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家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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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家长女-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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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氏点点头,“是该去,袁先生没少照应咱们顺便问问他,我现在手里有了银子,能不能请他做个中人,想法把阿旻接过来。”

    严清怡叹道:“这话娘应该早提,趁着大姨父在济南府的时候,没准就办成了。”

    薛氏支吾两声,“我想给你大姨母说来着,寻思半天没出口,本来和离就够丢人现眼的,再提这非分的念头,你大姨父瞧不起我就罢了,就怕连累你大姨母。”

    严清怡默一默,“我去问问袁先生,只怕是难。”

    翌日,严清怡把箱笼整理好,又检查一遍觉得没有遗漏,跟薛氏知会一声去了府衙。

    因先后来过几次,门房对她有了印象,没费什么周折便将薛青昊叫了出来。

    薛青昊听说严清怡要走,眸中顿时流露出不舍之意,“姐走了,我跟娘怎么办?”

    严清怡抬手戳他脑门,“你说怎么办?娘是个弱女子,家里就你一个男丁,不得指望你支应起门户来,你还问我怎么办?”顿一顿又道,“眼下家中不愁衣食,你回家之后勤快些,粗重的活计别让娘干了,还有千万别在外头惹事,免得让娘担心。”

    “知道了,我都记着呢。”

    严清怡轻轻揽过他肩头,柔声道:“我到了京都就写信回来,家里要有什么事你就告诉我。”

    薛青昊忙不迭地点头。

    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严清怡胸口骤然梗了下,掩饰般推他一把,“回去吧,好生练习,别偷懒。”

    见薛青昊进去,严清怡有意等了片刻,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便有个高瘦的身影匆匆自里面出来。

    正午炎阳肆无忌惮地照射下来,他冷峻的脸庞满是汗珠,在阳光的辉映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严清怡站在树荫里,静静地看着他走近,忽而就弯了唇角,“你不用着急,我总会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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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栝脸上浮现出可疑的红色;那双黑眸却愈加闪亮;痴痴地凝在她脸上;“阿昊说你明早走。”

    “嗯;”严清怡点点头;“辰正启程我大姨父姓陆;单名一个致字;在兵部武选司做员外郎。”

    林栝立时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道:“等我到了京都,会去找你。”

    严清怡无声地笑了笑;又见林栝朝自己伸出手来。

    在他的掌心,赫然一枚玉质温润颜色翠碧的玉指环,“是教骑射的师傅送的;这些年一直戴着。”

    严清怡讶然地问:“你还有师傅?”

    林栝笑道:“自然有;难不成我生来就会拉弓射箭?”执起严清怡的手,将指环套在她大拇指上。

    她肌肤白;在碧色指环的配衬下仿若初雪。

    指环大;便是戴在她的拇指上也显得非常空荡。

    十指交接;掌心的温度烫得吓人;这热慢慢蔓延开来;严清怡脸红得似乎要滴血,低头看着被他握住的自己的手;悄声道:“你平常张弓用得着,送给我;你别伤了手。”

    “我另外还有;”林栝浅笑,松开她,柔声道:“家里的事儿有我在,不用担心,你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到了京都,定然会去找你。”

    严清怡重重点头,“好!”

    目送着林栝走进府衙,严清怡取下指环,端详片刻,放入怀里,回头去府学胡同。

    袁秀才听到严清怡的来意,长长叹一声,“这事儿极为不妥,首先容我度以小人之心,倘或你爹知道你娘目前手中有银两,一来怕是会狮子大张口,二来怕三番五次责令阿旻去讨,不把这钱掏干净怕不会了结。其次,你爹现今不能下地走路,身边正要人照顾,这口不好张啊。”

    严清怡明白袁秀才的顾虑,坦诚地道:“虽说子不言父过,可我爹实在是我既是怕阿旻受责打,更怕的是他跟着学了不好的习气。他想法本就偏驳,容易误入歧途。”

    袁秀才沉思片刻,开口道:“我会寻个合适的时机去找找你爹,让阿旻再过来读书,我时常点拨着他些。他脑子是极聪明的,就是太过急功近利。”

    严清怡忙行礼道谢,“如此甚好,只是不免累及先生。他日先生若有驱遣,我定万死不辞。”

    袁秀才“呵呵”笑两声,“你是有大造化之人,得你允诺,我也不算亏本。”

    严清怡笑着告辞,自袁秀才家出来,刚出胡同口,抬头瞧见大步前行的陆安平。

    严清怡原打算装作没看见,可巧陆安平正往府学胡同走,两人正走了个面对面,无奈之下,只得面上扯出个笑,“表哥安”,便要擦着墙边经过。

    陆安平停住步子,叫住她,“表妹且请留步,我有事相问。”

    严清怡抬眸,不解地瞧着他。

    陆安平微微笑道:“表妹以前听说过我?”

    严清怡心中一跳,疑惑地摇头,“表哥什么意思?”

    陆安平道:“头一次在文具铺子遇到表妹,表妹毫无异样之处,可见以前并不曾相识,但是隔天我娘介绍我时,表妹却突如其来地说出那样几句话。据我所知,表妹平常行事稳重大方,并非冲动莽撞之人,那些话想必也不是胡言乱语,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对表妹说过什么。我想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诸多偏见?”

    严清怡抚额。

    连着几次遇见陆安平,他都是满面笑容,绝口不提那天的事儿,她还以为事情就此过去了,没想到陆安平并非不问,而是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

    难怪他能一面跟罗雁回称兄道弟一面能暗中收集证据,单凭这份表面功夫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严清怡脑子转得飞快。

    用来敷衍薛氏的那套说辞不可能说出口,而陆安平心思细密堪比林栝,胡编乱造个理由未必能蒙混过去。

    严清怡索性直接拒绝,“我不告诉你。”

    陆安平明显愣了下,“为什么?”

    严清怡不答,反而问道:“不知表哥是否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之人?”

    陆安平气道:“自然不是,大丈夫理当襟怀磊落,我陆某行事素来没有不可告人之处。”

    “表哥身正不怕影斜,对此讹语置之不理便是,何必计较出自何人?再说,我交往之人都是寒门女子,即便表哥知道,还能特特找上门寻个说法不成?倘若如此,那也算不上襟怀磊落了。”

    陆安平一时语塞,情急下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严清怡笑笑,屈膝福了福,“表哥且去忙,我着急回家,先行一步。”头也不回地离开。

    陆安平看着她笔直却略显单薄的背影,点点头,“有意思!”

    回到家,严清怡将袁秀才原话说了遍,薛氏叹道:“既然如此也只能这样了,好在袁先生还愿意帮忙我和了面,咱们晚上包饺子吃。”

    济南府有这样的规矩,“送客饺子留客面”,给人送行的时候会包饺子,而接风的时候多是擀面条。

    严清怡想起分别在即,心头顿时鼓胀胀的,酸涩得难受。

    从芯子里,她并非薛氏原生的女儿,可这十几年,是薛氏辛辛苦苦地将她拉扯大,她生病时,薛氏煎药喂饭,她害怕时,薛氏温声陪伴。

    是薛氏庇护着她,给她一个家。

    若不是惦记着前世的爹娘,她实在不想离开薛氏。

    这一夜,薛氏哭哭啼啼嘱咐她许多话,严清怡一遍遍地应着,好歹劝服着薛氏入睡。第二天,薛氏起了个绝早,擀出来两碗面,她一筷子未动,只不错眼珠地看着严清怡吃。

    严清怡食难下咽,勉强吃完了。

    刚过辰正,陆家丫鬟上门来请,薛氏红着眼圈将严清怡送出胡同口,又拉着大姨母叮嘱半天。

    大姨母无奈地道:“三妹尽可放心,我只把阿清看得跟我亲生女儿一般,绝不会让她少了半根毫毛。”

    那边二姨母在马车里搂着蔡如娇更是哭成泪人似的。

    大姨母见状,索性做出副黑脸,让丫鬟将二姨母请下去,大声吩咐车夫驾车。

    马车启动刹那,严清怡透过车帘缝隙,恍惚看到个熟悉的身影,她急忙撩起车帘往外看,果然,在路旁树荫下露出靛蓝色衣衫的一角。

    严清怡咬咬唇,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

    脖颈处,她用五彩丝线打了条细细的络子,络子的另一头,那只玉指环正贴合在胸口。

    出城十里有处驿站,大姨母令马车暂且停下来稍作休整,叫来两个十四五岁的丫鬟对严清怡道:“以后她们两个就跟着你。”

    两位丫鬟跪在地上齐声道:“奴婢见过姑娘。”

    严清怡谢过大姨母,亲自将两人扶起来,分别问了名字。

    圆脸的叫做春兰,长脸的叫秋菊,都是以前在大姨母屋里服侍的。

    大姨母又对蔡如娇道:“你自家里带了两个,用惯了的人暂且用着,等到京都之后再给你添两个人,给阿清也添两个。”

    蔡如娇眼圈仍红着,哽咽着道:“谢谢大姨母。”

    大姨母爱怜地替她擦把泪,“好孩子,不许再哭了,眼都肿了。难不成跟着大姨母就像进了火坑似的,这么不乐意?”

    蔡如娇含泪笑道:“大姨母就会取笑人,我只是舍不得我娘。”

    大姨母眼角扫一下严清怡,严清怡神色淡淡的,脸上半点泪痕都没有。

    大姨母暗叹声,“也不知这位到底是心大还是心冷,都是头一次离家,蔡如娇哭得妆容都花了,她却没事人似的。”

    歇息了半个时辰,略略用了些茶点,再度上路。

    这次,严清怡与蔡如娇一同坐进了大姨母那辆马车。大姨母的马车要宽敞些,里面也摆着冰盆,并不觉得闷热。

    而陆安平兄弟三人则骑马跟在车旁。

    严清怡总算弄明白了,她们一行共八辆车,其中三辆是载人的,另外五辆装着箱笼物品。因怕路上不太平,又另外请了车马行的护卫随行。

    载人的这三辆,她们坐的是最舒服的,其余八个丫鬟婆子挤一辆,另外空出一辆是怕万一哪位少爷累了,可以随时上去歇息。

    连续几日,每天都是清早启程赶路,正午最热的时候在客栈休息,等天气稍凉了再继续赶路。

    严清怡坐在马车上,虽然可以撩起车帘看外头的风景,可一路除了树就是草,再好的景色看久了也着实生腻。

    第七天清早,终于到达了京都。

    其时城门乍开,青黛色的城墙上架着重檐歇山屋顶的门楼,万千道金黄色的光线照射在嵌着琉璃瓦的屋檐上,光芒璀璨。檐角用青石雕刻成的鸱吻威猛凶恶,傲然俯视着地上的芸芸众生。

    蔡如娇掀开门帘贪婪地盯着外头的一切。

    严清怡则低眉顺目地坐着,神情虽然浅淡,可内心早已翻滚起来。

    阔别十年之久的京都,她终于回来了。

    这一世,她定要阻止前世的惨事,要护住她前世的爹娘和兄长

新居() 
正阳门离六部最近;一般进京办事的人都愿意从这个门进城;故而这个门也最拥挤。

    陆家虽是官眷;可在满地贵人的京都却根本不够看;陆致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更没有资本加塞进城;只能老老实实地排在后面等着。

    蔡如娇干坐在马车里;有些不耐烦,撅着嘴抱怨,“真慢;到底几时才能进城?要不让表哥使银子打点打点?”

    大姨母笑道:“初来乍到,规矩一些好,再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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