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有风。
    只要有风,就一定有裂缝。
    白轻衣知道,这一定是从某个方向某个通向外面世界的缝隙里冲进来的气流,而有气流涌进的地方,就一定有通往地面上的出口。
    这条出口就算只是那么一条微乎其微的裂缝,那他也可以将这条裂缝挖开,走出去。
    这已经是他唯一的机会,也是他最后的希望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再放过任何一切可以逃生的机会。
    因为这个逃生的机会是他的哥哥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来的,他绝对不能让哥哥的死没有一点儿意义。
    哥哥在临死之前虽然一再地强调不准他再去找那个冒牌的白轻侯和小猴儿报仇,可是,他却一定要让敌人血债血偿。
    这样做对不起哥哥也罢,辜负了哥哥也罢,他绝对不能让那些将哥哥害成这副模样的敌人舒舒服服地在这个世界上逍遥。
    当他清晰地感觉到这些微微的气流正在从某个地方冲进这条甬道,着他的脸的时候,他兴奋得几乎有些发抖。
    他真想跪下来感谢上苍再次给他们这么一次求生的机会。
    他甚至想大喊一声,歌唱这美好的生活,或者干脆原地翻几个跟头表示对自己再次获得新生而庆祝。
    可是,周围的那些无边的寂静和黑暗却又让他立刻冷静下来。
    刚才的那次脑袋和石头撞击而产生的沉闷的轰隆声还在继续着,可是,这个时候,这些沉闷的轰隆声听上却显得是那么地缓慢,那么地吃力,就像是在黑暗中,一个洪荒巨人正站在那里,使劲地移动着一座大山。
    可是,这种沉闷的轰隆声在白轻衣听来,不仅没有让他觉得丝毫的恐怖,甚至还有种莫名的兴奋。
    就像是在欣赏仙乐一般,就像是寓言中的阿里巴巴在听到强盗的宝藏的大门在轰隆隆被打开一般。
五四、地下城() 
白轻衣的精神立刻一阵,身上所有的疲乏和劳累突然一扫而空,就像是重新被上满了发条的闹钟一般,信心满满的。
    他一手擎着火把,一手扶着旁边的石壁,迎着那些迎面而的气流慢慢地走了过去。
    他每向前移动一步,那些迎面吹来的气流也就会相应地增加一成,而那些沉闷的轰隆隆的响声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他的头发和衣袂已经被那些迎面而来的气流给吹得飘了起来,飘飘的,犹如腾云驾雾一般。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扇门。
    一扇石头的门。
    石门沉重而巨大,高高地树立在那里,就像是用一整块巨石雕刻出来的,又像是那原本就是一大块石头。
    没有经过人工斧凿的痕迹,上面结满了一层厚厚的青苔,好像已经有几百年没有动过了,又像是从洪荒时代传说中的天神用来关闭妖魔的洞穴。
    但是,毫无例外的是,刚才他所感受到的那些强烈的气流正是从这扇石门里传来的。
    而那些轰隆隆的声音也正是这扇石门在慢慢开启的声音。
    或许,是在刚才跌倒的时候,由于机缘巧合的关系,使得他在不知不觉之间触动了某个开启这扇石门的机关吧。
    这扇几百年甚至是几千年都没有动过的石门正在重新开启着。
    当轰隆隆的声音终于停息了下来的时候,石门已经完全打开,强烈的气流继续从里面吹了过来。
    其中虽然带着沉重的污浊的气息,可是,白轻衣却似乎从中闻到了外面的山涧潺潺的溪水和青草的气息。
    这也许仅仅是上天怜悯他所以才让他产生的幻觉吧,就像是传说中的魔岛上经常有人鱼制造各种幻象来迷惑水手们一样。
    那么,在这扇石门的后面是不是也住着一只魔力巨大的妖精正在使用法力制造各种幻象等着他自投罗网呢。
    幻象也好,海市蜃楼也罢,既然已经到了面前,他就要试一试。
    他虽然一直都不相信什么奇迹,可是,现在,当这奇迹确确实实发生并且送给了他一扇石门的时候,他实在想再创造一个奇迹,送一个出口给自己。
    或许,幻象在有的时候也是可以变成现实的。
    想到这里,白轻衣长长的吸了一口夹带着外面的青草的气息,然后,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他仿佛是想用这种方式证明一下自己是否清醒,是否真的是在做梦一般,然后,他异常坚定地告诉自己说,不,这是事实。
    不知道白轻衣是想感谢上苍给他这么一次重生的机会,还是因为心情太过于激动所致,他忽然在那扇完全敞开的石门前跪了下来,就像是在参拜突然显圣的神佛一般,然后,“嘭,嘭,嘭”磕了几个响头。
    接着,就像是重生了尸体一般,猛然站了起来,朝着那扇背后不知道究竟隐藏着什么的石门走了进去。
    眼前的这扇石门已经成了他走出这暗无天日的地藏里的唯一的希望,所以,在这唯一的一丝希望面前,他绝对不能退缩,不管前面等着他的是地狱,还是天堂。
    迎面而来的气流越来越强。
    他刚走进那扇石门,就完全被里面更加无边的黑暗所吞噬,而这里,比刚才的地藏更黑,更暗,气息更加冰冷,丝毫没有露出任何光明的意思。
    然后,就在他的脚完全走进那扇石门之后,便听的“嘭”的一声巨响,那扇石门居然又自动关了起来,变成了一道石壁的模样。
    他就这样,在里面走呀,走呀,大约又走了一个时辰的光景,那支火把已经慢慢地燃尽,一副快要熄下来的样子。
    而他的肚子也同样开始呱呱作响。
    自从掷金山庄的菜园里逃出来之后,他好像就已经没有吃过任何东西,而且又耗费了那么大的真力。
    其实,不是他不想吃,而是在那座地藏里,能够用来吃的东西只有那潭污水里漂浮着的水藻和蛙类。
    这种东西虽然可以维持生命,却绝对不会好吃的。
    他也不想吃。
    这几天来,他虽然没有吃过东西,但是,周围却被死亡的沉闷的气息压抑着,也并没有觉得特别的饥饿。
    可是,现在,当他发现了这扇石门,发现这个洞口,似乎搜寻到一丝生还的生机的时候,所以,心情稍微放松,而那些沉重的饥饿感也随即铺天盖地而来。
    可是,就在这么一个看似是出口的洞穴里,既没有水藻,也没有蛙类,唯一可以用来吃的东西恐怕只有脚底下那些光秃秃的岩石了。
    看着这无边的黑暗,白轻衣微微地叹息了一声,四周看了看,喃喃地道:如果前面没有出口的话,那么,我恐怕真的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前途未卜,他的心里虽然一点儿底儿也没有,可是,却连一点儿要停下来的样子也没有,不仅没有停下来,甚至还加快了步子。
    他一定要在自己还有体力能够走动的时候赶紧多走几步,他实在不想就这么不死不白的死在这里。
    又向前走了大约两三里的路程吧,他忽然就听到了一些很熟悉的,很亲切,甚至让他有点儿激动的声音。
    哗啦,哗啦的,就像是轻轻拨动的琴弦,又像是清晨在后花园里练剑的时候,用剑尖从花蕊中挑起露珠的声音。
    这种声音是他最为熟悉的。
    他甚至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好听的声音了。
    那是流水的声音。
    当他走到一段忽然变宽了甬道的前面的时候,不仅听到了哗啦的流水声,甚至已经可以看见有水在潺潺流动了。
    那些潺潺的流水是从不远处的一道石头缝里流出来的。
    在暗淡的火把的火光的映射之下,那些流水呈现出一种墨黑的清亮,细细的,正无声从一道石缝流过另外一道石缝。
    当它们在受到石头的阻碍的时候,才偶尔地发出几声“哗啦”“哗啦”的声响,形成微微的漩涡。
    在刚刚开始的时候,那些潺潺的水流还很小,很细,很缓,就像是在黑暗中慢慢伸展开来的束线。
    可是,没用多久,水面就忽然变得开阔,变得宽大起来,甚至有些汹涌。
    汹涌的流水激起的浪花拍打在白轻衣的脸上,写意的清凉立刻将他身上所有的疲乏和困意全部冲掉。
    他知道自己得救了。
    这是一条地下河。
    众所周知的是,地下河一般都是与地上的河流相通的。
    它们或者是由于山体的移动被流沙河山石掩埋在地下,又或者是,由于河道长期被浮游物遮掩慢慢遮掩变成地下河的。
    但无论什么原因造成的地下河,通常都是活水,它们通常会与地上的河流在进行着无止无休的交汇。
    然后,他突然记起,他在掉进这座“两忘烟水里”的地藏里的时候,就是在山涧里的一条溪流旁的。
    想到这里,他的脑袋里猛然划过的一道光亮突然照亮了他的前路难道,这条地下河与那条溪流是相通的吗?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自己当时之所以会从外面的那条溪流里掉下来,掉进这么一条让人绝望的地藏里的。
    正是因为那条地下河道被山石所遮掩,所以,才在地下成了这么一条真空没有水充塞的地藏的吧。
    想到这里,他突然精神焕发。
五五、引渡() 
他挽了挽袖子,想蹲下身去,从河里捧点儿水喝,可让他觉得奇怪的是,他的手才刚刚伸进水里,就觉得从水中涌起一股强大的吸力,差点儿没把他给拉进去。
    白轻衣吓了一跳,急忙将伸进去的手缩了回来,然后,站在河边上“呼哧”“呼哧”喘了几口粗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从表面上看起来如此平缓,如此安静的一条水流,在河面的下方却是如此地湍急。
    白轻衣再也不敢紧挨着水面,而是紧紧地贴着旁边的岩壁,沿着这条地下河水流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着。
    他知道水往低处流。
    水往低处流的意思就是说,如果他沿着这条河顺流的方向一直向前走的话,那么,他又回到那万劫不复的地藏里。
    唯一的希望就是,逆水而行。
    只有逆水而行,才有可能重新走回地面。
    白轻衣一边走,一边想。
    此刻,他的脚下已经没有了泥沙,全部都是光秃秃的石头。
    这些石头有鹅卵般大小,它们或者紧紧地贴着河岸上,或者是沉浸在水中露出一个浅浅的脑袋,摇摇晃晃的。
    远远看去,这些在水面上若隐若现的鹅卵石简直就像是将要融化掉的冰,突兀在水面上,随时都有碎裂的可能。
    白轻衣提着气,在这些根基不稳的鹅卵石上慢慢穿行着,小心谨慎地简直就像是一只走夜路的小羊。
    就这样,他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
    白轻衣的肚子忽然又呱呱地叫了起来,而且,呱呱的叫声简直比脚底下湍流的河水叫得还要急。
    其实,那些沉重的饥饿感还是次要的,因为更加糟糕的是,他的手中的火把现在几乎是真的要熄灭了。
    在那条狭隘冗长的甬道里,如果没有火把的话,他或许还可以摸索着前行,可是,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没有火把的话,那真的很可能就会掉进脚下的河里,被那些湍急的水流卷到无底的深渊。
    想到这里,他的额头上开始有微微的汗珠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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