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绝代·玉娉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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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绝代·玉娉婷-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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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璎带着怪异的眼神看她。穿针咬住牙,倚着池壁拿棉巾轻轻拭着身子……慢慢地,那种灼烫感消失了,趁着氤氤的香气,才将全身浸没在香气四溢的热水中,她慵倦地揉搓着全身,发出一声长长的、适意的叹息。

拭干身体头发,珠璎将熏香的睡衣让她套上了,睡衣迤逦逶地。外面的宫人已经在催着将步辇抬来,穿针由宫人抬着又进了卧房。穿针刚在床沿上坐定,有人用一块红绸带将她的双眼蒙上了。

刹那间穿针眼前昏暗一片,她的心有了一丝的惶惑,只听得匆匆来往的步履沙沙,又有人褪了她身上的睡衣,将她送入锦衾,放下帐帷,想是纷纷悄退出去了,卧室内静若死水。

穿针静静地躺在床上,侧耳聆听黑夜中的动静。

终于,晋王府中,传来了玉漏更滴声,与城里的钟声隐隐相和。

隐隐约约外面有宫女恭声叫“王爷”,她知道那个晋王来了。

“姐,他叫肖彦是吧?”恍惚中引线的声音在耳边回响。

除了这个她什么都不知道,而今晚,她的处子之身,那个花了五百两银子的身子,就要完完全全交到这个叫肖彦的男人手中了。

有顷,黑暗中,有人掀帐登床。

她努力睁大眼睛,恍惚间有火光摇曳,映得满眼红彤。而那人就在红绸的一头,那样的近,近到了呼吸可闻。灼热的鼻息绵绵拂过她的脸,带着一股暖香之气。

穿针听到了自己心脏的激跳声,正不安着,盖在身上的锦衾猛然被掀开了,她姣好雪白的胴体暴露无遗。穿针浑身抖瑟了一下,不由自主将双腿盘起,不知所措地,僵硬地等着。

时光可怕的漫长,在无底的静默中,那人呼出一抹温热的气息,似是一声深沉的喟叹。他的唇柔软温暖,轻轻慢慢的,不怎么经心的吻落在她的胸前。

穿针的口微微张开了,她清晰地听到自己的低吟声……他的呼吸愈来愈沉,手指一寸一寸地滑过她的肌肤,最后抓住了她的脚,温柔地抚弄,掌心的温度透过滑润的脚背传入她的心尖,她竟起了一身酥麻。穿针的手缓缓举起,想摆脱,又不敢摆脱,手指停在半空中,颤抖着。

“别……”终于她发出了声,手无力的垂下,落在平滑柔软的缎面上。

那人的手突地抖了一下,使劲地抓紧了她的脚,一刹那又松开了。

穿针感觉那人正迅速地离开了床,她下意识地攥紧被的一角盖住了身子。

屋内静极了,只听见那人出去的步履声交缠地轻响。

穿针迷蒙地想着发生的一切,听着宫漏声滴滴答答,过了很久总算迷糊过去了。

玉娉婷 一枝红艳露凝香(三)

黎明之际,珠璎解去了她头上的红绸。穿针睁着还是惺忪的眼睛,见到室内摆设如旧,鎏金烛台上燃尽的蜡烛被撤了,细碎的晨光从雕窗撒入,金粟铺面一般,让她依然沉浸在半昏蒙半清醒的状态中。

她呆呆地站在铜镜前,穿上睡衣的自己亭亭玉立。手颤颤地从胸口探索进去,那里留有那个人的吻痕,还有心跳加速的声音。

“姐,他会喜欢你吗?”引线的声音再度在她耳际嗡嗡回响。那个人抽身走了,不知道是她做错了,还是他想起了什么。没有人进来让她喝按规矩要喝的苦药,一切似乎都没发生。然而,她不免心内惶恐,不知这似梦非梦的情景在今夜是否再度降临。

珠璎手捧着一叠五彩衣服站在后面,轻声唤她:“珉姬姑娘。”她的声音比昨日多了点恭谨。

穿针回头,眼光落在珠璎的手上:“这是什么?”

“主母让我拿来给你的,要你今日穿这件。”说着,珠璎将手中的衣服放在床上。

穿针谢了,拿起象牙梳慢慢地梳理头发。

梳洗完,围绾上了一条百花单丝罗笼裙,笼裙上的百花纹用针线勾绣边廊,她站在铜镜前,如一片杂花浮现在清雾上,纤细的腰身周围轻轻荡漾。一个朦胧的念头骤然浮起,徜徉不去。

他仅仅是因为她长了一双小脚吗?

隔着雕窗望去,庭前徭粟、虞美人红香腻粉,花影横披,栏畔几丛凤仙,百叶重台,映着屋角碎阳,别有一种袅娜之致。一只金丝雀扑棱棱的飞在梨花树上,又似惬意又似留恋地张望着,又飞速落到花木丛里,沿着碧油屏门碎走了几步,飞扑着翅膀停在“荔香院”三个大字上。

穿针迷茫地注视着金丝雀尖细的脚,游丝似的叹了口气。

夜幕降临的时候,穿针忐忑不安地坐在烛影下。珠璎进来了,顺势把烛芯挑亮了些。

“珉姬姑娘自己歇着吧,今晚晋王去邢妃院子里了。”

穿针谢了,从收拾好的箱柜里拿来折得平整的白丝罗,她还没将母亲送给她的这块方料捂热,第二天就得到了去晋王府的消息。白丝罗柔软平滑,如女子身上细腻的肌肤,如果绣上花蕊间以春水绿叶,且以金银线钉绣边沿,将是何等的秀丽。

珠璎看她不说话,倒起了好奇心,在后面说道:“没料到你这份安静,一日内倒谢了我两次,你却什么都不问,真是奇了。”

穿针淡笑道:“我不知道问什么,就不问了。”

“你可以问我陈徽妃、邢妃是些什么人,咱虽不是多嘴的,看你这般不说话,却闷得要死。”

“我也不是什么人。”穿针依然淡笑。

珠璎点头,有些自言自语:“这倒也是,府里就三个妃子,也没什么好说的。你的身份想见到她们也难,不如我先陪你,晚些再回去。”

穿针听了深受感动:“妹妹多大了?”

珠璎一愣,随即含笑回答:“过十七了。”

穿针想起了引线,不自觉地将手举起,想去抚摸珠璎的头发。这时,隐约见窗外琉纱宫灯绰动,接着有宫人喊:“珉姬听着,晋王召幸,速去准备!”

慢声拖长,接着寂然无声。

玉娉婷 一枝红艳露凝香(四)

“王爷从邢妃那里回来了。”珠璎自言自语一声,又急急忙忙陪了穿针去浴房。

浴房离晋王所在的寝殿有一段距离,这夜的天色很阴暗,没有星星没有月亮,有凉风袭来。穿针照例半倚在步辇上,宽大而厚实的披巾将她娇小的身躯裹得严严实实。

西边有池水一泓,水流纵横,波光粼粼,两岸被宫灯赤霞朱锦地燃映着,便是芙蓉洲。顺着游廊曲折委蛇而行,见结构幽雅曲深的晋王寝殿。

步辇刚在外殿落下,穿针便被迎面而来的宫人用红绸带蒙住了双眼。

穿针由宫人挽抬着进了内殿,顿觉清香扑鼻。

“王爷,来了。”宫人恭声禀告。

“放着吧。”她终于听到了年轻男子的声音,很浑厚,带了浓浓的鼻音,和几分慵懒。

穿针静静地坐在床沿上,外面好像下雨了,淅淅沥沥的声音,风也起了,摇曳树叶沙沙响。清晰的声音只是片刻,她就被晋王近似粗野地压在了床榻上。

她立时闻到了他身上的酒腥味,至尊至贵的人喝的酒也是极品,其气馥烈,此时掺了室内的龙涎香、花香和流动的热气,一阵阵拂入穿针的呼吸之中,反结成一股难以言宣的闷气,梗得难受。

她的腰被他紧紧勒着,蓦然间,他的唇贴在她微微起伏的颈窝上,唇里喘吁着一个强壮男子的****,灼热的气息轻颤着,滑过她的喉咙,一直缓缓往下,往下,拭不清的挑逗。

穿针竭力睁着眼睛,很想近的看到那张脸,那张她无法想像何种情绪的脸。可眼前太黑暗了,宫人蒙眼的时候想是施了力,她甚至感受到眼皮的胀痛。她不自禁地抬手,在空中伸出拳头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没抓到。水汽慢慢蒙上了眼睛,红绸布上的湿点一层层的洇开。

模糊中,她听到了一声嗤笑,笑声从那人的鼻中穿过,沉沉的。她无助的样子定是惹得他有了情兴,她想像着他用牙齿咬系在睡衣上的丝绦,带了讥诮与冷酷的笑意……丝绦咬开了,迷乱的低呼声中,她柔和起伏的曲线暴露在烛光下。

他温润的舌头沿着她的颈一路吻下去,每一寸肌肤,他甚至用牙齿咬扯一下,似乎带有一种难隐的痛楚和渴望。

穿针急促地喘着,偷偷将双脚躲避到床的一侧,已经来不及了,他已探手过去,一把抓住,手很重,肆虐地揉拧着。

穿针只觉得一阵窒息,一层一层升起的战栗,她的头开始摇晃,极剧烈的,一种压抑不住的近乎饮泣般的呼声脱口而出。

“不要……”

“不要什么?”他突然开口,声音极低沉,而穿针分明辨别出浓烈的戏噱腔调。

他嘴上这么问,手和唇却是不想停歇的。穿针没有挣脱,也不敢挣脱,无奈的泪水再一次蒙上了她的眼睛,红绸布彻底湿透。

“你要什么?”他放缓了手劲,含糊地问。

她咽了咽,鼓足勇气说道:“我要把红布条拿开。”

他闻言停止了动作,从她的身上迅速地起来。穿针不安地等待着,不久他冷冷的声音近似命令:“把衣服穿好。”

穿针摸索着将散开的丝绦系拢,耳听着他在唤外面的宫人:“来人,把她送回去。”

外面稀疏的雨下得密了,偶尔有一阵小风嗖嗖刮过,甬道两边的树轻轻地摇动些许,树叶悉悉梭梭声中,夹杂着步辇撑起的油布伞顶的水珠飘过,丝丝缕缕洒到穿针的肩上,脸上。穿针抬头感受着那丝清凉,那股清冽缓缓渗透到了内心,心尖处竟有了一种莫名的颤动。

她情不自禁更紧地蜷住了自己。

玉娉婷  禁门宫树月痕过(一)

三天过去了,晋王不再出现。

月如弓,独上西楼,正是东风临夜冷于秋时。穿针静静地站在碧油屏门下,月色如雾,她的眼睛也如雾。

远远的有隐隐丝竹声传来,今晚晋王府有宴会。听珠璎绘声绘色叙述,宴席开在芙蓉洲露天中庭,朝中重臣携女眷应邀前来,金碧珠饰累累,宴席几乎排到了洲边亭内。看外面竹影扶疏间有朱衣宫女匆匆而过,暗香轻缭,想必真是奢靡繁华到极致的景色。

今夜的穿针不同与往日,那柄插在头上的翠绿簪子不见了,只是懒散地披着长发,发尾用饰条打了个结。茜红衫子在月夜里迎风轻摆,像一只透明的灯笼。

烟络楼宇,锣鼓嘈嘈切切,隔了水榭的繁华之中,有好戏一定开唱了。

夜幕下笼成九重深梦,她恍惚感觉自己陪了母亲来到简陋的戏台下,庆洛搬把长凳挨了个位置。台下的他们喜滋滋地看着,渔翁正放下手中的鱼杆,莲花瓣缓缓绽开,众人喝彩声中,扮演小仙女的引线从莲心里出来,没有璀璨流转的衬托,俏丽活泼的小引线却教台下的人们如痴如醉。

即使她整日对你蹙眉以视也好啊!她不知道闻惯了韩岭村泥土清香的自己,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她总是想着许多事,泥石路两边的嫩柳、母亲坐在绣房里、龚父无休止的谩骂、对引线庆洛的牵挂……满满地填了她的每个白天。然而,在午夜梦醒时依稀感受温润的唇在胸前移动,还有那双不安分的手,心中就百般煎熬,辗转反侧不能成眠,惊悸难度……

眼前满树幽香,满地枝叶横斜,等自己成了残花败柳身,还能消得几度东风,几度飞花?现时现地现处境,上有父母,下有弟妹,皇命难违,她只能这么做。

穿针扶着墙浑身颤抖,不能自抑,千般惆怅千般怨,到最后只化成一记哽咽。

“珉姬姑娘,”珠璎提着彩绢宫灯从树荫方向过来,“这么晚了怎么还站在这里?”

穿针眼里的忧伤还没消退:“没事看看,戏要唱通宵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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