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是她听错了?可她明明听到有“嘶嘶”声。
潘美凤疑『惑』地摇了摇了头,还是转身回了西厢房。
睡到大半夜里,还是出事了。
守灵讲究灵前的白烛不能烧断,要一直烧下去,直到烧尽,是以那俩兄弟不敢同时去睡,只好在那打牌消磨时间,等熬到子夜就有点熬不住了,于是商量好周家昌先去睡,等周家平『迷』糊了就去叫醒周家昌两人轮换来睡。
周家平一个人待着无聊,干脆拿纸牌搭起了桥玩。
堂屋的窗户突然被一阵风给吹开了,周家平就放下牌走过去关窗子,可没等他回来坐下,他就感觉四周的气氛好像有点不大对。
周家平左右看了下见没有异状才继续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酒壮胆。
没喝两口,周围突然有阴风袭来,周家平急忙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伸手去护那两根白烛,看到那两朵虽然摇摇欲坠却还是坚定燃烧的烛火才放下了心里的重担。
白烛离尸首离得近,周家平于是抬头又望了自己的老娘一眼,这一眼,却看得他肝胆欲寒。
只见,饶春琴蒙着白布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地缠绕了一圈蛇,甚至她的灵床周围,都时不时有蛇在游走,其中有一条格外粗大的,正仰头摆尾地往饶春琴灰白的泛着死气的脸上吞吐着红信。
他先是脚下发软,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掉头就跑,还不忘拉上正在长凳上睡觉的周家昌一把,“出去,赶紧出去。”
周家昌『迷』『迷』糊糊地还在睡觉,被他直接从凳子上拽了下来,重物砸在地上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响。
与此同时,原先几不可闻的咋咋蛇音也大了起来,几乎处处都能听得到蛇类嘶嘶的声音。
周家昌也是个胆大的,清醒过来以后就立马跑到东厢房取了一面锣鼓开始砰砰敲打起来,一边高声地往左邻右舍里叫,“有蛇,有蛇。”
半夜敲锣的声音特别大,寂静的山村很快就被吵醒了,三三两两的人披着衣服就往周家来了。
然后,所有人就都看见,堂屋的出口已经被蛇给堵住了,窗户里的栏杆处也密密麻麻地缠绕了一圈蛇,看得人头皮发麻。
这些人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么多的蛇,当下都束手无策。
雄黄对付那么多蛇肯定是不顶用的,火攻也不行,先不说老宅的主要结构都靠木料撑起来,一烧起来恐怕就要烧毁整栋房屋还可能祸及邻里,单说饶春琴的尸首还在那停着呢,总不能一把火连她一起烧了吧。
来的村民心里都有些嘀咕,这个周老太太,死的时候像条蛇,死了还有那么多蛇来,该不会是哪家的蛇精投胎转世的吧。
正当众人面面相觑的时候,周善却打着哈欠披了件外衣出来了。
“真热闹啊。”她伸了个懒腰。
她动了动鼻子,很快就嗅到空气中传来不一样的气息,“蛇?”
周家平急忙伸手招她,“善善快过来,你那离得太近了。”
西厢房离堂屋最近,跟其他人还有段距离。潘美凤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跑过去把她拉回去。
周善却径直抬脚往堂屋里走去,“我讨厌蛇。”
潘美凤看得肝胆俱寒,顿时撕心裂肺,“善善!”
却见周善轻轻巧巧地踮脚在门框上挂了个香包,“我没事,妈,不是说蛇怕艾草吗?我挂个香包驱蛇。”
潘美凤这次却直接蹿过来,一句话也不说,伸手把她护到怀里然后退回了人群。
环溪村的村民也纷纷开始指责周善的不懂事,“这么多蛇呢,好玩吗?”
“我看咱们还是尽快报警,让公家来驱蛇吧。”
他们七嘴八舌地提议,一时也没个定论。
正商量得热火朝天的时候,那些一直在关注堂屋的眼尖『妇』女却都尖叫了起来,“那些蛇!”
大门边的蛇群开始『骚』动起来,纷纷往后退,有几条甚至扬起了高高的脖子充满战斗意味地抬头看门框上悬挂着的那个香包。
但是它们却都对那个香包唯恐避之不及,很快就开始往堂屋里退去。
见状,众人都惊呆了,“这是个什么阿物儿?”
周善眨了眨眼睛,“我在市里买的。”
当然不可能是市里买的,她去『药』店里买了点『药』草自己做的,就是为了驱那条常仙在她身上设下的厌胜术。
村民们信以为真,“那么好用的哇,给俺们也买些,下地做农活的时候就不怕被蛇咬了。”
周善面『色』有点苦,“可我只买了一个。”
“下次多买点吗,俺们出钱,走路费也有,不会亏待你一个小孩子的。”
周家平闻言也笑了,“善善你就给叔伯们带几个呗。”
“好吧。”
幸好做这等香包也不是什么难事,哪日挑个闲暇时候也不消多大心神就能做个十七八个出来。
四下里逐渐安静下来,有几个胆大的汉子结伴进去看,回来时个个都一脸异『色』。
“没了,那些蛇通通都不见了。”
然而堂屋里除了大门以及靠外的那扇窗户以外就没有别的出口了,那些蛇在众目睽睽之下能够到哪去呢?
047()
那些胆大的村民们并不信邪; 拿着手电筒在周宅里又找了一圈; 然而整个周宅内确实是干干净净的; 不见丝毫东西。
刚刚那一大群蛇; 居然不翼而飞了?一时间众人都纷纷面面相觑。
为了以防万一; 周家昌在村里叫来了捕蛇人; 捕蛇人在这十里八乡的很有名气; 他最常说的那句话就是蛇有蛇道,而蛇道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乡下人时常用活蛇来制作『药』酒,而不管你要多少条蛇; 只要给他说个数,第二天保管就是如数的蛇,绝不多一条少一条; 乡里人都说这就是手艺。
这蛇的踪迹; 自然也逃不过手艺人的眼睛。
捕蛇人拿上了自己寻常用来抓蛇的工具就上了周家,他也不着急动手; 先放出一只灰『色』的老鼠在四下里『乱』窜; 而后才不疾不徐地点起了烟杆; 优哉游哉地坐在院子中间那块大石头上吸烟。
灰老鼠很快就跑回来了; 吱吱地『乱』叫几声; 摇了下头; 又拱起爪子似模似样地鞠了个躬。
捕蛇人这才眯起眼睛,“没有?”
他也不失望,尽管灰老鼠没有找到蛇道; 却也还是给了老鼠一块喷香的玉米饼子做报酬; 灰老鼠喜得吱吱『乱』叫,乖巧地钻进他带来的笼子里去了。
捕蛇人这才从自己随身带着的吃饭家伙里取出一根柳条,柳条上面坠着个拇指粗的铁疙瘩,他就用那条柔韧度特别好的柳条专门往各处土洞那敲了敲,猛吸几口烟以后才摇摇头,“没蛇。”
不仅如此,周宅底下干干净净的,连个蛇窝都没有,这在乡下可不常见。
除非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把它们吓得不敢在此地做窝。
但是这事,捕蛇人并没有跟村民说,而是悠闲地在那吸起了烟,甚至颇为闲适地打量了周家兄弟几眼。
这事就奇了怪了,一时间村民们也都想起饶春琴死前的异状,不由更是惴惴不安,吞咽着口水望向堂屋里用白布蒙着的那具尸体。
但是当着周家兄弟的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打着哈哈说没蛇就好。
见没有什么事,潘美凤这才想起端茶点来招待各位乡亲,也没几个吃的,都摆摆手就三三两两地散了。捕蛇人留到最后,他饮了一盏茶以后才点点头,拿起自己的工具箱就要往外面走。
但是他却在大门那里回了头,周家平正要送他,见状也不解地停下脚步。
捕蛇人压低声音凑到他耳边,又用眼角余光示意了下堂屋,“不要耽搁,赶紧下葬了。”
周家平不由打了个激灵,“后面,等明天开完大祭,后天一早就出殡,绝不耽搁。”
捕蛇人点点头,又不忘嘱咐一句,“出殡那天,记得请个风水先生来看下你妈的阴宅。”
周家平谢过捕蛇人以后才送走了他。
心里揣着这事,周家人都有点寝食难安。
潘美凤更是直接打了个哆嗦,看着周宅里诡异的气氛心里打了个突突,忍不住想要开口去别家睡。
但是周家兄弟要守灵,她要是现在走的话,于心不安。
四个人里,最为镇定的就是周善。
周善在此间一直没有做声,直到人群散去,兄弟俩重新开始守夜,这次他们没敢睡觉,把灯火开得通明,眼睛错也不错地坐在那。
她这才慢悠悠地伸了个懒腰,抬头望向环溪村后的巍峨群山,几不可闻地扯出一个轻笑。
提心吊胆地过了半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三个周家人这才算是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开始『操』心饶春琴的丧事。
周家平颇为欣慰地发现,母亲死后,自己这个弟弟好像长大了不少,虽然还是不咋顶用,但是知道没有撑腰人而哥嫂也不会惯着他以后,周家昌也没有以前那么横了。虽然帮不上什么大忙,但是叫干什么事就会去做,只不过做出的结果就马马虎虎了,相较以前来说,这就已经是个不得了的进步了。
第二天布置完灵堂以后,周家平又开始安排接待亲友的事宜,周善刻意挑了几个大人忙得脚不着地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提起村后的那座大山。
结果潘美凤头也不回,甩回一句,“你想去那里玩?不行,那里有野猪跟狼,可多了。”
野猪跟狼算什么?还不够她牙缝里的那点肉呢,来一个她烤一个,来一对她烧一双,周善撇撇嘴。
反倒是正在收拾鸡鸭的周家平看她真像是对那座山感兴趣时来了兴致,顿时开始侃侃而谈,“那山可不一般,你别看那山不大,可咱们这罗华县,就是从这条山脉上得的名字——罗华山脉,当初咱们祖宗还在这条山上打过仗,就是在这条山脉,打下咱们这片江山的基石!”
周善觉得他可能是战争片看多了,一说起打仗双眼就闪闪发光,似乎要把祖宗的英雄事迹摆开门面全都掰扯个清楚。
周善最怕的就是自己亲爹论古,因为他一说起旧事就会没完没了,能够从古今中午谈论到宇宙洪荒。
她急忙出声打断他,“爸,我好像在山上看到了一座庙。”
周家平被打断了还有点意犹未尽,闻言也顺着她的目光往上看,“你说那座庙?就一小破庙,没什么看的,我小时候就荒废了,你说对吧家昌。”
正在扎白纸的周家昌稀里糊涂地抬起头,“叫我?”
周家平笑了,“可不是叫你,这不是咱们善善问起罗华山上的庙,那庙都多久没受过香火了。”
周家昌看起来满脸不自在,“你说那庙啊,那庙早就没有香火了,现在住人。”
“住人,就那个破庙能住什么人?”
说起这事,周家昌抬起头看了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看的周善一眼,眼神隐隐间居然有点不安,“咱们村里先前来了个樊仙姑,一身的好本事,村长本来给她安排了周仁义家里的老宅子住,结果她硬是不住,反倒住山上去了。”
“那她现在呢?”
周家昌复又把头低了下去,闷声闷气,“死了,比咱妈死得早些。”
周家平也收住了口,闷头闷脑地在那扎着麻袋。
周仁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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