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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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嫁以后- 第8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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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星诚道:“当然,郡王不要见怪,本官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焉知不知外鬼来,串通了家贼呢?都查一查,去个疑,王爷和郡王以后住着也放心些。”

    “——宪台真是勤勉认真之人,”过好一会儿,延平郡王才挤出来句话,“不过,何必如此大动干戈,为我一人,搅得天下不宁,王叔们知道,都该怪罪我了。”

    查别人还罢了,连他家都查,谁愿意啊?各藩争储,谁府里没点不好说的,不怕被查出这个,也怕被查出那个啊。

    于星诚向北拱了拱手:“只要皇上首肯下令,不费多少事,官府就地查证便可,不需另行从京里遣人出去。”

    延平郡王听他说得真真的,额头上不由冒出点汗——急的,皇帝怎么可能不同意?有个借口摸一摸诸藩的底,他巴不得,于星诚这封奏章只要一上,就没有不准的理。

    他急得道:“不用,真的不用——”

    一时连韩王也不敢咬了,转而道:“这阉人也未必是从王府出来的,说不定是谁家私蓄的,诸如有些地方豪强,胆大包天,朝廷严令禁止的事,他们买通官府,照行不误。他们干出这样的事,更有可能。而不说我们府里,就是我两位王叔,我听闻也都是慈善暄和之人,我虽不曾见过,我父王常日夸赞,想来断不至于残害我一个晚辈。”

    于星诚听了道:“郡王当真如此想吗?本官觉得,还是查一查的好,到皇上跟前,本官也更好回话——”

    延平郡王忙道:“当真,当真,宪台还是去查别的途径,说不定另有收获。”

    于星诚见他态度坚决,这才点了头,道:“郡王说的也有道理,如此,本官再想想。天这样晚了,我就不打搅了,请郡王早些安歇。”

    延平郡王亲自下床把他送出去,路上又敲两句边鼓,让他不用想了,赶紧把上这种奏章的念头彻底打消掉。

    于星诚不置可否,在他不放心的目光中领着人走了。

    **

    “镇海,依你之见,蜀王可有贼喊捉贼的可能?”

    回到房里后,于星诚一边脱衣服,一边问方寒霄。

    延平郡王那个反应正经还挺可疑的,一副很怕被查到些什么的模样,不过方寒霄摇了摇头,写:他如行此招,与其陷害韩王,不如陷害潞王。

    韩王本来就是弱势的那个,以亲儿子为筹码不打压更强劲的对手潞王,去折腾本来几乎都不算入局的韩王?从情理上说不通。

    于星诚见了赞同:“此言有理。那么,是潞王了?”

    如果动手的是潞王,那他是一次搞两个,杀蜀王子嫁祸韩王,撇开那把他们都没放在心上的长/枪不算,从受益人上来说,潞王所得好处最多,他的嫌疑也就最大。

    方寒霄想了想,仍旧摇头,伸手点了点自己的喉咙。

    从五年前算起,这里面的受害人不单有韩王蜀王两系,还掺了一个他。

    凶徒里有阉侍,那么这伙人作为刀头舔血游窜江湖以杀人为业的杀手的可能性大大降低,只可能是出自某方势力的私自蓄养。

    这方势力如果是潞王,为何会受方伯爷的收买,截杀于他。

    隆昌侯与潞王早有勾结,乘方伯爷买凶将计就计,以谋取总兵官要职?

    理由不够充分,五年之前,皇帝尚算得壮年,那时候朝廷内外虽然着急,还是愿意给他时间,也没想到他真的能一棵苗都养不出来。

    而潞王如果有这样的深谋远虑,那么应该不会在隆昌侯上位没多久,就迫不及待地把自己推到台前,造出一个树大招风的局面,这与他的谋略为人不符。

    再来,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原因,如果隆昌侯隐于幕后,曾合谋潞王暗算过他,那么他返京以后,绝不会有机会一直靠近岑永春,隆昌侯不可能不对他加以警惕,不会任由岑永春来找他,还总给他发帖子,邀他进入隆昌侯府。

    至于说岑永春扮猪吃老虎的可能,那是不存在,确实有人大智如愚,但岑永春不是,他那点可怜的心眼乃至于不够他造作,从里而外非常明确,就两个字:浅薄。

    这不是说潞王一点嫌疑都没有了,只是,嫌疑有,疑问也有。

    蜀王同理,也许他就是剑走偏锋,就是要先把韩王搞到彻底出局,不能翻身呢?

    方寒霄心中其实另有一点影绰不成型的猜想,但连他自己也觉荒诞,且全无理由,便没有对于星诚提起来。

    两人聊了几句,于星诚沉吟着道:“镇海,我恐怕这里,是很难再查出什么来了。”

    一来,时隔太久,二来,事涉阉侍,以于星诚的权限,他就算知道哪些人可疑,也不够格直接去查了,非得再请旨不可。

    不过就以现有成绩,到皇帝面前交差也很看得过了,至于后续事宜,听凭圣裁便是。

    方寒霄的感觉也是如此,当下两人也不说了,凑合安歇不提。

    转到隔日,一早上,蒋知府来说话。

    于星诚现在看见他就一肚子气,之前都没腾出功夫跟他算账,这下尸也验了,再见他来,居然还不知反省认错,说出两句话来不尴不尬,还试图跟他套近乎的意思,当下气得喝道:“蒋明堂,你做的好事!如今还要掩藏吗?!”

    从使君到蒋大人到直呼其名,蒋知府这地位是哐哐掉了三级。

    早上阳光晴好,于星诚睡过半夜,精神养了些回来,昂然立在台阶之上,朝阳洒遍他全身,凛凛官威显露无疑。

    蒋知府原就有些怕他,经过昨晚,更加意识到于星诚跟他不是一路人,乃是他最怕见的那种清正之官,再看方寒霄立在他旁边,又是个形影不离,两人这么联袂出来,于星诚对他态度如此之差,很难说是不是方寒霄已经发现了什么,告诉了他——

    他的疑心暗鬼,被于星诚如炬的目光,巍然的正气一逼,便如露珠在这朝阳底下一样,全部无所遁形,再一听他兜头的质问,膝盖不觉就一软:“宪台,我、我招,都是应巡抚他逼的我,下官是迫不得已啊!”

    于星诚:“”

    方寒霄:

    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言。

    于星诚那句所谓“做的好事”,乃是意指蒋知府做事麻木,致使物证白白在水里泡得不成样子,管辖府衙又不利,居然能让人乘隙防火,险些毁掉物证,而蒋知府毫无自觉,至今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所以于星诚又有后一句“掩藏”的问话。

    万没料到,能问出这个后续来。

    于星诚咳了一声,道:“——你以为推到凤阳巡抚身上去,就能洗清自己的罪名吗?”

    他从江南巡回不久,对这一大片地段的官员都了然于胸,凤阳巡抚姓应,正巧是蒋知府的直属上司,分管凤阳扬州等四府。

    应巡抚这个巡抚头衔与于星诚曾巡抚江南时所领的那个不同,于星诚回京缴差,巡抚之责便即卸下,凤阳巡抚则是常驻官职,现今驻地在淮安府内,与知府这样的地方官类似,只是官阶更高一层,所辖属地也更大。

    而顺着说完凤阳这个词,于星诚心中便即一动,昨晚太乱了,有的事情,他没想起来。

    他转头看方寒霄,方寒霄了然地点了下头。

    天下阉人可聚之地,除了皇城王府之外,其实还有两个地方。

    凤阳祖陵,南京孝陵。

第82章() 
因为于星诚准确地把应巡抚所牧的凤阳给点出来了;蒋知府更以为自己是真的事发;为求宽大处理;竹筒倒豆子一般;忙把事情都推到应巡抚头上去;他使劲推到了一半;见于星诚都不再说话;只是倾听,忽然蓦然恍悟,肝胆俱慌成了几瓣——他意识到是自己贼人怂胆;心虚过甚,白白被诈出来了。

    他瞬间就僵住了,脸色又青又白;恨不得晕死过去;又很想甩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宪台,我、我——”

    于星诚似笑非笑;道:“蒋大人;你说;本官听着呢。”

    “宪台;宪台;下官早起吹了风,把脑袋吹糊涂了;胡言乱语,说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蒋知府垂死挣扎。

    于星诚笑道:“你不说,也不要紧,该知道的,本官也知道得差不多了。”

    蒋知府犯的事其实不甚稀奇,就是借地利之便,与盐枭合作,私下也贩了点私盐而已——非常巧,跟他合作的那个盐枭,就是徐二老爷找的那个门路。

    于星诚与方寒霄之前听到这一句的时候一齐:

    怪不得关于徐家一案,蒋知府从头到尾装死,连做样子去查一查都没有。

    因为他不敢。

    此时再回想他昨日说的那一句“实在是不好伸手去管,要是查出点什么来,谁脸面上过得去”就很有意思了。

    这个谁,说的根本就是他自己,如果查,不可能不查徐二老爷的私盐由来,一查这个由来,保不住他要把自己查进去。

    他离奇昏庸的表相下,掩盖的是他自己也是这条非法利益线上的一份子,一切看似不合道理之处,背后未必真的没有道理。

    而蒋知府现在这么容易被诈出来,也是因为这一点,他不敢查,于星诚可正在马不停蹄地查,蒋知府还不幸发现他随身带了个懂行的——即方寒霄本人,这个懂行的还和徐家联亲,徐二老爷抓住他如救命稻草,再没有什么事会瞒着他,这里面是不是交待出了什么,蒋知府无法不作联想。

    一联想,再被于星诚误导性很强的质问劈面一问,可不就撑不住了。

    话说回来,徐二老爷干这事还说得过去,他一个知府也来赚这份钱,实在掉价得不行不行的,扬州城里大小盐商数百,谁不要来孝敬他,他不必特别贪污,就是收收常例银子也够宦囊鼓满了。

    但欲壑难填这种词,就是用来形容蒋知府的,他坐堂扬州城中,满眼都是盐业之暴利,盐商之豪阔,他们上缴那点常例银子,一对比,就跟打发要饭的似的,蒋知府怎么能满足?

    当然在蒋知府口中,这个心思绝不是他主动动的,他跟应巡抚是同乡,老相识,他能选到扬州来就是应巡抚在吏部替他活动来的,应巡抚不会白做这个好人,蒋知府贩私盐所得,本钱全是他的,利钱要分应巡抚一半。

    听上去蒋知府很亏,其实没有,他的考绩捏在应巡抚手里,眼看三年任期快满,这么肥的地方还能不能连任下去,很大程度要看应巡抚下笔留不留情了。

    于星诚不疾不徐地道:“蒋大人,你想清楚了,据你目前所言,应巡抚不过收受了些你的贿赂,这份钱到底怎么来的,他未必知情,本官拿着你的半截口供去问应巡抚,他若说不知情,这份罪责,只好你一人扛下来了。”

    蒋知府在推卸责任上还是很有一手,不然不会第一句就把应巡抚供出来,闻言忙道:“——等等,我有账本,账本上有应巡抚师爷的手印!”

    他一笔又一笔的银钱送出去,应巡抚总也得给他个凭证,不然他也不能放心哪。

    这一句说出来,蒋知府大势已去,他就是反悔了不交账本,于星诚也能派人去搜出来。

    不过蒋知府在做账上有点天赋,他这本账册藏得且挺隐蔽,不在官署,后衙,居然是跟着蒋夫人走,被蒋夫人带了出去,伪装成家常日用账,上面一笔笔记的都是买卖首饰布匹之类,金额数目上还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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