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跟着我，你烦不烦啊你！”她回头看他高大的身姿，满眼的恼恨和辛酸，“都怪你，我这两年攒下的名气全都毁了！我的健康也毁了！什么都不能两全！”
付亦歆觉得她有点无理取闹，可又完全理解她这种情绪的来源，这个降临时机不对的生命打乱了她一切目标和计划，逼着她立即做出选择和牺牲，已经超过了她的承受力。“孩子是个意外，它选择到来是我们没办法决定的，你怪我有什么用？”
“我不怪你怪谁？要是没有你能有它吗？”
“那也是你情我愿的事，我也没逼过你，怀上了就想办法，我又不是养不起，我完全可以负责啊！”这个时候就看出她的幼稚之处，说气话连逻辑都丧失了。
“谁用得着你负责？我现在，真的讨厌死你了，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烦！”她对着地面使劲跺脚，高跟鞋一下子折在地上，疼痛从脚踝袭来，疼得她立刻蹲下。
“你有没有事？”他赶紧跑到她身边，关切地看她的脸。
她又不领情，固执地推开他：“别碰我，你马上离开，马上走！”
“……”这闹腾起来真不是人能治的，付亦歆只好站起来，看她蹲那儿一时半会也不起来，说，“跟我回家，不然我真走了。”
“你走啊，赶紧走！”
付亦歆吐了口气，迈开腿走远好几步，打算把车开到这边来，褚茫茫抬眼看他真走了，又喊他：“你站住！回来！”
“……”他折回身，弯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她又不肯起，他只好陪着一起蹲着，把她往怀里抱，她越是挣扎他抱得越紧，没一会她也不乱动了，在他怀里抽泣。
“你说你不要这个孩子了，舍得么？”
她摇了摇头，往他怀里蹭了好几下。
“我也舍不得啊，那么小的生命到了你的身体里，想要等九个月后在我们的陪伴下睁开眼，看新的世界。你要弄死它，把它没成型的小身体化成一滩血，它也会疼，也会埋怨你，可它什么都不会说，就那样永远失去了生命。”
她开始哭，眼泪大滴大滴地往水泥路面上砸。
付亦歆把她扶起来，领着她回到车上，一路上谁也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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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取名
回到家以后褚茫茫没有胃口吃饭；躲在被子里眨眼睛；没过一会儿就困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就开始做各种各样跟现实分不清的噩梦，她想起任绿对着她哭和酗酒的场景；梦到失魂落魄从北京赶回老家的佟书聆，还梦到一个巨大的强力吸尘器，像涡流一样吸附在她的腹部；她在梦中疼痛；惊醒，慢慢沉睡过去。
第二天醒来出乎意料地平静，男人早早地起来给她准备早饭；把她需要换的衣服全都找出来挂在床边。
褚茫茫突然觉得这一幕比他送的那一整套翡翠首饰都珍贵，可自己一次次把他拒绝到天边，漠视了他对她的所有爱与疼惜。
“时间不早了，我得去剧组，进度本来就耽误了不轻，不能再拖。”
“你身体行么？现在退演完全可以，我去跟顾晟说说。”
“不就两三个月的拍摄吗？放其他女人身上还不是该上班上班、该工作工作？再说这部戏既不需要武打跳舞，也用不着摸爬滚打，很好演的。”
他也没有理由阻止她，总不能让她在家干等两个周做决定吧？《陌上桑》拍摄期间已经遇到很多波折了，再拖延下去要拍不完了。“好吧，注意身体，有任何不适一定告诉我，我给你收拾厚衣服，别冻着。”
“嗯。”
男人在身旁忙忙碌碌地准备东西，她捧着热牛奶走神，到离家的时候她跟他说：“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你爸妈，别让他们担心。”
“好。”
一夜之间似乎又变了个模样，更加温柔懂事了，像是一下子从女孩子进化到知性女人，付亦歆盯着她发了会呆，心底一片柔软。
这两周简直度日如年，付亦歆天天给她打电话，给赵予襄打电话，忐忑不安地等她的决定，直到最后一天也没听到那个消息。
还得再等一个月才能确定她是否真的放弃那个想法，如果过了最佳人流时间，再想动手术就得引产，那时候对身体的影响更大，她还不会拖到那一步，刻意去伤害自己的身体。
难道是忙得没空？他又跟剧组里熟悉的朋友打电话，都说她没到处乱跑，没事就在酒店里休息，一日三餐也没亏待自己。
过了这段犹豫期，后面的想法就坚定了吧？
褚茫茫跟佟书聆通过电话，这个时候估计母女之间会有更多共鸣。
“我那个时候年纪很小，不懂这些事，社会风气也比较保守，很多年前我还在想，如果当时技术更发达一些，我就把这个孩子打掉，就这两年我又庆幸我把你生了下来。”
这些话听得她心里生出起伏，仔细想想她现在的处境比佟书聆好多了，社会舆论没那么大，还有个男人愿意为她负责。她不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要是真的把孩子拿掉估计会用一辈子来遗憾和自责，要说影响，就是会搁浅至少一年的演艺生涯，提早几年去承担母亲的使命。
褚茫茫试着寻找怀孕的感觉，这两个周没什么难受的地方，看起来不算什么累赘，那就留着吧。刚下定决心，肚子就开始闹腾着找存在了，胃口越来越差，睡眠也有点颠倒，为了合理营养、控制体重，特地让付亦歆给她请了私人医生。
每次去医院检查他都有陪着，看着一切良好的表征心里荡漾着越来越浓的幸福感。时不时有人偷拍了她出入医院的照片，也有剧组的人说漏嘴，说她有专门的私人医生，这下子外界传言就有点控制不住。
“要不结婚？”付亦歆看着一些猜测她怀孕的流言，其中有称是怀的梁劲丰的孩子，这踏马的……不能忍受啊。
“现在忙着呢，也没时间办婚礼。”
这都是借口，其实归根到底就是没做好准备，家里那些事就够她烦的，自己心里还忐忑不安。
“那就等你产后恢复好身材再办，你要是怕被人知道，那咱们就光领证，什么也不办，谁也不告诉好不好？没结婚证就没有准生证呀。”
“好吧，这个可以。”这个倒没怎么犹豫，弄了两个小红本回来，被他当成宝似的收着。
歆意发表声明，说她因为拍戏压力大患上了严重的失眠症，正在接受治疗。传言压下去一些，但还是有人猜测其怀孕，还有人扬言要去医院妇产科蹲点的，但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这样做是为了让她在《陌上桑》杀青之后为自己的养胎找一个可信的借口，因病调养，可以阻止外界很多媒体的打扰。
拍摄后期她声音出了点问题，嗓子容易累，只好动用配音演员，这样记台词也不怎么费力了，一部戏演到杀青，没有耗尽精力、废寝忘食地扑在上面，但也算尽心尽力，她带着孩子参与的第一部戏，纪念意义非凡。
最大的难题就是掩饰腹部的变化，她本来就瘦，凸起一点就容易看出来，有不少镜头需要穿民国旗袍，到后面拍摄的一个月全都改成了上下两截的衣服或者留学洋装了。
杀青以后她在家中静养，配合吃一些调理身体的补品，也不知道怎么了，脸上长了好多痘痘，她皮肤清洁很到位，那段时间作息也很规律，怎么会这样呢？询问一下大夫，原来是体内阳气升发，是个好的过程，有助排出体内的毒素，只要不去碰触，自己就能好。
过年期间《花壶》开始放映，她看屏幕上的自己，那个时候真心漂亮呀，清纯、雅艳，相貌和身材都比现在好多了。那是人生最美好的时期，过早结束了，也不知道产后能不能恢复到产前的一半。
怀孕第五个月，收到卫洋的结婚请柬，新娘不是她学生时代的好闺蜜安卓，两人正常地恋爱，正常地分手，现在其中一个人要结婚了，另一个人还在表演圈二线努力打拼。
卫洋现在已经是一家连锁快餐店的小老板了，事业小成，并不算是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却是活得最有滋有味的普通人。
褚茫茫给他随了份子，本来要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出来，可看看现在的自己，为了多给孩子一点营养把一头特别柔顺的长发都剪掉了，身材变得丰腴不少，脸上皮肤粗糙了许多，穿着普通一点，不化妆，处在人群也不会被认出来。
婚礼在一个小酒店里举行，新娘没有安卓高挑漂亮，但也五官端正，鼻是鼻，眼是眼。新婚典礼上有些紧张，但掩饰不住眼里深藏的笑意，眉眼弯弯、一团和气。
她还没想好要不要一个婚礼，可看着这对平凡的夫妻收获着亲朋好友的诚挚祝福、父母双亲擦着眼泪的交托儿女未来，也忍不住两眼发酸，没控制住，眼泪稀里哗啦往下掉。
一个完整的婚姻，应该是需要这样一个众人的见证吧，用很多人的祝福作为开端，期盼携手走完一生。
付亦歆忙工作没陪她一起来，那一桌都是新郎新娘的朋友，都是二三十岁的年轻人，看桌上这女的怀着孕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都有点同情，心里暗想，估计是单身妈妈，别人的私事也不好过问，就不时给她盛饭夹菜。
到傍晚付亦歆接她回家，男人有着挺拔伟岸的身姿，五官俊朗，西装革履，气质不凡，一看就是顶尖高富帅，在场不管男的女的，大人小孩，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好几眼。
她在人群中注视他许久，心情竟然有点低落，以后自己会越来越丑，他还能凭着这副皮囊得瑟好几十年，年轻时候有年轻时候的俊，年长时候有年长时候的帅，以后会不会再变心呢。
回到家里，她说：“你以后还是别天天过来吧。”
这又是闹哪出？他好奇地问她：“怎么了？”
“我每天照镜子都想把镜子砸了，连自己都觉得自己丑，我怕你也看不下去，看够了，烦了……就嫌弃了。”
“……你又犯傻，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男人吗？要是我只爱女人的美貌，还会跟你扯这么多年？估计还没认识你就跟一卡车的女人睡好几年了好吗？”他看她闪烁的眼眸，又问，“今天谁跟你说什么了？谁敢说你丑我去揍他！”
“没有没有，我自己乱想。”
“拿你没辙。”付亦歆摸她新剪的齐耳短发，眼里带着暖暖的疼惜。“我妈想来看看你，行么？”
她怀孕这件事在付家已经不算是什么新闻了，父辈的人都对孙子辈的异常关怀，特别是付家二老在儿子小时候忙于拼搏，没能给孩子过多的爱，感到非常遗憾和愧疚，这种情况下，更想弥补在下一代身上。
可褚茫茫自从怀孕之后情绪变化很大，容易伤感，容易烦躁，没有那个心思应付他的家人，再三推脱，这一次也是，皱着一张脸说：“丑媳妇……不敢见公婆。”
“哈哈哈我真服你了，哪里丑了？”他深情地看着她，“你是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的，在我心里是最伟大最美丽的女人。”
她一边抖着鸡皮疙瘩一边瞅他，心里还是感动得一塌糊涂，虽然还是没让付太太过来，不过补品捎来一大堆，什么孕妇奶粉、DHA、深海鱼油，都是外国牌子。
俩人对生男孩生女孩都不怎么在乎，生下来好好养着，能够给孩子提供最好的一切，所以也不急于知道性别。
没事的时候就翻字典起名字，可是不知道男女又不知道取什么名字好，还经常有不同意见，不过小名已经定下来啦，叫“福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