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州行+溯昭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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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州行+溯昭辞-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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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白雪皑皑的山峰上,万物皆微小,我垂着脑袋,浑身泥泞地跪在一座殿宇门前,膝下是百年不融的极寒积雪。四周站着的,空中飞着的,是神情淡漠的古装弟子,他们没有一个人在看我。然后,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殿内逐渐传出:“……她这般资历,只会闯祸,真是气煞我也。师父,此等鸡毛蒜皮之事,自然不必由您插手,我这就去把这孽障带走……”
  说到这里,已有两个人的影子出现在我面前。我下意识抬头,看见一个男子站在我面前。他皮肤雪白,身长宽肩,穿着曳地玄蓝华袍,长发深水溪流一般覆盖长袍,两侧颧骨上有水流型神印,颜色与他的衣服一样。
  我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他只是静站在那里,就已变成万里雪景中唯一的颜色。这时,身旁同样穿着长袍的中年男子说道:“洛薇,发什么呆?还不赶快给师尊磕个头!”
  “见、见过师尊。”我畏畏缩缩地说道,磕了个头。
  然后,就像电影中的慢镜头一般,那个男子眨了一下眼,缓缓看向我:“起来。”
  不仅衣服头发飘逸流畅犹如海水,他的双目,更是幽深犹如沧海。而只是这样云淡风轻的一望,仿佛已注定了我半生的沉沦,百年的遗憾……
  “是,师尊。”我又磕了一个头,规矩地站起来。
  …………
  ……
  从一堆幻觉中恢复神智,我摇摇脑袋,发现众人还是在研究那个扳指,并没有人留意到我的异常。这时我才察觉到,幻觉中最后那个神仙模样男人的食指上,戴着和这个扳指形状颜色一样的扳指。只是那男人的扳指是雕花的,花纹与他脸上的印记是同一种风格,而眼前这个扳指是光秃秃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个。
  好奇心已经快要把我折磨死了,但我什么也不能问——如果现在大声说出“我知道这个扳指是哪来的”,然后详细描述刚才看到的画面,大概会被立刻送到医院,而且是出不来的那种。于是,我只能一声不吭地听别人讨论的结果。
  虽然刚才闪过的幻觉不过短短几十秒,但不知道为什么,只要再倒回去想幻觉中的每一个细节,就觉得像才从车祸现场中捞回来一样。不仅浑身失力,呼吸困难,连胸腔都受了重伤。尤其是最后那个“师尊”的目光,简直如同一把藏在心脏里的冰刃,又寒又利,轻刺着心中最柔软的部分,即便慢慢融化,冷冷的痛楚也久久不散。那种毫无疑问可称之为爱慕的感情,只在贺英泽身上有过。但是,又比与贺英泽的感情沉重多了……
  等等,贺英泽?
  我这才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个男人和贺英泽长得像极了——不,是一模一样,只是打扮太不同,所以没能立刻分辨出来。想到这里,我顿时心如擂鼓,想要再从回忆中找出点线索,把整件事关联起来。然而,一个人却突然出现在我面前,打断我的思路。
  “你是……?”
  这个男人五十岁左右,大约一米八,穿着双排扣西服,头发一丝不苟,胡子刮得很干净。岁月带走了他的青春,却没能带走他眉宇间的俊逸与优雅。只是现在他惊讶的表情,看上去就不像以往那样成熟稳重了。我并没有花很多时间,就认出这人是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上的地产富豪——谢少,而且,也很快想明白他会吃惊的原因。我朝他点头致意:“你好,谢先生。我叫洛薇,是Edward的助理。”
  与Edward握手寒暄后,他又把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洛小姐,你见过我女儿吗?你和她长得实在太像了。”
  “有幸见过。很多人都这么说。”
  “你看看,她就在那里。”他侧了侧身,指向正在朝我们靠近的一对母女。
  那是谢欣琪和谢太太。谢欣琪还在忙着和别人讲话,谢太太却看见了我。她愕然地张开口,眼中露出的惊讶绝对不亚于谢少。她不由用手掩嘴,然后,拨开人群,快步朝我们走来。她比我矮一些,欲哭无泪地抬头望着我,而后握住我的手:“是你,一定是你……你是欣乔对不对?”
  欣乔?不是欣琪么,这阿姨连自己女儿的名字都能记错?我摇摇头:“不是,我叫洛薇。”
  她眼神有不易察觉惶恐一闪而过,快到令我以为是错觉。然后,她垂下肩膀,无助地抓住丈夫的袖子:“不对,我太傻了。就算欣乔还活着,也不可能知道自己叫什么……”她又一次迫切地望向我:“这位小姐,我这么说可能有些冒犯,可是,能请你和我们去一趟医院吗?”
  怎么都不会想到,他们叫我去医院的理由,竟是要做亲子鉴定,以确认我是否是他们已经死去的双胞胎女儿谢新乔。突然要确定自己可能是一个死人,这种事听着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我自然不愿意掺合。但是,看见谢太太一副摇摇欲坠的心碎模样,我不由想起很长时间没见的母亲,即便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还是答应和他们一起去做鉴定。谢欣琪一开始持完全反对态度,认定我不可能是她的妹妹,但多看了我几眼之后,她仿佛也有一些动摇,说自己只会在家里等结果。
  其实,看见谢氏夫妻那么期待的眼神,我有过短暂的疑虑:父母一直叮嘱我不要回宫州,难道真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我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但是,我们去医院检测出的结果,令谢少大失所望,也令我大松一口气。
  最痛苦的人,还是谢太太周锦茹。她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中心,却面对着墙壁,怕维持不了平时端庄的仪容。她拿着亲子鉴定报告,手指颤抖,紧闭双眼,额上青筋微凸,看上去痛苦极了:“我早就知道。我每天烧香拜佛,希望欣乔能回到我的生活中……老天它就是不愿还我们一个女儿……”
  原本谢少真如传说那样,对自己妻子非常冷漠,但看见她这个样子,也不由叹了一口气,上前去搂住她的肩:“算了,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
  “这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她抹去眼泪,但忍不住,靠在他的肩上又一次流出眼泪,“都是我不好,没能早点为你生孩子,都是我的错……”
  谢少有些动容,又回头看着我:“洛薇小姐,我太太好像很喜欢你。既然我们这样有缘,不如我们认你当干女儿如何?”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洛薇,你愿意吗?”周锦茹含泪说道。
  突然被两个陌生人这么热情地认作干女儿,我有些接受不来。正在犹豫不决,谢少又说道:“你看上去和欣琪差不多大,生日是什么时候呢?”
  “是六月……”
  我话还没说完,周锦茹猛地抓住谢少的衣襟,抽了几口气:“不行,老公,我,我突然觉得头好痛……”
  “你怎么了?为什么会头疼?”谢少的注意力立即回到她身上。
  她脸色惨白,身体摇了两下,就晕了过去。他被吓得手忙脚乱,赶紧伸手接住她软若无骨的身体,到处叫唤医生和护士。我赶紧帮他找来了医生,他只是随意和我道谢,就忙着把她送入病房,再没出来过。因为隔天早上就要赶飞机回家看父母,我也没继续在医院逗留,让护士传个话就回家了。
  *********
  一刻钟后,医生走出病房摘下听诊器,向谢少和才赶到的谢家兄妹解释,周锦茹只是一时有些贫血,外加情绪紧张没休息好,所以才会突然晕倒,并无大碍。一家人都放了心,推门进入病房探望她。周锦茹躺在病床上,虚弱得仿佛枯萎的野草。她与他们聊了几句,就说要和女儿单独谈心,把丈夫和儿子叫出门去。
  谢欣琪原本想要关心母亲几句,没想到他们刚离开,周锦茹的表情就变得严肃起来,涣散的视线也有了焦点:“欣琪,你听好,那个叫洛薇的女孩有尚在沉睡的特殊能力。”
  “特殊能力?”谢欣琪一头雾水。
  “对。而且,这个能力最特殊的地方是,一旦她死掉,就会立即转移到你身上来。”
  “妈,你在说什么啊……”谢欣琪走过去,用手背靠着母亲的额头试了一下,又贴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没发烧。更年期综合征里有说胡话的症状吗?”
  周锦茹拨开她的手,俨然道:“不是开玩笑。具体情况以后我再和你解释。我叫你进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发现自己突然多了特殊能力,一定不要惊慌,那是因为洛薇死了。现在很多人都想杀她,我会尽量阻止,但非常有难度。”
  谢欣琪娇生惯养长大,从来没离遇到过任何危险。听见最后一句话,她被震住了,不确定地说道:“你说的……难道都是真的?”
  “我不希望她死。因为如果她死掉,虽然你会得到她的能力,但也会变成新的目标。”看见女儿脸色越来越难看,周锦茹蹙眉道,“我也不希望这样,但一早就被卷进来了,现在你能做的,就是守住秘密,连你父亲和哥哥也不能说。一旦泄露出去,我们都会死。”
  说到这里,她收到一条短信。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已准备就绪。
  她想了想,拨通电话:“你好,是我,茹姐。炎哥让我告诉你们,为了保险起见,最好还是先放烟雾弹再放炸弹……对,时间不长,你们要抓紧。”
  听见母亲的对话,谢欣琪终于不得不接受现实。她整个人像漏气的皮球,瘫痪般地坐在椅子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四章(下)

  贺英泽晕倒之后第二天,我就打电话问过常枫他的情况。常枫说他完全没事,早上还开过股东会。但是,直到起飞前三个小时,他也没有再联系过我。坐上轻轨,穿过几个长长的山洞,车窗上自己面无表情摇晃的倒影被美景覆盖,阳光直射入车厢,我伸手挡在眼睛上方。 
  宫州的北岛是快到令人窒息的繁忙,如同小美人鱼向女巫用艰辛换来的双脚,它换来了全球最顶尖的精致夜晚。这是一座被雕刻出来的城市,却被文明之神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最美的海边。甄姬王城真如一座王宫一样,光芒璀璨地伫立在海边,此刻也被列车远远抛在身后,不过多久,几座大山就挡住它。
  与两岸的爆炸人群和交通相比,海始终保持着深沉优雅的态度。火车跑了几个站,眼前一面青色大海宽阔炫目,令人不由闭了眼。货船在海面缓缓平移,拉出一道慢到不可思议的闪亮水纹,呈楔形扩散到两岸,就像一件青色的衣服,被风挂上银色珠宝。抬头看看这一站的名字,它叫“青裳”。
  这一直是我如此喜欢宫州的原因。哪怕是现代化的北岛,也总有一些地方保留着传统古韵的味道。
  列车穿过大桥,飞速行驶。霎时间,外面传来一阵巨响,我们的车来了个急刹车!顿时间,惨叫声连绵不绝,车厢里一半的人都从座位上滚在地上!我也狠狠撞到椅背上,肋骨磕得像是断了一样剧痛!然而,所有人都尚未从紧张的情绪中缓解过来,金属与轨道碰撞的尖锐噪音又一次响起。列车失控地往前滑动,人们面面相觑,思维空白了短短一两秒,而后,我们的车厢和前方所有车厢一样,轰隆隆地垂直往下坠落! 
  桥由于未知原因断开——列车脱轨了。
  末日灾难般的悲鸣整齐响起,车厢里的人要么滚到门上,要么抓着椅子悬在半空,杀猪般惨叫。在滑落的间隙中,我已钻着空子翻到对面的座位上,所以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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