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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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 第10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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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寒霄点了点头。

    他那日在隆昌侯府借放火将周边人手都调走,私入隆昌侯书房时,原没抱着一次就能找到账册的信心,结果不多久就在一个暗格里发现了这本账册,翻开一看,似曾相识的格式,让他电光火石般想到了曾见过的蒋知府的那一本,并由此断定这就是他要找的东西,他没多耽搁,立刻带了出来。

    ——随后他自己也露馅的事就不必多提了,他不是神仙,终有疏失之处。

    方伯爷的呼吸变得急促,青黑的眼圈都仿佛放着光芒,他禁不住一把伸手抓住了方寒霄:“霄哥儿,这可开不得玩笑!你说得可确实真么?你没记错?!”

    他连连发问。

    方寒霄低头写:见过蒋知府那一本账册的不只我,二叔如有怀疑,可去与于宪台再做确认。

    这案子就是于星诚办的,于星诚当然最为清楚。

    这下方伯爷信了大半——他和于星诚没打过交道,但听过他的名声,何况于星诚就算不如传闻的那样公正,他也没有必要在这种事上撒谎,账本像不像,两本摆一起一比就出来了。

    这时候各家的私账不可能有统一的格式,说是差不多,那就表示必然有差的地方,蒋知府和隆昌侯两个看似没有干系的人能差到一起去,说不过去。

    必然有鬼。

    但方伯爷还是想确认一下——于星诚不会说谎归不会说谎,他总得去问一下。

    他在扳倒隆昌侯这件事上,已经努力了很长时间,功亏一篑不只一次,这一回,他一定不能草率行事,必得毕全功于一役。

    “霄哥儿——”因为谨慎,方伯爷疑心又起,用探寻的目光扫着他,微微笑道,“难得你肯帮二叔,没有隐瞒,将这件事告诉给我。”

    方寒霄写:我不过帮我自己。

    方伯爷道:“哦?怎么说?”

    ——岑永春对我做过什么,二叔忘记了吗?

    方寒霄写完这一句,掷笔抬头,毫不回避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方伯爷心头一块石头落下,是,他是一时没想起来: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他笑了,这回的笑意深得多也真切得多:“霄哥儿,你放心,此事若成,二叔绝不会亏待你。”

    **

    晚间。

    方寒霄陪方伯爷走了一趟于家,摆布着事态按他的意思进展后,回到了家。

    他心情很轻松。

    莹月快哄好了,小姑娘还是心软,给他摆了那么些天脸色,结果看几滴血,马上就挺不住了。

    他掀帘子踏进门去。

    丫头通传过,莹月知道他回来,脸色冷冷地站着等他。

    方寒霄:

    他脚步顿时慢了,以为自己把形势估计得太过乐观。

    “你忙什么去了?一天都不回来,药也不换。”莹月板着脸指了下椅子,“你自己身上有伤,不知道痛吗?”

    方寒霄:哦。

    他乖乖地过去,到她面前坐下,把手臂伸出来,搁到了桌上。

第105章() 
元宵过后;诸衙门开印;百官上朝;年节喜庆淡去;一切恢复如常。

    不;不能说如常。

    于星诚的一封弹章在新年伊始直接引爆了朝堂。

    隆昌侯作为最直接的当事人被紧急从任上召进京不说;本来已快脱身的应巡抚啪嗒一声重新栽了进去——因为据蒋知府供述;他的账本模式来自应巡抚师爷的传授,而又据师爷供述,他所以有这个把赃账伪装成厨房日用账的想法;灵感来自于曾在应巡抚书房里看见过一本差不多的账册。当时他没有多想,此前也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所以他一直没说;如今见问;才回想起说了出来。

    这一下,应巡抚比先前被拉进贩私盐案里还惨。

    他的账册就藏在任上;火速被搜到飞马传递进京;他这本就不只是形式与隆昌侯的像了;连数目都大致能对上——文武天然有壁;隆昌侯收买朝中官员推潞王上位;好些是经他的手为之,因为收买的大多是中低级官员——高级的眼皮没这么浅;不靠收这种钱为生,人数多而琐碎;应巡抚怕忘记;因此细细记下。

    蒋知府合谋盐枭贩点私盐跟本案中的手脚一比,只算个小打小闹,两本账本对照,一经解密,数目之大,令得整个朝堂目瞪口呆。

    没有一个人敢出来保他们——哪怕是原先收过点好处的,人家收那点好处不过九牛一毛,可没有沾手过这么大款项的赃银啊。而且越是收过钱的,不干净的,越是不敢出头,怕把自己也栽进去,各自心里都还十分忐忑着,不知是个什么结果。

    这里面同时也有隆昌侯自己根基不稳的缘故,他从方伯爷抢到这个职位至今不过四年,钱是捞够了,关系没搞到位,他人常年在任上,与中枢联系不紧密。

    ——对了,他倒是也有联系紧密的,潞王,应巡抚,一条线上的蚂蚱,跟着账本一起栽了,个个自身难保,腾不出手捞他。

    隆昌侯一回京就被刑部锁拿了去,没怎么摸得清情况,在狱中还试图辩解,然而蒋知府供出师爷,师爷供出应巡抚,应巡抚在皇帝特旨下遭受刑讯,自知大势已去,挨不住招出了全部始末,隆昌侯一个人的强撑,已然毫无意义。

    二月中旬,这一大串由延平郡王遇刺引发的连环案中案在皇帝御审下,宣布结案。

    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潞王完了,皇帝本来就不大情愿过继,被朝臣们逼得无奈才弄出了个选秀,这下潞王自己作了个大死,他那一系是肯定不成了,皇帝顺理成章还可以把过继再往后拖一拖。

    皇帝确实这么做了,提也不再提过继的事,这回朝堂中要安静许多——因为皇帝没有对隆昌侯和应巡抚那两本账本做进一步追查,借势对所有涉案官员展开大清洗,而是于朝会中金口做了反省,说朝中如此乱象,有君主之过,然后当朝把账本拿出来,烧了。

    皇帝放了官员们一马,将一场大动荡消弭于无形之中,官员们不能不投桃报李,再追着为难皇帝,于是从上至下,都消停了下来。

    于星诚对此很欣慰,乃至对皇帝又重拾了信心。

    政治,有时候不是黑白分明的一件事,隆昌侯与潞王案根源在于东宫空虚,将首恶与帮凶拿下便是,没有必要牵连太广,把朝堂一扫而空无法让东宫多出一个太子,那就既不治标也不治本,只是白白令局势更加不稳。

    皇帝能出面将这一层责任揽过去,不论他是出于什么心态,都像是个明君所为了。

    隆昌侯应巡抚蒋知府等一干人等上菜市口的上菜市口,流放的流放,抄家的抄家,一片乱哄哄里,作为起因的延平郡王遇刺案悄无声息地也结了,就以盐枭遗书为准,海捕他几个“逃走手下”的文书发到了天下各个州府城门,算是后续处理,能不能抓到人,另说。

    延平郡王这回什么也没说。

    他还有什么好说的,还没来得及出手,隆昌侯自动落马,宝丰怀庆直接被撵回河南跟亲爹一起圈禁反省,他乐得真是梦里都能笑醒,哪里还找得出什么不满意。

    遇刺就遇刺吧,反正他也没死,逃过去了,以后多带些护卫就是,他要好好准备做太子了,很不必为往事分心。

    皇帝将过继押后也不要紧,除了他,还有谁呢?那个位子一步之遥,他耐心一点,早晚踏上去。

    方伯爷也很满意。

    他觉得自己这一回真是目光如炬,站对了队,还在站队不久就送了未来的太子这么一份大礼——隆昌侯,等于是他一手搞下去的!

    于星诚的弹章里完全没有回避他的功劳,特特提出了账本的来源是他,这份弹章方伯爷本来的准备是自己写,但他在经由方寒霄传递,看过于星诚的以后,就改变了主意:术业有专攻,搞人,还是御史狠。

    果然,于星诚没花多大力气,也没串联什么人一起上书,单枪匹马一封奏章直接将偌大的隆昌侯府搞到轰然倒塌。

    如今的于星诚已经不是右佥都御史了,他在连环案中大放异彩,实打实的功绩,毫无争议地直接就地升任成了左副都御使,正三品。

    方伯爷翘首以盼着自己的晋升。

    他的功劳也不小啊,肯定能捞到点什么——最好,是隆昌侯倒台后空出来的那个漕运总兵官的职位。

    能把这个职位抢回来,不但前程有期,在父亲方老伯爷面前都扬眉吐气。

    对于方老伯爷之前总是训他看不上他之事,方伯爷内心深处还蛮介意的。

    方伯爷等着,等着,脖子都等长了,没等到。

    砸了无数银钱后,他最后终于从皇帝舅舅承恩公那里问出了一句话:隆昌侯特别擅长告状,当年就靠告状抢走了他的差事,临伏法之前,又告了他一状,说他其实暗地里投靠了蜀王,其人不可信也不可用。

    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仇人。

    隆昌侯对此没有证据,但要往皇帝心里种刺,不需要证据。

    潞王一倒,蜀王呈现一家独大的趋势,皇帝既然想把过继的事宜再往后拖,那就不会愿意再给蜀王增添分量。

    方伯爷自以为的好大的功劳,如露珠遇朝阳一样,没了。

    他真是——

    没有任何言语能形容出他内心的愤怒!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去扒出隆昌侯的尸体鞭一遍!

    死都死了,还坑他一把!

    隆昌侯倘若泉下有知,得冲他冷笑。

    这其实不能完全算他坑的,要说恨,他大好家业全部毁于方伯爷之手——于星诚的弹章上明明白白写着,就是方伯爷拿着意外所得的账本去找了他,隆昌侯真的是恨毒了他。可自家大厦将倾之时,他本来并没有能力再去报复方伯爷,也不知道方伯爷站队了蜀王之事,但是临刑前,儿子给他递了信,这让隆昌侯于垂死中对着方伯爷吐出了最后一下毒信。

    想踩着他上位,没门。

    不能拖着仇人同归于尽,也绝不会成为他的踏脚石。

    隆昌侯死了,于星诚晋升,延平郡王身价无形上涨,本该成为事件焦点之一的方伯爷,原地踏步,毫无寸进。

    稳稳地做着他的空头伯爷。

    人生对于方伯爷来说,真是很残酷了。

    这一天。

    莹月坐车回徐家去看惜月。

    乱纷纷尘烟落下,惜月这个延平郡王妃,终于要出嫁了。

    她院子里很乱,云姨娘扯着嗓子来回呼喝着小丫头们收拾东西,忙得腰都直不起来。

    莹月有点困难地在乱七八糟的各色箱笼陈设间往里走,惜月迎到门前迎接了她,笑道:“我们这里人手少,太乱了些,叫你见笑了。”

    莹月问她:“你是收拾嫁妆吗?太太那边没有给你派人?”

    惜月“呵”了一声,道:“太太现在恨不得吃了我,哪里还管我这些。罢了,我早不指望她了。”

    莹月默然片刻。

    惜月领她进去坐下,反过去问她:“你才进来,门房上有没有难为你?——我们如今在太太眼里,都是眼中钉了。”

    这也怪不得徐大太太,隆昌侯连着潞王一倒,望月完了,惜月嫁的延平郡王倒是干坐着得了好处,而方伯爷又是莹月夫家亲戚,徐大太太要还看这两个庶女顺眼,倒是奇闻了。

    莹月摇摇头:“太太大约是忙得顾不上,我才听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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