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鹄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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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鹄书院-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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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此处奚画已脑中混乱一片,原以为木归婉是早上上学时在书院中自尽的,怎想她居然晚上还偷偷跑回了书院。
    既然是请假,说明她不愿去书院读书,那定是有什么人什么事令她害怕恐惧,或是让她不欲再接触。可为什么后来又偷偷返回了书院呢,还是挑在下学的时辰里。
    丁颜看她表情纠紧,不由道:“四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我在想……”她摸着下巴,语气并不很确切,“你们说,含风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李家大少爷?”丁颜为难地望着她,“即便他知道,我们又该怎么问呢?他会答实话么?”
    “别想了。”奚画耸耸肩,“他那么傲慢的人,真晓得也不会告诉你的。”
    “也是,可愁死人……”
    一边儿杵着听她俩对话的关何,垂眸沉思了一会儿,抬起头来:
    “要审问人么?这事好办。”
    奚画怀疑地睇了他一眼:“作甚么?人家可是御史大夫的公子,你一个普通百姓,还能上御史府寻人问话?多大脸啊?”
    “你放心。”他胸有成竹,“我自有办法。”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靠谱呢。”奚画担心道,“你别又把人家打伤了,好歹是朝廷命宫之子,搞不好小命都保不住的。”
    “不会伤他的。”关何颔首道,“这方面我很拿手,你们等两日便能有结果。”
    “是嘛……”奚画半信半疑地应了声,“你可小心点儿。”
    “知道。”
    丁颜倒是未作他想,只格外感激道:“多谢关公子!”
    “不客气。”
    雨后天光乍破,头顶乌云间隐隐现日。奚画抬头望了望,正回首,却见他侧着脸在与丁颜说话,身子挺拔笔直,朗目沉墨,眸子里尽是认真之色。
    恰在这时,对方眼珠一滚,也瞧了过来,她微愣一瞬,忙别过脸去佯装在看四处的风景。
    关何收回视线,不自觉沉默下来。
    *
    亥时末刻,城内万籁俱寂,夜空里冷月如刀,星辰稀疏斑驳。
    那朱雀街一家房舍内,听得那妇人出声道:
    “小四,快子时了,早点休息。”
    一会儿就听得一个清脆的女声应道:“知道了,娘。”
    少间,偏房和内室的灯都熄了,院子里骤然一沉,静悄悄的,只得听那风吹树叶的潇潇之声。
    院外有人靠着墙闭目而立,观察了良久后,才转过身,足尖一点,旋身而上,漂亮又稳当地在院里落地,半点动静也未曾发出来。
    关何举目瞧了瞧奚画房间的窗户,确定她已睡熟后,正举步要往前走。
    怎料,他脚刚抬了一半,浑身却登时一僵,双眸只定定看着面前那黄毛的畜牲,冷汗直冒。
    糟糕,还忘了她家中养了条狗!
    关何左右踯躅,考虑着要不要先撤,没想这狗歪头打量了他一阵,继而亲亲热热地扑了上来,一个劲儿在他怀中蹭个不停。
    他呆愣半晌,伸手去抚摸狗头,后者甚是享受地扬起脑袋来,那狗眸里的神情真比见了亲人还高兴。
    “真是条奇怪的狗……”
    关何喃喃自言。
    黄狗仍是巴巴儿地摇着尾,围绕在他身侧。
    关何略感抱歉地摇头道:“我没带骨头,让你失望了。”他在其肩上拍了拍,“等下回吧,你爱吃什么口味的?羊骨行不行?”
    交涉了片刻,黄狗似乎是嗅到什么,将头探进他衣内,张口一咬便叼出来一个沉甸甸的小包裹。
    见状,关何轻轻摁住它。
    “这个不能吃。”
    他在黄狗嘴边敲了两下,对方甚是配合地张开嘴,那一包东西就“啪”地一下摔在地上。
    “劳烦你看着它了。”关何表情格外严肃,“记得等她醒来拿给她。”
    黄狗咧嘴耷拉着舌头,“哈哈”两声。
    就当是它听懂了。
    关何微微一笑,颇为满意地站起身来,施展轻功,踏树拂风,顷刻消失在夜幕间。
    次晨,晨光熹微,朝阳初升,城中仿若佛光普照。
    奚画穿戴好衣裳,站在门口舒舒服服地伸了个懒腰。
    这些天不用上学,人倒是清闲了许多,连觉也睡得极好。
    她锤着肩膀,刚提了水桶准备去打水,待得路过那放扫帚的地方,两墙角间,黄狗抬起头来看她。
    四目静静相识了许久,黄狗象征性地晃了一下尾巴,奚画抬手一托把张着的嘴合拢起来,撒腿就往里屋跑。
    “娘!不好了!咱们家的狗生银子了!”
    *
    下了一场春雨,平江府焕然一新,放眼望去,杏花桃花开遍,满城的白红嫩粉。枝桠吐绿,野草重生,万物复苏。
    这清明前后的风也是十分适宜,迎面吹来,一头的发都给抛去了脑后。
    那城郊河边与城内湖畔开阔之处,前去放纸鸢的人甚多,天空里各色风筝随风而起,五花八门,气氛也是非常的热闹。
    奚画在那草地上一路跑一路牵着绳回头看,这纸糊手绘的风鸢抖着抖着升了上去,旁边的丁颜不住拍手叫好。
    “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小四,小心别和人家的风筝缠上了,过来些。”
    奚画拉了拉线,应道:“好。”
    临近处有个医馆,眼下几个御史府的家丁站在门外,直催着那大夫。
    “动作快一点儿!耽误了我家公子的病情,你担待得起嘛!”
    “啊哟。”里头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挎着药箱悠悠走出来,不紧不慢道,“老朽年事已高,本就极少出门看诊的,您若是着急,请别的大夫不就得了么?”
    “全城上下的大夫咱们都请过了!”那家丁急声道,“若不是走投无路,哪里会跑这么远请你个老头子!”
    “快走快走,我家公子还病着呢!”
    “行行行,你别推,我自己会走……”
    奚画听着奇怪:“咦,含风得病了么?前天不是还好好的?”
    丁颜琢磨道:“兴许是风寒吧,这几日风比较大。”
    旁的便有两三路人议论纷纷。
    “这御史家的公子染了什么怪病,好像把平江府二十来个大夫都请去看了,也没见好转。”
    “不知道啊,听闻,他家遭了贼,还是个顶厉害的贼。不过啥都不拿,只逼着他答问题。”
    “哦?这贼着实稀奇得很呐……”
    奚画登时无语。
    如此作风行为,怎和某人这般相似?
    这厮不会……当真杀到御史府上去了吧?那被人逮到了还得了!
    脑中一走神,手里的线越滚越长,丁颜唬了一跳,赶紧唤她:
    “小四,看着些啊,快挂到树上去了!”
    话音刚落,那纸鸢就缠到近处一棵黄葛树梢头,一动不动。
    “啊……”奚画忙伸手去扯。
    “别拉呀。”一旁的丁颜摇头拦住她,“万一被树枝划破了怎么办?”
    “哦对哦。”奚画立马停下动作,仰头盯着那树顶,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咱们再去买一个吧?”丁颜指向不远处的小摊前,笑道,“那边好多卖风筝的,又便宜。”
    “……这可是我花了整整两宿才做好的。”奚画满心舍不得,“就这么扔了多可惜。”
    “那怎么办……”
    奚画犯愁地挠挠头,犹豫之下只得把线放到她手里。
    “你拿着,我去取来。”
    “啊?
    丁颜望着手上的东西,担忧道:“这树这么高,还是不要了吧?”
    “没事儿。”奚画挽起袖子来,跃跃欲试,“我小时候爬树那也是极其擅长的,别说这高度,更高的我都上过。”
    “诶……”
    丁颜劝不住,提心吊胆地瞅着她手脚利索地扶着树干一步步往上爬。
    若是挂得低点倒还罢了,怎想这风筝竟挂在顶端,眼看她一脚踩上那细枝,摇摇晃晃,丁颜立马慌了起来。
    “小四,拿不到便算了吧。”
    “就快拿到了。”
    她指尖勾着线,小心翼翼从梢头取下来。
    正在这时,树叶间隐隐听到些许动静,奚画侧过头,双目却和一对鸟眸相对,那白隼把头一歪,凑上前几分。
    耳边随即就闻得一个熟悉的嗓音。
    “奚姑娘?你在此地作甚么?”
    奚画顷刻怔住,看了看那鸟,又看向它身后之人:“你……你们……”
    她腿脚不自觉向旁边移了一步,怎想竟没意识自个儿还在树上站着,一下就踩了个空。

☆、第16章 【酒过三巡】

她心中一凛,倒吸了口凉气,本以为这回死定了,下落的一瞬手腕却被人猛地擒住,那人力气极大,一把便拉了她上树来。
    关何扶着她站好,皱眉问道:“你没事罢?”
    “……还、还好。”奚画拍胸口顺气,既而就转头抱怨他,“你闲着没事,爬这么高作甚么,存心吓人呐?”
    “不是。”他解释道,“今天天气好,特意上来放放鸟。”
    “……放鸟?”
    偏头,那白隼就抖着翅膀飞上她肩头落下,奚画忙把脑袋缩进去,不敢再看。
    “你呢?”关何打量了她一番,“这树很高,你上来作甚么?不怕摔伤么?”
    “我来取风筝。”奚画言罢,颇为得意地朝他扬了扬手里一直拽着的一物。
    后者淡淡瞅了一眼,直言不讳:“这个么?何必呢,又不好看,大不了去街边摊子上买一个,比这精致的多了去了。”
    “……”
    她咬牙切齿地暗暗握了握拳头,抬手就把还在凑在她脖颈间好奇探头的白隼给挥开,一言不发地退到树干旁。
    “要下去吗?”关何瞧着她举动,认真道,“你这么爬很危险的。”
    奚画噘着嘴,犹自逞强:“胡说,哪里危险了,我又不是没有爬过树。”
    “你脚会踩不稳的。”关何见她充耳不闻,意气用事,不禁着急。
    “别少看人了,我小时候什么树没爬过……”她低着头,小心翼翼探下去,蓦地耳畔吹来一阵轻风。奚画顿觉腰间一紧,未及回头去看,脚下便腾了空。
    “诶——”
    黄葛树上成瓣的青叶因这抖动簌簌而落,待得她平平稳稳地立在地面上,关何才抽回手,面朝前抬起胳膊,那梢头的白隼眼睛极尖,立马听话地飞了下来。
    一旁的丁颜看得目瞪口呆,少顷方才回神,抚掌就赞道:“关公子好身手啊!”
    “雕虫小技而已。”他颔首,“谬赞了。”
    “这怎么叫谬赞呢,在咱们书院我还没见过像你功夫这么好的!”丁颜正将开口去问奚画,视线一转,却见她嘴唇微启,眸色暗沉地盯着地上。
    丁颜略感好奇,也顺着她目光往下移。
    只瞧那关何一双横踩着一张色彩鲜明的画纸,模样……似乎很像她们之前放于苍穹间自由翱翔的那顶纸鸢啊……
    无人开口说话,大约是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关何侧过头,看着奚画一脸阴郁,不禁问道:
    “奚姑娘,你怎么了?”
    后者嘴角一抽:“关兄台……”
    闻言,他一个转身,脚下的风筝登时被蹂/躏成了一团,奚画看在眼里,连惊呼都没来得及。
    丁颜一面关注奚画脸色,一面笑着打圆场:“那个,关公子啊,你、你似乎踩到我们的风筝啦。”
    关何这才留神,垂眸看了一下,便挪开脚,俯身拾起。
    眼睁睁瞧他手里拿着的那骨架支离破碎,残破不堪,奚画的内心无疑是崩溃的。
    关何静静观察了少顷,开口道:“不妨事。”
    他淡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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