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兵出征为由,将京城和京畿中的心腹之人遣往边关。又或是其他偏僻州府。但凡只要离开京城,再过个三年五载,这些人与他渐渐断了联系,自可保性命无虞。
至于到时他自己。。。。。。
崔季陵抬手抚面,唇角微弯。
也该去陪婉婉了。
周辉依然苦劝,但很显然崔季陵已经打定主意,任凭他再如何的劝都是没有用的。
不由的就心中叹息。
只怕皇上和薛太后等人心中都还以为崔季陵手中握有无上军权,又有个皇子外甥,肯定有二心,不知如何的防范提防他呢。但谁知他从来没有过这方面的心思。甚至在得知夫人已死之后,连这权势富贵也都不要了。
竟是萌生了必死的心。现在也是惦记着他们这些跟着他出生入死过的老部下,想要给他们铺好退路,所以这才一直支撑着。
目光忽然看到旁边刚刚侍卫收拾好的行礼,他忍不住问道:“您这是要出远门?”
若能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说不定这样他心中的那些悲痛就能慢慢的消散了。
崔季陵这时已经扶着椅子扶手起身站了起来,转身在背后的书架上拿了一只四四方方,黑漆嵌螺钿的紫檀木匣子。打开来时,就见里面放了一册书。正是群芳志孤本。里面另外还有一只墨绿色的香囊和一支红珊瑚簪子。
看得出来这支红珊瑚簪子曾经摔断过,但已经被细心的粘贴好了。
崔季陵伸手轻抚过那只香囊和那支红珊瑚簪子,眉眼间满是温情和眷恋。连目光都柔和了下来。
好一会儿他才合上匣子,小心的捧在手上。转身面对周辉,说道:“我请了城外云林禅寺的高僧明日做水陆道场,稍后我便会去云林寺。往后我也会长住在那里。大都督府里的事,我已经往上报了假,说我重病需静养。也已上书吏部,让你暂未代任都督同知一职。往后大都督府里的事你多上心。若有紧急事件,可随时遣人来云林寺中寻我。”
周辉一脸震惊。
大都督不是一向不信鬼神的么?但是他现在竟然。。。。。。
夫人之死,对他的改变竟然这样的大?
劝解的话已说了无数,再说不出新鲜的来了。只能盼着崔季陵到了云林寺之后,日日耳听佛法,心中宁和平静下来,能早日走出夫人之死的悲痛。
想到这里,反倒盼着崔季陵早些去云林寺了。
就忙应了下来:“大都督请放心。”
崔季陵对他点了点头,叫侍卫进来拿行礼,自己则手捧着画卷,还有书册香囊簪子的两只匣子往屋外走。
马车是早就在大门外侯着了。周辉直将崔季陵送上车,悄声叮嘱陈平要好生的保护大都督,又看着马车渐渐远去,这才翻身上马回家。
*
时已深秋。几场淅淅沥沥的秋雨过后,天气越发的凉爽了下来。如姜清婉这样怕冷的人,这会儿已经开始穿起夹衣了。
自孟姨娘被撵离永昌伯府与后,姜天佑虽然一直歇在冯姨娘那里,但姚氏一方面有了儿子,一方面也要开始慢慢的学着掌中馈,每天都过的很繁忙,也很充实,对姜天佑这个丈夫的感情反倒慢慢的淡了下来,面上的笑容却渐渐的多了起来。人看着也自信从容了不少。
姜清婉看在眼中,自然也为她高兴。
总归还是要自己立的起来才行的。一味的如菟丝花般的依靠着男人,那怎么成呢?
现在她住在碧梧院里,不用每日对着姜老太太,只需早晚过去请安即可。姚氏又将她手中先前代管的中馈都接手了过去,她便日渐的闲暇了下来。
上辈子她不喜做女工,但在浣衣局的时候跟着孙姑姑潜心做刺绣,倒慢慢的喜欢上了这种细致的事。所以现在闲暇之时,便在屋中或是做做刺绣,或在看看书写写字,或是抚琴下棋,日子倒也清闲潇洒。
难得的是内心平和沉静,便觉眼前的一切都平和沉静。甚至都能倚在窗前,看院中梧桐叶落,风吹青竹。
不过平和沉静的日子很快的就被打破了。
源于薛明诚遣人送过来的一本书,以及一张帖子。
提亲之事()
薛明诚虽然没有找到群芳志孤本;但还是用心的寻找到了另外一本记载花木的书。而且也算是珍本了。
他在家花了一日一夜仔细的研读了这本书后;就包了起来;遣人送到永昌伯府来给姜清婉。
同时送来的还有一张帖子;邀请姜清婉明日到卫国公府。借口还是那盆春兰。
郑重的下了一张这样的帖子过来;足可见薛明诚的诚心了。
当下就惊动了姜天佑;以及姜老太太等人。
姜老太太特意的遣桃叶将姜清婉叫到了松鹤堂来;问这件事她有什么想法。
姜清婉微垂着头,端端正正的坐在椅中,心里想着;连老太太都已经亲自过问这件事了,她有什么想法还重要吗?
只得细声细气的说道:“我都听祖母的。”
姜老太太听了,面上就露出很欣慰的笑容来。
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虽说上次苦杏仁的事;经由王御医之手将她救治了回来,但还是伤了元气。即便将养了这些日子;但气色看起来依然很不好。连久站久坐都不能。现在就斜倚在大迎枕上跟姜清婉说话。
“卫国公我虽然没有见过;但也听说了他现年才二十四岁;是个难得的贵公子。你父亲见过他;也跟我提起过;说他生的一副好相貌,长身玉立的。难得上次你从宫里回来;他竟然也随同你一起过来了。后来还邀你到他家去。不过因为崔皇后薨逝的事没有去成。但人家现在还这样诚心的下了一张帖子来,足见在他心里你的不一般了。你是个好孩子;肯听话;那再好也没有。既如此,明儿你便去卫国公府赴这个约罢。”
这张帖子虽然是薛明诚下给她的,但姜清婉知道,只怕这张帖子是先经过了姜天佑和姜老太太之手,然后才到了她的手中。现在姜老太太又这般说了,她还能如何呢?
只得应承了下来。
姜老太太心里实在是高兴。大孙女儿做了太子良媛,现在薛明诚又透露了这么个意思,往后还愁他们永昌伯府不兴旺?
一高兴,心里的话就藏不住。和善的对姜清婉点了点头,笑道:“好孩子,若你能嫁了这卫国公,你就是卫国公夫人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改日等我身子好一些了,我要去城外的云林寺拜菩萨许愿去。若婉姐儿当真嫁了卫国公,我就许愿心给菩萨重塑金身。”
姚氏坐在一旁听了,心里也很高兴。
放眼京城,哪里还有比薛明诚更好的夫婿人选了呢?父母皆已亡故,嫁过去就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不用受公婆的气。而且也无兄弟姐妹。薛明诚还是薛太后的侄儿,现在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兵部尚书了,往后说不定就要做丞相呢。
姚氏自然也是盼着姜清婉好的。一时只觉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婆家了。倒是巴不得薛明诚赶紧过来提亲,将这件事定下来的好。
姜老太太和姚氏婆媳两个人面上皆是喜气洋洋的样子,姜清婉却是低着头,面上神情平静。
她知道这辈子有很多事肯定由不得她。不过什么事都由着自己来也不见得好,上辈子她最后就活成了那个样子。
所以,还是顺其自然罢。
姜老太太只以为她这是在害羞。毕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听到提起她的亲事,总是会害羞的。不过害羞里面肯定也有期待。
想要打趣她两句,但又担心她脸皮薄,所以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转而问起姚氏近来对府里的一应事可上手了。
姜清婉能嫁个好夫婿,姚氏自然也母凭女贵,不能一味的如以往那般的在她面前强势了。
但姚氏并没有因为这件事就张扬起来,还是极温顺的回答姜老太太的问话。
婆媳两个人正说着话,就见有个小丫鬟进来通报,说是何太太过来了。
何太太,就是何景明的母亲。自打上次在靖宁侯府分别,她确认了何景明想娶姜清婉为妻的心思之后,这些日子时不时的就会过来拜访姜老太太一番。
她自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姜老太太心里很明白。不过因着以往姜清婉并没有定下合适的亲事,所以姜老太太还一直拖着。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
薛明诚今儿这样诚心的下了帖子来邀请姜清婉明儿去他家,还不够说明他的心意?
就不想再见何太太,想让丫鬟回了她,只说自己睡下了。
但转念一想何家同靖宁侯府的关系,还是叫丫鬟请何夫人进来。
即便崔华兰已经死了,但崔季陵还是手握兵权的大都督,小觑不得。
丫鬟应了一声是,出去请了何夫人进来。
何夫人因着丈夫死了的缘故,平日穿的衣裙都是很素净的。
今儿她穿的就是一件雪青色的褙子,淡蓝色的长裙。想是因着出门拜客的缘故,头上的首饰倒还算华丽。鬓边簪了一支赤金点翠凤首步摇,一只金镶珍珠的华胜,发后压着两朵紫色的绢花。
看到她进来,姜清婉身为晚辈,自然要起身站起来对她行礼。
何夫人是个未语就先笑的人。看到姜清婉对她屈膝行礼,早伸手将她扶了起来。又拉着她的手,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后笑道:“前几次我来,你都在宫里给二公主陪读,算来也有数月没看到你了。今儿一见,可是出落的越发的水灵了。”
姜清婉从宫里回来的次日就传出了崔华兰薨逝的事,官宦人家但凡有诰命的女眷都要每日入朝随班守制,姜老太太和姚氏日日少在府中,何夫人自然没法子再来拜访姜老太太。今儿还是自崔华兰薨逝之后何夫人第一次过来。
同姜老太太和姚氏行过礼,姜老太太请她坐下,叫丫鬟上茶。
彼此寒暄几句,何夫人就叫跟来的丫鬟将她带来的几只盒子放到几案上。然后对姜老太太笑道:“前两日听得说老太太身子不大好,可巧我家中有两枝百年老山参,还有一些上好的山东阿胶,宁夏枸杞,就想着拿来给老太太补补身子也是好的。”
这些可都是很贵重的东西了。姜老太太就推辞着:“我只是天冷,感染了风寒,也不是什么大病,将养两日就好了。如何能收何夫人这样贵重的东西?何太太还是拿回去罢。”
“哎哟,老太太,您这还跟我客气上了?”何夫人忙笑道,“咱们两家是什么样的交情,一家人一般,分什么彼此?如何这些东西您就不能收了?将来还有更贵重的东西要送您呢。”
便是姚氏是个不大聪明的,但也听出来何夫人这话里的意思来了。
更贵重的东西?这分明说的就是聘礼了。
姜清婉唇角挂着的微笑僵了一瞬。
虽然说何景明确实很不错,何夫人对她也好,但是嫁给何景明,这样的事她可从来没有想过。
不过这件事她是不担心的。姜老太太肯定不会答应。
有卫国公薛明诚在前,姜老太太如何还看得上何景明呢?
果然,何夫人这番话说完,姜老太太没有接话,只笑着请何夫人喝茶。
何夫人面上笑容微僵。
大家都是聪明人。她都已经挑了这个话头出来,若姜家也有这个意思,自然就会接这个话。但是现在看这位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