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凤凰女- 第3节

“这是两个月来你送给崔莹玉的东西清单，所有的东西都在上面，这些东西的来路，我早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沈公子，你是个聪明人，拿上你的东西赶紧离开这里，若本王把你的事情全抖出来，只怕长安城也不会有你的立足之处吧？”李宣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沈维的身子一颤，像是想起了什么。当巧儿拿着一包东西出现在大厅时，他低声咕哝了一句，拿着东西飞开地离开了。

“他的事情？他的什么事情？你都知道些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害怕？”我一脸好奇地看着李宣。

李宣没有答话，只是把目光转向了别处。崔仪一脸无奈地望着我，叹息道：“我的傻妹妹，人家王爷替你解了围，你还在这里问什么？事情既然已经结束，就这么算了吧，该忙什么忙什么去。吃一堑，长一智，这一次可千万要长记性了。”

怪人！怪事！我努力想要从记忆中查出点儿什么蛛丝马迹，好判断这个沈维到底做过什么事情。可除了恋爱中男女彼此间惺惺相惜之外，并没有什么过分之处。李宣又能知道什么？还是他故意那么说，目的就是为了吓走沈维？

“马有失蹄嘛，就算我再怎么聪明，也总有判断失误的时候对不对？”我努力替自己辩解道，心里虽不以为然，但死要面子的我不得不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李宣冷笑了两声，叹道：“你可不是马失前蹄，而是一直都没有做对过吧？崔小姐，你可不是每一次都能这么幸运的。女儿家的名声可是最宝贵的，虽说我大唐开放，可你若真把自己弄得声名狼藉，不只是丢了你自己的面子，就连你的两位兄长也不好做。我要是你，就把自己乖乖关在房门里，直到丞相大人替你订好亲事，安安稳稳地嫁到夫家才是……”

“乌鸦嘴！你怎么比八婆还八婆？”这个多事的家伙！我白了他一眼，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爱管闲事？他不是一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也不喜欢管人家的闲事吗？难道是因为我是丞相的女儿，他才会如此多事？不过更让我好奇的是沈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看崔家人的反应，似乎这个沈维的人品很不好。

面对我的追问，巧儿和冬梅都是一脸的为难。巧儿眨了几下眼睛，殷勤道：“小姐，那些都是外面的传闻罢了，当初我们都劝过你不是。反正现在小姐已经和他撇清干系了，还理他做什么？”

冬梅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她比巧儿大三岁，看起来稳重了不少，听巧儿这么说，她接道：“是啊。小姐，当初夫人拿刀逼着你跟他分开，你都不听，眼下又何必再去计较那些传闻呢？”

看来这个崔莹玉还真是头倔驴！我暗暗叹息，不过这也难怪，情窦初开的少女，又怎么能听得进别人的劝说？不过眼下我正闲得无聊，打听一下沈维的历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我看了看冬梅，故意一脸哀怨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和他真的分开了。既然如此，你们还有什么好顾忌的。难道说你们还想一辈子瞒着我不成？让本小姐心里一辈子都有个解不开的疙瘩？让我认为这辈子错过了他是个天大的遗憾？”

“小姐要真嫁给他，那才真会让人笑掉大牙。”性格直爽的巧儿冲口而出，她小心地看我两眼，推了下冬梅道：“现在你还想瞒着小姐吗？那些事情其实早就该跟小姐说。”

费了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我总算明白这位沈公子真是野心勃勃，他一向想要攀龙附凤，目的就是希望借着婚姻改变自己的现状。除了他长着那张俊脸之外，他对付女人的确很有一套，要不然崔莹玉也不会死心塌地爱上他。

四．狭路相逢

让我吃惊的是崔莹玉的智力，因为沈维之前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过她，自己爱得并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但崔莹玉……也就是从前的我，根本不理会他的提醒，甚至一心想要用自己的真心来打动沈维。仅仅是她送给沈维的东西，至少有百金。看在那些钱财之上，才有了沈维的那些缠绵的情诗，虽然大部分都是抄袭来的。我不由得拍了拍自己的脸，看来爱情真的很容易让女人变得盲目，智力也低到没有下限。

“小姐，你在想什么呢？”巧儿小心翼翼地望着我，“我们……是不是不该告诉小姐这么多？”

冬梅在一旁淡淡道：“小姐，其实想开一点儿就好了。不世上的男男女女，哪里有什么真心可言，小姐能凭着自己的家世和容貌，找到一个真心疼你的人就好了，所谓的爱情，不过是在戏文、诗里写的罢了。小姐可千万不能当真。”

她们两个倒是能想得开？我大声道：“你们怎么不早点儿说？我可真是被他气糊涂了。早就应该把那些东西都砸他脸上！他送我的那点儿东西都要走了，我送给他的东西呢？为什么你们不提醒我？我写给他的那些信呢？”

“信？小姐你压根一个字都没写过好不好？当初不是你说写情书一点儿创意都没有，每次都是送花给他吗？”冬梅没好气地看了我一眼。

巧儿忙不迭地插话道：“这还是多亏了小王爷呢，当初要不是他说写信一点儿诚意都没有，小姐不知道要费多少脑筋才能写好一封信呢。”

又是那位逍遥王？他怎么这么爱管闲事？他还真是闲得无聊。

总算还做对了一件聪明事儿，要不然仅凭着那些书信，只怕崔小姐也会颜面扫地。我抿着嘴笑了起来，悠悠道：“你们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怎么死的？”两个丫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笨死的。就像本小姐。”我悠闲地看了她们两眼，溜溜达达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在关上房门之前，我听见巧儿追问冬梅为什么不把实话说出来。冬梅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巧儿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两个丫头似乎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难道我知道的并不是所有的实情？听他们的语气，似乎这个沈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本来以为事情到这里会圆满地画上句号，万万没料到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第二天一大早，崔家上上下下一致同意将我送到与丞相关系较好的卢尚书家，与卢家小姐作伴，全当散心。看着大哥崔冲似笑非笑的表情，我能猜得出来，他们是怕我脑袋突然抽筋，再想起那位口口声声“生死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沈维。虽然心里一万个不同意，终究却没能拗得过他们的心意。

唐代的风气的确比我想象中要开放，最起码没有女子不许出门的规定，待我们赶到卢家时，卢小姐早已经在府门前迎候。轿子刚刚落稳，一只纤细的手就掀开了我的轿帘，接着映在我眼前的是一张清丽的脸，细长的眼睛里盛满了笑意：“玉妹妹，我早就得了信，就盼着你来呢。快……我都替你准备好了，这下总算有伴了。”

“小鱼儿。”我欢呼着从轿子里出来。这是崔莹玉从前对她的称呼，大概是因为她与二哥崔仪同名，所以我就送了她这么个绰号。

卢仪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看你，还是这么没大没小的。这可是大街之上，我们还是进去再说吧。”

按理说她只比我大一岁而已，可为人处事却稳重了不少。她的闺房就在后花园内，卢尚书派了七八个丫头伺候她。她性格十分沉静，除了每天必不可少地向母亲问安之外，大部分时候都是留在后院。

看来怀春的少女似乎不只崔莹玉一个，卢仪时不时对着窗外发呆，就连对着我的时候偶尔也会傻笑，这让我不得不肯定，眼前这位卢小姐也陷入了爱河之中。

“你恋爱了？”我笑眯眯地看着卢仪。

她吃惊地望着我，脸瞬间红起来，急急忙忙摇手否认。我故意板着脸道：“难道你还想瞒着我不成？你难道忘了，我们可是最好的朋友，你说过什么事情都会告诉我的。”

“你还说呢！”卢仪嘟着小嘴道：“上一次我们分开是两个月前吧？你当时还说过几天就再来我家住几天，我日盼夜盼，却没等着你人。只是听说你也有了心上人。到底是什么人，你还没有告诉我呢。现在要不要说给我听听？”

那么丢人的事情怎么能说给她听？我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不要再提了，我已经把他给踹了。倒是你……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我见见吗？”

卢仪笑而不答，过了好大一会儿才红着脸道：“到时候再看看吧。八字还没有一撇呢。再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接受呢。眼下我爹正在为我的婚事发愁，生怕我嫁错了人。你也知道，我的亲生母亲早已过逝……而她只是我爹的侍妾。虽说嫡母对我很好，可终究我还是庶出的女儿。一般名门大户的人家，要是挑嫡出、庶出的，应该会看不上我。我可不像你，是崔夫人所生。所以……”

想不到就算是出身名门，也有这样的顾忌。我试探地问道：“卢大人不是一向最宠爱你了吗？怎么可能不为你挑一个好人家？他不是早就放出话去，你的嫁妆绝对不会比我姑姑的嫁妆少吗？那么一大笔陪嫁，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

本来还算沉闷的卢仪总算露出一点儿笑容，她摇了摇头：“你说的不错，我爹是疼我，可就是因为他早就放出话去，那么多上门求亲的人才更让我不放心，他们……大多都是冲着我的那笔陪嫁来的，哪个会真心看上我这样的人呢？搞不好将来还会挑剔我的出身。我终究还是没有你那般洒脱，要知道我很介意自己的出身。这辈子，我只想找一个肯真心对我好的人，是不是名门我不计较。”

这就难怪了。我细细打量着卢仪，与崔莹玉的美貌相比，这位卢小姐的确逊色了几分。不过爱情绝对不能用容貌来衡量的，在长安城待嫁的贵族名媛之中，卢小姐的修养和才情远在我崔莹玉之上。崔莹玉除了容貌和出身之外，并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像她这般有才情的女子能看上的人，必然不会差的。那又会是什么人呢？

夜半时分，我听见外面传来了几声鸟叫。接着就听见卢仪小声地唤了我几声。有状况！我原本以为只有崔莹玉这么傻的女子才会夜半时分与人私会，想不到卢仪这样的女子也会与人幽会。我故意不出声，看她接下来还做什么。

卢仪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披了件衣服就朝外走去。怪不得她一早就打发巧儿和她的丫环离开，原来她早有计划。我一时玩心大起，决定跟在她的后面，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偷香窃玉。难道是……卢大人最得意的门生余亚夫？我曾经见过余亚夫，他是长安城中有名的“十才子”之一，论才情、容貌都是百里挑一的。虽说出身并不算高贵，但自己却十分上进，卢大人似乎也对他颇为赏识。若他们二人结成一对，也算一段佳话。

花园的假山后面，我听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借着朦胧的月光，我看见卢仪和另外一个人离得远远地站在那里，卢仪显然有些激动，声音也有些发抖。那名男子似乎十分从容，他故意压低了声音。突然卢仪的声音激动起来，“你真的打算这样？你不是说过……”

那个声音低低说了几句什么。接着我就听到了卢仪略带哭腔的声音。

难道两个人发生了什么矛盾？我沉思着要不要突然出现在两个人的面前。这样的情形下，若我贸然出现，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尴尬。思来想去，我决定还是悄悄地回到房间里，假装什么都没有听见。

不过我很快吃惊地发现自己记起了那个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