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有,有些没有,”徐名舟的脸在淡黄的烛光下半明半昧,眼睛微微眯着,“有些有的,也只是牵强。”
“那怎么成?”萧裕合上折子,皱着眉摇头,将薄薄的折子在手上来回敲着,显得有些焦躁,看着明显四平八稳的徐名舟,他更是急得额头冒汗,“殿下如此信任你,这事情办成这样半桶水的模样,可如何是好?”
徐名舟笑了笑,一点也不着急,“既然是半桶水,剩下的半桶当然得有人浇。”
“谁?”萧裕眼前一亮,“我就知道你一定有后招。”
徐名舟摇摇头,“这浇水人是谁,我也说不准。”
萧裕怒了,“这折子还你,大半夜的唤我来,耍我呢?殿下那里你自己去交待。”说罢,便将折子掷回徐名舟怀里。
“小鱼啊小鱼,”徐名舟拿起折子,当作扇子扇了两下,“你可当真是滑不丢手,有好处便大半夜也神采奕奕地跑来,要担责任,便轻轻松松地想溜。”
“好了你别说了,我说不过你,”萧裕又愤愤地重新将折子拿回,“我去呈给殿下,我来担这责任!真是老狐狸!”
“放下,殿下看了这折子一定大悦,”徐名舟端起烛台,引着萧裕往院外走去,“折子写得太满,上头会疑心是谁故意针对,半真半假,才好浑水摸鱼,只要其中一桩案子定下了,剩下的事定不定,都看上头的意思。”
萧裕有点明白了,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笑了一半又收敛起来,“那你说剩下的水,谁来浇?”
“这里头有些案子铁证如山,但这证据我并没有呈上,”在萧裕不解的眼神中,徐名舟微微笑了笑,“放跑的这些小鱼为了保命,自然得牺牲那条大鱼。”
这下萧裕全想明白了,拍了一下徐名舟的肩膀,赞道:“不愧是徐狐狸,真有你的。”话音刚落,蜡烛刚好燃尽,他人也已走到院门,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名舟,“你算得也太准了。”
徐名舟听了他朴实的赞叹,让他想起千秋,他还是觉着千秋说得话更好听,兴趣缺缺地对着萧裕摆了摆手,“前头左拐可翻墙,一路顺风。”他得去千秋屋里再闹她一闹。
萧裕自从当了暗卫,就习惯飞檐走壁,不走正门专翻墙,方便快捷还不留痕迹,徐名舟提前清了场,他走在小路上一个人都没有。
前头左拐就是院墙,萧裕刚一拐,就瞧见一个人影站在院子的壁角,在月光下直勾勾地盯着他,将他吓了一跳,他平生天不怕地不怕,就只怕鬼,那女鬼面白如雪,双唇朱红,长发飘飘,一双眼睛大得出奇,眼里似有万般愁绪无处与人说。
“姑、姑娘”萧裕颤抖着嗓子,舔了舔嘴唇,轻声道,“你、你有什么冤情,可以到衙门去说,这里是司徒府,司徒大人不管那些。”
这愣头青长得挺魁梧的,怎么人是个半傻的,把她当成女鬼了?千秋心头恶念一起,故意拖着嗓子幽幽地说道:“我不找衙门,就找你。”
萧裕快吓哭了,他干暗卫之前,是清清白白的好儿郎,从来没有与什么姑娘有过牵扯,本来媒婆要给他相看妻子,幸好没看成,要不然他可算辜负人家,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哪里会与女子有何牵扯。
“你、你找我做什么?”萧裕大着胆子替自己争辩,“我不认识你,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千秋差点笑场,这人怎么那么有意思,她想了想倒霉丫鬟的几辈子,憋着笑继续说道:“我前世与你乃是夫妻,可却在新婚之夜做了寡妇,孤独终老,今世你该赔我。”
“你想要我怎么赔?”萧裕马上接受了这个设定,看着女鬼倒也不怕了,既然前世是夫妻,那她总不会来害他,瞧这前世的娘子年纪轻轻便守了寡,不知道有没有受人欺负,他忧心道:“我是怎么死的?我死了有没有人欺负你?”
“当然了,”千秋啜然欲泣,双手抹着眼角不存在的眼泪,“他们见我年轻貌美”
萧裕瞪大眼睛,义愤填膺,立即跳了起来,“是谁?我杀了他们!”
“杀人倒也不至于,”千秋垂下手,轻声道,“不过是让我终日织布罢了。”
原来是织布啊萧裕舒了一口气,怪自己胡思乱想,复又问道:“那你想我怎么赔你?”
这么单纯好骗,是怎么成了徐名舟的客人?千秋连骗他的兴致都不高了,转了转眼珠子,无理取闹道:“今世你便再跟我做一对夫妻,怎么样?”
“今世?”萧裕皱着眉,脸色为难。
“怎么?”千秋撇了撇嘴,“嫌弃我是个女鬼?”
萧裕连忙摇头,“糟糠之妻怎可嫌,只是我今世身份特殊,不能娶妻,可否如此,我们订来世之约,等来世,我再娶你为妻,保证对你一心一意,如此可好?”
他的神情很认真,仿佛只要千秋点头,他便真要与一个女鬼订下来生之约,千秋有些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好还是不好,感觉这个玩笑闹大了,他这样庄重,若她应下,老天爷不会当真把他俩来世的姻缘绑在一起吧?
见她踌躇,萧裕继续诚恳道:“我发誓今世绝不娶妻,我也孤独终老,还你上辈子,你快去投胎吧,晚了就来不及。”他听流传说留恋人间的鬼怪若是不能实现心愿,便会一直在尘世游荡,直到魂飞魄散,瞧他娘子的模样,白得几乎要透明,定是在阳间撑不住了。
“算了,你走吧,”千秋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走人,“下辈子的事下辈子再说。”
“那你呢?”萧裕不放心地望着他的娘子,“你走不走?”
千秋心里翻了个白眼,“我走,你走了我再走,”看萧裕犹豫不决的样子,她板着脸冷道,“再不走我咬你了?”
萧裕连忙一跃上墙,千秋刚想甩手走人,墙头又传来这愣头青的声音,“娘子,”他笑得两眼弯弯,纯良可爱,“我知道你不会咬我的。”
陪嫁5()
她大半夜跑出来;就为了看一个傻白甜?徐名舟怎么会接待这种客人;真是不可思议;千秋摇摇头;还是晃回了主院;推开自己屋子的门;被坐在里头的徐名舟吓了一跳。
他脸色难看地坐在屋子中央;即便是在微弱的月光下,千秋也能感受到他蓬勃的怒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去哪?”徐名舟淡淡地开口;一语双关,两眼盯着他的宝贝丫鬟,语气虽淡;可眼神如利剑般直射千秋。
千秋几辈子加起来都没见过徐名舟这样可怕的样子;当初她拒绝徐名舟时,因心中恐慌;故而没有胆子去看他的神情;现在想来;或许他当时的神情同现在也差不多。
“我”千秋看着徐名舟的眼睛;他现在就差在脸上写上“休想骗我”这几个字了;既然这样;她就实话实话,反正不行就往后退呗,她镇定下来;老老实实地道;“我去院子里逛了,想瞧瞧大人的客人长什么模样。”
她说的是实话,徐名舟看的出来,心中顿时轻松下来,不管她干什么,只要肯对他说实话就好,脸上的神情马上缓和下来,向立在门口的千秋招招手,“来,快进来,外面凉。”
哦,这就让步了?有道是敌退我进,刚刚还慌张的千秋反而拿起乔来,站在门口勾着手指不肯动,适度的小脾气有益情感发展。
果然,瞧她有些不悦的样子,徐名舟脸上的神情越发柔和了,起身走到她面前,笑道:“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走累了,走不动。”千秋继续绞手指,这暗示够明显了吧,徐名舟应该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知情知趣的徐名舟果然一点就通,俯身揽住她的腰将她拦腰抱起,轻轻松松地抱在手上,他虽然是个读书人,但身体底子也好得很,抱个撒娇的小丫鬟不成问题,一路将千秋抱回了床上,“这样成么?”
千秋揽着他的脖子笑道:“大半夜的,大人来这儿做什么?”小脾气差不多就行了,主要是让徐名舟哄一下,表个态,既然徐名舟已经放低姿态,她也就顺势揭过。
“想见你。”徐名舟一点没在她面前掩饰自己对她的喜爱,低头在她的脖间着迷地轻嗅,他的鼻息弄得千秋又痒得发笑,她轻轻笑了两声,甜道:“大人现在见到了。”
“见了,更想。”徐名舟抬头吻住她,比起午后那个霸道强势的吻,这个吻更显缠绵缱绻,温柔得让千秋心醉,她不禁伸出舌头,回应他,想让这个吻更绵长舒服。
得到千秋柔顺的回应,徐名舟眼中流露出笑意,越发动作轻柔,双手偷偷抚上她的雪峰,隔着衣裙轻拢慢捻,千秋低吟了一声,不满地扭动着身子,想躲开他双手的骚扰,她是浑身都怕痒,尤其是这样轻飘飘的东摸一把,西挑一下,索性重些,也好过如此,叫人浑身痒得难受。
徐名舟放开她,他是果断的性子,放开便是彻底丢开手,尽管千秋还微喘着,面若桃花,他最爱的那双明眸也含着春水,显然还可以继续,但千秋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他可不是。
“大人?”千秋疑惑地问道,这怎么还带紧急刹车的?
徐名舟点了点她的鼻子,“大半夜地瞎跑,快睡吧,明日带你回府。”
“回府?”千秋瞪大了眼睛,哪个府?
“你的卖身契不要了?”徐名舟复又点了点她的鼻子,刚想走又想起来先前的事,板下脸色,沉声道:“让你呆在屋里别出来,还故意乱跑,阴奉阳违,该罚。”
千秋知道他气性早就过了,但样子还得装,于是配合地眼角落下一滴泪,十分做作的悔恨样子,徐名舟倒真被唬了一下,连忙拿衣袖替她拭泪,“别哭,我这是为你好,听我的话,大人不会害你。”
“嗯。”千秋乖乖地点了点头,徐名舟一瞧她卖乖,早将她先前阴奉阳违的样子忘到九霄云外,又将她当成一等一听话的宝贝好丫鬟。
翌日,天蒙蒙亮,千秋还半梦半醒间,便听到院外有人说话,听着好像是慕容清来了。
“夫君,”慕容清讥诮地说道,“这天下要主子等着起的丫鬟可就千秋一个了吧?”
今早,慕容清本想趁徐名舟没起之前,偷偷地进院子将千秋带走,没想到徐名舟起的这样早,在院门外碰了个正着。
面对慕容清的冷嘲热讽,徐名舟还是和稀泥的态度,面色温和道:“千秋以后也不是丫鬟,你也知道。”
“以后那是以后,”慕容清尖锐道,“她现在还是丫鬟,就该守丫鬟的规矩。”
这一句十分之响亮,犹如钟鼓,千秋在屋里头也听得清清楚楚,她吐了吐舌,老神在在地接着躺,只当作没听到,这慕容清对徐名舟也太不留情面了,徐名舟人看着温和,可不是什么真的好性儿,昨晚发怒的样子也是十分骇人,不知他还能不能忍慕容清?
事实证明,徐名舟还能忍,他脸上的表情仍如春风化雨,温声道:“千秋在我的院子里,守我的规矩就行了,我允她多睡一会儿。”
这下慕容清无话可说,虽然徐名舟对她的态度仍十分迁就,但他的言语中对千秋的事却寸步不让,慕容清心中大恨之余,立即转变了方法,她脸上仍做薄怒的样子,嘴上倒是缓和了许多,“夫君,你对千秋也不能这么宠,今日我来找千秋也是有正经事。”
“哦?”徐名舟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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