知,她被人下毒的事情,皇上是最先知道的。
    那她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那个美人就是她家的一个婢女,那毒,是她父亲命那婢女去下的。
    就是想测测看,皇上对这后宫究竟知道的有多深。
    很显然,这个结果让他父亲很是满意。
    后宫的一切都在皇上的掌握之中,她在这里待着,还是很安全的。
第两百七十八章 家宴前夕(六)() 
就这么安安心心的在后宫待了些年。
    终于有人,还是坐不住了。
    她一得圣宠,便迫不及待的对她下手,这个人,未免太过于着急。
    “丽妃,不管怎么说,我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住着,听我的,让我去向皇上禀报。”
    尹太医很是不安。
    他在宫里做太医多年,实在是太过于清楚,女人的嫉妒心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这后宫,实在是一个血腥可怖的地方。
    哪里都是没有硝烟的战场,想在这里安安心心的生存,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纵使是丽妃这样的身份,她今日也遭人下了毒。
    可这好强的女人,就是不愿意低头。
    他与她是青梅竹马,自然是清楚自家这青梅的性子的。
    从小就爱慕当今的圣上,眼里心里只要他。
    满脑子想的是嫁给他,即使嫁他以后过得一点也不幸福,没有这个男人的宠爱,她都全然不在乎。
    以至于,在新婚之夜他没有要了她,她都只是落寞了几天,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本来太傅还命他每日来给她请平安脉好让太傅安心,可请了不到一个月,她就不许他来了。
    她说,男女有别,更何况她已经嫁给皇上,现在是丽妃了。更不能让别人看到这个,传到皇上耳朵里,那还得了。
    明明,那时候,皇上都没来看她。
    即使那时候她一直称病不出,也没有换来一个皇上的看望。
    她只有在这件事情上求过他。
    她让他给她一个生病的方子,好让自己能看上去虚弱些。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子,为了一个眼里从没有她的男人。
    不过今日竟然能从这个傻子的嘴里,听到这样的言辞,他也着实愣了。
    原来,这个傻子,不是真的傻。
    “我啊,待在这里一点也不快乐,以前我是靠着皇上做我的支柱,我想着,今晚,今晚他一定会来看我。就这样,盼着盼着,盼了一年又一年。虽然没有盼到他,但是好歹,日子算是过去了,如今,好像这日子突然没了盼头,有什么东西,好像突然从我心里消失了。。。。。。尹太医,我啊,心里有些痛。”
    丽妃说这话时,脸上是带着笑的。
    她看着尹太医,那抹笑一直在嘴边没有消散。
    她抬头,看着在两边低着头候命的宫人,“你,送尹太医出去,你们几个,来收拾一下这里。”
    “是。”
    宫人们回答的很快,她很是满意。
    “尹太医,辛苦你了。今日我觉得身子爽利了很多,你也请回吧。”
    “哎,你等等。。。。。。。。。。”
    丽妃对着宫人一个眼神,尹太医就被两人一左一右的架走了。
    “收拾一下这个,我要休息,任何人都不要来打扰我,”
    “是,丽妃娘娘。”
    是的,收拾一下吧。
    她在等,在等一个人的到来。
    就只有今晚,她给他一个晚上。
    若他会来,那她便信他。
    若他不来,那她便。。。。。。。再也不爱他。
    她的爱,廉价了太久,是时候,把它收回来了。
    纵使,他可能从没有看见过这份沉甸甸的爱。
    “你说,有人对丽妃下手了?”
    睿王坐在鱼池边,正悠闲的喂着鱼食。
    这池子里的,每一条锦鲤全是他那皇兄送的,平日里,他都是亲自喂饵,照料的很好。
    “是啊,也不知道是哪个手快没脑的,这个节骨眼上做坏事。”
    百攸时手里也拿着不少的鱼饵,他其实并不喜欢鱼,只是见睿王在喂也就过来凑凑热闹。
    “家宴快开始了吧?”
    “不是后日吗?你一个亲王,竟然连自家皇兄的家宴都不记得。何况你家皇兄,家宴上,就你这一个兄弟了吧?”
    “呵,兄弟吗。。。。。。。。”
    睿王手一撒,饵料洋洋洒洒的都掉进了鱼池,一大群锦鲤都扑向鱼食,场面极其壮观。
    “怎么说,你也是他的好兄弟嘛。。。。。。。”
    百攸时将饵料凑近鼻子闻了闻,有什么味道吗,这鱼怎么会这么喜欢。
    “这是我好不容易弄到的饵料,别给我浪费了。”
    睿王眼睛一斜就看见了百攸时凑着鼻子傻乎乎地在那里闻饵料的模样。
    这几日,是他过得最悠闲的日子。
    每天修修花草,喝喝茶,品品酒,喂喂鱼。
    没有多余的事情让他不开心,也没有多余的人来打扰。
    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自己就这么过下去,其实也是不错的。
    太多的纷争反而让他活得很累很累。
    “哎,我只是好奇,这东西还是很厉害的嘛。。。。。。。。。”
    “说些正经的,你见过小姑娘了吗?”
    “没有见过。”
    百攸时立刻接话,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不是找人送了纸条进去了吗?”
    睿王猛地转身,手里的鱼饵差点撒了一地。
    “那女人没让我见到她。”
    “你是说。。。。。。住在姿崇宫的那一位?”
    “是啊,除了她还能有谁。”
    “你竟然真的见到她了,看样子,传闻都是真的,她真的没死。”
    “所以你那皇兄,应该很害怕吧?”
    “先不说这个了,那你没见到打算怎么办?”
    “找机会吧,后天不是家宴吗,那个时候就是最好的时机。”
    一阵风吹过,将鱼池又吹皱了。
    锦鲤们仍然凑在一起,等着睿王手中的鱼饵喂养。
    不远处睿王府的宫人们,也在那里等着自家主子回来。
    “百攸时,下毒要杀了丽妃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不知道。”
    “猜测都没有?”
    “猜测的东西,能说吗?”
    百攸时手中的饵料早就喂完了,他干脆靠着鱼池边的柳树坐下,池边,一直都是最凉快的地方,能让他焦躁的心很快的平静下来。
    睿王也喂完了手中的饵料,他拍了拍手里残留的饵料粉末,看百攸时又懒洋洋地坐下了,干脆也在他旁边坐下。
    “猜测有什么不可以说的,本来就只是猜猜的。”
    “我就怕,我们两猜到一块去了。”
    百攸时抬头,看着天空。
    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难得的好天气。
    “就算你不说,我大致也能猜到,你的怀疑对象是谁。”
    “既然知道,那你还问什么?”
    睿王反而不说话了,他侧过头,看着百攸时英挺的鼻梁。
    这个家伙,比以前成熟多了。
    再也不是那个每天嚷嚷着要去闯荡江湖,仗剑走天涯,不愿读书的家伙了。
    “哎,我是说如果啊,哪一天,我必须跟你爹站在对立面上,你会帮谁?”
    这是睿王第一次问百攸时这个问题。
    他一直没有勇气问。
    因为他很清楚,对方是百攸时的爹。
    就算再无感情,他也没有可能为自己的好友去与自己的爹作对。
    “我不是很早就说了。我跟那个人已经毫无瓜葛了,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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