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霄穿着湿衣服不肯脱,苏绍云撩了衣袖亲自上阵,才把他扒了个差不多。
    闹得人以为他都有些不正常的兴趣了。
    这样一顿闹腾,到了傍晚,言少爷就宣布,他略感不适,不能走动。
    苏家自然要留他住下来。
    就算苏绍云觉得他就是有企图的,那也没有办法。
    言霄穿着中衣躺在榻上,这里是苏家最好的一间客房。
    旁边的阿寿在心里直叹气。
    为什么总是要做这些不光彩的事呢?
    言霄此刻表情很凝重,盯着手上的画,画上的女孩子是他按照冰棺里的人画出来的。
    如果苏容意并不认识她呢?
    以苏容意的聪明,她会不会无端被自己卷入这桩事来?
    虽然她并不是很好奇的个性,可是这牵涉到皇宫*。
    自己是不是太冒险了。
    他将画卷起来,现在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天色渐渐黑了,这个时候,才适合他出门。
    阿寿愣了一下,看他提步要往外走,忙喊住他:“少爷!”
    可是前面的人根本没有回头地意思。
    这……好歹再披件外袍吧?
    这样去见人,会被打出去吧?
    有阿寿在侧,言霄能摸黑找到苏容意的院落,也没有那么难。
    难的是进去。
    他有点后悔,当时提醒她把窗户盯死。
    逆着月光,他盯着二楼的小窗,还要爬吗?
    阿寿躲在不远处的树杈上,自然地转个身,背对着苏容意的绣楼和底下发呆的少爷。
    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言霄绕着小楼走了一圈,想瞧瞧还有没有没关的窗户。
    绕回原地,行吧,只能爬上去敲敲了。
    他撩了撩袍子,松松肩膀,准备大显身手。
    “你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传来一道柔和的女声。
    他回头,看见苏容意披着斗篷,身后的鉴秋正提着羊角灯,一双大眼睛正瞪着自己。
    苏容意今日睡不着,便出去走走,想要想通一些事情,没想到遇到在自己门口鬼鬼祟祟的他。
    言霄拢拳轻咳一声,“迷路。”
    鉴秋不由自主翻了个白眼。
    苏容意不想拆穿他,她知道言霄今天会留宿苏家,就猜到他大概不会很乖地什么都不做。
    他不是扬言要娶苏容锦吗?
    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
    她发现他眼中带着一丝略微焦虑的神情。
    这真是不太像他。
    看来是有事。
    “里面请吧。”她轻声说。
    鉴秋不情愿地咕哝了一句。
    苏容意好笑地拍拍她的头,“记住,今夜谁也没来过。”
    言霄也朝这小丫头咧咧嘴。
    他第一次走正门进了她的闺房。
    他不再像上次一样东张西望,他想要说的话太多了。
    “对不起。”
    正在帮他倒茶的苏容意愣了一下。
    她偏着头,没有梳髻,没有戴首饰的青丝垂下一半,有一种难得的温和感觉。
    她一向是很凌厉的。
    “为什么要道歉?”
    言霄叹口气,“其实苏谢两家的婚事,会成今天这样,是因为我……”
    “你不是真心想娶苏容锦?”
    言霄摸摸下巴,又开始不正经起来:“要说完全不是真心嘛,也未必,毕竟似乎她还长得挺漂亮的……”
    苏容意蹙眉:“你和谢邈之间有什么过结?”
    言霄用手指点点梨花木的茶桌,“我和他能有什么过结?”
    苏容意抬眼看他,不是过结,那他为什么要屡次作梗。
    “这是你与他的事情,自然与我们无关。”
    言霄笑道:“确实,但是他要和苏家结亲,就和我有关了。”
    所以他不是针对谢邈和苏容锦,而是苏谢两家的婚事。
    苏容意突然明白过来了。
    “所以你搅浑水,想让苏家和谢家大起罅隙,最好能搅黄这桩婚事。”
    言霄叹气,“很天真是不是?”
    哪有那么容易呢。
    苏容意摇摇头,“你的目的达到了,比起从前,谢家和苏家确实不比以往。”
    “只是我没想到谢邈会想要……”
    会想要娶你。
    不止是他,苏容意也想不到。
    真难想象,在她得知自己的死亡真相好,还有能让自己这么吃惊的事。
    “你们斗法,牺牲的是女子的名声。”
    言霄蹙眉,“你觉得只是名声?”
    她是心到底有多大?
    她不相信谢邈是真的想娶她吗?
    她对自己这么没自信?
    苏容意手上的茶杯紧了紧,“只会是名声。”
    嫁给谢邈,永远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或许有人会说,这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报仇,搞垮镇国公府。
    但是重活一次,她不会用自己做这样的代价。
    她要笑,她要谢家倒台,可是她,依旧会站着。
    言霄一哂。
    “何况,”她对他说:“言少爷今天过来对我说这些话,不就是想弥补这样的错误吗?”
    言霄笑道:“你依旧很聪明,苏三小姐。”
    他做什么事都可以任性,但是他不想让别人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这是他的自负,也是他的自信。
    他会挽回这样的局面,但是方法,她不清楚。
    言霄顿了顿,抽出那副画,“还有一件事,这画上的女子,你认识不认识?”
    他展开画的一瞬间,就发现苏容意的脸色陡变。
    他从来没有见到她的情绪有这么大的变化。
    苏容意的手指轻抚过画中女子的脸。
    有点轻微的颤抖。
    “你见到她了?”
    她竟然问这句话。
    言霄惊觉,她或许知道,自己是在哪里见到了这个女孩子。
    “她是谁?”
    苏容意抬头,看着他的眼神有点陌生,“难道你不清楚吗?”
    “我应该清楚吗?”
    苏容意笑了一声,“是啊,我怎么忘记了,你也是皇家人。”
    他是太后的亲外孙。
    太后也知道是不是。她想到了言霄的病。
    “你吃的药是什么药?”
    她突然觉得很有必要看一下。
    言霄是不是也有在用薛姣的血配药?
    不止是四皇子啊……
    言霄原本也打算把新药给她看看的。
    “新药?”
    苏容意蹙眉:
    “你是说,你之前不是吃的这种药?”
    (。)
    。。。
第146章 这是谁() 
/script>;    “你之前吃的不是这种药?”
    她问的很正经。
    言霄挑挑眉:“我说,你真把自己当大夫了啊……”
    苏容意瞪他:“我没有救你的命?”
    “行行行。”他作怪地举起双手投降,“您说得都对。”
    他摸摸下巴,“从前的药,说起来,外祖母也弄得很神秘,每回都是专人送到云州的,我以前叫大夫看过,可是没人能说出个名堂来,我一直怀疑是那些个江湖术士配的丹药,极为难吃,你现在要我说,我怎么知道?”
    “对你的病效果大吗?”
    言霄苦笑,“要是效果大,上次你还会见到我那个样子吗?”
    他不能说这种药没用,因为除了这种药,世上别的药,更加没用。
    苏容意也知道,他这种情况,不是能吃药治好的。
    苏容意想了想,“你还有没有剩下的?”
    言霄说:“当然没有了。”
    苏容意有点失望。
    她总觉得心底有一丝疑惑。
    全天下除了她,还有谁能给他制药?
    言霄伸手在发呆的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她回过神。
    他笑,“你问我什么,我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那你却连一句半句都不肯告诉我?”
    苏容意顿了顿,“你想知道什么?”
    言霄手指点了点画上的人,“这是谁?”
    苏容意露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这是……薛姣。”
    薛姣?
    言霄很努力地想了想,觉得好像有点印象了。
    “镇国公谢行远曾经的未婚妻子?”
    苏容意点点头。
    他若有所思。
    传说中已经死在江中的前镇国公夫人。
    一个没有缘分享福的女孩子。
    竟然躺在宫里冷冰冰的冰窖里。
    作为他们的药。
    言霄不知道该做什么评价,但是他不认为谢邈对这完全不知情。
    那么苏容意呢?
    “你认识她?”
    苏容意点点头。
    难怪啊……
    她对镇国公府和谢邈抱有这么大的怨气。
    “我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了?”他挑挑唇角,“你一直在找她吧?”
    否则以她怎么会去给谢微治病。
    苏容意没有否认。
    “你见到她了吧……有没有……很难看?”
    很难看?女孩子都会这一点吗?
    言霄摇摇头,“不会,她很好看。”
    他甚至还对着她自言自语了一会儿。
    苏容意觉得心里莫名多了一丝暖意,她不想曾经的自己这么狼狈地被人目睹。
    哪怕他是骗自己的。
    “她时常被人割腕放血,我看也有人会打理照料,不至于让她被无限地……取血。”
    苏容意的脸色更白了。
    她掐着手心,逼自己别再问了,她不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死状。
    这真残忍啊。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人知道的太多了,他又这般聪明。。
    “这件事……你应该不会……”
    “不会怎么样?去和镇国公讲吗?”
    言霄笑起来,“如果我想和他交好的话,还想千方百计搅黄他的婚事吗?”
    他笑眯眯地拈起桌上的果子吃。
    这样看来他和自己暂时是站在同一阵线的,可是苏容意没有很高兴,她想到他特殊的身份。
    他是和太祖、和先帝、和整个大周皇室血缘关系最亲近的人。
    可是他姓言,他不姓许,他只是个外人。
    四皇子一旦过世,皇帝绝后,哪怕言霄比许清越更适合做皇帝,在宗法上,他也始终避不开日后史官笔下“谋反”二字。
    以外姓入继大宗,这种情况,是很难被承认的。
    而谢邈毫无疑问是渭王府和许清越的人,她想,言霄必定不会和他们关系很好。
    只是他为什么格外不喜欢谢邈,她就不清楚了。
    她给自己沏了一杯茶。
    她不想打听这些事情。
    涉及到皇家和储位,这样的事,真是个大麻烦。
    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她没有这样的本事和自信,再搅和到这样的事里面去。
    所以,她只喝茶,不问。
    但是言霄还不打算放过她。
    他想到了一个很的问题:
    “你和这个薛姣,应该不只是相识的关系吧?为什么你们的血都能……”
    苏容意把手里的杯子一放,微笑道:“故事时间该结束了,时间不早了。”
    “唉,这不客气地逐客令……”言霄摇头:“苏小姐,有人说过你习惯对人防备很深吗?”
    他们已经是共同拥有秘密的关系了。
    她还是像防贼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