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床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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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床笏-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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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原本看中了郑宰思的才学,郑大才子也的确有状元之才,但因他的这首诗,便想挫挫他的锐气,免得让他以为功名如探囊取物。

    本想让郑宰思尝尝落第的滋味,听琉璃这般说,武帝才改了主意,殿试那日,故意说把他从一甲第二的榜眼,改成了第三的探花。

    琼林宴的时候,琉璃第一次见过这位郑才子,在一干循规蹈矩的新科进士中,郑宰思更显得不拘一格,众人都插着杏花,他却斜斜地簪着一朵白玉兰,趁着清俊的脸,却越发显得面如冠玉,雅淡风流。

    郑宰思说完,朱儆道:“找我干什么?我不回去。你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范垣知道了吗?”

    郑宰思揣着手儿道:“首辅大人此刻应该还不知道,不过待会儿就不知道了陛下,还是让臣先送您回宫吧。”

    朱儆拍着床榻:“朕不回去,我要住在这里,就让范垣当那个皇帝好了。”

    琉璃止不住一惊。

    郑宰思挑眉,却又瞟向琉璃:“陛下,这种话千万不可再说,臣听着还不打紧,若是给首辅大人知道了,只怕又有一场风波。”

    “朕不管,”朱儆愤愤愤地撅起嘴,索性往床上缩了缩,嚷道:“反正我不回去,他从来瞧不惯我,上次还差点儿把圆儿也都杀了,我不要再见到他,有他就没有我!”

    郑宰思还要再劝,却突然发现琉璃双眼泛红,正盯着朱儆。

    郑宰思便问:“这位姑娘是何人?”

    朱儆也才又想起来:“对了,你是谁?”

    一大一小两个都瞪着琉璃。

    偏这会儿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果然是养谦的呼唤:“纯儿!”以及陈伯的抱怨:“总不会跑到这里来了吧?”

    郑宰思笑道:“陛下,看样子是瞒不住了。”

    说话间,陈伯跟养谦果然一前一后跑了进来,当看见屋里头这许多人后,两人都惊呆了,养谦因不认识郑宰思跟朱儆,忙先跑上前把琉璃拉住:“纯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又看向朱儆跟郑宰思:“这、这两位是”

    陈伯目瞪口呆之余,向着榻上的朱儆跪了下去:“参见皇帝陛下,万岁万万岁。”

    温养谦听了,犹如耳畔响了一个霹雷:“什么?”

    朱儆从榻上跳下来,把陈伯扶住:“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陈伯颤巍巍地起身,望着面前的小孩子,忍不住也老泪纵横。

    郑宰思挑了挑眉,望着养谦道:“我认得你,你是那个首辅大人家里新进京不久的南边儿的亲戚,姓温的,对不对?”

    养谦忙道:“正是。您是?”

    郑宰思笑道:“我在吏部当差,郑宰思。”

    养谦大惊:“原来是郑侍郎,久闻大名,失敬!”

    因确认了郑宰思的身份,养谦骇然看向朱儆:“这位”

    郑宰思笑道:“陛下微服跑来此处,应该是因为太过想念皇太后所致。”

    养谦浑身一颤,忙也跪了下去:“不知是皇帝陛下,草民无状,请陛下恕罪!”又忙拉琉璃下跪。

    琉璃怔了怔,忙挣脱开来,不肯跪下。

    养谦十分骇然,而郑宰思瞧着琉璃,目光里越发透出了意味深长。

    朱儆却道:“原来你们是范府的亲戚?”也看向琉璃。

    陈伯道:“陛下,这位是温公子,姑娘是他的妹子。”

    朱儆脆生生对养谦道:“不知者不罪,你起来吧。”他又走到琉璃身旁,道:“你”小皇帝仰头打量着面前的少女,想到先前她从门外冲进来,把自己紧紧抱住的情形。

    朱儆本能地觉着异样,但又不知该怎么说起,只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来的?是特意来找朕?朕瞧着你有些眼熟,以前见过你不曾?”

    琉璃鼻子发酸,眼中蕴泪,低下头不肯回答。

    郑宰思上前道:“陛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回宫,让众人安心吧。”

    朱儆道:“说过了,我就不回去!”

    这会儿,却又有整齐的脚步声迅速靠近似的,陈伯不解:“今天是怎么了,来这么多人?”

    才出了屋门,就见迎面范垣带了几名近身的侍卫快步走来,陈伯下了台阶,哼道:“首辅大人今日怎么得闲?”

    范垣见他人从琉璃昔日闺房出来,也不回答,推开门径直走了进内。

    范垣第一眼先看见了小皇帝朱儆。

    看见朱儆后,心就定了。

    范垣的目光才又往旁边移动,于是瞧见了郑宰思,然后是温养谦,以及他身侧的琉璃。

    这真是个出乎意料的搭配。

    范垣心中有无数疑问,出口之时,却只道:“陛下,请速速随我回宫。”

    先前对郑宰思说话的时候还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此刻面对范垣,小皇帝突然没了方才的气势,他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也不回话。

    范垣却不动声色地又重复:“请陛下随我回宫!”

    朱儆几乎打了个哆嗦,突然他看见了身边的琉璃,以及她凝视着自己的含泪的双眼。

    朱儆愣了愣,突然叫道:“我不回去!”

    范垣按着心中怒火,缓步上前,郑宰思挑了挑眉:“首辅大人”

    范垣却只目不斜视地看着朱儆:“陛下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擅自出宫,几乎弄得天下大乱你竟丝毫不觉着不安也不知改悔?”

    朱儆后退一步,却又站住,他猛地伸手握住了琉璃的手腕,颤声道:“不、不用你管!”

    与此同时,是范垣俯身捉住小皇帝:“随我回宫!”

好戏() 
小皇帝见了范垣,大概就像是看见了天敌克星,也不像是先前那么嚣张了,听说范垣要带自己走,敏锐地便抓住了他自以为的“救命稻草”。

    被当做稻草的琉璃一颤,眼中的泪随着动作扑啦啦掉了下来。

    正因为范垣又握住了朱儆的手,小皇帝越发惧怕,用力一挣,往前扑过来揽住琉璃的腿,尖叫道:“我不要回去!”

    几乎是本能的,琉璃张手把小皇帝抱在怀中。

    在场的几个人,刹那间都惊呆了。

    先是陈伯,嘴巴张的大大的,心中乱乱地想:“这温家的女孩子果然痴愚到了这种地步吗先是不跪皇帝,现在又这样胆大包天”

    然后是养谦,向来精明睿智的温大公子,无法弄清此刻自己的感觉:妹子这是怎么了?难道、难道是真的呆傻起来了吗?

    范垣眉头紧锁,他的手已经松开了朱儆,两道目光像是秋日的霜冷,极具杀伤力地落在了琉璃身上。

    再就是郑宰思了。

    郑大才子是在场众人之中最为放松的一个,他的嘴角甚至是微微上扬的,目光闪烁,透着一股子“好戏登场须仔细欣赏”的饶有兴趣。

    朱儆本是小孩子撒娇撒赖,又因为琉璃先前出现的时候就抱紧了自己,冥冥之中,母子之间许是有一种心灵上的牵绊之意,所以在最无助的时候选择扑了过来。

    此刻被琉璃抱住,小皇帝一怔之下,突然倍感温暖,同时却又有一股莫名的委屈突然而至,这心里暖意跟凉意交织,让小皇帝无法按捺,索性“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没见到儿子的时候,琉璃日思夜想,只是因为知道朱儆人在皇宫,要相见犹如登天,所以苦苦按捺。

    却万万想不到母子相见,却是在这样复杂的情况下,而且朱儆又是这样令人心疼的反应。

    听着小皇帝撕心裂肺的哭声,琉璃更是心痛如绞,泪像是泉流般奔涌不至,恨不得紧紧搂住朱儆,百般地抚慰哄劝儿子。

    但是周围这几个人,尤其是范垣跟郑宰思,简直如虎狼般,眈眈相向。

    何况还有陈伯,还有温养谦如果真的这样不顾一切地母子抱头痛哭,那后果只能用一个“不堪想象”来形容。

    侥幸的是,“温纯”痴傻之名在外,所以自己的种种反常,皆可以暂时往这上面来推。

    琉璃深深呼吸,狠命地把心底的悲辛种种生生地压回了肚子里。

    她的手轻轻地在小皇帝的背上抚了两下,又摸了摸朱儆的头,抬起袖子给他擦了擦泪。

    朱儆大哭了一阵,心理有所宣泄,被琉璃这般温柔相待,便不由地停了哭泣。

    琉璃轻轻扶住他肩头,缓缓地蹲下身子。

    跟小孩子面对面,四只被泪浸湿的微红的眼睛相对,琉璃突然伸手扒住嘴跟眼角,伸出舌头,同时翻了个白眼。

    本来极为伤心的时候,突然看见这样的鬼脸,小皇帝吃惊地睁大双眼,然后便挂着泪,“哈哈”地破涕为笑了。

    ***

    毕竟知子莫若母。

    琉璃深知朱儆的脾气,也知道怎么哄才是最有效的。

    眼见小皇帝转怒为喜,咯咯地笑个不停,琉璃也松了口气。

    但同时对于围观的这几位而言,各位的心情自然也是相当的“难以描述”了。

    郑宰思第一个开口,侍郎大人笑道:“哈,温姑娘真是蕙质兰心呀。”

    养谦在旁边简直是捏着一把汗,心也提到了嗓子眼,被妹子的举止弄得魂飞魄荡,无法言喻。

    听郑宰思如此夸赞,养谦的心弦略松了几分,却也不敢怠慢,小心上前拉了拉琉璃,低声道:“妹妹不可冒犯陛下。”

    郑宰思笑着摇头道:“不碍事的,陛下难得跟温姑娘这样投契。”

    范垣目光复杂地瞟了琉璃一眼,重对朱儆道:“陛下,该回宫了。”

    朱儆既然已经开怀大笑,就不好再拿出无赖孩童的样子来了,他哼了声,不理范垣,却转头对郑宰思道:“郑侍郎,陪朕回宫了。”

    郑宰思一笑,躬身道:“臣遵旨。”

    朱儆刚要走,突然回头看向琉璃。

    正琉璃也眷恋不舍地望着他,好不容易母子相见,这么快就要分开,如何能够忍心。

    但如果这会儿流下泪来,一定会惹的朱儆也随之情绪反复,琉璃便歪头向着小皇帝微微一笑。

    朱儆见她笑了,就也高兴地露出笑容:“你叫什么?”

    琉璃心底百感交集,五味杂陈,更加无法回答了。养谦在旁道:“回陛下,请陛下恕罪,小妹阿纯,她、她从小儿不会开口说话。”

    “不会说话?”朱儆吃惊,疑惑道:“但是方才”

    小皇帝盯着琉璃,有思忖之色,乌溜溜的眼珠灵动地转了转,并没有说下去,只道:“朕知道了。”

    他转头对郑宰思道:“郑侍郎,回头你对太医院说一声,派几个高明的太医,给这位温姑娘看一看。”

    郑宰思微笑:“陛下放心,臣回去即刻就办。”

    这大大出乎养谦所望,当即忙跪下去:“多谢陛下!”

    朱儆又看了眼琉璃,握着郑宰思的手出了门。

    范垣反而落在了后面,目送两人出门,范垣将走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望着琉璃,又看向养谦。

    面对这位莫测高深的首辅大人,养谦先前放松的心情蓦地又紧张起来。

    他隐隐猜到范垣会说什么多半是问他们为何会在陈家,养谦心里也已经暂时拟好了一个答案。

    可是就算能暂时的搪塞过去,养谦自问:连他自个儿也不知道,妹子为什么居然会直接找到了皇太后昔日的闺房,并且跟小皇帝似乎相处甚好。

    不料范垣并未说别的,目光淡扫,便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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