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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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16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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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福锦袍,头上束着嵌羊脂玉金冠,对眼前的歌舞似没有半分兴致,眉头紧皱,颇有几分烦躁,一杯接一杯地饮着酒。

张婳跟随汪直进殿,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沈兰曦,见她安然无恙,不由松了一口气,趋步上前,行礼道:“臣媳给万娘娘请安。”

“太子妃来了!”万贵妃慵懒地笑了笑,啜了一口金瑰酒,挥了挥手,“都退下。”

丝竹声顿止,舞伎们行礼告退离去。

万贵妃似盯着猎物般望着她,双眸闪过一抹精芒,懒洋洋地说道:“太子妃,坐下吧。”

“谢万娘娘。”张婳犹豫了一下,说道,“兰娘娘好像喝醉了,不如让臣媳先送她回去!”

万贵妃呷了一口酒,心不在焉地说道:“来人,扶兰妃娘娘到偏殿歇息。”

张婳忙说道:“皇祖母跟前离不开兰娘娘,还是让臣媳先送兰娘娘回仁寿宫吧。”

“兰妃不是喝醉了么?即便回去也无法服侍太后。”万贵妃抚了抚衣襟上的织金牡丹花纹,好整以暇地道,“何况兰妃若这般醉醺醺地回去,本宫少不得要受太后一番训斥,还是让兰妃留在未央宫等酒醒了再走。来人,扶兰妃到偏殿歇息。”

紫玥领着两名宫女上前扶起沈兰曦,径直走向偏殿。

张婳无奈,只好道:“兰娘娘似乎醉得不轻,臣媳想过去看看。”

这次万贵妃倒没有反对,漫不经心地说道:“难为你一片孝心。去吧。”

张婳行了一礼,跟着紫玥等人走到偏殿,扶着沈兰曦躺在榻上,见她脸颊通红,双眸微阖,嘴里喃喃地说道:“臣妾醉了,不能再喝了。”

“兰娘娘,是我。”张婳怕她难受,替她解开领子上的鎏金扣子,又拿起案几上的泥金团扇替她轻轻扇着。

沈兰曦醉得一蹋糊涂,哪里认得出她,秀眉紧蹙,痛楚地呓语道:“头好痛!”

张婳心下担忧探手摸了摸她额头,却滚烫得吓人,遂向紫玥道:“快拿醒酒汤来。”

紫玥上前替沈兰曦掖了一下被角,背对着另外两个宫女,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眉间满是焦急。

张婳怔了怔,看她的唇形似乎在“危险”两字。她在向她示警么?

紫玥接着恭敬道:“太子妃稍等,奴婢马上去取醒酒汤。”说罢行了一礼,和另两名宫女退了出去。

张婳望了一眼榻上兀自嚷着头疼的沈兰曦,她早就猜到万贵妃突然设宴请她过来绝对没安什么好心,贸然赴宴说不定会有危险,所以出门前特地叮嘱小环若她一刻钟后还没有从未央宫出来,立即去请太后过来带她和沈兰曦离开。

她低头沉吟了一下,决定先离开再说,遂扶起沈兰曦,轻声道:“姐姐,是我。快醒醒。这里有危险,我们快走。”

她吃力地扶着沈兰曦走到门边,忽地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脑袋一阵晕眩,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幽幽醒转过来,张婳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奢华富丽的紫檀榻上,四面垂着杏黄色撒金帐帷,殿内四角安着数颗龙眼般大小的夜明珠,光芒柔和又纤毫毕现。

这是哪里?她皱了皱眉,想起昏迷之前的事情,心中焦急,环顾四周,空阔的大殿除了她再也没有其他人,沈兰曦呢?她去哪里了?

张婳想掀被下榻,哪知浑身软绵绵,竟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不由脸色大变,老妖妇居然给她下药?她想做什么?

“来人!”她动了动嘴唇,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手心沁出细密黏腻的冷汗,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脑中飞快地盘算着,现在过去多久了?应该有一刻钟了吧?只要撑到太后到来,她和沈兰曦就安全了。

“吱呀”一声,殿门忽地打开,隔着帐帷望过去依稀看到两道身影。张婳忙闭上眼装睡,竖着耳朵倾听动静。

须臾,轻微的脚步声停在榻前。张婳偷偷眯着一条极小的眼缝张看,却见老妖妇立在榻前,唇角噙着一缕冷笑,目光却闪动着锋利阴森的光芒,似毒蛇的信子冷冷地拂过她脸庞。站在她旁边的那人紫袍金冠,相貌英俊,眉目间却一扫往日的骄横霸道,流露出几分惶恐,神色极复杂地望着她,正是朱祐杬。

张婳心下暗惊,他怎么也进来了?老妖妇到底想玩什么花样?太后怎么还没有到?

万贵妃随手撩起帷帐挂在金钩上,啧啧啧地叹道:“倒真是个倾国倾城的小美人,怪不得太子和你都为她神魂颠倒。”

朱祐杬眼神闪烁,答道:“儿臣对皇嫂并无非分之想。”

“是么?”万贵妃不以为然地道,“那为何你府中那些侍妾个个长得像她,尤其是那个吟雪和她有七八分相似。”

朱祐杬讷讷地道:“我……我……”

“你是本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你心里想什么本宫清楚得很。”万贵妃轻摇着泥金檀香小扇,懒懒地说道,“你为了太子妃三番四次忤逆宸妃,上回在南海子还大闹顺安门,强行带她离开行宫。你这般任性胡闹,可对得起本宫?”

朱祐杬低头道:“儿臣知错了,下回再也不敢。”

万贵妃轻抚着帷帐上的撒金富丽花纹,目光忽柔和了几分,似沉浸在美好的往事里,缓缓地说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皆非情之至也。本宫也年轻过,也曾尝过情爱滋味,明白情之一字,往往会令人做出许多疯狂痴癫的事情。”

朱祐杬默默地咀嚼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句话,一时竟痴了。

万贵妃盯着他,眉间露出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神态却极慵懒,:“本宫一向视你为己出,对你百般疼爱,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你便是想要天上的星星,本宫也会想办法替你摘来。你魂牵梦萦的女人就算是太子妃,本宫也要将她送到你面前,让你一尝夙愿。”

240 名节

张婳心中大骇,老妖妇想做什么?什么叫一尝夙愿?难道她想……

朱祐杬吃惊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说道:“万娘娘,她是儿臣的皇嫂,儿臣怎么可以做出大逆不道之事?”

万贵妃“嗤”的一声讥笑:“你平时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这个时候倒胆小如鼠?天天在府里抱着个赝品,这会儿本宫将真人放在你面前,你倒不敢了?这么窝囊,本宫如何扶持你登上皇位?”

朱祐杬额上沁出冷汗,跪在地上,惶恐地道:“儿臣……儿臣之前一时鬼迷心窍才会带皇嫂离开行宫,儿臣已经知错了,岂可一错再错,做出有违人伦的事情?”

万贵妃轻蔑地一笑,扶他起来,用丝帕轻拭他额上的汗珠,皱眉道:“瞧把你吓成这样?别害怕!出了什么事情有本宫为你作主,太子绝不敢动你一分毫毛。”

朱祐杯脸色微白,身子瑟缩了一下,指着张婳愤愤地道:“这个女人三番四次欺骗儿臣,儿臣恨不得杀了她以泄心头之恨。这种狼心狗肺的女人,儿臣才不屑碰她。”

“是么?”万贵妃遗憾地叹了一口气,轻描淡写地道,“真是可惜!既然你不喜欢太子妃,那只能便宜别人了!”

“娘娘此话何意?”朱祐杬大惊失色地问道。

万贵妃冷冷地盯着张婳,咬牙切齿地道:“本宫一力扶持她当上太子妃,没想到她却忘恩负义,与太子联手处处与本宫作对。她敢背叛本宫,本宫就要让她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双眸闪过一抹锋芒,继续说道,“既然你对太子妃恨之入骨,不愿与她风流快活。那本宫就把这个机会赏赐给锦衣卫,让他好好享受享受!本宫倒要看看,一个名节被毁的女人将来如何母仪天下?哈哈哈……”

张婳如坠冰窖,心下打了个冷战,毁了她的名节?她深知老妖妇说得出做得到,并非在吓唬朱祐杬。可恨的是她全身乏力,即便是要咬舌自尽亦是不能!若她真的被那些锦衣卫糟蹋,那简直生不如死!朱祐樘又该如何面对一个不贞的她?即便事后她以死谢罪,他又该如何承受全天下人的指指点点?

耳畔传来铜漏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太后呢?太后怎么还没有来???

朱祐杬面如土色,颤声道:“万娘娘,她好歹是太子妃,若被父皇知道您这般害她,父皇一定会大发雷霆,降罪于您。为了惩罚她而失宠于父皇,实在划不来!我们不如另想法子惩罚她。”

“你这孩子真够实心眼!”万贵妃不以为然地笑道,“太子妃妇德败坏,与锦衣卫有染,趁赴宴之际与相好暗通款曲,做出苟且之事,不料被人撞破羞愤难当之下自尽身亡。这与本宫有何干系?”

张婳恨得牙痒痒,心下不停地问候着她的祖宗十八代。

朱祐杬身子微微颤抖,眼中充满惶恐,乞求道:“万娘娘,这样做未免太阴损了,还是另想法子……”

“混帐!”万贵妃冷冷地打断他,寒声道,“祐杬,对敌人心慈手软便是对自己残忍。懂么?”

朱祐杬“扑通”跪下,声音颤抖:“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比性命还重要。她若真的被人糟蹋了,一定会发疯的!儿臣求您饶了她!”

万贵妃“咯咯咯”娇笑数声,慢条斯理地说道:“疯了才好呢!太子不是很爱她么?他若看到自己心爱的女人与别的男人苟且,十有**也会疯掉!一个疯子怎么当太子?到时候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登上太子之位!哈哈哈!……”

张婳身子冰冷,老妖妇已经丧心病狂了,居然想出这种歹毒的招数对付她和朱祐樘。

朱祐杬脸色惨白,抓着她的衣裙下摆,哀求道:“万娘娘,儿臣不要当什么太子。求求您饶了她!”

“啪”,万贵妃挥手狠狠地掴了他一掌,怒道:“混帐东西!知不知道为了扶持你登上太子宝座,这些年死了多少人?本宫和宸妃十几年来殚精竭虑,耗尽心血,等的就是你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你现在为了一个女人居然和本宫说不要当太子,是想成心气死本宫么?”

朱祐杬半边脸颊红肿,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心下愤愤地暗想,我便是当上太子,也不过是个傀儡,有什么意思?他低垂着头道:“为了太子的宝座去毁坏一个女人的名节,儿臣不屑这么做。”

万贵妃挑眉道:“你对太子妃还真是痴心!可惜人家和太子恩爱得很,你就算为她上刀山下油锅,她也不会看你一眼!”

朱祐杬哼了一声,不屑地道:“像她这样满嘴谎言的女人,儿臣巴不得她死了才好。”顿了一下,接着道,“儿臣和皇兄争夺储位,那是男人之间的事情,儿臣自会光明正大地与皇兄较量。若为了取胜逼疯皇嫂,逼疯皇兄,儿臣即便得到那个位置,也会受良心的谴责。”

万贵妃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笑得花枝乱颤,半晌方停下,摇摇头道:“祐杬,不是本宫打击你。凭你的才能与心机,若和太子光明正大地较量,你会输得一败涂地!”

朱祐杬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双手紧紧地握成拳,不服气地嚷道:“儿臣哪里输给皇兄?父皇那么疼爱儿臣,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

“想要当太子,光凭皇上喜欢可不够!”万贵妃慵懒地笑了笑,又道“太子勤政爱民,深得百姓爱戴,朝堂里有一批老臣忠心拥护他,他若没犯什么大错,任何人都休想将他拉下马。即便皇上也不能随心所欲地废了他。”

朱祐杬嘴唇紧抿,默了半晌,嘴硬地说道:“那又如何?拥护儿臣的大臣可不比皇兄少。”

“真是小孩子脾气!无缘无故改立太子,只会引起朝臣人心惶惶,动摇江山社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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