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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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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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婳沉下脸,轻喝道:“哪里来的野孩子?胡言乱语什么?本宫是当朝的太子妃,不是你的木槿姐姐。”

蒋虎满脸委屈地望着她,伤心地叫道:“你。。。你明明就是木槿姐姐!木槿姐姐,你为什么不认我呢?”似想到什么,低头瞅了瞅身上破旧的衣衫,不安地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给你丢脸了,才不愿意认我?”

万贵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似看好戏般地望着张婳,微眯着双眼,问道:“你可看仔细了?她真的是你的木槿姐姐?”

蒋虎理直气壮地说道:“木槿姐姐在蒋家村住了十几年,我天天找她玩,怎么可能会认错???”

万贵妃冷冷地道:“太子妃,你还不肯承认么?”

张婳脸色平静,淡淡地说道:“臣媳并不认识这个孩子,实在不知道他为何一直叫臣媳木槿姐姐。臣媳怀疑必是写匿名信之人收买了他,让他污蔑我!”

万贵妃望向蒋虎,慵懒地笑了笑:“你的木槿姐姐不肯认你。你该不会看她是宫中的贵人,故意胡乱攀亲吧?”

蒋虎涨红了脸,咬唇道:“小人才不是那种攀龙附凤之人。”他可怜巴巴地望着张婳,问道,“木槿姐姐,你找到云姨了么?”

张婳硬起心肠喝道:“闭嘴。本宫不是你的什么木槿姐姐,再敢乱叫,本宫命人掌你的嘴!”

蒋虎震惊地望着她,眼眶里蓄满晶莹的泪水,小声地说道:“你别生气!我这就回蒋家村,不再给你丢脸!”说罢磕了三个响头,爬起来便欲向殿外走去。

万贵妃冷冷地喝道:“慢着。”

蒋虎闻言不知所措地望着她。

万贵妃轻拔着腕上的金莲花嵌红宝石手钏,缓缓地说道:“皇上,匿名信及蒋虎的指证,再加上太子妃长相与梅姨娘没有半分相像,很明显太子妃不是真正的张婳,而是山西太原蒋家村的木槿。”

皇帝盯着张婳,肃容问道:“你真的叫木槿?”

张婳已是骑虎难下,矢口否认道:“父皇,孙媳真的不认识这个蒋虎,不知道他受了何人指使污蔑孙媳。”

朱祐樘咳了一下,淡淡地说道:“父皇,太子妃的身份是真是假只有张府的人最清楚。”他望向张延龄,问道,“你可确定太子妃真的是你的姐姐?”

张延龄低头想了一会儿,说道:“姐姐七岁时离府,那会儿微臣才六岁,对姐姐的映像有些模糊,依稀只记得姐姐小时候笑起来眼睛像两弯月牙,极好看。对了,微臣还记得姐姐小时候最爱吃鱼,顶讨厌吃腌制的食物,喜欢女红,六岁时绣出来的花就跟真的似的,教针线活的嬷嬷说姐姐极有刺绣的天份。”

张婳心下啧啧啧感叹,这个张延龄还真是个人才!这谎话说得比一口咬定她是张婳更令人信服!

朱祐樘微微一笑:“如此说来,太子妃的确是你的姐姐。”

张延龄一本正经地说道:“正是。姐姐初回府时父亲曾对我们说姐姐还和小时候一样,喜欢在池里养乌龟,没事便趴在池边和乌龟说话。”

朱祐樘含笑道:“可不是。霁月殿后院的荷花池里还养着好几只乌龟呢!”

张延龄低头道:“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太子妃身上很多习性都和儿时一模一样,若说她是假冒的,微臣绝不敢苟同。”

万贵妃冷笑一声:“她如今贵为太子妃,是未来的国母,即便她是假的,为了满门的荣华富贵,为了自个儿的前程,你也绝不会揭穿她。”

张延龄忙惶恐地说道:“欺君是死罪,微臣绝不敢有半句欺瞒。”

朱祐樘望向太后,沉吟道:“皇祖母,孙儿觉得写匿名信的人别有居心,若她真的铁证如山,为何不肯当面站出来揭发婳婳的身份,而是鬼鬼崇崇地匿名告发?”顿了一下,又道,这个蒋虎八成也是受她指使污蔑婳婳。皇祖母,我们可不能上了她的当!”

太后皱眉沉思了半晌,盯着张婳,双眸精光一闪,开口说道:“太子言之有理!此事应该是有人设计污蔑太子妃!宫中的女人为了争宠使尽阴招,鬼蜮技俩层出不穷,哀家也算大开眼界了。今日之事到此为止,日后谁再敢质疑太子妃的身份,哀家第一个不饶她!”

张婳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乖巧地道:“多谢皇祖母。”

万贵妃气得肺都快炸了,恨恨地盯着张婳,坐在旁边的宸妃忽凑过身子,在她耳畔低声说了一句话,她原本铁青阴沉的脸瞬间恢复如初,唇边扬起一抹阴森的冷笑,盯着蒋虎,寒声道:“太子妃,这臭小子受人指使污蔑你,罪大恶极,不如将他五马分尸,以儆效尤!”

蒋虎听到“五马分尸”四字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下,拼命地磕头,哭道:“娘娘饶命!娘娘饶命!”

张婳脸色大变,还未开口,朱祐樘已抢着说话道:“娘娘,他还是个孩子,念他年幼无知,还请娘娘从轻发落!”

万贵妃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酒,曼声道:“既然太子求情,本宫不能不卖你个面子,那就赏他个全尸,乱棍打死!皇上,您觉得如此处置是否妥当?”

皇帝点头道:“甚妥。便依爱妃的意思办。”

皇帝金口一开,再无转寰余地,太后,朱祐樘只能作罢。

万贵妃一瞬不瞬地盯着张婳,“由太子妃亲自监刑!”

张婳双手紧紧地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掌心,渗出一缕缕殷红的血,老妖妇这是在逼她承认自己是木槿!

蒋虎膝行至张婳面前,抱着她的双腿哭喊道:“木槿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188 坦白

蒋虎膝行至张婳面前,抱着她的双腿哭喊道:“木槿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他额头磕破了,嫣红的血顺着脸颊缓缓滴落,泪水和着血爬满了黝黑的小脸,瘦弱的身子颤抖如风中的烛火,紧紧地抱着她,嘶声叫道:“木槿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张婳心如刀绞,救还是不救???

她患病的那些年里,独自躺在残破晦暗的屋里,时常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看着它一点点变黑。寂莫贫困的小屋里,只有响起蒋虎的声音时才会多几许热闹。

“木槿姐姐,山上的杜鹃花开了,我摘了一大把放在窗边,你不用上山抬起头就可以看到。”

“木槿姐姐,我娘刚做了桂花糕,可香可好吃了,我偷偷藏了几块,还热乎乎的呢,你快尝尝。”

“木槿姐姐,我捉了一只乌龟,让它每天陪你说话解闷可好?”

“木槿姐姐………”

万贵妃极满意地看着张婳一脸的失魂落魄,扬声叫道:“来人,将这臭小子拖出去!”

蒋虎小脸惨白,死死地抱着张婳,惶恐而绝望地叫道:“木槿姐姐,我不想死!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几名太监上前掰开他的手,拖着他向殿外走去。

张婳面色灰败,一颗心似被人用极钝的刀缓慢地割着,痛得喘不过气来,踉踉跄跄地奔了几步,想要阻止那些人带走蒋虎。张延龄大急,闪身拦住她,压低声音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是他死就是你死,还有张府满门上百条的性命全在你一念之间,请三思而后行。”

张婳怔怔地立在原地。

万贵妃冷笑道:“太子妃为何哭了?难道那个姓蒋的真是你的亲人?”

张延龄躬身道:“贵妃娘娘误会了,姐姐是菩萨心肠,见不得半点血腥,看到那么小的孩子要被乱棍打死,觉得有些不忍心罢了。”

万贵妃冷冷地笑了笑,盯着张婳,阴恻恻地命令道:“太子妃,请亲自前去监刑!”

殿外依稀传来蒋虎凄惨的哭声:“木槿姐姐!木槿姐姐!救救我!……”

张婳脸色苍白如纸,死死地咬住嘴唇,极力不让自己失声痛哭出来,那一声声“木槿姐姐”就像鞭子般抽打在她身上,比凌迟处死更痛百倍千倍。她闭了闭眼,唇角扬起一抹凄然的微笑,心下绝望,老妖妇,你赢了!不过就是一条命罢了!你想要尽管拿去!

她猛地转过身,直挺挺地跪下:“父皇,臣媳…………”

忽听“咕咚”一声巨响,接着响起德全惶恐惊慌的叫声:“不好了!太子晕倒了!”

殿内霎时乱作一团,宫女们上前手忙脚乱地扶起朱祐樘。太后脸色大变,急道:“来人!快传太医!快传太医!”又望向跪在地上的张婳,皱眉道,“愣着作甚么?还不快过来照顾太子?”

皇帝焦急地在殿中踱来踱去,一迭声地命令道:“把太医院最好的太医都给朕叫来。”

张婳起身默默地走到朱祐樘身边,却见他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双目紧闭,嘴唇微紫,也不知是不是寒疾又发作了。犹豫了一下,说道:“父皇,殿下的身子一直由周太医照料,他比较了解殿下的体质和病情,还是请他过来吧!”

皇帝点点头,扬声道:“速传周谨。”小太监答应着一阵风似地奔出去。

万贵妃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低声讥笑道:“这病得可真是时候!”

太后闻言怒目瞪着她,喝骂道:“你是不是巴不得祐樘死了才开心?!”

皇帝颇为头疼地皱了皱眉,赶忙打圆场道:“母后,贵妃不是这个意思。”又向万贵妃说道,“朕记得你库里有一朵千年灵芝,快去取来!”

太后却冷声道:“不必了!服用她的灵芝,祐樘的命只怕会送得更快!”

万贵妃挤出几滴眼泪,委屈地道:“皇上!天地良心,臣妾可从未有过谋害太子之心!”

“朕相信!”皇帝极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珠,低声安抚道,“母后忧心太子的病情,说话急了些,你别放在心上。”

太后见皇帝一副低声下气的模样不由气结,又不好再发作,重重地哼了一声,盯着殿门,满脸焦急:“太医为何还未到?”

过了半刻钟左右,周谨匆匆奔进殿,顾不上行礼请安,径直奔到朱祐樘面前,手指搭在他腕上,凝神把了把脉,眼中忽闪过一抹惊讶,若有所思地望着朱祐樘。

太后紧张地问道:“太子的病情如何?严重么?”

周谨想了想,垂首道:“殿下只是感染了风寒,又抱病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身子才会变得十分虚弱,晕倒过去,只要殿下多加休息,再进些滋补的汤药,病就会不药而愈。”

太后心疼地望着朱祐樘,叹道:“真是个傻孩子,自个儿都病了,还整日惦记着朝堂上的事情。”又瞪了皇帝一眼,恼道,“但凡你肯花些心思在朝堂上,祐樘也不至于累得病倒。”

皇帝颇有些愧疚地道:“是儿臣疏忽了。”

太后叹了一口气,着人取来轿辇,命宫人们小心地抬朱祐樘上辇,又殷殷叮嘱周谨:“周太医,替哀家好生照料太子!”

周谨躬身答了个“是”。

太后挥手道:“快送太子回宫!”

张婳行礼告退,掀开杏黄色如意纹轿帘,弯腰进去,朱祐樘安静地躺在黄花梨描金草卉榻上,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地虚弱,她坐在榻沿上,担忧地望着他,又将他冰冷的双手放到怀里捂着。

八名太监抬起轿辇,步履如出一人,平稳而飞快地向慈庆宫行去。甫出未央宫,朱祐樘忽地睁开眼,定定地望着她,沉默了一瞬,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拧眉道:“怎么又哭了?”

张婳吓了一跳,呆呆地望着他,瞬即反应过来,压低声音问道:“殿下,您。。。您装晕倒?”

朱祐樘坐起来,轻轻地咳了一下,叹道:“我不装晕倒,难道眼睁睁地看着你说出真实的身份?冒充秀女,欺君之罪,我……我恐怕也无法保住你!”

张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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