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生李鸿二的气不代表单峻海就这样简单的放过了李家,那些人抢他单家姑娘的粮食,还气的单家姑奶奶早产,这笔帐,他肯定得讨回来。
但绝对不是现在,不说等会儿他们还得做板车以及帮兰娘将车子围得密不透风,就说要拖着兰娘母子回去,就大大增加了他们回程的时间,再因为李家拖延,很有可能就会遇到出来寻找食物的流民了,兰娘和孩子现在的状态,禁不起任何波澜了。
“便宜他们了!”
单福才将手中的铁铲重重砸到一旁的墙上,灰色的石砖墙一下子就被砸出一个小坑来,要不是三叔的劝说,他一定得去趟李家,把那些被李家人抢走的粮食要回来不可,他还得将那些李家人痛扁一顿,不管是李家的男人还是女人统统如此,只要那些人参与过哄抢他姐的粮食,不让他们受他姐同样的痛,单福才都觉得便宜了那些人。
“以后,我李鸿二的家人就只有兰娘和我们的孩子,那些人,和我彻底没干系了!”
李鸿二握着妻子的手,看着瘦弱的,几乎没有他两个巴掌大的儿子痛苦又坚定得说道,经此一事,他也能彻底对那边死心了。
兰娘知道夫婿心中的痛,不是彻底失望,又如何能够说出和爹娘断亲的话来。爹爹还有三叔疼她,觉得她受了大罪,可她也心疼夫君,这件事里,他又何尝无辜,尤其是这些日子在这种艰难情境下夫婿的细心体贴,更让兰娘觉得祖母没有看错眼,帮她选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男人。
她只是觉得对不起孩子,兰娘掖了掖眼角,看着身边那小小一团,愁绪万千。
看着二侄女这边一堆糊涂账,单峻海越发觉得自己心里头想的,多留闺女几年,多帮她相看几年的夫婿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二侄女婿是他娘精挑细选的吧,当初看中他的时候,李家双亲也就偏心眼了一些,可从来没有表现的为了另外两个孩子,可以不顾老二这一房的死活,还有李鸿二,看似精明,却糊涂的没有提早防备他那对偏心眼的爹娘,护不住自己的妻儿,这一点也让单峻海看不上。
也就是说,千挑万选的,还是给二侄女找了一个熄火的坑跳了下去,没有火坑让人疼吧,却也不让人好受。
想到自己心尖尖的宝贝到时候要是也遇上了这么一个情况,单峻海就抓耳挠心不是滋味了。
未来女婿的人选,必定得通过他的层层考验,还有未来女婿家里的爹妈兄弟还有碎讨人嫌偏偏还很难不来往的三姑六婆之流,也得经过筛选,谁知道他们中的某一个会不会作出和李家那些畜生类似的事情来。
单峻海指挥着二哥侄女婿打下手,自己则是和严坤一块用家里仅有的一些材料打出能够坐下一个成人的木板车来,脑海中的思绪就没断过。
反正现在在他心里,亲戚就意味着麻烦,单峻海偏激得想着,要不还是给他闺女找一个没爹没娘的招赘女婿得了,以后闺女也不用嫁人了,一辈子都在家里住着,有他看着,谅女婿也不敢对闺女不好。
可是找一个没爹没娘的,单峻海又觉得实在是亏待他闺女的人品了。
“阿嚏——”
严坤揉了揉鼻子,昨个儿已经喝了福宝给他熬的红糖姜汁汤了,怎么还感染了风寒不成?
*****
一群壮年男人的动作很麻利,很快就打造了一个简易的木板车,几人将家里能用得上的被子褥子以及衣物都装到了板车里,然后抱着兰娘坐到车中,用两条最厚实的棉被将她裹的严丝合缝。
孩子被兰娘抱在了怀里,粉皱的婴儿气虚极短,哭啼声和小猫叫似的,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家中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李鸿二带上家里仅剩下的小半袋粮食以及一些银钱,跟着岳父等人离开。
出镇的大路必经李家的黄羊汤面馆,在单峻河等人拖着板车埋头向前的时候,单峻海很隐秘的放缓了脚步,然后顺雷不及掩耳的,将他在李鸿二家时用烧尽的木炭条写的几片木板卡在了李家铺子外的几处地方。
“我家有粮”
“我家有很多粮”
“我家白面吃不完”
‘我家顿顿干饭带肉“
几块木板上的话语都是类似的语言,这些字,还是单峻海在儿子教导闺女的时候顺道学的。
他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睚眦必报天生小气,没道理李家欺负了他单家的人,就因为他暂时空不出手来,就放任他们了。
那些人不是抢了他侄女家吗,一家子亲戚看着他侄女早产也无动于衷,既然这样,就让他们也体验一下被人抢劫的滋味。
至于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一劫,尽人事听天命,也许他们运气好,因为识字的人不多以及木板被他们自己发现处理等原因逃过一劫,那么等他空出手了,再想想怎么对付他们,如果不那么幸运的,老天也觉得他们该尝尝侄女和侄女婿当时经历的绝望,那么对不起了,这也是他们自作自受,一报还一报罢了。
手脚麻利地做完这一切,单峻海赶紧跟上了前头的大部队。
他心里想着,有他这样一个聪明的爹,他的福宝儿将来肯定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所以说啊,夫婿靠不住,对福宝最好的,还得是他这个爹!
搬家()
“回来了!”
福宝一直关注着院子外的动静;单峻海等人拖着板车回来的时候;福宝是第一个发现的;赶在她爹喊人出来帮忙之前;就开门跑出去了。
“福宝你出来做什么;大冷的天;冻坏了你怎么办;你哥呢,把人叫出来。”
单福德和严山生是紧跟在福宝身后出来的,作为那个不被亲爹怜惜的存在;单福德依旧笑的憨憨的,表情上对他爹的话还很赞同,似乎也觉得脏活累活重活就该他这个哥哥来做。
有严山生和单福德的帮忙;一群人麻利地将躺着兰娘和孩子的板车扛到了屋子里;烧了小半天的屋子早就暖和透了,李鸿二见娘子三叔家连堂屋都能用上炭火;对自家上门打秋风的愧疚和窘迫就稍稍轻了些。
这一次岳父和三叔的恩情他记心上了;日后一定会报答回来。
“二姐这是怎么了?”
福宝看到狼狈憔悴的二堂姐和二堂姐夫;拉扯了一下爹爹的袖子;凑近他耳边小声地问道。
她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了;不然就算二姐和二姐夫没有听从她爹和二伯的话屯粮,也不至于落到这样的境地,她不敢问的太大声;只是悄悄地询问爹爹;就怕触到二堂姐夫妇的伤心事。
“娘,把咱们空屋的炕烧热,之后一段时间,兰娘夫妇就住咱们家了,还有二哥和福才,也住咱们家来。”
镇上的一幕幕让单峻海认识到他对雪灾的认识还是太简单了,李家二老能够不顾二儿子一家的死活抢走他们赖以为生的粮食和炭火,其中固然有李鸿二这个儿子不得宠的因素在,可也表明了雪灾以及饥荒的严重性。
这还是家里有点存粮的人家呢,可想而知那些从北方一路逃荒过来,一路上冒着风雪的流民,饥寒交迫之下,为了粮食,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届时内忧外患,光想着靠村里一些青壮年保存下村里的粮食,未免太过天真了。
单峻海现在很不安,只有越来越多的人呆在一块他才能够稍微安心一些。
“兰娘这是怎么了?”
蒋婆子问出了和孙女福宝一样的问题,看着之前因为怀孕格外丰腴,现在却消瘦的下巴削尖,颧骨突出的干瘦女人,蒋婆子差点都不敢相认了。
“哇——呜呜——”
一阵哭啼从兰娘的怀里传出,比小猫喵叫响亮不了多少的声音传到屋内人的耳中,蒋婆子和苏湘脸色一变,兰娘这是早产了!
“看你们胡闹的,赶紧的,先把人放到炕上,湘儿,你去把西厢房的屋子收拾了,烧上炕,把窗户关严实,褥子越厚越好,还有福宝他们小时候用过被我仔细藏起来的孩子的襁褓和尿戒子之类的东西,统统拿出来。”
蒋婆子作为指挥忙的跟陀螺一样,作为女人,她深知在月子里着凉会对女人的身体造成什么样不可逆的影响。
她不知道在兰娘身上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儿子们将这个孙女冒着风雪带回来,即便用棉被棉袄将人裹得再严实,这样的天气依旧无法做到严丝合缝的将冷气阻挡在防护层外,还有兰娘现在的脸色,显然是月子没养好,营养没跟上去的征兆。
本来早产就伤身,又是郁气又是受冻的,兰娘的下半辈子,必然是要遭点罪了。
对这个孙女多了几分怜惜,蒋婆子不明前因后果,自然没法对李鸿二有什么好脸色。
而这件事李鸿二说起来也不是全然无辜的,面对蒋婆子的不满,他也只能硬生生受着,然后跟在媳妇后头忙这儿忙那的,这番作为,勉强洗刷了一些他在蒋婆子心里的不良印象。
“二哥,我和你还有福才去你那儿把东西搬过来,这个时候,全家聚在一起,才是最安全的。”单峻海看侄女这儿暂时用不到他,就对着一旁眼睛没从闺女身上挪开过的二哥说道。
“好。”
单峻河一路上也听了弟弟的分析,他们家的位置在靠近村子最外边那一圈,一旦流民闯进来了,他那儿就是最先被攻击的,家里两个男人,要护着粮食和王春花这个女人,实在是有些束手束脚,尤其他要是住在自己家里,就不好将女儿留在老宅子里麻烦弟弟一家了,可让王春花照顾女儿做月子,他又确确实实不那么放心。
毕竟男女有别,他担心闺女,也不能在闺女的月子里日日夜夜盯着王春花照顾她啊,王春花给了女儿气受,他或许也会从头到尾被蒙在鼓里,全然不知。
女儿已经够可怜了,总不能让她苦上加苦吧。
所以单峻河觉得,正如弟弟说的那样,将家里的粮食和煤炭柴火搬到弟弟家来,一家人同心协力共度难关才是真理。
对弟弟的意见没有任何异议,单峻河看了眼暂时被安置在堂屋的火炕上,等待空置的客房被收拾出来的女儿,叫上了一旁的女婿一块回家装行李。
从头到尾对这件事有意见的只有王春花一人,她不明白,怎么短短几个时辰的功夫,出嫁的闺女连带着女婿被接回了娘家,而他们家的粮食,却要统统搬到老宅子里去。
王春花觉得她男人糊涂,他们家那么多粮食呢,足够养活他们一家三口还绰绰有余。
现在粮食多珍贵啊,不少提前将粮食卖完的人家因为缺少粮食的缘故,甚至放出了愿意用粮食代替彩礼的风声,王春花现在的心头事就是帮儿子娶一个媳妇儿,如果真有那种不要银子,只收粮食就嫁闺女的人家,她肯定是愿意的啊。
反正她也不求儿媳妇的娘家有多能耐,本来她自己也不是那种能耐人家的闺女,王春花琢磨着,要是娶了一个太厉害的儿媳妇,恐怕将来家里就更没有她的话语权了,原本和她一条心的儿子,或许还会被儿媳妇拉过去。
但要是儿媳妇是她用粮食买来的那就不一样了,这样的来历,足够她死死将她压制一辈子,她让她朝东,她就不敢向西。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春花已经将家里多余的粮食当成了自己的媳妇本,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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