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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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做皇帝- 第9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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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晁错在奏疏中说:隆虑以天子之命,而行乱国法之事……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刘彻最初没怎么重视,只是留中不。

    但,谁知道,晁错来劲了。

    几乎是一天一封奏疏的势头,不断上疏。

    晁错更是要求,刘彻必须处置,甚至禁绝商业捕鲸,假如非要捕鲸,就只能由国家和军队来组织。

    一切私人资本和力量,必须退出捕鲸业。

    陈嬌的捕鲸船队,必须立刻解散。

    卫信在齐鲁的捕鲸队也是如此!

    刘彻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他不该让晁错去朝鲜的!

    晁错去朝鲜,等于将绿绿丢进猪圈,肯定会生极为可怕的事情。

    法家对商人和资本的敌视,不需要说太多。

    以尽地力之教为核心的法家,痛恨一切企图将人口抽离农业生产活动的范畴的人或者事件。

    而捕鲸业,就是一个可能吸附人口的产业链。

    现在,只是开始阶段,就已经有数千人,仰赖于这个行业了。

    在历史上,捕鲸业的兴盛,甚至是西方资本主义诞生的主要推动力。

    没有捕鲸业,就不会有大航海,没有大航海,就没有地理大现,没有地理大现,就不可能有工业革命。

    而且捕鲸所的各种鲸鱼,更是工业革命必不可少的推动力。

    没有那些鲸鱼所产的优质润滑油,西方的工业进步,就不可能那么快。

    对刘彻来说,现在,唯一的好消息是——晁错在朝鲜遇到了挑战者。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开始,杂家就悄悄的将主力转移到了安东。

    现在,在朝鲜,在韩国,在新化,很多年轻的读书人,都成杂家的子弟。

    杂家在当地开了四五个学苑。

    其中,伍被所开的‘平壤学苑’,声势最大,影响力最高。

    身为法家的晁错,朝鲜后,一看当地,因为捕鲸业,导致了商业兴盛,许多来自齐鲁和赵燕的商贾,因为鲸鱼,纷纷被吸引来到此地扎堆。

    许多百姓,因此被雇佣,成脱产的工人。

    这晁错哪里能忍。

    于是,他一方面,不断给刘彻上疏,陈述捕鲸业带来的变化,另外一个方面,则开始在平壤城散播‘上农除末’‘捕鲸害农’等言论。

    因此,晁错直接撞上了,已经在平壤生根芽,茁壮成长的杂家。

    伍被勇敢的站了出来,与晁错这个御史大夫,公开辩论。

    伍被的口才,那是没的说!

    他居然跟晁错战了个半斤八两!

    你没看错!

    晁错这个素来以口才和辩才闻名的大能,在平壤,被名不见经常的杂家传人伍被战了个半斤八两。

    根据绣衣卫的报告,晁错与伍被,在平壤,有过三次公开辩论。

    然而,三次,晁错都不能驳倒伍被。

    以至于最近两天,晁错都忘了给刘彻上疏,说商业捕鲸的危害。

    而是全神贯注的将全部精气神,都投入了与伍被辩论之中。

    士大夫辩论,这在中国文人之间,是很常见的事情。

    著名的名家典故,白马非马,更中国思想哲学辩论上的一个巅峰。

    而在汉室,辩论也是很常见的。

    史书上就记载了辕固生与黄生关于汤武革命的一场辩论。

    而后世的石渠阁会议与白虎观会议,更是将相关辩论,展到了巅峰。

    总的来说,当世士大夫,还是很习惯,在理论上击倒对方。

    当年,贾谊贾长沙,一张嘴不知道喷死了多少巨头多少知名的学者,黯然失色,颓然退场。

    基本上来说,假如是学术上的争论,士大夫贵族,都会用学术来解决。

    用暴力和强权来解决问题,一般都是最后的手段。

    孔子诛少正卯,可没少被法家和黄老派抨击。

    但刘彻知道,晁错的注意力被引开,只是暂时的事情。

    一旦伍被抵挡不住或者说被晁错辩倒。

    那么,狭大胜之威,乘胜追击的法家,将是相当恐怖的。

    “朕,必须下场了!”刘彻在心里告诉自己。

    杂家的力量,现在还是太弱了。

    声势也太小了!

    不可能是法家的对手,更别提,法家的身后,还有儒家这个盟友!

    儒法合流,别说杂家。

    就是黄老派也得跪下唱征服。

    看着绣衣卫整理出来的伍被与晁错的辩论经过和主要的论点。

    刘彻微微点了点头。

    不得不承认,浴火重生,并且在安东扎根下来的杂家,较之以往,有了许多变化和改动,其思想,也因为地处安东,适应安东当地的淘金浪潮以及繁荣展的工商业,有了更多的论述。

    在《吕氏春秋》《富民论》等的指导下,他们综合儒法之长出,吸收了秦地黄老派的思想,契合当地的社会环境和人文风俗。

    这使得伍被对晁错有了一战之力。

    晁错先提出‘重农除末’,认为除了农业,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然后,就被伍被一篇《士农工商各安其职》给拍在了脑门上。

    而正是这篇伍被的文章,引了两人持续至今的论战。

    这篇文章,伍被写的非常好。

    洋洋洒洒三千余字,引述《吕氏春秋》《道德经》《周书》《洪范》《尚书》等诸多经典,最后,用了一句吕不韦的名言:天下无粹白之狐,而有粹白之裘,取之众白也。作为结尾。

    然后,两人就拉开了架势,进行了公开的论战。

    跟大多数的中国士大夫的论战一样,辩论,总是会歪楼的。

    伍被与晁错的辩论也是如此。

    现在,两人辩论的焦点,已经从到底是农业最高,还是士农工商,地位平等,都有益国家人民?

    变成了七情六欲,到底对君子的德行是有益还是无益这样的论点。

    看上去,似乎跟之前的论点,完全风马牛不相及。

    但事实上,却依然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

    主张七情六欲‘有害于人’的晁错,跟主张‘六欲皆得其宜’认为,贪婪、自私,是人之常情,正常对待,不必回避,也不必抗拒,只需要坚守本心的伍被。

    在实际上,已经是短兵相交。

    一旦伍被被晁错从学术层面驳倒,并且推翻。

    那么依照中国辩论的传统,整条论点上的一切观点,都将被推翻。

    在中国士大夫眼中,和传统的舆论看来,一个观点的失败,等于全部的失败。

    而伍被,肯定会被晁错驳倒。

    他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因为……

    孔夫子诛少正卯,孟子逐许子。

    掌握了权力的士大夫,本身就已经立于不败之地了。

    刘彻毫不怀疑,伍被顽抗,执迷不悟下去。

    恼羞成怒的晁错,未必就不会不顾传统,动用强权。

    更何况,当地并没有仲裁者。

    刘彻不想看到杂家的复苏,被强权所打断,也不愿意看到,现在就爆一场大规模的思想争辩。

    时机还不成熟。

    思想大辩论这种奢侈的事情,还是等到中国主宰世界,再来吧!

    到时候,召集诸子百家,开一场另类的石渠阁会议来厘定思想界的分歧。

    至于现在?

    刘彻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下一句话: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朕不知其彝伦攸叙!唯以顺之耳!

    然后,刘彻在这张纸上加盖自己的天子印玺,将之交给身旁一位侍从官,吩咐道:“去交给宋子侯,命宋子侯将此书,送往朝鲜平壤,御史大夫晁错行辕!

    刘彻相信,晁错必然见信而回。

    原因很简单,这句话的开头,出自《洪范》所载的武王之口。

    其意思就是:上苍荫蔽天下百姓,使他们安定和谐的居住在一起,可我却不知道常规的治国之法。

    晁错若连这句话的意思,以及刘彻潜藏在其中的命令都读不懂,那他就不配当御史大夫了!

    只是召回了晁错,只是将麻烦和隐患暂时按下来。

    刘彻相信,在朝鲜目睹了商业的繁荣以及捕鲸业带来的变化后。

    晁错肯定会将目光,投向临邛。

    盯上刘彻一直保护和遮掩的很好的这个地方。

    要是临邛的事情和变化被晁错查出来了。

    那就乐子大了!

    因为……

    临邛现在生的变化和那些带着不同寻常的特征的事情。

    对法家来说,简直就是十恶不赦之罪。

    更是儒法两家,甚至黄老派,也难以忍受的。

    甚至,哪怕是刘彻这个皇帝,心里面也是不安的。

    那里,每天正在上演和正在生的事情,甚至让刘彻,都有些看不懂,有些迷糊。

    因为,那里上演的故事,从未在人类历史上出现。

    一种不同于西方的资本模式,似乎已经抬头了。

    这头饥饿的怪兽,已经睁开了眼睛,并且开始打量这个世界。

    而,它的存在证据和所造成的影响,只要晁错用心去查,一定能查出来。

    只要查出来了,晁错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想要扑灭它,抹杀它!

    哪怕为此将自己献祭!

    好在,晁错去查,起码也要大半年才能有结果。

    而,汉家马上就要投入到与匈奴的战争中。

    战争的胜利,一切都必须先搁置下来。

    这样,最起码,在战争进行时,这个问题还不会被引爆。

    也就是说,刘彻还有时间布局。(。)

第九百九十九节 暴躁的晁错() 
平壤,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古城。

    平壤,本是卫氏朝鲜的都城,甚至,还曾是萁子朝鲜的旧都。

    当初,卫满叛汉,带着千余名残兵败将,披发左衽,渡过浿水,逃亡于萁子朝鲜之国。

    末代萁子朝鲜国王,以为获得一员大将之助。

    结果,却证明了,这是一次农夫与蛇的故事。

    卫满在投奔朝鲜后的某天,纠集自己的部下,联合一部分朝鲜贵族,发动兵变,灭亡萁子朝鲜。

    卫满朝鲜政权自此建立。

    全盛之时,卫满朝鲜,俨然东方小霸。

    拳打真番,脚踢马韩。

    还明目张胆的跟匈奴眉来眼去,以为抱上了粗大腿。

    结果……

    事实终究证明,卫满朝鲜,离天堂太远,大汉太近。

    元德二年,在通过一场几乎是演戏性质的武装游行后,卫氏朝鲜在内讧中灭亡。

    汉军王险城。

    隔年,天子诏命,更王险城为平壤。

    元德三年,梁王庶子刘明,奉诏移镇于此。

    虽只是朝鲜君之名,但,其地位与礼仪规格,却是诸侯王的规格和制度。

    而且,梁王刘武,生怕爱子在这个化外蛮荒之地吃苦。

    特别请求天子,准许以梁国内史韩安国、将军张羽,率梁国五万大军,以及家属,移居朝鲜。

    梁王又从自己的内库之中,出钱二十万万,发梁国工匠、官吏、士大夫两万余人,还从关东招募无地百姓五万人。

    皆移民至此。

    四年过去了。

    今天的朝鲜王国,重新焕发了生机。

    三水之间,道路纵横,渠道潺潺。

    一架架水车,被在了河流两侧,旷野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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