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她这句话,严芷兰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一亮。
她虽然胆子小了些,却并不蠢。
楚姐姐这句话,分明就是在向她暗示什么
是她猜想的那个意思吧
趁着现在婚事还在商议之中,赶紧让二哥主动向程夫人和老夫人提亲,先一步将人定下来。
这样一来,楚姐姐也不用做静王殿下的侧妃,而二哥也能娶到喜欢的人,岂不是皆大欢喜。
“楚姐姐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帮你的。”严芷兰握住她的手,声音虽然很小,却极为坚定地保证道。
齐楚楚知道她明白自己意思了,紧锁的柳眉渐渐舒展开,目光感激地看向严芷兰,轻轻道了声谢。
二少爷严嘉礼只是卫姨娘所生的庶子,在婚事上自然不比将来要承袭侯府爵位的大少爷。
侯门世家之中往往庶子众多,哪有那么多身份贵重的名门之女可选择,能配个大家贵族的庶女就极为难得了。
因此,这些富贵人家出生的庶子,在妻子人选一事上,比嫡子也少了许多的严苛要求,甚至还有娶商户之女的。她虽然只是小官之女,但比起商户之女的身份还是要好上许多的。
只要这件事母亲和自己答应了,老夫人那边应该也不会为难,毕竟只是一个庶子的婚事罢了。
只等过了明日,严嘉礼从书院回来,将亲事快快定下来了。
齐楚楚解决了一桩心事,稍微安定了些,从严芷兰院子中回来,早早地就睡下了。
次日齐楚楚大清早就起来了,路明珠约了她今日去逛戏园子。自从寺庙里回来之后,这位路姑娘倒是很亲近她,隔三差五就来找她一趟,俨然是将她当成闺中密友了。
齐楚楚和她性子还算投缘,处的也还挺愉快。
当然了,就算不投缘,只要想想路明珠是未来的将军夫人,也不会生出什么反感。
很久以前那一次在王妃的生辰宴会上,她难得出门看场戏,还被一堆糟心事给打断了。现在好不容易有人邀请看戏,她又怎么舍得错过。反正今儿个严嘉礼还没回来,那桩事暂时也没法办,又何必浪费了这大好的光阴。
出府之事,齐楚楚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提了提,老夫人听说是路明珠邀请她,没怎么犹豫就答应了,还特地吩咐备了轿子送齐楚楚出门。未来孙媳妇的面子,她自然是要给的。
齐楚楚到戏园子的时候,时间还算早,戏园子里还没什么人。她在包厢之中坐着歇息了一会儿,路明珠才终于到了。
路明珠进来的时候,齐楚楚微微惊讶了一下,她今儿穿了件缕金绣白蝶妆花裙,行走间流光浅浅,裙摆上的白蝶展翅而动,极为灵动俏丽。
形状姣好的婉约柳眉用青黛细细描画过了,唇上施了浅浅的口脂,泛着诱人的光泽,衬得整个人都明艳了起来。
齐楚楚瞧着,莫名觉得她比上次在寺庙那次的打扮,更添了几许说不出的娇媚。
“楚姐姐一直看我做什么?”路明珠走进屋子,在齐楚楚旁边的玫瑰椅上坐下,掩嘴轻笑道。
“明珠妹妹今儿个打扮的这样漂亮,还不许人多看几眼吗?”齐楚楚弯了弯唇角,调侃道。
“真的吗?楚姐姐可别诓我”,虽然话是这么说,路明珠眼中笑意却是更深了。女孩子家被人这样夸赞,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两人有笑笑闹闹了一会儿,不多时,好戏便开场了。
齐楚楚跟着那婉转悠扬的胡琴声轻轻哼着,眼见台上的最后一位戏子都谢场了,还颇有些不舍得,缓了好一会儿,才从那爱恨情仇的戏曲中回过神来。
“明珠妹妹”
齐楚楚唤了一声,正要说什么,包厢中却是无人应答,她扭过头,才发现旁边的座位依旧是空的。
方才戏开场没多久,路明珠说落了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回去找找,现在这一出戏都唱完了,怎么还没回来。
齐楚楚想了想,虽然有些舍不得第二场戏,还是从座位上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包厢门口的位置有个穿着豆绿色裙衫的小丫鬟,便问道,
“刚刚从这屋子里出来的姑娘往哪走了?”
那丫鬟歪着头思索了一下,伸手指了指右边,
“似乎是往那边去了。”
齐楚楚道了声谢,便往那边找过去了。
走了一段路,却发现前面只是个荒废的园子,路上都没什么人。
路明珠不是说要找东西吗,怎么往这里过来了,这边也不是进戏园子的路啊,路明珠就是丢东西,也不至于丢在这里吧。
她心中正想着,忽然见到假山后头,有裙衫的一角闪过,裙边带着一种熟悉的浅浅光泽,怎么好像跟路明珠今儿个穿的那身有点相似?
齐楚楚心中倏忽一紧,不知怎么,还是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阿青,来,再喝。”
最大的包厢之中,醉醺醺的青年打了个酒嗝,提起酒杯,却是扑通一下趴在了桌子上,盛满酒水的瓷白酒杯砰地一下砸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手掌还虚握着酒杯的青年砸吧了一下嘴,彻底睡死过去。
严青瞥了一眼一屋子醉醺醺的人,撑着桌子站起身,晃悠了一下,才站稳身子往门口走去。
“将军”
两个青衣小厮赶紧上来扶他。
严青挥挥手,将人斥退了,“我出去走走,你们不用跟着。”
子炎那家伙说他回京之后一直在养病,也没替他接风洗尘,非要在这戏园子里设宴。
严青虽然不喜欢听戏,不好拂了这位发小的心意,便答应了。没想到这根本是场鸿门宴,那家伙心心念念着要将他给灌趴下了,居然还找了一堆人来助阵。
在外征战那几年,北地的烈酒可算是将他的酒量给练出来了,想灌倒他,还是等下辈子吧。
不过方才被灌了太多酒,那戏台子上咿咿呀呀的声音,听得他头疼,现在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避一避。
齐楚楚脚步一顿,在假山后小心地隐藏住身形,悄悄地顺着缝隙往那边看去。
跟路明珠在一起的那人,穿了身青衫,带了巾帽,从背影看倒像是个普通的读书人。不过这会儿那人背对着齐楚楚,齐楚楚也瞧不见他的模样。
尽管隔得有些远,齐楚楚还是能清楚地看到,路明珠脸上那娇怯羞涩的表情,正痴痴地看着那个青衫人。
齐楚楚心中忽地一凉。
大将军这是,还没定亲就被人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
未免也太可怜了点
当日在寺庙那时候,路姑娘不好意思地问将军人怎么样的时候,她还以为路姑娘对大将军芳心暗许呢?
万万没想到,这位路姑娘居然另有爱慕之人。
哎,估计像刚刚那戏里一样吧,千金之女爱上穷书生,父母非要将女儿嫁给门当户对之人,不惜棒打鸳鸯之类的。
真真是好一对可怜的痴情人。
这位路姑娘,该不会也像戏里那样,为了心上人,做出什么大婚之日逃婚的事来吧
齐楚楚想到方才的戏,又见着眼前这对被棒打鸳鸯的可怜人,忍不住也有些同情起来。
算了,她就只当作没看见,还是回去继续看戏吧。
她轻轻往后推开一步,脚方一落地,忽然之间,踩到个什么会动的东西。
齐楚楚吓得一个激灵,几乎就要惊叫出声来。
一只大手却是紧紧地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来不及呼出的声音尽数堵了回去。
身后传来一阵强烈的酒气,后背紧贴着一个结实的胸膛,齐楚楚眼皮猛地一跳,朝着那只捂着她的手,用尽全力咬下去。
第四十九章()
齐楚楚这一下咬得极深,齿间都尝到咸腥的铁锈味了,身后那人却是吭都没吭一声,大手密密实实地覆在她唇上,纹丝不动。
不过齐楚楚察觉到,将她禁锢在怀的那具强硬结实的身躯,胸膛起伏间明显一滞。
勒住她的那人身量高大,下巴抵住她的发梢,齐楚楚整个后脑勺都被按在他胸膛上,隔着轻薄的衣料子,都能听到他一下一下的均匀心跳声,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怀抱和气息让齐楚楚有种奇怪的熟悉感。
那人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呼吸之间,湿润微烫的酒气自上而下拂过她的面颊,齐楚楚只觉得整个人都被那一种醉醺醺的气息包围了。
齐楚楚秀气的眉微微蹙起,暗道不好,这只怕是个喝醉了的酒鬼,也不知怎么会跑到这儿来发酒疯了。
那人的手硬邦邦的,她牙齿都咬得发酸了,也没见他挪动分毫,再这样下去,她牙齿都要被磕坏了,而且她着实不喜欢嘴里那股血腥味,心念一转,猛地松开牙关。
就在那人缓口气的一瞬间,齐楚楚支起胳膊肘,往他心口处迅速撞去,同时抬脚踩向后用力一碾。
她自以为这一招极妙,一个迷迷糊糊的醉鬼反应定然不会太敏捷,就算躲得过撞向心口的手肘,也躲不开脚上那一下。
只要这一招得手,自己应当有大半的把握逃开。
手肘一下往后撞去,明明都已经挨到他的衣衫了,眼看成功在望,可就在那一刻,手腕却被一只铁钳似的大掌轻易捏住了,阻止了她的动作。
那人长腿轻轻松松往旁边一移,躲开了她脚下的偷袭,还很是不要脸地挨上来,极其无耻地锁住了她的腿。
齐楚楚计划失败,一时间又气又急,她怎么会想到,这莫名其妙冒出来的醉鬼竟然还是个练家子!
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齐楚楚暗自后悔,当时猜到路明珠不对劲的时候,就该赶紧回去的,做什么要这样操心,不小心见着了路明珠的私会之事,还遇上了这么个蛮横的醉鬼。
又气又怕之下,她身子不由得微微发抖,胡乱地在那人怀中挣动着,却忽感觉身后的人轻轻俯下头,微热的唇瓣贴近她耳边,低低地说了几个字。
“楚姑娘,是我。”
男人压得极低的嗓音顺着耳蜗亲密地传进来,温暖发烫的微醺气息搅得她心头一颤。
这声音
她没听错吧。
齐楚楚着实被那熟悉的声音吓到了,杏眼微微张大,愕然地看向前方路明珠的方向,一时间连挣扎都忘记了。
这个又低又沉,像寒冰一般不带任何情绪的冷冽声音,不是那位冷峻的严大将军,还会是谁?
这是什么情况?
此处除了她和严青,现在也就只有路明珠和那个青衫书生在这园子里了。
严青刚刚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出声,是怕被假山那边的两个人发现吗?那也就是说,路明珠那儿的情形他已经全看到了!
即将定下亲事的未婚妻在戏园子私会书生,还正好被正主撞见了,也不知严青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现在想想,难怪路明珠之前要问她大将军的脾气好不好了,是害怕事情败露,被大将军血溅当场么
齐楚楚身子一僵,发现了这种隐秘之事,她的处境好像有点危险啊!这位大将军一怒之下,可千万别殃及她这无辜的池鱼啊!
她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
严青见怀中人已经不再挣动,应该是认出自己的声音了,放下捂着她嘴唇的手,目光沉沉地看向假山后的那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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