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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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 第4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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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要说的话没有脱口,归晚静静聆听,面色不改,毫无异色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破绽。

“军师和我在这宅子外已经守侯了四天,今天他告诉我,真正主事的人一定来了。不然,不会毅然将他敷衍打发出来。我做事一向循规蹈矩,所以只能想出守株待兔的法子。”

“真是个好法子呢,”清吟一笑,归晚接口道。心中不禁暗道,这军师的确厉害,能从今日三娘的态度上,猜出她来了,才智了得。而林将军办法虽旧,却也是极为有效。

“所以,今日将军在正门巷口等候,等到的却是我?”

走出巷口,一条青砖石路跳进眼中,林瑞恩脚步一缓,徐徐停下,转身对上归晚,异常坚定地问:“夫人可以解释一下,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吗?”

心中料想的也是这个问题,但在听到的一瞬,还是有点错愕的意味,归晚抬起头,先入眼的却是林瑞恩坚毅的下巴,然后是那双即使征战沙场,杀敌无数,却依然显得澈然明亮的眼眸,心下辗转,悠淡地问道:“将军是在怀疑我吗?”

林瑞恩冷淡的表情因为这略带幽怨的声音松动了一下,却又马上隐去,脸上露出犹豫,本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默然等待归晚解释。

暗地一声叹,归晚也感到一丝无计可施的慨然,开口道:“将军误会了,这栋宅子是先母的遗物,幼时曾陪伴我渡过一段美丽的岁月,一个月前,已经转让给他人,今日我来此处,只是想看看这处处盈满回忆的地方,顺便祭奠先母。”冠冕堂皇的理由,密无缝隙地掩盖了真实。

听到了理由,林瑞恩无惊无喜,只是很淡然地轻点几下头,深深看了一眼归晚。

“既然如此,夫人,今日是我卤莽,多有得罪了。”

摇了两下头,归晚含笑应之,身后马车轮轱辘声已经靠近,如晴如明走上前来,带些防备地看着林瑞恩。

“耽扰了,细雨伤身,快上车吧。”林瑞恩将手中之伞递到归晚手中,柔声轻劝,难得在冷漠的脸上显出些微的柔软。

伞柄上还带有余温,归晚接过的像是一小片温暖,深邃的幽眸里泄露出一点惊讶和愧意,半掩眼帘,转头向马车走去,本以为有一番纠缠的审问和调查却以如此简单的方式结束,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心头生起一阵无法度测的深沉感。迫使她不得不回头再望一眼,看向背对着马车的林瑞恩。

只是一眼而已。

牛毛丝雨中,整个世界都是朦胧的灰青色,可是那个在雨中孤独站着的少年战将却在单一色的世界里现出了独立的色彩,那样冷竣的线条在朦胧中清晰起来,归晚甚至看清了他发上水珠随发动而微颤。明明是孤独的,却又带着硬朗,明明是热情的,却夹着冰一般的隔阂,明明是如此宽容,却把那海一样的胸怀层层隐藏起来……

“将军,细雨伤身。”

一身清冷地任雨滴袭身,突然之间,面上失去凉湿的打淋,耳边却传来悦耳笑语,所说的内容是如此熟悉,林瑞恩惊讶地回头,对上归晚浅颦低笑着,撑着伞,遮住了那绵绵不绝的湿意。

没有知觉地接过伞,也忘了开口道谢,林瑞恩凝望着归晚踏上马车,马蹄扬起,渐渐行远,半晌无语,终于眼中事物消失于视线中,他才露出一丝极难见的苦笑。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一道喘息的人影飞奔而来,飞溅的雨滴显出来人的急促:“将军,是不是已经看到那幕后之人了?”有些兴奋似的,蕴藏了得意的后意。

林瑞恩回过身,看到文士急喘的样子,面无表情,就在文士一大堆疑问显露在脸上时,终是冷然道:“没有,没有看到。”

显然是不能接受这个答案,文士瞠目以对,仔细在林瑞恩脸上巡视一遍,却看不出什么端倪,对自己的才智极有信心,也不甘于承认自己判断失误,只能深锁愁眉,心中盘算着,哪一步出了错。正在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抬头看到了那把绸伞……稠伞?

心中一个一个疑问扩大,文士却没有再开口问什么,眼睛在伞上瞅了几眼,笑着打哈哈:“既然没有发现,那就算了,将军,先回府吧。”老谋深算的眼底没有笑意,反而更见沉思。

*

林将军到底……归晚一遍又一遍回想当时片段,是那个孤寂的背影太感撼人心,还是当时他接伞时无言吃惊的表情,都让她难以抹灭雨中一幕的记忆,在回想时,又不仅怀疑,当时的那个理由真的说服他了吗?还是……

“归晚,”楼澈无奈地低唤,怎么她精神如此涣散,几次分心,让他莫名有些心慌和微微酸涩,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惦念,挂记在心?眼底骇芒闪过,他难以容许任何人或物深留于归晚心中。

归晚不吝地露出甜美笑容,问道:“夫君刚才说什么?”

明知对着她的笑容,他无力招架,只能化为无奈一叹,楼澈重复一遍刚才所提之事:“萤妃娘娘在宫中苦闷,皇上爱护她,决意陪她一起微服出巡游玩,地点是北郊的枫山,朝中重臣携眷随之,君臣共乐。”

手中的贡果闻声落地,归晚眨了眨眼,笑容淡去,轻问道:“夫君说什么?君臣同乐共游枫山?”在楼澈微有惊疑的点头肯定之时,归晚心里有根弦“怦——”地随之而断,百感交集于胸,那个鬼魅般的皇帝,心中到底在算计什么?

皇城烟华 暗战(一)

觉人间,万事到秋来,都摇落。

京城北郊枫山,因满山红叶而闻名,每逢秋日,无边落木萧萧而下,染尽半山一片红的景致引来不少游人,故有人诗曰“袅袅兮秋风,枫山树兮红叶下。”

这日的枫山似乎更见热闹,清晨之际,山下就来了一群贵客,锦衣绸服,金冠玉带,端的是身价非凡,一路之上,惹来无数注视的眼光。游山者纷纷揣测来者的身份,莫不以为是京城中的王孙公子携美同游枫山。

一行人坐在山下茶铺中休憩,解渴,谈笑,打趣,打算稍作休整,再上枫山。

“这枫山的景致果然非同一般,”轻晃手中纸扇,郑锍含着温和的笑问旁人,“各位觉得如何?”

其实此次随行官员都多半是常年居住京城,此处风景早已看过,但是当今皇上如此相问,无不装出开怀笑意,争先称赞,以和皇上雅兴。

与管修文同科的探花,一向苦于无表现的机会,此刻逮到奉承的良机,立刻上前,正颜说道:“我素来认为天下三景,缺少了枫山,实是一大遗憾。”

众官讶然,官场之中,阿谀奉承、绺须拍马之风素存,但是点到即止,不留痕迹才是其中精髓,这新科探花说话如此浮夸,众官都心中暗笑,冷眼相看,等着看他如何出丑。

看到众人的注视,探花心中得意起来,连声音都高了三分:“枫山红染一片,其景瑰丽,堪与天下三景媲美,可是立三景之时,居然没把枫山列入其中,岂不怪哉?我提议皇……公子可以在此提笔一书,将枫山列入四景中。”

郑锍淡笑不语,众官窃窃低笑,这三景是天下人所封,枫山虽美,却也差之甚远,现在强加其一,怕要贻笑大方,偏偏这探花不明就里,还颇为扬扬自意。

“刘公子所言极是啊,”薄唇勾笑,楼澈如夜般的眸对上探花,赞扬道。

听到楼澈之语,探花更是喜笑颜开,等到当朝楼相的赏识,还怕以后不能平步青云吗?嘴里谦虚:“哪里,哪里。”

“其余三景都有名士所提之赋文而扬名,既然你对此处的风景如此夸赞,不如这样,你留在此处,提笔赋文一篇,等我们下山归来,不但游览了枫山之景,还可以欣赏你的妙文,岂不更好?”

听到这里,也明白了楼澈的话外之音,脸色一僵,忽白忽红,轻呢道:“可是……这个……”

“来人,准备笔墨纸砚,让刘公子好好做文。”一声吩咐,旁边乔装跟随的侍卫立刻上前,此次皇上众卿微服出游,所带之物都有侍卫和家仆拎抗,听命取出笔墨纸砚,放在一侧。

此刻众人哪里还忍得住,哄然而笑。

看到刘探花一张酱菜似的脸色,实在有些滑稽,笑意上涌,归晚也感到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心里可舒畅了?”楼澈侧头对着归晚低语,幽瞳中柔意起。想起今晨开始,归晚似有所忧,郁色笼罩,让他心疼不已,总想着能逗她开怀,博卿一笑。

轻点头,归晚莞尔,可怜这刘探花,不明所以的被楼澈当众戏弄。含笑转眸,却撞上萤妃注意这里的眼神,似幽似怨。而旁边的郑锍也是微微带笑,完全一副温文尔雅的样子。

归晚笑意暗敛,秋风迎面,竟有了一丝寒意。

他到底在谋算什么?

……

一行人笑谈过后,除了那刘探花,众人起程顺山路盘旋而上。

本是秋高气爽的好天,万里无云,碧空如洗,一路欢声笑语,随着时间推移,归晚也渐渐放下心来,君臣同乐的一天转眼飞逝而过。日落西山,半留余辉,已是到了下山时分。

“皇……公子,该是回去的时候了。”声音尖细的李公公轻声提醒。

“是呀,”一旁有人插嘴,“说不定,下面的刘公子已经把赋文写出来了,我们下山欣赏一下也是雅事。”众人又是一阵哄然。

原路而回,众女眷都有些疲累,行走时速度减慢,走到半山腰,平日养尊处优的高官都感到腿酸脚软,只能在原地停脚稍做休息。

“奇怪……”吏部尚书严纲一边捶着腿,一边喃喃语道。

几人转过头来,一个高个的官员纳闷问道:“严老在看什么?”

严纲举手对着不远处的人影说道:“你看,此刻已近傍晚,为何还有人上山来?而且来了这么多人。”

几人望着山路看去,果然来了一群之多的人,高个的官员讽笑道:“大概是有人兴致高,想要欣赏夜景,也未尝不可啊。”顺言笑者多人,这些官员平日就趾高气扬,时常拿人取笑也不觉有何不妥。

一群人越来越靠近,一眨眼之间,已来到山腰处,即使坐在稍远处的皇上和近臣也都发现了,林瑞恩走近些许,仔细打量来人,观察片刻,肃然正色,冷喝道:“小心防备。”

侍卫听令立刻围上成圈,刚才还调笑嬉戏的官员也都脸色一白,往皇上身边退去,那嚣张的态度刹那无影无踪。嘈杂之声顿消。

直到那群人接近,原来是一个土财主带着群气势汹汹的家丁冲上山来,嘴里还大喊着:“给我把那个不要脸的小贱人抓出来,看她能躲到哪里去……”一边咒骂不停。

早对这种事司空见惯,想必是那土地主的妾室之类跟人私奔,逃进山中。众人松了一大口气,不禁埋怨林瑞恩小题大做。刚才的紧张立时松弛,嬉笑怒骂之态复萌。

土财主一行与皇上一行切身同路而过,就在众人看笑话般正感有趣之时。

惊变突起。

仅仅只是一瞬间,土财主模样的人突然转头,手中一弹,一把灰色的烟雾往皇上一行人撒来,靠在前方的官员,来不及呼喊,便已经晕倒在地。反应快的几人纷纷向皇上靠拢,以求寻得庇护,李公公似乎完全被惊呆了,脱口大喊了一声“刺客!护驾——”

场面顿时有些乱,那群家丁打扮的人拔出刀剑往休息队伍的中心冲来,侍卫快速做出反应,包围成圈,挡在皇上与众近臣的面前,与乔装的刺客刀剑相接,一时间,金戈之声混乱。

暗杀?这一个念头飞快闪过归晚的脑海,一怔之下立刻侧首看向楼澈:“夫君?”

看到这群刺客勇猛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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