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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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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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番话,说得贾氏与幼兰齐齐怔住,贾氏更是又气又急,竟是挣扎出一股气力来,猛地起身,伸出手指头,颤颤巍巍地指着幼蓉,厉声道:“你、你、你这个白眼狼”

见着贾氏如此,幼蓉心底也是有些后悔,脸色微微有些发白,口中的话也软和了几分,又道:“母亲,您莫要气恼,原是我造次了。”然而这一句话虽然软和,比之先前的一堆话,却显得干巴巴的。显然,这不过是出于孝道之类的缘故,并不是她真心觉得自己所说的话是错的。

贾氏也自是明白的,她的胸口猛烈的起伏着,伸手将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些什么的幼兰推到一边,只死死盯着幼蓉,喝道:“造次?你知道什么事造次我瞧着,你竟是条理清楚的很你觉得,我这个做母亲的行事不端,品行不正,方落得这个无人理会的下场?你、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伸出的手指头,越发的颤抖起来。

幼蓉却是微微偏过脸去,只念着贾氏到底先前气昏过去了的,便也双膝跪下来,只说了几句母亲莫要气恼,原是女儿不孝之类的话,却没有半分实质的话。贾氏等着底下跪着的幼蓉,看着她受迁神情默默,眉眼顺和,却又透着一丝倔强的模样,脑中千转百回,却渐渐生出一份后悔来。

自己这些日子以后,做了这么多事,还不是念着孩子,生怕他们吃亏受罪,没了父亲的宠爱,倒是被那小贱人占了先去。可这么严防死守,百般筹划,却落得个无人顾念,反生埋怨的结果。是,她是心胸狭窄,容不得那卢氏所出的小贱人,但谁知道,当初自己才是嫁入这李家,收到的轻视冷淡?

公婆待自己淡淡的,并无半分情分,哪怕自己晨昏问省,侍立伺候,半点轻忽也不敢,也就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反倒是在自己嫁入才三个月,就好生嘱咐要将那卢氏的冥寿仔细办好——生生让她在卢氏的牌坊前,当着众人行妾礼。两个小姑子更是百般挑剔,没事儿都能说两句卢氏如何如何,自己也要仔细照着办才好。若是饮食住行,半分不如意,便在婆婆面前提及,一而再再而三地扫自己的脸面。

便是相公他,待自己也是冷淡,不过三五日来自己房里头一次,旁的时候都是在书房歇着,又无半个通房小妾,自己当初还以为他于这些淡淡的,方才如此。可三五年后,几个孩子落了地,他便过来歇息,也从无敦伦之事,又曾听闻他梦中念着卢氏,方知道他原是记挂着姓卢的小贱人

自己这么苦熬着,换来的便是老爷半分情分不顾,除却幼兰之外,儿女心生埋怨?那她这一辈子还熬个什么?思及此处,贾氏偏过脸去,连自己落下泪也不顾,颤抖着声音道:“你、你知道什么?只埋怨我丢了你的脸面,却半分不曾想到,我是怎么熬着的你父亲半丝夫妻情分也不顾,我能如何?难道还要我捧着那小贱人不成?如不是她们母女,我如何会这般苦熬?”

“越是如此,母亲便越是应当正言直行”幼蓉看着母亲贾氏如此,狠狠咬了咬下唇,到底说出一段心中话来:“就算母亲心底做不到,可面上也要做好,方无人指责。大姐究竟是父亲的亲生骨肉,您这般为难磋磨,他自是看在眼底,记在心底的。您也想一想,是不是您越是为难算计,父亲便是待您越发的淡薄?您是当家主母,却做得十分不合时宜,父亲自是不乐,就是旁人看见了,口中不说什么,回到家里难道就半句话也不说?”

这一通话,听得贾氏越发的头晕目眩,她脸色铁青的看着自己的**,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自然也知道这话说得颇有道理,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道理所能扭转的。自己熬了这么些年,虽是种种磋磨,却也渐渐有了盼头,谁想,就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那小贱人回来了,她……

她如何能再忍耐一次?忍字头上一把刀,这是要她再在刀尖上熬一回啊

但是,她熬不住的结果,就是相公儿女俱是不满,心生埋怨。看看幼蓉,她先前虽是认错,也就想着自己不该如此顶撞,却不觉得的自己说错了什么。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自己的母亲,她又是怎么一个煎熬……

“你说的倒是轻巧竟要母亲与她赔小心不成?”就在这时候,幼兰看着母亲贾氏的神情,忍不住跺了跺脚,恨声道:“她是个什么阿物,倒是要母亲如此了?难不成,那竟是旁人碰不得的活宝贝?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姐姐何必说这样的话,你心底也是明白的,原配所出,与继室所出,自是两样,谁高谁低,旁人也是一目了然。”幼蓉对于姐姐幼兰,自是没有太多的顾及,直接就是说道出来:“你若不认这个,出去随便寻一个人来问,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就是朝中的诰命,也就封个嫡母嫡妻,再下面是生母,后面才又继室之说……”

说到这里,她微微一顿,看着贾氏的神情一变再变,终究不忍心地将话头转了过去:“不过因着大姐多年流落在外,方才如此。若是当初她便是在家中的,今日如何,却又是另外一说了。母亲,并不是女儿说得难听,只是世情如此,您先前安排,着实孟浪,谁能看不出其中的猫腻来?父亲若是真的彻底失望了,于您,于我们又有什么好处?就是您当年的煎熬,也都是白费了。”

听得幼蓉说得这些话,贾氏的手指头猛然颤抖了一下,心底的酸楚、痛苦、怨怒等等活似打翻了的瓶子,说不出的五味纷杂,许久,她也不能说出什么话来。幼蓉看得她半日不言不语,虽仍旧有些希冀,但也失望居多,当即只叹了一口气,便起身告退。

第八十三章 旧日深恨 明朝忍耐

第八十三章 旧日深恨 明朝忍耐

等着幼蓉离去,剩下的贾氏与幼兰相互对视半晌,却都没说话。

许久之后,幼兰才是抬眼飞快地瞥了贾氏一眼,又转过去看了已然从摇晃状态平复下来的帘子,低低地却又快速地说道:“阿母,幼蓉说的话,虽是使人为难,但她素来与父亲更亲近和睦,未必不是父亲所想的……”

“我自然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贾氏有些怔怔出神,她被小女儿幼蓉这么一番话说得有些无力,思量着先前曾经历的色色种种,再想一想如今,却也不得不承认,虽然煎熬,可如今却是比当初好多了。最起码,除却老爷之外,家中最是能说得上话的也就自己一个人。

而自己是怎么在这么一个好情势之下,却落到这么一个结局?与其说是那小贱人逼迫的,倒不如说是自己没了筹算,只斤斤计较小处,却在大面上失了规矩礼数,不但让外人笑话看不起,便是老爷也越发的看不中,已然好几次说了休妻之事。旁的儿女仆役,更不必说了。

却是自己糊涂了,当真忘了往日的那些煎熬,只孜孜念念,想着能够快意恩仇,必定要让那小贱人没个好结果,倒是浑然忘了,自己并儿女过得好,才是第一等紧要的事。为了这一个,哪怕再忍耐个几年又如何?那李珍如今不是便在自己面前低了一等么?那个小贱人半个嫡亲兄弟都没有,等着出了门,自己还怕什么?

罢了罢了,再忍耐两年,等着幼兰他们俱是成了亲,到那个时候,自己也看看,那小贱人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这里,再看着幼兰颇有几分踟蹰地看着自己,贾氏虽然心底依旧不甘,却还是露出个疲惫的笑容,伸出手拉住幼兰,叹道:“你也不必担心,我这么些年,也不是虚度的。也是我瞧着这么些年顺畅,被这些迷了眼,才是糊涂着让那小贱人得了好幼蓉说得也有几分道理,总归我规矩上错了,才是为人挑剔,若是面上做得合适,暗地里下些手段,却是更妥当。我只念着快意,却没顾及旁的,方才有这么一个结果。”

“阿母,这如何怪得了您,若不是那姓卢的贱人,您何必这么煎熬?幼蓉她们都小着呢,哪里知道当初的种种?我虽小,当年的事还能记得几件……”幼兰说到这里,声音也多了些颤抖,只说到一半,看着贾氏的神情变化,也就停了下来。

贾氏拍了拍她的手背,没说什么话,两人相互坐在那里,一时竟是寂静无声。

而另外一面,幼蓉轻轻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边上的文鸳极知情知趣,虽说忙上来搀扶,却半点声音也没有。幼蓉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没事儿了,我们回屋子里去。”文鸳轻声应了一句,看着幼蓉眼圈儿通红,脸色也有些苍白,到底担心,想了想后便又轻声道:“小娘子,听着信儿,说着馨予小娘子正在外面坐着呢,您看这事儿……”

说着这话,她便看了幼蓉的眼睛一下。

幼蓉听得这话,登时一怔,半晌才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一面将手搭在文鸳的手上,借了一点力,一面则道:“没事儿,我过去一趟,也没得让大姐她在这里白白候着的道理。”

听得幼蓉这么说,文鸳动了动唇,到底想着周围的人,没能说出来,心底却暗暗有些踟蹰:虽说馨予小娘子是个好的,性子温柔,言谈行事都好,可幼蓉小娘子到底是夫人亲生的女儿,夫人与馨予小娘子不睦,这般亲近总是有些不妥当的。不说旁的,只这一层和气,落在夫人眼底只怕也是要气恼的,何况,还有一个极得心的幼兰小娘子……

幼蓉却没想着这个,她抿着唇,一路走到外面的厅堂里头,又是问了婆子,得知馨予的所在并她的情况,脸色登时一变,厉声道:“越发的蹬鼻子上脸大姐是什么人,你们又算什么?竟连一盏茶都没送过去,也不与里面通知,只让她在那里干坐着我竟不知道,你们才是主人家,我们倒是成了个不速之客了”

那几个婆子丫鬟听得幼蓉如此呵斥,也生出几分惶恐来。她们原来只是度量着馨予是个好性子的,且夫人素来就是冷待,竟也伺候不得。她不愿意走,就让她坐在那里耗着,时辰久了,也就自己回去了,并不向里面通报什么的。谁想着旁的什么去了。如今被这么一通斥责后,也想起主仆之别来,自有几分慌乱的。

当即,便有个才留头的小丫鬟,一者才是新近在里面伺候的,规矩不大熟稔,二来,也是比这几个婆子更机敏些,不暇思索,便是跪下来哭道:“女郎恕罪奴婢是只听得上面吩咐,才是如此的,自个儿断然不敢的”

然而,这么一句话却真切地触痛了幼蓉。

她先前便是因为贾氏待馨予的种种刻薄显露在外,为人鄙夷,而因此恼怒不满的。如今听得这小丫鬟说着是上面吩咐,更是脸色一青,当即就要断然斥骂,不想边上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会儿的功夫,馨予的声音便从一侧传来:“三妹妹,这是怎么了?”

幼蓉听得这一声,便似被掐住了喉咙,半晌没能说出话来,只觉得双颊火辣辣的,忙就回转身来看向馨予,见着她面庞含笑,眉眼柔和,略有几分疑惑的神色,幼蓉才是觉得松了一口气,道:“这几个丫鬟婆子着实不像话,竟让大姐你白白坐了半日,我们却连一丝儿信都不知道。我便斥骂了一通。”

“我原也没来多久,倒也没什么。到底,这大夫往来走动,正是忙乱的时候,一时忘了也是有的。”馨予见幼蓉颇有几分羞惭,眉梢轻微地上挑,口中却依旧是十分和煦:“说来,夫人那里可都妥当了?大夫说了什么不曾?”

“只是一时气血上涌,并无旁的症候。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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