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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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 第5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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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山月道:“会不会因为这位县太爷是满人?”

姜明道:“这位县太爷是汉人。”

关山月道:“既是这么一个人家的这么一个子弟,芸姑娘怎么……”

姜明道:“她就一直说门不当,户不对,也一直说不喜欢这样的人。”

关山月没说话。

姜明又道:“关大哥,我爹是望女儿能嫁这么一个好人家,这么一个好夫婿,将来能离开江湖生涯过好日子,可是又怕误了她一辈子,知道能高攀关大哥,是她跟姜家的福气与造化,可是亲口答应了人家,又要去说不,怎么去见人家,又怎么开口?关大哥,这就是我爹的矛盾与为难哪!”

关山月说了话:“我明白了,好在我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 。

姜明道:“关大哥……”

关山月道:“兄弟不必再说什么了,无论贤父子怎么抬举我,我都不能答应,也不敢答应,芸姑娘已经明白了。”

姜明道:“关大哥,我也已经明白了。”

关山月道:“兄弟……”

姜明道:“关大哥,我都听见了。”

不错,他刚才说过。

关山月道:“那就好,谢谢兄弟来告诉我,请回去歇息吧!相信芸姑娘会改变心意的。”

姜明道:“我也矛盾为难,如此只好说关大哥既不能答应,但愿如关大哥所言了。打扰了关大哥老半天,时候不早了,关大哥也请歇息吧!”

他走了。

姜明走了,关山月心里反倒好些了,因为他已经有所明了,也已经有所决定了,今夜不但能合眼了,也能睡了。

第 五 章 以文相会

第二天,客主见面,谁都没说什么。当然,这种事怎么好当面再提,何况又没成,客主都没事人儿似的。

姜四海也像没事人儿,昨夜事的结果,他是知道,还是不知道?

应该知道,芸姑不一定会再去见他,告诉他,姜明却一定会再去见他,告诉他。

吃过了早饭,高梅找个机会低声问关山月,是不是该告辞了,该走了。

关山月答了两个字:“不急。”

本来说只留一宿的,如今怎么说不急?

小姑娘为之微怔,为之不解。

关山月已经转向姜四海说了话,说他有点事要办,请姜四海派船送他上岸,然后又转回来向高梅,要小姑娘在船上等他。

原来关大哥是有事要办,只是,关大哥在这里有什么事要办?先前也没听关大哥说。

高梅自是会问。

关山月这回回答比刚才多了一个字:“我的事。”

这如同没说。

小姑娘以为关大哥是当着姜家三口不能说,不便说,没再问。

姜家三口更是不会问,姜四海忙派了船,把关山月送上了岸。

上岸的地方,是关山月跟高梅昨天上船的地方,关山月谢过那送他的黑壮汉于就走了,等到有棵树挡住,黑壮汉子看不见他了,关山月身形一闪就不见了。

约莫顿饭工夫之后,关山月出现在一座县城里,这座县城叫“鄱阳府”。

姜明没有告诉关山月县太爷是那一县的县太爷,可是姜明说是本地的父母官,关山月认为那就该是管“鄱阳湖”这一片的县份。

关山月一进县城,就知道这个县的县太爷官做得不错了,因为举目所及,街道干干净净,看不见一点不该有的东西。店铺、住家门口整齐,百姓穿着朴素干净,看不见有穿着怪异,歪戴帽斜瞪眼的,邋遏肮脏的,更看不见叫花子,要饭的。百姓行走,举止,言谈,也规规矩矩,温文有礼,看不见走路横冲直撞没正形的,也听不见有大声嚷嚷的。

不是县太爷治理得好,教化得好,焉能臻此?

能治理得好,教化得好,不是好官是什么?

然后,关山月找了一家茶馆。

不管哪一朝,哪一代,也不管天南地北,什么地方,茶馆永远都是听消息,打听事的最佳所在。

这一家茶馆,关山月进门的时候坐上六成。关山月找对了地方,这是家大茶馆,有三、四十付座头,坐上六成,已经是黑压压一片了。

人虽不少,可是听不见高声谈笑,也听不见碗、盖相碰声。

茶馆里尚且如此,足证这个县的县太爷的确治理得好,教化得好。

关山月找了一付靠里,挨墙的座头坐下,伙计过来招呼,躬身哈腰,满脸堆笑,有礼,殷勤,和气,这恐怕不只是掌柜的敦的。 、关山月点了茶,也说了话:“我走南闯北,东来西往,到过不少地方,只觉得贵宝地与众不同。”

伙计也说了话:“客官是说……”

关山月道:“我这么说吧!贵宝地恐怕有位好父母官。”

伙计马上承认,接着就说县太爷这好那好,不只眉飞色舞,而且神情激动,把县太爷说得简直万家生佛。

如今又多了个人说,够了。

伙计走了,砌茶,端茶去了。

邻座一位客人说了话:“兄台是外地来的?”

说话的客人二十多岁,长得斯文,穿得也斯文。

关山月道:“是的,路过贵宝地。”

斯文客人道:“刚才伙计只告诉兄台,本县的县太爷是多么好的一位父母官了,他没有告诉兄台,本县这位父母官,还有一位替本县争了大光采,举了孝廉的公子。”

关山月“噢!”了一声,道:“是么?”

斯文客人道:“兄台只要在本县多待一天来日就知道了,本县父母官这位公子,不但好文才,也好人品,远近皆知。”

关山月道:“那真是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这也是贵县那位父母官的福报,真是为贵县争了大光采了。”

斯文客人连点头:“好人家,好父母,出好子弟,本县这位好父母官的福报,兄台说得好,兄台说得好。”

不但他连点头,在座的客人都连点头,显然都听见了,也可见这位县太爷多得人心。

关山月道:“好说。”

斯文客人道:“兄台不知道,更难得的是,这位孝廉公跟他的尊翁一样,平易近人,一点架子也没有:只要有人求见,只要以文相会,不论本县人、外地人,不论什么时候,他都见。”

关山月道:“这倒真是难得,该拜见拜见,瞻仰瞻仰。”

斯文客人道:“真该,兄台绝对不虚此行,只是,兄台得不急着走才行。”

关山月道:“这是说……”

斯文客人道:“远近慕名来的人多,都排了队了,得照顺序,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

关山月道:“是么?”

斯文客人道:“兄台去看看就知道了。”

关山月道:“那更该拜见,更该瞻仰了,能见这么一位孝廉公,就是多留两天又何妨?”

斯文客人道:“担保兄台值得。”

关山月道:“阁下想必见过了。”

斯文客人道:“见过了,是荣宠,也是福缘,足慰平生了。”

还真是把那位孝廉公捧上了天了。

只是,从在座这些茶客的表情、神色看,斯文客人所言不虚。

看斯文客人的穿着打扮,言谈举止,他是位文人,绝不会错。

那么,“文人相轻,自古皆然”,这句话要改写了。

话又说回来了,自古皆然,相轻的文人都这么推祟那位孝廉公,就足证那位孝廉公,确实有让文人不能,也不敢相轻之处,而且也确实有不但不能、不敢相轻,反而这么推崇的地方。

关山月道:“但不知道何处求见这位孝廉公?”

斯文客人道:“离县衙不远,有座‘崇文馆’,孝廉公就在那里会见各方来人。”

“崇文馆”,是个会见文人的地方。

本来嘛!斯文客人说了,“以文相会”嘛!

伙计送茶来了。

关山月道:“我这就去排队去。”

好在他并不是来喝茶的,付了茶资走了,往外走,还听在座的茶客你一言,我一语:“兄台这一趟到本地来,是来对了!”“兄台绝对不虚此行!”“万一得多留两天,也担保绝对值得。”

关山月没来过“鄱阳县”,人生地不熟,可是县衙好打听,也不难找,没一会儿就看见县衙了,看见县衙也就看见“崇文馆”了。

真的,“崇文馆”离县衙不远,隔有几十丈,而且,“崇文馆”还近些,还没到县衙,就先到“崇文馆”了。

看见“崇文馆”了,可没见“崇文馆”门口有排队的人。

怎么回事?是那斯文客人夸大其词,还是关山月运气好,今天没人来见?

都不是!

等到了门口才知道!

“崇文馆”两扇大门开着,进了门是院子,院于不算大,已经挤满人了。

敢请是在院子里排队,难怪门外看不见了。

虽然挤满了人,好在都有位子坐,十几条长板凳摆得整整齐齐。

那位孝廉公真不错,知道体恤人,这也是理,是礼。

本来嘛!都是慕名而来的,又不是见官,就算是排队等着见官,好官也不会让人站着等。

人满是人满,可是鸦雀无声,一片宁静。

到底是文人。

谈圣贤书所学何事?

谈圣贤书学的可不全是大事。

真说起来,修身也不能说是小事。

修,齐,治,平,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身修而后家齐,而后国治,而后天下平。

身不修焉能齐家,又怎能治国,更遑论平天下?

关山月过去找了个座坐下,他也等上了,而且是安安静静的等。

不知道是一向如此,还是今天快;若是今天快,那还是关山月运气好。人一个一个的走,算是快的就轮到他了。

说是算快,其实已经快午时了,关山月是最后一个。

中午是饭时,谁都得吃饭,再有来见的人,恐怕得等晌午过后了。

孝廉公见来人的地方,就在眼前这座朝南的“崇文馆”里,听得里头有人喊一声:“有请下一位。”关山月站起身正要走过去。

里头出来个人,四十上下个中年人,穿着也挺斯文,言谈举止也相当客气,只是,他这么说:“这位,请等一等。”

这是还不让关山月进“崇文堂”。

刚才里头不是明明喊“有请下一位”么?

关山月停住了,他没说话,他等那中年人的后话。

那中年人的后话却是:“请见谅,你这位不能见我家公子。”

关山月不能……

怪不得他从里头出来拦住关山月。

关山月微怔:“我不能见?请明教。”

关山月也客气,本来嘛,这是“崇文堂”,再说,人家客气。

那中年人道:“你这位资格不符。”

关山月又微一怔:“我资格不符。”

那中年人道:“我家公子见远近各位,是以文相会。”

原来如此。

关山月道:“我明白了,尊驾是看我穿着打扮不像个文人?”

那中年人道:“确是如此,还请见谅。”

“好说!”关山月道:“不错,我是个江湖人,只是,江湖人就不会文事,不能谈文?”

那中年人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崇文堂”里又传出个话声,这个话声相当清朗:“说得好,请这位请来。”

有了这句话,那中年人立即哈腰摆手,让关山月进“崇文堂”。

关山月扬声一句:“多谢接见。”

他登上台阶,进入“崇文堂”。

一进“崇文堂”就看见了,既像书房,又像客厅,主座前站着一位,这一位是位白衣文士,二十上下,不高不矮,不胖下瘦,长眉凤目,不但俊美,而且白皙,不但白皙,而且细皮嫩肉,简直就跟个姑娘家似的。

关山月抱拳:“孝廉公。”

白衣文士答礼,一双手也白皙修长,根根似玉:“不敢当,请坐。”

关山月谢一声,走过去。

客主落座,白衣文士自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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