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步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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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步明宫- 第3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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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非去不可么?”张婳不安地问道。

“是。”朱佑樘简洁地答道,嘴唇略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有说,转身步出房门。

张婳再也无心看书,如坐针毡般地坐在椅上,心底满是不安与惶恐,隐隐觉得会发生什么大事。直至子时,朱佑樘仍是没有回来。张婳心中的不安更加强烈,不停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忽然外面响起一阵嘈杂声,心头一跳,忙奔到屋外,却见满屋的宫人都早已被朱佑樘摒退,忙大声喊道:“绿翘。”

绿翘从殿外走进,神色亦有些慌乱,躬身问道:“太子妃,有何吩咐?”

张婳问道:“外面出什么事了?”

绿翘茫然地摇摇头,“奴婢也刚刚听到动静,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张婳抿了抿唇,焦急地道:“你快出去打听一下。”

绿翘答应一声,转身出去,过了半晌,方回来禀道:“听说有刺客闯入行宫,侍卫们正在全力追捕。”

081 刺客(一)

屋内铜盆里炭火烧得通红,哔剥有声,鎏金仙鹤灵芝烛台上燃着通臂巨烛,橘色的烛火照在张婳纤瘦的身上,面色显得有几分苍白。

绿翘见她脸色难看,关切地问道:“太子妃,您身子不舒服么?”

张婳摇摇头,嘴唇紧抿着,心下慌乱,快步走到窗边,凝神倾听外面的动静。嘈杂声越来越大,隐隐夹着阵阵橐橐的脚步声。

这次来汤山行宫,皇帝总共带了八千名侍卫,侍卫统领由锦衣卫指挥使万通担任,万通是万贵妃的亲弟弟,实际上这八千名侍卫相当于万贵妃的亲信。

行宫内到处都是万贵妃的眼线,朱佑樘不可能不知道,绝无可能蠢到在宫中行刺万贵妃。既然不是他安排,那么刺客是否冲他而来?或是万贵妃已经发现他不在行宫,故意设下的一个局?

张婳心乱如麻,手紧紧地抓着窗棱,指节微微发白,望着墨色的穹苍,默立良久,忽开口道:“绿翘。帮我准备热水沐浴。”

绿翘脸上闪过一抹惊讶,却没有多问,恭敬地道:“是。”行礼退出后,唤来小环,金莲,碧桃帮忙准备沐浴用具。

过了一会儿,绿翘禀道:“太子妃,热水已准备好。”

张婳颔首,目光在她们四人身上扫了一圈,说道:“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们都下去吧。”

绿翘等躬身答应,正欲行礼退下。张婳却道:“待会儿若有人来访,便告诉她我和太子在沐浴,不方便出来见客。”

绿翘等答应一声,便退了出去。

张婳径直去了净房,心神不宁地坐在锦杌上,暗暗祈祷朱佑樘快点回来。半晌,屋外忽响起一阵脚步声,绿翘的声音隐隐传来:“奴婢参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吉祥。”

张婳心头剧震,万贵妃果然来了?又听外面绿翘恭敬地说道:“太子与太子妃正在沐浴。”

万贵妃的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她说了什么,过了片刻,响起几声“笃笃笃”的叩门声。

张婳定了定神,问道:“什么事?”。电子书下载

门外绿翘禀道:“太子妃,贵妃娘娘在外面,想要见您!”

张婳暗自腹诽,老妖妇是想看看太子究竟有没有在宫中吧?漆黑的眼珠子转了转,说道:“你去告诉贵妃娘娘,我换上衣服便出来。”

“是。”绿翘答应着离去。

张婳快速地换了一套艳丽的衣裙,领子极低,露出两根纤细的锁骨,拿起胭脂在脖颈处画了几个疑似吻痕的印子,又伸手抓了一把发髻,故意将它弄得有些凌乱,最后揽镜自照,凌乱的发髻,双颊晕红,眼神迷离,脖颈上布满暗红色的吻痕,活脱脱就是一副沉浸在欢好中的模样。

张婳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方打开门,走到外面,却见万贵妃端坐在宝座上,端着茶盏慢慢地啜着。

张婳上前福了福身:“娘娘万福。”

万贵妃盯着她,目光落到她脖颈上的吻痕,唇边含起一抹了然的笑意:“太子呢?”

张婳双颊如染了红霞,低垂着头,羞涩地道:“殿下正在沐浴。”

万贵妃目光锐利如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似在思量她的话是否可信。

张婳觉察到她的目光,装作想起了什么,又是慌乱又是害羞地拉了拉领子,企图遮住那些暖昩的吻痕,双颊酡红,头垂地越发低。

万贵妃“噗哧”一笑:“得了,别遮遮掩掩了。”抚了抚发髻上的点翠飞凤步摇,说道,“本宫凑巧路过,进来看看你,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歇息了,不打扰你和太子恩爱。”

张婳只低垂着头,仿佛害羞得连话都说不完整,恭敬地将她送出门。待万贵妃的凤辇去远了,方觉得双腿发软,背后已沁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适才万贵妃若发觉她在撒谎,执意要见太子,朱佑樘在闹刺客之时却不在自已的宫中,即使刺客与他无关,也会被万贵妃安排成是他的人,而她既然敢背叛万贵妃,自然也难逃一死。

绿翘等均不知刚才短短一刻钟时间,她们已转了一圈鬼门关,见张婳脸色有些苍白,便过去扶着她,紧张地问道:“太子妃,您没事吧?”

张婳拭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金莲有些不放心:“还是让奴婢留下来服侍您吧!”

张婳暗想,朱佑樘的行踪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遂摇头,“都下去吧。”众人皆知她歇息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遂齐齐躬身退下。

张婳愁眉苦脸地走向寝殿,刚推开门,险些吓了一跳,只见朱佑樘靠在榻上,脸色有几分痛楚,肩上中了一剑,伤口正汨汨地涌出嫣红浓稠的液体,屋内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张婳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寻出一些疗伤物事,又打来一盆热水,柔声道:“殿下,您忍着点。臣妾先给您清洗伤口。”

朱佑樘淡淡地“唔”了一声。

张婳小心地除去他身上的夜行衣,只见右肩有一道极深的剑伤,隐隐可见白骨,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拿起金盆里热绵布,拧了一把,小心翼翼地擦拭着伤口。

朱佑樘眉头紧皱,显然极为痛苦,嘴唇却紧紧抿着,哼都未哼一声。

张婳额上满是冷汗,颤抖着手清洗完伤口,取出御制的金创药洒在伤口上,血立即止住,最后拿干净的白棉布包扎好伤口,让朱佑樘躺在床上,替他盖好被子,收拾好地上的血衣及疗伤物品,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搬了一把锦杌,守在床边,万一夜里朱佑樘有什么动静,她也好方便照顾。

朱佑樘脸色微白,双眸紧闭,也不知是昏过去了还是睡过去。张婳探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发烧,忙了半夜,实在困极,便趴床沿上,沉沉睡过去。

睡梦中,感觉似乎有人在轻轻地摩挲着她的脸,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却见朱佑樘一脸温柔地望着她,心突突地跳了几下,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呃,她睡觉应该没有留口水吧?

朱佑樘身子向里挪了挪,空出一块地方,含笑道:“上来睡吧。”

张婳脸色微红,瞥见窗外天际已露鱼肚白,忙道:“不早了,臣妾先去洗漱更衣。”

“这里是行宫,无须每日过去向父皇请安。”朱佑樘温言道,又向她招手,“快过来,还是你想让我亲自抱你上来?”

张婳暗自腹诽,别逗了,你都快成半个残废了,还有力气抱我???

朱佑樘似猜到她心思,挑眉道:“你想试试?”

张婳立即乖乖地走过去,乖乖地脱下鞋子,乖乖地上床躺下,却将半个身子挂在床沿外面,两人之间足可以再塞下一个人。

朱佑樘又好笑又好气,用未受伤的那只手臂将她拉到身边,替她掖好被角,柔声道:“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张婳全身僵硬地躺在他身边,认命地闭上眼,想了想,不知死活地补了一句:“臣妾小憩一会儿,卯时殿下记得叫醒臣妾。”

朱佑樘温柔地“嗯”了一声。

张婳昨夜趴着睡,醒来后全身酸痛,现在躺在柔软的床榻上,身子慢慢放松下来,片刻便进入了梦乡。

醒来时窗外已是艳阳高照,将近午时,忙掀被起来,却见朱佑樘穿戴整齐地坐在迎窗大炕上看公文,脸色虽有些苍白,精神却十分好,见她醒来,温言道:“快去洗漱,一起用午膳。”

张婳嘟哝道:“不是说好了卯时叫醒臣妾么?”

朱佑樘微微一笑,“这里是行宫,不用遵守宫中的规距,你便是睡到晚上,也不会有人过问。”

张婳郁闷地叹了一口气,估计所有人都会以为她和太子缠绵了一夜,才会睡到日上三竿。哎,真是白担了虚名。走到净室,匆匆洗漱后,换了一套淡雅的衣裙,回到寝殿,却见桌上已摆好精致的菜肴。

“小环说你喜欢吃鱼,我特地命小厨房做了一些,你看看合不合味口。”朱佑樘坐到桌畔,盛了一碗鱼汤,放在她面前。

红烧的,清蒸的,油炸的,炖的,焖的,满满一桌菜,居然有十几条鱼!

张婳看得直咂舌,这算是答谢她昨夜替他包扎伤口么?

两人用完膳后,朱佑樘神色忽有些凝重,说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张婳颔首,跟着他出去,绕了很多地方,来到一处偏僻的屋子,进屋后打开机关,东面的墙缓缓移开,露出一条极窄的台阶,两人沿着台阶而下,底下是一个窄小的密室,一灯如豆,一名黑衣男子神色焦急地在屋中走来走去,听到脚步声,神色一喜,抬头见到朱佑樘身后的张婳,却是愣了愣。

张婳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他便是昨夜的刺客?”

朱佑樘颔首:“京城出了一点急事,陈准派他来与商量对策。”

张婳吃了一惊,皇家最忌讳皇子与朝臣勾结,陈准乃东厂总管,直接听命于皇帝,若被人发现他与太子结成一党,万贵妃必会以此为由要求皇帝废了朱佑樘太子之位。

朱佑樘又道:“昨夜出事后,万贵妃盯着我很紧,你想办法送他离开行宫。”

082 刺客(二)

张婳吃了一惊,皇家最忌讳皇子与朝臣勾结,陈准乃东厂总管,直接听命于皇帝,若被人发现他与太子结成一党,万贵妃必会以此为由要求皇帝废了朱佑樘太子之位。

朱佑樘又道:“昨夜出事后,万贵妃盯着我很紧,你想办法送他离开行宫。”

张婳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麻烦殿下替臣妾准备一些易容用具。”

朱佑樘问道:“你想将他易容成何人?”

张婳想说易容成女人行么,不过没那么个胆,抿唇说道:“他的身材与臣妾身边的小南子差不多,就将他易容成小南子吧。”

朱佑樘颔首道:“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便来。”说罢,打开机关,走出去。

黑衣男子行礼道:“卑职韩烈参见太子妃。”

张婳愣了愣,微笑道:“你认识我?”

韩烈道:“此次来汤山行宫殿下并未带任何侍妾,所以卑职猜想您应该便是太子妃。”

张婳哑然失笑,她倒忘了这个事儿。朱佑樘与万贵妃斗得你死我活,有些事情还是少知道为好,知道太多或许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遂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良久,朱佑樘拿着一包物事回来,张婳打开包裹,拿起易容用具,在韩烈脸上涂抹,又拿笔将他眉毛改得低垂耷拉,颧骨高耸,没多久一个英武阳刚的男子便成了老实木讷的小太监。

“殿下觉得如何?”张婳放下画笔,笑问道。

朱佑樘曾见过小南子,打量了一眼韩烈,赞道:“若不是亲近之人,必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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