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长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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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长醉-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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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将头轻轻埋入他的怀中,那一刻分不清心中是感动还是伤悲,只觉眼一闭,一行清泪划下。

婚礼之于女子,是毕生最大的事情。或是从孩提时代开始便已经有了无数想象憧憬,但凡待嫁新娘都是美丽的,因为娇羞而且期待,再平凡的女子也会增上几分娇艳。

可是红绡什么也没有要求,只说要回去稍做收拾,连明之相陪都不要。

明之也知道她回去当然是还有一些需要收拾的,收拾行李更是收拾心情,收拾好那些让她璀璨也让她黯淡的前尘往事。

于是这对刚刚确定婚嫁的新人也仅仅是简单交待了几句,就暂做告别。

走到紧闭的门前,红绡下意识地捏紧了拳,深吁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油灯已经燃尽,桌上的饭菜一扫而光,就连酒壶里剩下的酒也已经喝完,地上打碎的瓶盖被打扫干净。

红绡走到房后,看见那些碎片被粗布好生包着,扔在垃圾筐里。

人回来了,又走了。

红绡的脸色惨白,愣愣地坐在门槛上,用手抱紧了自己。

他愿意吃冷饭凉菜,他可以喝剩酒,他会打扫房间,他怕自己倒垃圾的时候被碎片割到手还用布包好,可是他做得再多最后还是要走……

一滴泪,两滴泪……初时还是忍耐的哽咽,最终却是失声痛哭了。

染哥哥,流干这一次眼泪,从此相忘于江湖。

拿着小小的包袱,红绡再次来到了长醉轩,她并不急着进去,反而在大门外站住,呆呆地看着门上的牌匾。

不知何时飘起的细雨,红绡模糊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此处也是这么个雨天,那天她也是和秦染闹僵,气极中冲出了家门,淋着雨跑了出来。

她知道秦染是不会出来拉住自己,也不会来找自己,他是那样确定她一定会回去。

他不开口留她,也许久不曾为她留下。

第一次见到明之,只觉得此人不俗,此地更是一个好去处,只是那时满腹凄凉只求一醉,着实没有料到此间的主人到头来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丈夫?

红绡止不住冷笑,只笑自己。

秦染是她的梦,她自小就怀揣着这个梦,从未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嫁给秦染之外的人。只是梦做得太久太久,久到她都忘记了是怎样开始,也不记得什么时候开始明了自己在梦中睡过了头。

到这一刻,她站在未来夫家的大门外,才发现自己以为刻骨铭心的爱恋,如今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

忽然,身上一暖,回头看见明之温和的笑脸。

他小心地将披肩搭在她肩上,接过她的包袱:“刚才见下起了雨,忽然想起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么个天气,于是就想呀,或许这雨又把你送来了。”红绡靠在了他胸膛,听他低低地笑:“是不是觉得我有点幼稚?我总觉得不大真实,想着我怎么在这里种茶,种着种着就得了这么好个妻子。”

红绡走后,明之都诧异自己居然这样草率地定下了两个人的终生大事,实在不符自己的心性,可是更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也不后悔,直到看见红绡在雨中淡得快要化开的身形,他才明白自己是怜惜着她的。

并非所有的婚姻都需要以爱情为基础,既然没有媒妁之言父母之约,那么这怜惜也能成为他娶妻的理由吧。

“我好吗?”红绡低喃。

虽然知道这样的亲昵在婚前与礼不合,但是明之还是用手环住了她,握住她发白的手:“自然是好,我才这么欢喜。”

红绡抬头,果然见他眉眼皆带笑:“你是真愿意娶我?”

“我真心要做你的丈夫。”

“我会做一个好妻子。”柔柔地笑着,红绡转身回抱住他。

第 4 章

进到屋里,发现有些零乱,显然明之也在收拾行李,而且是要出远门的情形。

红绡不解,疑惑回头。

“明之知道姑娘并定是不愿要什么风光大礼的,可毕竟是一生一次的大事,我还是办个正式些的婚礼,至少证婚人不能少吧?而且在下有几个朋友,若是知道这等大事不等他们道贺就私下办了,怕以后的日子不好过。他们大忙我却是闲人,不如我们去就他们了。”明之的眼神让红绡觉得那样安心,就仿佛以后哪怕是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到哪他的手也会带着她找到家。

是了,家——不正是她所想要的吗?

温顺地点头,红绡仰头:“听你的。只是求你件事,我都要是你的妻,别再姑娘姑娘地唤我,以后我就称你明之,你也叫我的名字吧。”

明之眼神变得更加温暖,自自然然握住了她的手:“其实要去的那一处是极好的,许多人去了都不愿走,想来你也会喜欢的。”

这也是他宁愿舟车劳顿,千里迢迢地将新娘带回去给几个知交调笑的原因之一。红绡虽不愿说,但此处必是她伤心之地,既然决意娶她做妻,让妻子欢心就是他的责任,换个环境换换心情总是好的。

是夜,两人仍是分房而睡,各自均难安枕,清早便起。

零零碎碎又收拾了大半天,也不知明之上哪雇来的马车,晌午过后,一行三人便出发了。

明之自五年前住在这里后已是不大出门,即便不得已离开也不过三五日,这次远行难免有些不舍,忍不住挑窗向外看多了几眼。红绡却仿佛在自家庭院静坐般,不多发一言,也无顾盼,就连表情也淡淡地。她只听着那马蹄格达格达做响,一下一下敲在心头,一敲一处塌陷,许久才听到身边的人在唤自己。

“红绡,你若是后悔,我即刻送你回去。”

她轻挑眉,却笑了出来:“我怎会后悔?”

明之低声但严肃:“你以前的事情,要说我完全不好奇那也是假的,若是有一日你愿讲了,我总是愿意听的,但你不愿说我也决不勉强半点。”红绡稍稍垂下眼帘,睫毛几不可见地颤抖着。

“只是我每次见你笑,总是忍不住想抱着你,抱紧一些,将你眼中那清冷减去些才好。你莫再这样对你自己,要知道你今后就不是一个人了,万事都有我在,不需再时时撑着。红绡,我心疼你,你也心疼你自己些吧!”

说完,他将她抱在了腿上,像哄孩童般一下一下轻拍着,红绡这才发现自己的背僵硬着,放松下来靠在明之的怀中,说不出的舒服。她不禁又靠得更紧了些,许久,喃喃地说:“明之,我是想哭的,可一滴眼泪也没有。明之,明之……”

第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字被她这般唤起,明之心里软软地,却也有些酸,听她叫着自己,可心知肚明她其实在唤别人的名,这丈夫还不曾做,已有人这般在妻子心里占着,总不是叫人太舒服的事情。

这一路上明之也不与红绡多说话,不过询问几句渴不渴,累不累,反而时常掀帘出去与车夫聊天。车夫是个四十来岁貌似庄稼汉的人,有些木纳却很是友善,也不多话,是个好车把式,明之与他聊天多是些家常农活琐事,听得二人一雅一俗平淡之语,红绡觉得自己心里倒也清静。

原本这般与人同行,朝夕相处的还是自己所定却不熟悉的夫婿,但凡女子都会尴尬,只是明之待红绡的态度极为平常,她也不是什么拘于小节的人,也就随意了许多。

若说这二人也算得郎才女貌,红绡为省事素来就是盘髻,但凡吃饭打尖自然也被当成了夫妇。时日一长,红绡已是适应,有时为减麻烦,干脆自称叶夫人。

一路行来,红绡发现明之是极其随性的,对行程并没有太大计划,往往是走到哪就算哪。只是此人心细如发,衣食住行无不安排得妥妥当当,就算是茫然些走也挺舒服。

这般随行而行,让红绡能更好地打点心情。

她数年前已随人行遍大江南北,只是几年前待在苍云山就不再远行,这次出来却感觉恍若隔世。一日,马车打从市集经过,见一女子正擂台招亲,只匆匆一瞥,见那女孩所使掌法飘逸如舞步,容貌尚且清秀,粗布木钗,直打得两颊绯红,越发衬得那脸水灵。

到正午时分已错过了客栈,一行人就在郊外将就,车夫捉鱼也是好手,三人在水边生火烤鱼,煮了菌汤就着干粮吃得也舒适。

只是红绡在溪边略做清洗时,望见自己溪中倒影,那腰间红绸衬得自己苍白惨淡。她已是久不对镜自理,既无悦己者花那些心思打扮也就丧失意义,可是望着水中瘦削的身影,脑海中忽然想起早前擂台上的女孩那张青春活跃的脸,再见自己如枯叶黯然,也自觉有些凄凉。

抚着腰间的红绸,这么长的时间,颜色早已淡了,红绡依稀想起当年的自己一袭红裳,笑靥如花,低叹口气。并不是心心念念当初名动全朝,也非怀念那些歌舞升平,只是那些色彩斑斓的日子禁不得回首,想来竟不像是自己曾经拥有过的。

“红绡莫不是在等鱼沉?只怕刚才被我们都捉光了。”一回头,就见明之戏谑地站在树下,似笑非笑看着自己。

“红绡自问没有那等绝色,不过见水边舒适多坐了一会。”

明之和颜悦色,也挨着她坐下:“既然你觉得舒适,我们就多休息一阵。再过几日就到离城,那里有条离江,比此处更好,你若喜欢可日日上江边坐坐。”

“观山水在乎人心,若没了欣赏的心情,再美的风景也是不入眼的。”红绡自知心情不好,见他一脸自在忍不住反驳几句,这般小孩的心性自己都觉得怪异。

但明之也不恼,反而笑了:“如此说来你现在的心情不错?”

红绡当然知道自己刚才的表情骗不了人,有些心虚,干脆默然一笑,仿佛云淡风轻,却被明之揽如怀中。

“我曾说过,我不愿见你这般笑,红绡,不快乐就少笑些吧。”

温暖的怀抱让人贪恋,不带情欲只觉安定,总是使人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明之——”

“嗯”

“我是真心要做你妻子的,给我些时间,我想走出来,从我的过去走出来。”

“我们有一辈子,还怕没时间么?”明之更紧地抱着她。

第 5 章

离城,红绡当年也曾游历大江南北,但是从来没有听过这处地。

离城,听上去就像是一个很悲伤的城市。但是明之说那里是个很快乐的地方,那里的每个人都生活得很自在,他平日里都是很自敛的人,可是每每说起离城也是神采飞扬。

绕着山道,路越来越窄,马车已太过颠簸,且得万分小心,左侧不过一丈便是滑坡遍布荆棘。

明之将红绡扶下马,在车前领路。只觉得路愈发难走,简直是到脚下无路的时候,绕过一片仿似绝路的石林,眼前豁然开朗。

那石林之后,原来是峡谷入口,视野开阔。

这峡谷也无什么特别美景,与一般的峡谷无二,胜在自然,看来就没有人烟。

红绡嘴里不问,心里还是有些疑问,莫不是走错了路。

但明之与车夫都很坦然,拉着那两匹并不太愿意往里走的马向前,车夫像是看出了红绡的迟疑,乐呵呵地拍拍明之的肩,明之安抚地握住了她的手。红绡才发现,这车夫与明之是相识的,两人之间有种熟捻不仔细看还真瞅不出来。

只怕这车夫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红绡暗想。

“待会到了水边会有人把马车先接进去,你是坐船一齐入内,还是我们自己缓些走进去?”

“我不太爱坐船。”此言一出,红绡又觉不妥,当年红绡舫何等出名,自己这般说显得有些刻意了。

明之却如同什么都未多想,只是笑笑:“那真是再好不过,实不相瞒,我还真怕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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