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今日可要用安神香?”
宫女将伺候她梳洗完毕,轻声问道。
齐楚楚伸手按了按额角,还是不怎么舒服,便没再犹豫,点了点头。
“恩,用一支吧。”
“是,夫人。”那宫女领了命令,便下去燃香了。
虽然从昏迷之中醒过来了,但齐楚楚这几天精神都不怎么好。
世子夫人俞氏派人传话来说,老夫人听到严青的消息,就一病不起。
府中忙乱的厉害,要照顾病重的老夫人,又要忙着府中的一应事宜,还要将严青的后事一一准备起来。
俞氏说多亏了皇后娘娘愿意让她留在宫中休养,俞氏的意思也是让她先在宫里养好身体,等过段时间府里再接她们母女回去。
到时候办白事的时候,齐楚楚作为正房夫人,一定是要在场的。
俞氏这些事情准备的其实也差不多了,原想着要早些办妥,不过老夫人在病中依旧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定要找到严青的尸体,才肯正式举办葬礼。
齐楚楚听了俞氏那边传来的话,也明白她这会儿顾不上自己这边。
皇后娘娘是严青的亲姐姐,虽然先前两人有些龃龉,但是当日她早产,能平安生下女儿,应该也是全靠了皇后娘娘帮忙,皇后如今是一国之母,果然是十分大度了。
大约是看在严青的面子上,皇后虽然人没怎么出现,派来的宫人却都很妥帖。
自己现在留在宫中,自有宫人和御医照顾,俞氏那边也免了不少麻烦事。
只是听到派来的那人隐约提到操办后事的时候,齐楚楚垂下头,手还是颤抖了一下。
这些日子,她有时候会一整晚一整晚地睡不着,有时候则是会梦见严青血淋淋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大半夜被那个鲜血淋漓的场景惊醒。
御医替她诊了脉,看出她状况不大好,身体反倒比先前昏睡的时候更加虚弱了,便推荐了一种安神香给她。
这安神香用了倒没什么坏处,用了之后,夜间能睡得安稳些,一夜好眠。
只是齐楚楚不愿意依赖这种东西,怕形成习惯之后,以后也都离不开了。
严青一向不喜欢这种熏香的味道,要是要是他还能回来,肯定不适应这种气味。
所以只有在头疼的厉害的时候,齐楚楚才会用上一两支。
不过用上一支,却不可避免地要睡上很久。
深夜子时,坤宁宫中。
噼里啪啦地碎裂声在寝殿之类陡然炸开,在这平静的深夜中显得格外刺耳。
侍候在旁的两个贴身宫女扑通一声,齐齐地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劝道。
“还请皇后娘娘息怒!”
“呵!好!真是好!”
皇后冷笑两声,用力一甩手,将梳妆台上剩下的几样金银头面、宝石玉簪通通扫落在地。
一向待人温和的明眸之中,此时只剩下无穷的嫉恨和愤怒。
呵,还真是难为他了,每每到了深夜人静的时候,才敢悄悄去寝殿走一遭。
皇后脸上露出一抹讽刺的嘲笑。
他究竟还记不记得,殿中的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
当初那个晚上救她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为了阿青,说的那样义正言辞,冠冕堂皇。
可他现在做的这些,隔三差五地暗中探望,又算什么?
她是他妻弟明媒正娶的夫人,她都已经为阿青生下孩子了。
他怎么还能生出那种无耻的想法?
皇后咬了咬牙,面上因为恨意而变得狰狞起来。
她真后悔,自己天晚上为什么要犹豫不决!
为什么没有果断地放弃那个贱人的性命!
如果当时早一步下定决心,也就不会惹出这后面的祸患来。
即使齐楚楚腹中只是个女儿,没法传宗接代,为了这个孩子而死,也算是尽了她做妻子的责任。
既然阿青都不在了,齐楚楚活在这个世上也是毫无意义,她生下的女儿自会有国公府替她好好养着。早早让她下去陪阿青,让她们夫妻团聚,也是一桩好事。
就算就算阿青如皇帝所说,万一碰上了那种渺茫的希望,侥幸能回到京城。
大不了,自己再亲自为他挑选一户门当户对的好亲事,不就结了。
且不论他如今国舅的身份,只他自己挣来的将军职位,这偌大的京城之中,就多的是名门淑女愿意嫁过来。
以齐楚楚那样的低贱身份,原本就是高攀了,便是为了那个孩子死,也是理所应当的。
这京城世家之中,为了生孩子而死的夫人,原本也不算罕见。
她只恨自己当初没有想明白这一点,愚蠢地在那里耽搁了时间,以至于错失了最好的时机。
现在现在她再想要做什么,却是比之前棘手多了。
从那一晚起,皇帝便对她生了戒备之心。
守在偏殿外的人,名义上依旧是她坤宁宫派出去的,为了好好照顾弟媳。
可是,只有皇后自己才知道,那边宫殿中的人,无一不是换成了皇帝自己的人手。
就连国公府那边,也是他也以她的名义派了人过去,将人留在宫中暂时休养。
皇后越想越是怒不可遏,下唇几乎都快被咬破了。
正当此时。
跪在地上的其中一个宫女抬头望向她,突然开口道。
“娘娘息怒,奴婢有几句话,不知娘娘可愿一听?”
皇后盛怒之中,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虽然此刻没什么倾听的心思,还是随意地点了点头。
“恩,你说。”
“奴婢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对娘娘有所冒犯,还请娘娘饶恕奴婢失礼之罪。”
那宫女拜了一拜,口中虽然这么说着,眼神却很是镇定,显然并没有真的害怕因为失礼而获罪。
“无妨,你直说便是。”
皇后见到她笃定的神情,心中划过一丝异样,有点儿好奇她究竟想要说什么,方才的怒意稍稍消退了些。
这两个宫女都是她的心腹,本就不需要太过避忌。
“娘娘,那边宫中的大皇子今年已经满五岁了。”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奇怪。
乍一听,像是在谈论小孩子的年纪似的,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在这时候提起来,反倒有些莫名其妙。
不过,皇后显然明白了她话中隐藏的含义,那张犹带着愠怒的脸,陡然僵了一下。
她的神色转而凝重了许多,再一次仔细打量了一下跪着的宫女,点了点头,声音也冷静了下来。
“你接着讲”
“依奴婢看,其实这事儿,不是坏事,反倒是送上门的好机会,娘娘大可不必为此大动肝火。”
“喔,怎么说?”
“娘娘以前被那女人害得子嗣艰难,难道真的心甘情愿,看着她的儿子坐享其成?”
皇后眸色冷了几分,她怎么可能愿意。
之前皇帝曾试探过,有意让大皇子养在她名下,她婉言推辞了。
皇帝虽然对诞下大皇子的许侧妃不如以前宠爱了,可对这个唯一的皇子,明显十分喜爱。
大皇子生来早慧,自小又是养在许侧妃身边,如今都五岁了,便是接到自己名下,现在就是再怎么亲近,那也是养不熟了。
更何况,皇后也根本不想养。
那个位置,本应该是属于她的孩子的。只可惜,她那个可怜的孩子,却是有缘无份。
这么多年,她看遍了名医,依然毫无起色。自从当年落胎之后,就再也没怀上了。
虽然那些御医都说,慢慢调养好了,还有一线希望,可她都调养了这么多年,又哪里见到过什么希望。
到了如今,更是没有多少时间,让她去慢慢调养了。
“娘娘,您若是不愿意,又何必非要逆着陛下的意思,让陛下和您离心。倒不如趁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成全了陛下的心思,也好叫陛下承您一份情。”那宫女轻声劝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让我帮皇上?”
皇后听到她的话,细婉的柳眉越皱越紧,嫣红的唇抿的死死地。
虽然明白了这宫女话中的意思,却是打心里不愿意答应这个提议。
笑话,她如今恨不能那个贱人主动随阿青去了才好,怎么可能甘心帮她?
“娘娘您想想,以那位夫人的身份,将来即使诞下子嗣,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宫中。”
“您倒不如现在帮陛下一把,将来那边有了子嗣,你就可以直接抱养在膝下当做嫡子,皇上心中记着您的好,定会偏疼您和孩子,这般岂不是两全其美。”
那宫女不疾不徐地一一道来,见皇后依旧眉头紧锁,又添了一句。
“至于那位夫人,即使受些圣宠,也终究是无名无份。娘娘您是一宫之主,又何须把那种人放在眼里。”
这个宫女的一番话,确实有些道理。
皇后自然很清楚这一点,只是明白了又怎样,她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
作为一个无法生育的皇后,子嗣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异常重要,她不是不清楚。
甚至陛下还只是静王,她还只是静王妃的时候,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主动让老夫人选了齐楚楚进府,想要借腹生子。
谁料到后来阴差阳错,齐楚楚最终没有进府,而是嫁给了阿青。
静王求而不得,就此将这个女人放在了心上。即使后来她再挑了一两个品貌出众的送进府里,也没得到过静王的青睐。
说起来,都是她自作孽,当初就不该引狼入室。
借腹生子这件事,已经是她容忍的极限了。要不是因为自己身体的问题,她绝不会在苦熬了六年之后,不甘心地选择用这种方法。
可现在,明知道那人将另一个女人放在了心上,还要想方法来成全他,她这心里跟被针扎了似的难受,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
“娘娘,便是您不帮忙,难道陛下就真的不会想法子吗?”
那宫女见皇后不为所动,有些着急地提醒道。
皇后脸色暗了下来。
皇上现在这样,可能是因为对阿青还存着那么点愧疚,毕竟这是他的未亡人,所以还在迟疑着,并没有真的动手。
只是,他现在没动手,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动手。
现在整个天下都尽在他掌握,等时日一长,这种愧疚逐渐散去,那时候他想要什么,也不过是勾勾手指的事儿。
自己趁着这个机会,顺水推舟,成全他的心思,的确是更为明智的选择。
三日之后,京城某茶馆。
“诶,你们听说了国公府的事儿没?”某个胖子神神秘秘地道。
“你是说严大将军牺牲那件事?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些,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天了!”人群中有个瘦高个儿的嘲讽了一句。
那胖子瞥了瘦高个一眼,对于自己被鄙视这件事,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
“不是这个,是说严大将军的夫人。”
“喔?将军夫人怎么了?”旁边的人总算有了点儿兴趣,附和着问道。
“听说将军夫人得知了严大将军逝世的消息,悲痛欲绝之下,竟是丢下刚早产的女儿,执意要出家,青灯古佛了此余生。皇后苦拦不住,只得答应她,让她进了皇家寺庙修行。”
大将军那样英勇的人,年纪轻轻就丢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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