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满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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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满裾-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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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站立了几时,凤尘晓来到她的身边,陪着她往回走,柳柳少有的皱眉道:“为何女子总要等着男子,等他们求名,求利?”

凤尘晓摇首,她想到了暮璟公子,五月天里打了个寒战,忽然觉得他求的明显不止名利那么简单。

遇亲

明德镇的夏天和以往没什么两样,骄阳似火的正午,凤尘晓挟着个包袱慢慢走在绿荫下,她是去给铜鼓巷的谢家小姐送新做出的干花香囊。

两个月前,徐大娘和柳柳一家得到她的资助后,均做起小生意,一个做糕点,一个开饭馆,相互照应着也算过上了好日子。

对此情景她颇有成就感,本人倒是保持着闲散的生活不变,照样摆弄着花草,王家的花店虽然没了王生,王老爹却是极为欢迎她去,她便用半日去花店照料花草,半日自己闲逛,日子一久,她也成了花店的半个小伙计。

期间沈家曾来人邀她入伙,被她婉言相拒,这种暴利生意呢,需要的时候她会做上一笔,要她堂堂郡主去当人家伙计?不,没那必要。

闲来无事,她独辟蹊径地想到把一些普通的花枝风干,留住它们最美的时刻,再用轻纱或锦缎包住,这样既美观,随身携带又有花的清香味。

今日她为谢家小姐做的便是茉莉花香囊,自从无意中做成这些干花后,柳柳成了最大的受益者,她也在里面投注了很大心血,一心想要研究出新花式,倒把念念不忘的王生抛在了脑后。

做好干花很费心思,稍不注意便有瑕疵,她又不忍心浪费花朵,只是抱着玩票的心思来做,成品不多,也没有刻意让别人知道,就只有谢家小姐无意中看到,觉得稀罕,常央求她做一些。

铜鼓巷口一株极大的榕树,荫凉无比,凤尘晓停下来略歇一歇,擦擦汗。

这半年下来,她已经逐渐适应这具身体带给她的一切,适应因为貌美而被人注目、恭维,世人真无聊,以前她也被注目、恭维,那是因为她是郡主。

谢家是镇上的大户,凤尘晓无意中得知谢老太爷以前还是个京官,听说做过皇舅舅的老师,告老返乡后便韬光养晦,不见外客。谢家小姐是谢老太爷唯一的孙女。

寂静的铜鼓巷人家不多,正中便是谢家的大门,凤尘晓贪树下荫凉,站了许久,闭着眼回想以前在府里过夏,整日都有冰盆置着,浸得暑气淡离,楚月和楚云随时扇着凉风,时令果疏摆在案头,还有郡马……郡马他从来不与她一同相处。

不意又来了几个骑马的人,勒马停在她身边,前头一名大汉俯下身子问路:“请问谢府要往哪儿走?”

咦?这些人说话带着股京腔,有些熟悉。

树荫本来不小,但遮不住全部人马,马儿热得打喘,直朝她呼热气,她微微向侧边避了又避,垂首用手一指:“那边便是了。”

问路的大汉道声谢,回头招呼他人:“公子爷,前头就是。”

一个年轻的男子声音在马背上响起:“好,总算到了。顺泰,准备好拜贴,这就去吧。”

这个年轻好听却又着股漫不经心的声音,让凤尘晓心中响起了惊雷,这似乎是皇舅舅的小儿子,她的表弟嘉子峤的声音,虽然被太阳晒蔫儿了变了一点,她还是听得出来。

他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这个皇表弟比她小三岁,性子很别扭,母妃早逝,小时候是皇后带大的,见到她拽得不可一世:“我才不管她是不是明珠,就不和她玩儿。”

一行人马便又开始行动,少年公子经过凤尘晓身边时,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他勒马不前,歪头打量着一身布衣的女子,左右随从见此情形,均苦脸跟着停下来。

“喂,把头抬起来让爷看看!”他见她头也不抬,便先开口。

凤尘晓心中惊惶,一点也没有得见熟人的欣喜,脑子里一片混乱,她高贵的公主母亲抱起她,亲吻她,英俊的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习字,给她买来府外的新奇玩意,皇舅舅春日带她游湖,问她可想要个夫婿,红烛影摇里,她羞涩地看着自己亲自挑选的夫君……

回忆如狂潮般一下子涌进脑中,嘉子峤的出现让她这些日子的平静化为乌有,反应过来后她以这辈子最快的速度冲出树荫,往巷子里跑去,拼了命地跑到谢家大门前,抓起门环就狂拍。

谢家的门房小厮冬子开门骂道:“哪个不长……尘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凤尘晓白着脸指指身后:“有客来访,我先进去了。”

不待冬子问别的,她就朝后面谢小姐的住处躲去,一路气喘吁吁到了谢小姐的闺阁,大丫头胭脂正在给笼子里的画眉添食加水,见了她一脸惊惶模样,忙迎了过来:“这是怎么了?”

她调匀气息,勉强笑笑道:“没事,刚跑得急了些,你家小姐呢?”

“小姐在楼上等了你半日,还催了几回呢,你快些上去吧。”

“好。”上楼前她从袖中掏出个小小的香包,递给胭脂:“胭脂姐姐,里面是用栀子花研磨的胭脂,算不上好东西,不过我加了枝做好的栀子干花,明儿是你生辰,一点心意,你可别嫌弃。”

胭脂喜不自胜地接了过来,眼眶微湿,轻轻说了声:“姑娘有心了。”

其实东西是凤尘晓做的,话却是柳柳教她说的。上次来时无意中知道了她的生辰,做了这个想送她,柳柳知道后硬是逼她学些吉利话,还说什么:“会说话的哄死人,不会说话气死人。”

话虽如此,凤尘晓还是将柳柳教的那些给简化再简化,让她这么迂尊降贵地去巴结人,太说不过去了。

谢老太爷疼是疼孙女,可是尊崇礼法,绣楼便是谢小姐重要活动场所。循着楼梯层层往上,但听得谢小姐一声声地长叹:“怎么还没来啊。”

凤尘晓忍不住笑,谢小姐闺名婉佩,性子却好动,少时在京都成长,随着谢老太爷回到明德镇后,觉得日子过得沉闷之极,偶然识得了凤尘晓后,巴不得日日同她在一起。

“你终于来了,今儿个天热,真怕你不来。”

谢婉佩哀怨无比地抱住她,摸到她手中的小包袱后又兴奋起来:“做好了吗?”

隔着包袱皮深深嗅了一下:“哇,好香,我最喜欢的茉莉花。”

三下五除二地去掉外层布皮,里面放着一个玉杏色香囊,还有一个小小的月白色枕头,绣着浅浅地绿色茉莉,看得谢婉佩双眼放光:“太美了,尘姑娘,你好厉害,能做出这么美的东西,这也是给我的?”

凤尘晓脸色微红点点头,别人的赞赏总让她不自在,她也不会赞人,以前只需要说一个“赏”字就打发了人去,这会儿谁也不会让她赏,也没人赏她。

“尘姑娘,我觉得你很不简单,刚见你的时候我猜你是豪门贵族家的小姐,可能家道没落,后来又猜你是与情郎私奔出来的,呵呵,不过又都不像,明明和我同岁,却好像懂得很多的样子,嗯,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呢?”

凤尘晓心中一乱,她忌讳别人的猜测,可自知现在的样子太惹眼,只得道:“乱讲,我就是个最普通不过的人,你若再想东想西,我要生气的。”

谢婉佩也是无心一问,她拿着东西左看右看,想起女红是自己的弱项,便向她请教,不时扯些别的闲话,凤尘晓心中记挂着遇上嘉子峤的事,不知他来谢家是做什么,天锦城中一切安好吗?

绣楼又上来了人,胭脂在外面和来人说了半晌,后进来禀报:“小姐,前头老太爷派人来请,说是京里来了贵客,晚上宴请的时候你得去作陪呢。”

“京里的?没说是什么人吗?”

“说了,姓嘉,还说小姐以前见过的世交。”

谢婉佩把好看的眉毛轻轻一皱,嘉是皇室大姓,她认得的姓嘉的,也只有那么一个无赖了。怎地他出京到这里来?不过在这里成日无聊,见了熟人问问京中情况总是好的。

“小姐晚上穿哪件衣服?”

胭脂显然误会了老太爷要让小姐见外客的原因,已经开始盘算着哪件衣裳好看。

谢婉佩瞪她一眼:“我身上这件就不错,换什么换,你倒想得多,快去拿些银子过来给尘姑娘才是正经。”

又对凤尘晓道:“家中有客人,我就不留你了,记得再来啊。胭脂,你替我送尘姑娘出去。”

凤尘晓知是嘉子峤,心突突地跳着,想见又不敢见。

回到家里,柳柳正忙得不可开交,在她努力下,附近的闺女大都已知道干花这种玩意儿,本来各家的鲜花都是养到在枝头自然败落,卖花女更是待花朵一有残意便丢弃,把干花做成小香包倒是个新鲜玩意,这几日有人上门求要,一切都在起步阶段。

柳柳拈着针线,笨拙地缝制着一块布,满头大汗,正想扔掉手中不听话的针线时候,一双小手自一旁接过她手中活计。

看到凤尘晓,她大大松口气:“小尘,你回来就好。”

凤尘晓无言在她身边坐下,接着她的进度麻木地往下做,心里却跟沸油开了锅似的不住煎熬,不住猜想嘉子峤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今日她穿的一身新缝制的绿色衣裳,柳柳看着绿衣少女静静地坐在那里,夏日的燥热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黑鸦鸦地发只梳了个最简单的双环,低垂在雪白的脖颈上,说不出的动人。

“小尘,我平素只嫌你低头不好,其实就算是你是低着头也能勾人看了又看。”柳柳想伸手去摸摸那片肌肤,又怕冒犯与她。

凤尘晓没有心情说话,只从袖笼里掏出谢小姐给的酬劳递给柳柳,打开来一看,却是一锭整银。

柳柳眼睛一亮:“好出手,不枉咱们这些天的功夫……其实都是你在做,小尘,你说咱们以后会不会就此发了财?天天都有生意上门,日日能挣这么一锭?”

凤尘晓收了一色尾针,换上另外的丝线:“柳老爹还等你去饭馆帮衬呢,你能有空?再说日日那样辛劳,还有何意思。”

“你怎会说没意思,日日都能有进账啊!而且咱们可以招人手来,正经做上这门生意,啊哟,不对,这明德镇太小,我看呀,咱们应该去大点的州府……我才不要去爹那里做个女小二。”

凤尘晓笑笑,停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向柳柳,她觉得这个原本开朗的女子自王生走后变得不一样了,有些心高气傲,一心想要做些事情,她所谓大点的州府,可是指的通州?也许她不是想去到那里,而是想见到王生。想到这里,凤尘晓仿佛看到当年的明珠郡主,十七恨嫁,满心欢喜去对待良人,却被人视若笑话。

为了柳柳这点小心思,她不禁心酸:“柳柳,我说……”

话到嘴边,又变成:“你若想做什么事,我会尽力帮你。”

柳柳拾起她的双手:“不,是我们,我们要做,小尘,你已帮我们太多,将来如果能挣到钱,也都是你的,我只是想做而已,想让自己变得不那么没用,总被人说长不大,其实我比你还大着一两岁呢,惭愧。”

凤尘晓更是惭愧不已,她从来都是个饭来张口衣来伸手之人,说到年纪,好像大的人是她吧?光说这股气劲,柳柳比她强万倍,她这般不济事,将来有什么本事去与暮璟公子周旋?

“柳柳,你如今可钻到钱眼儿里了,不过你爹正张罗着给你订亲呢,他才不会同意。”

柳老爹现在不用出船打渔,自觉有条件给女儿找门好亲事,近来和徐大娘就为了此事操心。

柳柳撇撇嘴,不以为意地道:“我才十八,不急。小尘,帮我,可以吗?”

要强的女子总是要吃亏的,凤尘晓的心微疼,她知道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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