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艳不再出声,任由刘建安和阿法罗对上。
阿法罗面『露』不悦:“天…朝皇帝尚未发话,丞相却先妄言,久闻中原礼教文明,莫不是假的?”
他要和刘建安比嘴皮子那是找错了对手。方艳刚出生的时候,刘建安才刚入朝,正是御史之位,要骂谁,那是一骂一个准,甚至把方成乾都给气得七窍冒烟却又动他不得。
方艳正要等着好戏看,刘建安却冷冷看阿法罗一眼,再不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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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趣。方艳叹道:“看来使者是坚持你们狄人和刺杀一事无关了”
阿法罗坚定道:“这天下虽有君子,却还是小人更多,陛下可千万莫被此等『奸』诈之人蒙骗,冤枉了我西唐忠贞之士哇。”
说话间,他还愤愤然往刘建安撇去一眼。
方艳哭笑不得,他演得倒是兴高采烈,『逼』真过人,但要是有人真信了,那就必然一脚踩进坑里了。
不过这种场合,本就是假话连篇,各种手段用上,真真假假莫不如是。方艳此前所说也不过是诈他一下,消失的那刺客究竟在哪里,现在还未曾发觉呢。
这个阿法罗实在难办,方艳想。
周鑫等人身份较低,在殿上都一言不发,眼观鼻鼻观心,但是刘建安却是没有这种顾虑的。
他忽然拱手请命道:“陛下。”
方艳道:“说。”
“臣有一言,西唐之事未经准许,实乃恶事,不当行。正好使者在此,不如就让他回去传令,责令西唐国就此解散。”
如果不是这里都是她的下属,方艳一定给刘建安表演一个满脸滑稽。
一声荒谬卡在嗓子眼里将出未出,方艳正『色』道:“使者受了惊吓,这就回府安歇吧,至于丞相的建议,朕会考虑,择日下旨。”
她说是阿法罗受了惊,对于“惊吓”了他的禁卫军半点处置的意思都没有,阿法罗不以为杵,躬身告退。
他有恃无恐。
方艳回转头来,道:“那些刺客便是你和这人一起招募的吧?”
裴源坐在软凳上,心中也是一惊:他说刘建安有意谋反不过是随口攀扯,糊弄周鑫前去闯府好把裴十三娘带出来的,谁知居然是真的?
刘建安叹息一声道:“不错。”
方艳忍不住道:“你倒是光棍儿一条。”
“君子舍身而取义也,有何惧之?”刘建安坦『荡』『荡』反问道。
“是吗?”方艳面『色』如常,反问道:“臣子刺杀君王,可是为臣子的道理?”
刘建安道:“荆轲刺秦皇,自古为人所称颂也。君主不义,自当杀之。”
方艳抚掌而叹:“不错,正是这个道理。造反有理,革命无罪。只是有一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以为你是义,是道理,却怎么敢和狄人勾结?你这话蒙蒙没读过书的,死读书的也就罢了。修建鹿隐观,重用赵昌平,收受贿赂,卖官卖爵之时怎么不说这话?”
“自古以来,文人墨客最是会骗人。”方艳道。刘建安话说得冠冕堂皇,做事却仍是从自身利益出发。
刘建安见她明白利害,也不多说这种大道理,转而道:
“陛下预备秋后杀人可是真的?预备科举启用新人可是真的?”
“自然如此。”方艳也不指望朝中无人看得出来她的意图,这本是光明正大的阳谋,知道了又如何?
知道了那些预备要掉乌纱帽的自然是要阻止的。
“也就是说此事不是你一人之意了。”方艳道。
“我朝立朝上百年,人事流转如同日月之行,已有定律,贸然改变,要出大『乱』子的,陛下。”刘建安此时的语气完全是老人传授经验心得时的语气了。
方艳不置可否:“真正的变革,你还没见到呢。”
她想了想,又道:“当然,你也不可能见到了。”
刘建安自然知道等待自己的唯有死路一条,现在唯一能安慰他的就是方艳杀人就杀人,干脆利落一刀断头,却从来不将人折磨致死。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话说的是人死之前,看开了,恩恩怨怨也都不怎么在乎了。
方艳见刘建安结局已定,将他当作眼中钉肉中刺的那股子恨意倒也散了。
“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必然会出宫的?”
刘建安回答道:“案子。陛下潜龙之时选择京兆府时极聪明的,只是在京兆府呆得时间长了,有了案子,陛下就克制不住好奇心,必然前去看看。”
如果但是如此,那也太过凑巧。
刘建安又补充道:“如果陛下不去,计划自然作废。然而科举亦可推迟,对于朝中百官亦是幸事。”
从一介平民,走到如今,刘建安看人的眼光是极准的,他早就『摸』透了方成乾的『性』子才得以在丞相之位一呆就是许多年。对于方艳,他并没有下过太大的力气,这么一安排却也安排了个准。
最好的结局,自然是方艳身死,方世平登基,刘建安独揽大权。
只是此时计划失败,面对结局,他也坦然。
方艳此时已经有了定数,笑道“所以说文人造反,三年不成。你若真是如你孙子所说,预备联合西北军,我才真的如坐针毡了。”
刘建安不屑道:“若是陛下手中只有禁卫军,西北军和厢军不掌控在手,就敢篡位登基——”
他轻捻胡须,哈哈笑道:“那可不是我识得的清平公主。”
唯有杀了她,才是真正快速而又正确的做法。
方艳笑了,这才是绝顶的恭维。
刘建安长叹道:“只是我没想到那青凤教之人竟然武功如此卓绝,而我随手认的孙子尽然转头坑了我一把。”
他一生看人少有差错,结果最后却被裴源狠狠坑了一把。
刺杀尚未开始,京兆府就已经去堵门了,这还让他如何动作?
方艳合上手掌,又道:“为何放阿法罗回去?说来听听。”
如果说刘建安心狠手辣,『奸』诈狡猾,方艳一万个相信,但是说他勾结外敌如同秦桧,她就不太信了。
刘建安虽然贪,还狠,可是他绝对是传统的士人,他为宰相期间,也做了些实事的。勾结外敌这种必然遭受后世唾骂的事,他做不出来。
刘建安沉默许久,突然道:“先请陛下保我族七岁以下孩童平安。”
谋反者依照本朝律令,首犯凌迟,九族尽诛。
第39章 刘建安死前献计()
“你这时倒想起你那一大家子人了。”方艳淡淡道。
生死杀戮之事; 早在方艳走上这条大逆不道的路时她就要求自己以平常心看待了。
她不怪刘建安想杀她; 但是她也不会放任威胁。所谓愿赌服输罢了。
“陛下担心的无非是养虎为患,而七岁以下的孩童尚未开蒙; 神智懵懂; 陛下再将其送至农户家中寄养,一辈子不识诗书; 不『摸』兵器; 可谓是什么害处都没有。就算是刘家后代入朝为官; 也没有超得过臣的。陛下尚且不将臣放在心上; 些许小辈又有什么威胁?放过这些孩童; 于陛下而言不过是抬手之事,于后世却可留下千古美名,岂不是合算的买卖?”
刘建安也是在赌,他赌的是方艳并不恨他,尚且在四年前方艳出任京兆尹时,他们还是盟友,而他的女儿刘贵妃亦是太后的密友。最重要的是,刘建安断定方艳所谋甚大; 完全不同于将天下视为私产的方成乾; 区区恩怨情仇,方艳并不放在心上。
他看人的眼光确实准; 听到方艳的话时; 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方艳思索再三; 道:“先将你的计策说来听听。”
刘建安人品两说; 能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能力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方艳此前明知他和自己有些仇怨却还是没有动他,就是指望他维持朝廷运转。
瞟了两眼这殿上,周鑫和裴源等人尚且还在等候发落,这事儿自然是不能让他们知道的。
方艳摆摆手道:“你们先下去吧,我和刘相长谈一番。”
裴源却并不愿意就此回去。
他俯身拜下,高声道:“陛下,草民有话要说。”
方艳仔细想了想,问道:“刘府嗣子刘…源?”
她此时虽然知道此人是刘建安手下一枚棋子,却也因为他泄『露』考题之事并无好感,只是道:“你揭发丞相谋反有功,可免死。”
裴源乍逢此遭大变,内心五味杂陈。他虽然天『性』聪颖,又心机深沉,却毕竟经历的事情少。回归丞相府之前,他知道此行绝非好事,却也没有意识到自己会被牵扯进这种等级的事情之中。
科考泄题本就是死罪,谋杀君王更是诛九族的罪名。
就算他揭发了刘建安的谋反,方向却是差了十万八千里,而且更是得罪了西北军。
他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但是尚未开口,方艳却轻易就赦免了他的罪名。
裴源深重地磕个响头,道:“谢陛下。”
只是他本就是得寸进尺的人,活下来并不意味着他能活得好。
他接着道:“草民另有一事请求。”
他倒果然是刘建安的孙子,如出一辙地见到机会就不撒手。
周鑫对他颇有好感,听他此言却还是觉得颇有些得寸进尺。方艳随口道:“说吧。”
倒不是她随和,再如何富有仁和之明,毕竟伴君如伴虎。能在她面前有胆子提出要求的,要不然是胆子大,要不然是聪明,要不然是真的走投无路寻求帮助了。一般情况是三者兼有。胆敢戏耍她或是提出过分要求的,她目前还没有见过。
“草民本随母姓,姓裴名源,虽然年届十九,已有举人之身,只是母亲身份地位,未婚生子,不得参加科举,只是草民的义父心慈,草民将身份挂靠在了义父名下,才得以参与科举。丞相府寻回草民时,草民虽则心慕丞相府权势,却挂念生母,不愿认祖归宗。然而丞相府前来的下仆却威胁揭发草民,剥夺草民的举人身份,不得参加科举。”
他如果不趁着此时在方艳面前说个清楚明白,就算是侥幸免死,日后不管是被人揭发了身份,还是被丞相府后人的身份波及不得参加科举,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若不是为了博个功名——
如果他没有博个功名——
卷入了顶层事件,经受了权力的无情□□的人,往往是选择看破红尘,远离权力中心,但是也有人会更加的渴望权力,从此走上以名利为食的道路。
裴源正是后一种人。
方艳沉『吟』道:“尚未弱冠的举人,倒也确实是人才。”
问题是他是刘建安的后人,究竟是不是会造成威胁。不过——
想起刘建安方才所说,方艳笑了。
刘建安都死了,他的后辈又有谁能超过他呢?
况且,或许正是因为刘建安后辈的身份,这个人会更加忠诚。
“你尽可以去参与科举。”方艳道。
裴源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谢陛下。”
他说得情真意切,真实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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