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炒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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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炒栗子- 第10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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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家无父子,没有亲情了还硬往上套,做作不做作?

陶笛儿沉下心去看李忱,才突然想到,眼前这个男人应该还很年轻,如今也不过是二十一岁的年纪。在现代的话,也许连大学还没有念完,可是……

“你看这里。”陶笛儿正想着,突然听到李忱沉静的声音,顺着对方视线看下去,才发现他手指点在了几人现在所在的位置。

“如今我们所在的夏州与蔡州、宁州成三角之势。夏州一地虽然没有没有天然屏障,但夏州民风好战,而且……”李忱顿了顿,声音有一丝略微温暖的情绪,“这里是母亲的家乡。”陶笛儿听着那人冷静自若的分析,不由佩服。才发现,刚刚想了那么多是自己太过感性了。

也对眼前之人有了更深的了解——李忱,绝对不是那种自我怜惜伤感的人,有这个时间,他宁愿放在如何在下一回合赢过对手。而这输赢之间,则是千万人的性命。政治的战场上,比其他地方更加诡谲难测。而匹夫一怒,血溅三尺。天子一怒呢?

陶笛儿听着对方冰冷的话语,冷静严肃的分析,心中默默沉定下来,将自己心中的想法也跟对方有了个交流。从两人相交的话语中,陶笛儿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男人的野心和能力,她清楚的认知,此人若为皇帝,一定会成为一代明君。

历史上的唐宣宗是明察沉断,用法无私,恭谨节俭,惠爱民物,被誉为“小太宗”。而自己如今身处架空,此人却也差之不远。除了对百姓缺乏基本的同情(她还记得自己拦截马车时的事),但这和他当上皇帝完全是两码事。本来古代帝王之所以对百姓“仁厚”,就是出于维护自己地位名声的需要,不然一个封建帝王岂不真成了全国人民的公仆?所以陶笛儿对这一点,虽然不认同,但是还能理解。

而李忱则觉得眼前的女人似乎和自己见过的女人们有些不同,不同晁美人的温婉贤淑、李选侍的娇媚可人,这个女人常常笑得像一只奸诈的老鼠,提出一些小聪明却让人豁然开朗的建议。不见得是她的计谋有多有用,在他看来,这个女人的小聪明简直是浅陋不比,但让他惊奇的是她看问题的角度,的确让人耳目一新。平日里如同面具般的笑容撤下,李忱突然发觉这个女人还是挺清秀的,明亮似辰的右眸却让人觉得心中惬意放松下来,这是除了和母亲以外,第一次产生类似的情绪。所以就连她自作主张一脸同情看着他时,心中都未有平素那种不舒服的感情。

两人谈论等她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居然已经到了黄昏。村中鸡犬相闻,与宁州的惨状不同,一副太平景象。

陶笛儿此刻突然想,如果真的跟随此人身边,会不会几十年后,全国各处都会是如此太平景象?

好在陶笛儿的入仕一路还没陷进去,身后已经有人有气无力的说话了,“喂,小笛子,什么时候开伙啊?”陶笛儿回头,就见远路可怜兮兮扶着墙站着,一看就是刚刚不敢去敲门让她出来做饭,现在见她出来就来堵人了。

陶笛儿一撇嘴,但摸摸肚子,的确自己也饿了,就点点头道:“我去做饭,对了……刚刚出来的时候忘了,主子用过饭的空碗碟还在里面,你去拿出来吧。”远路听涉及到他的宝贝主子,立刻摆脱那副饿殍的德行,激灵灵直起身子点点头,高高兴兴去了。留着陶笛儿目瞪口呆,莫非这一个两个都是主子控吗?

到了厨房,陶笛儿就不禁脸黑了。自己白天做的那顿基本上就已经将还凑合的菜都煮了,剩下的只是些烂白菜叶子。可没想到,现在厨房里竟然还只是那些叶子!陶笛儿看着那一副惨状不由咬牙切齿,丫的远路,远啸有任务出门不提,但你难道不会去买菜吗!

陶笛儿腹诽着,但还是发现了硕果仅存的两枚鸡蛋和一些米面。陶笛儿没办法,只得将剩下的菜叶子挑了挑,发现还有些能用的,洗了洗。接着和面下了几碗疙瘩汤,给李忱和远啸留下的那一碗里加了一个鸡蛋,此时就见远路从外面捧着托盘,一脸神游外物、堪称“惊恐”的表情。

“怎么回来啦?我还以为你收拾一碗筷能收拾到猴年马月呢!”陶笛儿看着碗里的惨淡,没好气道。自从自己被李忱捡回来以后,应该算是吃得最差的一顿了。然而陶笛儿却发现通常回嘴的远路此刻却好像有些不正常,一脸“崇拜”的看着自己。

陶笛儿不由脸上一抽,“怎么了?远路哥,你饿傻了?”自从知道远路是公公之后,陶笛儿这还是第一次叫他哥。其实她也没啥歧视,只是怕人家远路自己听着别扭嘛……

“没有……”远路梦幻般的摇摇头,陶笛儿只得道:“行了,你吃饭吧。”

然而陶笛儿还没反应,却发现自己双手已经被那人握住了——

“姐、笛儿姐……”远路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望着陶笛儿像是看着金元宝,做服小状:“你教教我,怎么才让主子那么喜欢你?”

陶笛儿脑子轰的一声。

纳尼(什么)?喜欢我?

唐门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安风波

第一百五十三章 长安风波

陶笛儿听到那一句喜欢,首先第一反应竟然是惊悚。小手腕一颤,差一点将远路今晚的伙食扣到地下。然而听那语言障碍从头到尾解释后,陶笛儿才忍不住黑线。

还当是怎么回事,原来是李忱不知道抽了哪阵风,明明之前心情抑郁,小冷风吹得刺骨凛冽。自己进去之后反而缓和了很多,按远路的原话那就是“春风般温暖”。所以远路将这一切都归结于主子对陶笛儿青眼有加之上,不由向陶笛儿问起讨主子欢心的秘诀。

陶笛儿看着那人一脸憧憬,眼中含泪的样子,不由拍了拍那孩子的肩,心说:娃,你受苦了。你主子究竟是怎样渣的存在啊?让你只见了他一个笑脸就如此激动。但只要脑中一想那人冰刻一般的脸上出现如沐春风的微笑……

陶笛儿不由生生打了个寒颤。好说歹说糊弄过去这个主子控,此刻远啸也从外面回来了。陶笛儿见他顾不上吃饭就要去李忱那里汇报,连忙将两个人的晚饭都用托盘端着,让远路顺便给李忱端过去。这一是陶笛儿懒得去给李忱再送一遍,二是如此一来,远啸也不必饿肚子,直接和那人一块用餐就好了。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陶笛儿刚刚扒拉了两口菜,就被远路拎到了李忱屋内。

李忱沉默不语,只是看了一眼陶笛儿,又看了自己眼前的晚饭。陶笛儿心中无奈,但还是认命的凑上去,堆起平时的元宝笑意,拿起碗筷,喂向李忱。然而她刚喂了几口,就觉得屋内的气氛有些不对。

看了眼李忱,恩,表情冰山,正常。

再转头去看远啸远路二人——远路这孩子一惊一乍惯了,不足为奇,但连远啸都是一脸见了鬼似的表情,陶笛儿不由困惑,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却感到身边坐着那人似乎温度低了两度。陶笛儿连忙将勺子递过去,才感觉微微回暖。

这倒霉孩子,都多大了?还像小麻团似的,为了口吃的着急成这样。陶笛儿心中好笑,但还是准备好下一勺,送进对方口中。

对面坐着的兄弟二人脸色青白的对视一眼。刚刚……自己没看错吧?那女人居然一副对小孩子一般溺宠无奈的神色,而自家主子居然什么都没有说?

一时房间内,陶笛儿这边喂着冷面宝宝,远啸兄弟二人则是用目光交流着。

(啸:怎么回事?我出去这一天出什么事了?)

(路:不知道啊,哥,我也好奇呢。只是小笛子给主子送饭,然后就在主子房里呆了半天)

(啸:……)看了眼陶笛儿,又看了眼正在吃饭面色沉静的主子,目光中出现了点点深意。

(路:哥,怎么了?)

(啸:没事,小孩子别乱管。)

(路:你才小孩子!你们全家都是小孩子!)

陶笛儿感觉有些困惑,总觉得耳边似乎有人说话,但仔细一听,又没有了。回头看向那两个正在用眼神交流着的人,陶笛儿忍不住微微一颤。忙回过头来,看到李忱这个冷面宝宝的吃相,反而感觉舒心很多。

看到没有!你们这个皇帝还是我喂大的呢!

吃完了饭之后,远路上前服侍着李忱漱了口。陶笛儿这才想起今天白天给李忱喂完饭似乎自己忘记了这个步骤。果然……在奴仆的道路上,她还玛达玛达(差得远)呢。

接着就是远啸拿出一张纸呈给李忱,李忱看后沉默一晌。此时陶笛儿已经能从那人波澜不惊的寒眸中看出一丝情绪。

似乎,情况不容乐观。

果然,李忱沉默片刻,当即吩咐:“御前侍卫远啸、含元殿总管事太监远路。”

“臣(奴才)在。”两人立刻跪下。

陶笛儿眉毛不经意一跳,这是李忱第一次在几人面前这般吩咐。她忍不住好奇去看李忱此时的表情,然而却是一惊。眼前这个冷若冰雪却意气风发,难言锐气的隽秀男人,真的是刚刚乖乖被喂饭的冷面宝宝?

冰冷的凤眸扫过,陶笛儿竟忍不住低下头。额头冷汗,天子之威,原来真的不是她这种没志气的升斗小民可以比拟的。原本在心中因下午之事生出的一点亲近之心,眼下却烟消云散。脑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原来,这才是皇帝。

隐如冰峰,动若雷霆。龙子凤孙,风仪如此。

只是……看着远啸远路眼中腾起的火焰,以及自己心中隐隐的激动,陶笛儿觉得,眼前之人,生而处于高位,让人不由自主的顶礼膜拜,信之重之。

“朕命你二人即刻回至京城,与宫中影卫远忠汇合!”此言一出,远路远啸两人都是一脸震惊之色。

“主子,您说什么?”远啸还好,远路忍不住失声问了出来。然而李忱冰冷的眸子看过去,远路不由脸色一白,接着狠狠磕了个头。

“皇上,奴才断不敢从命!”一旁的远啸忍不住拉了他的袖子一把,但也是一脸不赞成。陶笛儿此刻才意识到李忱话里的意思,刚刚他让远啸和远路回宫,那也就是说要自己玩儿“单飞”啊!怪不得两位主子控不答应,连陶笛儿都觉得危险。

毕竟是一国之君,要是出了点什么事,不是正好便宜了那个姓马的太监?而且刚刚只是吩咐了远路远啸两个人回去,却没有让陶笛儿走,可见若真是如了他的意,自己就要一个人留下来担责任了。她身为一个外来务工人员,可不好揽下这么重的责任。

“主子……咳咳,皇上,小的认为远路公公说得对;皇上安危要紧。”

“……祖宗江山社稷难保,朕的安危还重要吗?”沉默一刻,李忱依旧冰冷的声音砸在陶笛儿心上,那声音中隐隐带着的疲惫自责,让她突然有些不忍。

“您尽心了。其他之事,只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陶笛儿不知道那纸条上到底写了些什么,但她经历过的悲惨,恐怕比起李忱的也不遑多让,反而淡定了许多。

李忱冷冷看着那妄言的女子,心中尖锐叫嚣——

太祖太宗皇帝呕心沥血、披荆斩棘,难道到了自己手里就要叹上一句“尽人事、听天命”就拱手送上阉贼之手?心中怒火万丈,然而看到那人一双异色却神色复杂的眸子,李忱却是一顿。

那双异色的眸子此刻像是掩上了一层绝望的尘埃,厚厚的阴霾一层,不复今日下午之灵动,甚至比起平时毫不在乎的样子也不相同,让人蓦地觉得心中一疼。

“朕,让你们回去,就是做这最后一步。况且,朕有说朕会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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