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女儿。”
宋令姿的眼眶微涩，面对庄雅，竟说不出话来。
庄雅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宋令姿望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嘴角牵起了一抹苦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自从重生之后，一切都脱离了轨道，大部分的事情，已经不在她的掌控中。
宋令姿亲自送庄雅回到了公寓，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庄雅：“妈，你现在好点了吗？”庄雅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故作轻松：“没事，就这点小事，压不垮我的。”
宋令姿坐到母亲的对面，“妈，过去的事情，你不要再放在心里。”
庄雅睁开眼睛，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自己的女儿：“令姿，你认为有些事情真的会过去吗？”
“妈，这世上的事情，没有一件事是不能过去的。”宋令姿生怕庄雅钻牛角尖，“妈，不管多大的恩怨，都过去了二十多年了，你就别再想了。”
庄雅苦笑。“我怎么可能忘记？我怎么能够忘记？令姿，有很多事情，没有得到解决，是永远不会过去的。只要一天分不出胜负结果，那件事就像一根刺，狠狠扎在心里头，怎么拔也拔不掉的。”
“我不明白。妈，当年到底有多大的恩怨，会让你……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刻薄的人，可你在咖啡厅里说的话，真的让我难以相信。”宋令姿那双美丽的眼眸里透出了一丝迷茫，细腻白嫩的脸颊露出浓浓的不解。“我不知道当年发生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可是，我是你的女儿，难道你对我也不能坦白吗？”w。
庄雅握紧手里的杯子，神情里闪过一抹痛苦。“令姿，别问了，有些事情，是上一代的恩怨，没有必要牵扯到你身上。”
“其实，我也想过不要问的。”宋令姿幽幽叹一口气。“可今天，你遇到了那个人，你认为这件事，就真的和我无关了吗？上一代的恩怨，真的不会牵扯到我身上吗？”
庄雅被宋令姿问的哑口无言。
“妈，有些事，你不告诉我，迟早都会有人告诉我的。”宋令姿有种预感，秦峰不会这样罢手的。“你是希望我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还是由你说出来。”
庄雅听到别人两个字，立即想到秦峰这个人。她咬牙切齿：“令姿，那个禽兽和你说什么，你都不要信。”
“妈。”宋令姿无奈摇了摇头。“既然你不想说，我不问就是了。时间不早了，我煮点东西给你吃。”
庄雅看着女儿站起身，准备往厨房里走去。她咬了咬下唇，轻声喊道：“令姿，你会不会怪我？”
“妈，每个人都有她自己的秘密，你不想说，我也不会怪你的。”宋令姿知道，有秘密的人，不单单是庄雅，也包括她自己。“等哪天，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我吧。”
“令姿。”庄雅将手里的杯子放在茶几上，苍白的脸上涌起了一抹淡淡的红晕。“这件事，我本来不想和你说的，可你说得对，你迟早都会知道这件事的，区别在于，是谁告诉你这件事的。”
宋令姿坐了下来，静静听着母亲讲下去。
“事情要从二十多年说起，那个时候的庄家还没有败落下来。你外公是个上将，担任某军区的军长，在军队里拥有极高的声望，官场上，人缘也非常好，人人都会给你外公几分薄面。”庄雅陷入了回忆中不可自拔。“我就是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的。从小到大，我想要什么东西，你外公都会想尽办法弄到手，可以说，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顿了顿，庄雅又继续说道：“秦峰和我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我们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家长也知道我们交往的事情，默许了我们的交往。”
接下来，庄雅沉默了良久才继续说下去：“所有的变故，就是出在我们准备结婚的那一年。那一年，你外公无意中知道我和他发生关系，非常生气，狠狠地把他打了一顿。之后，你外公还不解气，找了秦家人的麻烦，逼得秦家提早筹备婚事。偏偏那个时候，军区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国防部的一份秘密文件被盗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你的外公。”
“那后来呢？”宋令姿的心揪紧了，“外公和你没事吧？”
“你外公被抓了，是被国防部的人秘密逮捕。”庄雅脸色苍白，双眼空洞无神，“我和你外婆很害怕，到处找关系和门路，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可你知道的，得意的时候，人人捧着我们，失意的时候，每个人都躲着我们。我们找了很多人，没有人愿意帮忙，就算是一句公道的话，也没有人说一句。”
“这就是你恨他的原因吗？只是因为他没有帮上你？”宋令姿小心翼翼问道。“也许，他不是不想帮你，而是帮不了你。那样大的案子，相信很多人都不敢牵扯进去。”
“如果只是这样，那就好了。”庄雅的嘴角划过一丝讥讽。“可他不是这样想的，对他来说，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要是扳倒了我们庄家，秦家就能上位。为了上位，他们出卖了我，不，准确地说，是秦峰出卖了我。他把我在国外设立的私人账号给了调查组。”
“你私人账号？”宋令姿黑线了，“难道账号出了问题吗？”
“是的，账号出了问题，我的账号里无缘无故多了十万美金。”庄雅一想到这些，心如刀绞。“因为这来历不明的钱，坐实了你外公的罪名，他正式被逮捕了。你外婆知道这件事，心脏病发，当月就去世了。后来，法庭判决下来，你外公被剥夺上将军衔，监禁一年。而这个判决，还是法官看在他立下赫赫战功的份上，才决定轻判的。”
“庄家就这样完蛋了。你外公灰溜溜离开了京城，回到乡下。”庄雅越想越觉得难过。“那些不知实情的乡民，以为你外公叛国，处处刁难我们，最后，我们连老家也呆不下去了。”
“我和你外公选择了改名，搬到了小城里生活。”一滴眼泪落下来，庄雅用纸巾抹去眼泪。“可他在监狱吃了很多苦，留下了病根，身子再也健朗不起来。我为了掩人耳目，就选了你父亲结婚。”
“刚结婚的时候，我对你父亲是真心的，也想过好好经营这个家。”庄雅不得不承认，选择男人，她真的很没有眼光，连续两次在男人的身上栽了跟头。“可惜，一个楚丹就毁了这一切。我也不能怨你父亲，他是乡下人，从小到大，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城里人，眼前有这样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样能他到。“妈，是他糊涂。一开始就不该为了前途选择和你结婚，之后，更不该和楚丹纠缠在一起。他这个决定，不单单害了自己，也害了你和那个女人。”宋令姿异常冷静分析，抽出一张面巾，抹去母亲脸上的泪水。“所以，妈，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不是你拆散他们的。”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庄雅的双眸隐过一丝冰冷，“我和你爸爸耗了半辈子，楚丹为了他，也一直拖着不结婚。这段婚姻，耗光了我的青春，也耗光了你爸爸的青春，这其中的谁对谁错，已经不重要了。”
第189章 古怪的想法
是啊，每个人都为这个决定付出了代价，宋景为了这个决定，辜负了两个女人，母亲为了这个决定，最后老来无依。
至于楚丹，宋令姿暗想，她最大的报应，就是生了一个急功近利的女儿，而这一切的源头，又是因为她是私生女。
咖啡厅发生的那件事，终于让宋令姿体会到一件事，那就是做个私生女的滋味非常难受。当时秦峰质问庄雅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庄雅承认这件事。宋景再不济，那也是她从小到大认定的父亲。没有人愿意戴上私生女这个称呼，这种感觉，好像就是自己不该来到世上似的。
“妈，你放宽心，别想那么多。”宋令姿安慰庄雅，“也许，你换个角度想，就算那个秦市长不说出那个账号，也许，还会有其他人会查出来的。人家真的要陷害外公，一定会做的滴水不漏。”
庄雅看了女儿一眼，满脸苦涩：“是的，也许其他人还会查出来的。可令姿，假设我做错事，少廷去检察院告发我，你会怎么看他？”
宋令姿怔住了。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事情，她会非常恨韩少廷，这件事，可以由任何人做，就是不能由韩少廷做。大义灭亲是为了大局，但是这种大义一旦落到宋令姿身上，宋令姿是不会允许的。人都是自私的，都是护短的，有些人选择大义，必定有选择的苦衷，但是，宋令姿不会，她怎么也不会把刀锋指向自己的亲人。就像她，不管多么恨卓天远，都不会在他背后狠狠捅他一刀。
“妈，对不起。”宋令姿低头道歉。她考虑的时候，是从女儿的角度出发，没有考虑到母亲的心情。
“傻瓜，妈很高兴。”庄雅露出了一丝浅笑，“你会那么样说，是因为你心疼我。”
“不过，我们之间的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的。”庄雅又转了一个话题，继续说下去：“秦峰当年，不止是告发了我的银行账号，还主动协助调查组清查你外公的财产，之后，他娶了顾家女，毁了婚约。明知道你外婆心脏不好，他偏偏在那个时候用婚事来刺激她。你外婆死了，我的心也跟着死去。若不是你外公出狱，我早就想和秦峰同归于尽。”
宋令姿明白母亲的苦衷，秦峰是个心狠手辣的男人，在最关键的时候，捅了母亲一刀，还顺带地踩了她几脚。任何一个女人，都无法忍受男人的背叛，尤其是她需要他的时候。
“妈，别想那个人，我去煮点东西，肚子都饿了。”宋令姿站起身，往厨房里走去。
走到厨房，宋令姿听到手机响了两声，就打开手机，看到韩少廷发来的短信：在干吗？
这个男人还真的言简意赅。
宋令姿回了短信：现在在我妈家里，准备煮晚饭。
嘀嘀两声之后，又收到一条回复短信：算我一份。
宋令姿的嘴角抽了抽，这个男人说话真的很简洁。于是，她也学了他的样子，回复了一个字：好。
宋令姿回复完短信，就准备洗米做饭，结果，接连听到短信发来的声音。
宋令姿上前一看，乐了。
“你偷懒。”
“字数太少。”
“我开车回家。”
“今天想我了吗？”
“记得煮点我喜欢吃的。”
宋令姿掩嘴偷笑，又回了一个好字。
韩少廷接到这个短信，无奈，又回了一句：你偷工减料太厉害了，豆腐渣也敢拿出来敷衍你老公？
宋令姿将手机放下，不理睬他，继续做饭。
等宋令姿的米饭熟了，门铃也跟着响起来了。宋令姿解下围裙去开门。
刚拉开门，宋令姿就被一股力气拽到怀里，闻到男人身上熟悉的气味，她的手立即围上男人的脖子。男人低头，吻上了宋令姿的唇。
“令姿，是谁来了？”久久听不到动静，庄雅担忧地问出声。
宋令姿听到母亲的声音，立即推开韩少廷，脆声回答：“妈，是少廷过来的。”韩少廷意犹未足，却不敢放肆，跟着宋令姿喊了一句：“妈，是我过来了。”
庄雅听到韩少廷的声音，脸上就有了几分笑容。“刚刚下班吗？外头天气冷，你多穿一点衣服。对了，我上次帮你织的毛衣已经织好了，等会，你们拿回家去。”
韩少廷还是第一次收到手织的毛衣，有些动容，道了一句：“谢谢妈。”
“谢什么？”庄雅非常欣慰，至少，女儿有了一个贴心贴肺的男人疼着。“只要你好好照顾我的宝贝女儿，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