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末与梅蒂同拌,置于阴干处数个时辰,再用纸裹成小包,放入精致纱囊中。
看着手中的香囊,柳雁欢不期然地想起恬静的柳景芝。
她就像这个时代诸多大家闺秀一般,裹着小脚,一步一步走得小心翼翼,此生走过最长的距离,就是房间到后院。
静静生长、默默成熟、而后悄悄凋零,像极了梅花浮动的暗香。
柳雁欢将香囊收好,换上宝蓝『色』的褂子,向前厅走去。
柳景芝今日一身红彩褂子,发髻上别了吉红络子,配上那一点朱唇,与寻常素净的打扮截然不同。
此刻,她正端坐在那八仙椅上,一双明眸焦急地看向大门。
“景芝。”一声呼唤让少女双眼一亮。
“雪妍,我来介绍,这是我三姨娘的女儿,景芝,同你一般大。”柳雁麟洪亮的声音瞬间充满整个前厅。
与柳景芝不同,顾雪妍穿着一身海派旗袍,发型是最时兴的罗曼蒂克卷发。及肩的长发衬托出她温婉的气质,发尾的卷儿又带着恰到好处的灵动。
柳雁欢只看了一眼,就知道她定是抹了洋货口红。国货的口脂颜『色』较浅,不似顾雪妍用的这一款,真真称得上是烈焰红唇。
第74章 无关“风月”2()
此为防盗章 瞧着他冷冷的脸『色』; 芸笙识趣地闭了嘴。人力车行至戏班门前停下,两人刚一下车; 却见不知从哪个旮旯窜出个满脸褶子、镶着金牙的老男人。
这会子正斜眼瞅着芸笙:“我说呢,怎么我来寻了好几回人,回回都吃了闭门羹,原来是傍上新主顾了; 倒瞧不出你还是个有手段的。”
芸笙一见来人就白了脸; 说话的声音打着颤:“朴。。。。。。朴老板。。。。。。”
朴耀廉是从东南沿海回来的; 被那不中不洋的风气熏陶了几年; 别的本事没学会; 净『摸』透了男人那点子不可告人的心思。带着几桶金回到宁城; 开始创办刊物。
他别的不做,就做那些个艳情杂志,皱巴巴的封面上印着『露』骨的漫画与充满噱头的文字。一经刊发虽然一片骂声; 可销量却十分可观。于是便这样心安理得地做起了买卖,算起来还是柳家书局的竞争对手。
芸笙刚登台那会儿就被他看上了; 他那『性』子也不是个喜欢听戏的。戏散场后便直接将人叫到身边,抬手揩了把油。
芸笙想躲; 奈何朴耀廉和班主有交情,每回都『摸』到后台来。
直到柳雁欢的出现,才止住了芸笙的噩梦。
柳大少出手阔绰,和芸笙又正是蜜里调油的阶段; 哪里舍得看人受委屈。索『性』花银子买清净; 戏班子收了钱; 两头都不敢开罪。
眼下朴耀廉是瞧出端倪,专门在这儿候着兴师问罪来了。
“怎么着?芸笙不介绍介绍,你的新主顾是何方神圣?”朴耀廉猥琐的目光挪到了柳雁欢脸上。
一时间却被柳雁欢的长相唬住了,抬腿走到人力车旁,放轻了声音道:“郎君今日要登台子么?若是登台朴某就将场子包下来。”朴耀廉从腰间掏出银元晃了晃,就想去牵柳雁欢的手。
怎料连柳雁欢的衣袖都没碰到,反倒是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拳。
朴耀廉捂着脸倒退了几步,唇边溢出血来。
他朝地上啐了一口,吐出一口血沫星子:“呸,你敢打人。”
柳雁欢松了松筋骨,抬手拽着朴耀廉的衣领,又将人提溜到跟前来:“打的就是你!”
说着,一手攥成拳,作势又要打。
朴耀廉瞬间怂了,眼里虽闪着凶狠的光,嘴上却十足讨好:“不知阁下是?”
戏班主连忙上前救场子:“这位是城东柳家的大少爷。”
朴耀廉脸上的谨慎小心瞬间变成了说不出的怪异笑容:“我道是谁呢,原来是柳大少,很好,很好!”
柳雁欢松开手的时候,朴耀廉踉跄着退开去,嘴上却骂骂咧咧的:“柳家,很好,爷我记住你了!”
芸笙见人走了,心虚地走上前,低头倾首道:“大少爷,您信我,我自打跟了您,跟那人已再无牵扯了。”
柳雁欢瞧着他,大概是平日里常勒头的缘故,芸笙的发际线有些高。柳雁欢伸手在他脑门上抚了一把:“我知道。”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了。
眼看人力车跑远,芸笙却还呆立在门前。
他分明感觉柳雁欢跟换了个人似的,从前的柳雁欢,面儿上摆阔,『性』子也混,内里却是个软芯儿,像打人这种事,柳大少决计做不出来。可眼下的柳雁欢,却是蛇打七寸,不辨喜怒,让人越发『摸』不透瞧不清。
芸笙看着那渐渐远去的车影,直到什么都瞧不见了,才恋恋不舍地抻了抻脖子。
柳雁欢回到柳府,隔着老远就听见搓牌的声音。
“太太,您这手上的香气真好闻。”三姨太冯蕴轻声说。
“瞧我这记『性』,雁麟前些日子给我带的雪花膏,闻着可香了,回头也给你们送些。”陈桂芳说着,脸上净是骄傲。
“多谢太太了。”冯蕴丢了张牌,陈桂芳登时眉开眼笑:“胡了胡了,今儿个手气挺好。”
四姨太郝怜枫轻哼一声:“可不么,太太这手气一贯是好的。不是我说,三姐儿要好好向太太学学,就你这牌技,回头嫁出去了,别人该说柳家小气,教出的女儿连牌都打不好。”
柳雁欢的三妹柳景芝涨红了一张脸,垂着头不敢说话。
眼看三姨太冯蕴的脸『色』沉了下去,陈桂芳打圆场道:“啊呀,景芝还小,我倒觉得小小年纪能上桌已经很不错了。”说着,又转头问冯蕴,“我记得三姐儿的生辰就在这个月?”
 
; 冯蕴感激地看了陈桂芳一眼,点头道:“正是。”
“那正好,听雁麟说,现在的年轻女孩儿,都讲社交,生辰之日在家里办什么。。。。。。派。。。。。。派对。”
“景芝虽然年纪小,将来嫁到席家也是要独当一面的,该多跟年轻一辈的女孩子结交才是。你要是同意,我就让雁麟和雁均找几个关系好的女同学,来家里『操』办『操』办?”
冯蕴禁不住喜形于『色』:“多谢太太了,景芝,还不快谢谢太太。”
柳景芝道谢的声音很小,大家也都习以为常,欢欢喜喜地开始『摸』牌。
柳雁欢走进厅中时,脸上挂着得体的浅笑:“母亲在打牌?”
陈桂芳听见声音,忙起身拽着柳雁欢:“欢儿回来了,刚好我也有些乏了,你替我打几圈吧。”
说着,躺到了一旁的榻上,又问道:“今日如何?可是把人哄回来了。”
柳雁欢前世并不精通麻将,可一坐上牌桌,身体里的记忆却缓缓复苏。
他发现自己调整牌序的空档,还能分神回应陈桂芳的问题:“您放心,都将人哄好了,总归不是什么大事儿。”
陈桂芳望着自己鲜红的指甲,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那就好。”又吩咐厨娘,“今日老爷回来,菜单上多加一道蟹黄豆腐,一道清蒸桂鱼。”
末了还安抚柳雁欢:“欢儿先玩着,回头老爷到家了,雁麟和雁均下了学,咱们就开饭。”
芸笙动作一僵,只得悻悻地收了手,楚楚可怜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戏班里的人第一次看芸笙吃瘪,都背转身偷着乐。芸笙臊了一张大红脸,他惯于在客人面前伏低做小,这会子见勾引无效,让自己下不了台,只能愤愤地摘着头上的发套。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会儿的功夫,芸笙不仅没能把头套摘下来,反倒将头发都绕到了一起。
芸笙此时不乐意在柳雁欢面前丢了面子,也没心思解发套,胡拽『乱』扯一番,不一会儿就将青丝拽断了好几根。
柳雁欢轻叹一声,止住芸笙毫无章法的手,将一缕缕头发从禁锢中解救出来。
芸笙偷偷打量着柳雁欢,今日的柳家大少像是换了个人。换作从前,他哪里会做这温柔细致的活计。
两人一个专心手中的动作,一个心里藏着事儿,偏偏那拨弄头发的举动还透着股亲密劲儿。
众人都识趣地挪开了目光。
恰在此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隔帘一把被拽开,几个家仆打扮的人闯了进来。
四下一搜寻,便直奔柳雁欢和芸笙而来。
芸笙吓得浑身一激灵,柳雁欢抬手摁着他的胳膊:“别动,过会儿就好了。”
平静的声线在此刻的芸笙听来,无异于救世之音。
那群人紧盯着芸笙,领头的还打量了柳雁欢片刻。
“芸笙,昨日是你在贾府唱的戏?”
芸笙眼仁儿一瞪,梗着脖子说:“是我,怎么?给我的赏钱难道还想讨回去不成?”
那仆役摇了摇头:“贾老爷请你再到府上一趟。”
芸笙闻言,气场弱下去半截,却还是咬牙道:“贾老爷这是要返场子?我今日的场次已经满了。”
“不。”领头的家仆轻声说,“今日卯时,贾夫人被发现时就断了气,相关人等都要到贾府去。至于赏钱,放心吧,绝不会亏待你的。”
芸笙一怔,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惧『色』,接连倒退了两步:“断。。。。。。断气儿?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唱曲儿,没去过内院,你们。。。。。。你们别过来。”
“这话儿你留着去巡捕房说吧,我们只将人带回去。”领头的家仆显然没什么耐心,他一挥手,几个男人就制住了芸笙的胳膊,押着他往外走。
慌『乱』间一抬眼,站在一旁的柳雁欢成了他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大少爷,您相信我,我连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啊。”
柳雁欢瞧着那只紧拽着他衣袖的手,没说话。
倒是领头的家仆停下了脚步,一双眼睛将柳雁欢从头打量到脚,似在寻思他是哪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求求您,看在过往的情分上,您替我做个见证吧。”芸笙越说,声儿越低,最后垂着头,一副不敢做声的模样。
第75章 无关“风月”3()
此为防盗章 柳雁欢『摸』着手下的被褥; 心下越发惊疑。
若是在现代的古装片场,手下的被褥做得再精致,也该能瞧出批量生产的痕迹,可如今他手下的物什; 分明是机织云锦被。
正想着; 房门处忽然传来“吱吖”一声; 一个身着蓝碎花长夹袄的年轻丫鬟端着水盆进了房。和床上的柳雁欢四目相对间; 丫鬟险些吓得跳起来,手上的水盆也砸在了地上。
“大。。。。。。大少爷。”
柳雁欢听到这个称呼; 彻底证实了自己的猜想。
他怕是一朝身死; 来到了别的时空; 只是不知道眼下是哪朝哪代。
见柳雁欢不作声,只是盯着自己瞧; 丫鬟悄然红了脸:“大少爷; 您受伤的这段时日; 夫人日日来瞧您; 还请来全宁城最好的大夫,那『药』方子真有效; 少爷快把刚熬好的『药』喝了吧。”
柳雁欢接过『药』碗,褐『色』的『药』汁入口极苦。他三两口喝完; 抬眼却见丫鬟震惊的神情。
“少。。。。。。少爷,可要用些陈皮。”
陈皮去苦; 柳雁欢含了一片。待苦味去了大半; 才缓声道:“你是谁?我这是。。。。。。怎么了?”
那丫鬟如受惊的小鹿般; 睁着无辜的双眼,颤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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