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草怎么丢的?被谁劫走的?
一瞬间,林挽月的脑海里闪过了无数个疑问。
九月二十五日,就在她离京的那一天!
“哎这件事目前也只有你知我知,我连身边的副官都没有告诉,你也不要声张,此时军心若是动摇,身后千千万的百姓就要危险了。”
“是卑职一定守口如瓶!”
“嗯,你去搬个凳子坐过来吧,我们商讨一下这件事。”
“是!”
林挽月从帐篷的另一头搬了凳子坐在李沐的案旁,看着李沐随手将竹简丢到火盆里,脸上的惊愕仍旧没有散去。
竹简落入火盆,不一会儿,便传来了“哔哔啵啵”欢快的爆裂声,可是林挽月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匈奴在北,李沐的军队压在边境线上和匈奴对峙,粮草一路从南边运过来,所经之地都是离国的土地,他们几十万大军的粮草,在自己的土地上被人轻而易举的劫走了
而且巧的就是:朝廷的专员部队会把粮草送到胡州城便不在向北,李沐将军的押解士兵会在胡州城和朝廷的士兵交接,然后一路向北将粮草运回军营。
胡州,偏偏是胡州!
哪怕再往南一城,粮草丢失这件事就与他们部队无关了!
粮草丢失在交接的城市,权责不明确的囫囵地,又是一出说不清道不明的糊涂账,鬼打墙!
两方的部队居然看不好那么一大堆粮草,被劫了?!
朝廷会不会怪罪?匈奴人会不会得到风声纯虚而入?下一波粮草何时才能调配到位?
此时此刻,林挽月的脑海中可谓是千头万绪,无数个问题在扭动:“大帅,对方多少人,我们和朝廷的人伤亡惨重吗?”
林挽月的声音压的很低。
“呵呵,若两方都损伤惨重,本帅倒是好和朝廷交代,可是,现场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守夜的士兵被人捂住嘴巴从身后抹了脖子,无声无息的就死了,第二天一早才发现粮草不翼而飞,这是回来的士兵亲口和我说的,你说,本帅若是在奏章上就这么写,陛下会不会相信我?”
立长志名副其实()
营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林挽月看着李沐,才恍然发现这两年来,她以为自己已经在这百次的实战中成长,直到面临了这次大问题,才发现她所知道的东西,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如果此时给她一个匈奴,她可以想到一百种方法把匈奴置于死地,给她一队匈奴,她也能用最快的手段将克敌,可是如今面对这样事关几十万大军的问题,林挽月发现自己的大脑中一片空白。
林挽月放在膝盖上的拳头紧了紧,想起李娴对她说的话:“飞星,为将者,率众克敌;为帅者,运筹千里。”
林挽月的心中无比惭愧,李娴一直说自己有帅才,林挽月这次回来也是信心满满,可是当面对实际的问题时,她才清楚自己距离真正的帅才究竟差了多少
李沐拍了拍林挽月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你刚回来去休息休息吧,我们明日再议。”
“是!”
林挽月缓缓的从位置上起身,面带羞赧,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沐行了一礼,将凳子放回原处,才从大帐中退了出来。
“哟,飞星回来啦!”李沐的副官正好从帐前路过,看到了林挽月朝她打了个招呼。
林挽月尴尬的笑笑,对于着副官行过军礼就转身离开了原地,朝着飞羽营走去了。
“营长好!”
“营长您回来啦!”
林挽月走进飞羽营,被士兵的喊声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见:飞羽营中的士兵纷纷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无不带着热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
见到这一幕林挽月有些诧异,问道:“怎么了?是有什么喜事吗?”
士兵们见到自己的营长懵懂的样子,均露出了灿烂的笑意,还未等有人回答,林挽月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哥!你回来啦!”
林挽月转头一看,林宇正拄着拐杖远远的朝自己快速的走过来。
看到熟悉的面孔,林挽月压抑的心情暂时得到了舒缓,她朝着林宇一笑,迎了上去。
林宇把手中的拐杖一松,给了林挽月一个熊抱。
“哥,你可算是回来了。”
对于林宇的反应,林挽月吓了一跳,习惯性的想要推开,又想到林宇一条腿恐怕不吃重,只能堪堪忍了下来。
“哥,听到公主出事了吓了我一跳,后来又传来圣旨褒奖你,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
林挽月听着林宇的声音,心中一暖反手拍了拍林宇的背,然后慢慢的松开了他,捡起林宇的拐杖递给了林宇:“腿恢复的怎么样?有余纨姑娘照顾你,恢复的不错吧。”
林挽月本是无心的一问,却把林宇问了一个大红脸。
林挽月抬头对着林宇眨了眨眼:“怎么了?”
林宇面上一窘:“我用这些年攒下的银钱和食邑在阳关城内买了一处小院,我已经找人送信给我爹了,准备这个冬天过去,明年趁着水草肥美匈奴人放牧的时候,就和阿纨成亲”
“你小子,好事啊!”
林挽月笑着用胳膊肘碰了碰林宇,由衷的为自己的这位胜似弟弟的战友开心。
林宇也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他上下打量林挽月说道:“哥,我觉得你好像长高了一些”
“是么?”
“嗯,你要相信我的观察力,肉片的薄厚我都能发现,更别提你一个大活人了。”
说着林宇朝着林挽月的头顶比划了两下,继续说道:“差不多要长了一寸呢,哥你快十七了吧?”
“嗯怎么了?”
“哥,十七岁若是在军营外面,孩子都快能跑了!你这光长个头不长心眼儿可不行啊!”
说着林宇看了看周围,然后凑到林挽月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哥,你这次入京没找个好郎中看看你那里啊!还能不能治啊?要是没有外伤,你自己弄一弄看看还能不能用,实在不行,不还有军妓营嘛,你去试试”
“去你的!”
林挽月被林宇说的头皮发麻,连忙向后退了一步,脸色不善的看着林宇。
见自己的大哥恼了,林宇立刻识趣的闭嘴,朝着林挽月讨好的笑了笑,继续说道:“你现在都有千户的食邑了,什么时候给我娶个嫂子!”
不知怎么,林挽月的脑海里恍然闪过了李娴那倾城般的一颦一笑。
又立刻想到在宫宴上,李钊让各路藩王帮着李娴物色世家青年才俊的一幕,心中涌起一股烦躁。
林挽月抿着嘴,用鼻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
“营长!”
“营长您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林挽月抬头一看,蒙倪大和张三宝并排朝着自己这边走来了。
“三胖子你真不会说话,叫千户大人!”
“小的参见千户大人!”张三宝立刻扭着壮硕的身躯给林挽月打了一个千儿。
四人围在一起,哈哈大笑。
林挽月缓缓的收敛笑容:“还是保持常态吧,这是军营称呼还是按照军衔来,对了三宝,倪大,我离开的这段时间,营里训练的情况怎么样?”
“回营长,一切都是按照营长的吩咐去做的,效果也很显著,通过这段时间的训练,已经有一半的人到了一队,我们飞羽营的战斗力提升了一个台阶!”
蒙倪大挺着胸脯向林挽月汇报着营里的工作,心内却钦佩不已:这个少年营长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训练方法非常实用,而且一眨眼的功夫就有了千户的食邑,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
“嗯,你们做的不错。”林挽月点了点头复又问道:“两队谁吃了谁的肉?”
听到林挽月的问题,张三宝的面上一红。
答案不言而喻,林挽月也就不再为难张三宝了。
“坏了!”林挽月一拍脑门,把卞凯的事给忘了,忘了请示大帅
“哥,出什么事了?”林宇问。
当下,林挽月将关于卞凯的来龙去脉和场中其他的三人说了。
参军时间最长的张三宝立刻说道:“营长,这事你也不用请示大帅,依我看没戏。”
“怎么讲?”
“这卞凯也不是军户出身,虽然改户不是不可以,但是这卞凯就算是个破落户,但是有手有脚的汉子,世间三百六十行,他非要选择落草,这样的人大帅怎么可能同意他进军营呢!”
“我看这卞凯本性不坏,而且还有很多不错的品质,先不说老虎寨散了之后他一个人处理了小毛和黑老虎的后事,就说他在连城等了我十多天也算是心诚,而且他的侦查能力很强,在上路之前,我也和他言明利害,他还是跟着我来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总抓着一个人的过去实在没有必要,我还是去找大帅问问。”
林宇一把拽住了林挽月的胳膊劝阻道:“哥,大帅不知道怎么,这几天心情不好,你别去触这个霉头,为了一个山贼何必呢,实在不行给他点盘缠,让他做个小本生意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蒙倪大看了看林挽月,见她脸上的表情坚决,想了想说道:“其实营长你要是想招这个卞凯进军营不用非得过大帅那关。”
“倪大,你有什么办法?”
蒙倪大看了看林宇,继续说道:“这就要看林郎将愿不愿意帮忙了。”
林挽月瞥了林宇一眼,自然的说道:“你说吧。”
林宇亦齐声附和道:“怎么帮?”
“先锋郎将是可以直接聘用帐前书记一职的,若是碰上手下军户没几个识字的情况,先锋郎将可以凭借自己的郎将印鉴给非军户但是有才学的百姓下达告书,此人便可以凭借这告书进入军营,成为郎将营中的书记”
林宇眼睛一亮:“好,我这就去拿印鉴写了告书给这卞凯。”
林挽月在飞羽营中视察了一圈,所到之处无不受到了热烈的欢迎。
可是大家越是欢迎她,林挽月的心中羞愧之情便越重,此时此刻的林挽月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的实力根本承担不起这样的名声。
后悔已然无用,林挽月只是在心里给自己定下了一个努力的目标,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自己一定能名副其实!
卞凯被安排在了林宇的营中,但是实际听从林挽月的调配,等到时机成熟直接调过来就行了。
入夜。
林挽月却怎么也睡不着,她坐在营帐中看着案前昏黄的烛光,眉头紧锁。
得知了粮草被劫的事情,林挽月连晚饭都没有吃,此时她已经在案前枯坐了两个多时辰,却对粮草失窃一事毫无头绪。
林挽月最先想到的就是匈奴人,可是粮草是在湖州失窃的,在离国的土地上,匈奴人纵有通天彻地之能,也不可能直接越过他们军营的防线将粮草运送到匈奴的地界。
可是又是谁呢?是李沐将军的仇敌?伺机除掉将军?林挽月对朝中之事知之甚少,难道真的如公主所说的:几位藩王为了扳倒太子,先刺杀公主,刺杀不成又想除掉手握重兵的李沐,可是北境边防若破,整个离国的社稷都要动摇,难道为了争夺皇位,连江山社稷的安危都可以牺牲吗?林挽月想不通
她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了那块刻有“娴”字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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