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瑶脸施粉黛,秀气的五官依稀可辨她年轻时的风姿,一身红色连衣长裙热情如火。“玑公子?”重瑶有些意外地行礼,她手里拿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放着一些香烛纸钱,看样子是准备出门祭祀。
天玑微微颔首回礼,然后简单地来意说明。重瑶抱紧竹篮沉默良久才说今天是她丈夫的忌日,如果我们能说服她亡夫的家人让她到他墓前上香才给我们花神泪。
她的弦外之音是她丈夫的家人把她赶了出来,还不准她祭拜自己的亡夫。这样未免太过分,我顿时有些同情眼前那略显单薄的女子,不料天玑听罢她的请求却剑眉紧皱,不悦训道,“此事关系幽都,请勿将私事混淆。”
“玑公子,我也不得已而为之。”重瑶泫然欲哭地恳求,“我真的很想见见冬郎,但是我在他面前发过誓,绝对不对他的家人兵刃相向。求你们了。”
“这要求也没啥,我们也不要太不近人情嘛。”我暗暗推了推天玑。
“你不懂。”天玑叹了一声。
“求你们了。”重瑶犹豫一瞬竟给我们地跪下。
“我答应你就是,前辈快起来。”我忙扶起重瑶。
“你啊。”天玑不料我直接答应下来,生气地转身离开。不过,我们去重瑶夫家墓地的时候,他还是默默地跟在我们身后。
我只当他耿直公事公办不近人情,在心里笑了一番也没太在意。重瑶把我们带到其夫君家族的墓葬之地,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夫君的家人就骂骂咧咧地过来赶人。
“求求你们了,我已经十年没见过夫君,我只想给他上柱香。”重瑶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要叫冬郎夫君!”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白裙,头戴白花的中年女子。
“我和冬郎两情相悦,也拜过天地,我们也是天地见证的夫妻。”重瑶跪着上前拉住白衣女子的裙摆恳求。
“什么拜过天地,不要脸的混账东西!”白衣女子越发生气,她柳眉倒竖,愤然地激发灵力推开她,“重瑶,我再警告你一次,你再不要脸就休怪我无情。”
“喂,你们不要欺人太甚,她不就是想给自己的丈夫上香吗,你们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我愤生气地御出紫霄护在重瑶面前。
“小邪,别掺和。”天玑闪身过来按住我的手。
“玑公子。”原本无理取闹的白衣女子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和她的家人纷纷上前行礼。
“白夫人,请节哀。”天玑礼貌地还礼,指了指我介绍:“这位是无邪小姐,是女娲大神的后人,近日才过来幽都帮忙抵御外敌。”
“原来如此。”白衣女子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礼,“拜见无邪大人。”
“愧不敢当。”伸手不打笑脸人,我忙收好紫霄,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重瑶,试探着问,“夫人也不是蛮不讲理之人,为何不能让重瑶姑娘给自己的丈夫上香?”
“实在对不住,家丑让玑公子和无邪大人见笑了。”白衣女子一下卸掉脸上的坚强,痛苦地掩面哭了起来。
“白夫人,节哀顺变,事情是这样的”天玑将我们的来意告诉她,她听罢长叹一声,然后和家人解释一番让让开一条路给重瑶,“今日暂且看在玑公子的份上让你过去,但是,下不为例。”
“多谢。”重瑶激动地给白夫人磕头,白夫人依旧不肯接受,冷哼一声转过身避开她。我看得越发不解,这白夫人明明是个深明大义之人,为何会苦苦阻拦重瑶见自己的丈夫?而重瑶明明曾是花神,为何身段卑微得如同尘埃?
“多谢两位好意。”重瑶理了理衣服站起来,一滴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白皙的脸颊滑落。她伸手凝住泪水,然后把它交给我。
我用天璇交给我的宝石把泪水收好,告辞诸人便和天玑离开。天玑一路沉默,我忍不住问出自己的疑惑,“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做错了?”
“你也是一片好意。”天玑停下,“只是这重瑶打着真爱至上的旗号,勾引有妇之夫,害人家破人亡,实在有辱花神身份,我们不该帮她。”
勾搭有妇之夫?!我去,我居然帮了个**。我顿时想抽自己一大嘴巴,叫你自以为是。
卷六第八章 花神泪(下)()
我们拜访的第二位花神名唤叶非花,是继重瑶之后的花神。不过她也没能躲开“情”之一字,成为花神的第二十个年头为情落泪。
叶非花失去神力后,她的心上人也弃她而去,叶非花心灰意冷,自此封闭心灵不再爱上任何人。我和天玑简单说明来意,叶非花很配合地赠送我们花神泪。
可惜,她多年来心如止水,她的泪水竟无法引起宝石的共鸣。叶非花知道事关重大,便强迫自己忆起尘封的往事,可惜事与愿违,她的泪依旧无法引起共鸣,大概她已经放下那段感情。
我们无功而返,不过内城旅途遥远而且正值晌午,我们就近在附近的一个客栈吃饭。幽都资源匮乏,食物自然是没法和外界相比,大家也约定俗成节约粮食,天玑作为族长之子,自然率先以身作则。
他点了两碗青菜鸡蛋面,一碗中等的一碗小的,小二把面端来的时候我很自然的端过那碗小的,不料天玑把中碗的推给我笑道,“你是客人,多吃点。”
我正要谦让一番,天玑轻笑着补充道,“我看你也挺能吃的,这些天真是委屈你,你适才还盯着门外的糖串果出神,怪可怜的。”
“见笑了、见笑了。”我进门的时候确实看到一种很像冰糖葫芦的果子,所以不知不觉多看一眼,没想道被天玑发现。我顿时想找个洞钻进去,好歹我也是个连娃儿都有的人。
我低头专心吃面,天玑又把自己碗里的鸡蛋夹给我。旁边桌子的两个两名年轻的姑娘当即羡慕不已,感叹出声道,“这位公子对他娘子真好,姐姐,你以后若能嫁给这样的夫君就好啦!外表帅气,内在温柔!”
“傻妹妹,他是玑公子,人家还没成亲。”被唤作姐姐的小姑娘娇羞地捂住脸。她们说话的声音很低,不过我和天玑的修为颇深,倒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别在意,小姑娘也是随口一说。”玑公子尴尬地摸了摸额头。
“她们有一点没说错,玑公子虽然外表硬朗,但是心思细腻,确实挺会照顾人的。”我由衷赞道,说起来,天玑的条件这么好居然还没伴侣有点不合常理啊,难道他已经心有所属?
我们回去后把叶非花的情况告诉天璇,天璇思考一阵,说她有个弟弟在十年前的大战走散,兴许我们找到她的弟弟就能激发她强烈的感情。
幽都有位极其擅长找人的长老,天璇派心腹前往求助,我们便打算先拜访第三位花神。这位“花神”有点特殊,正是凌霄的双胞胎妹妹凌汐。
“凌汐也是击败凌霄的关键,所以这次我和你们一起去。”天璇神色严肃道。“也好。”我上前帮他退轮椅,不料被地毯拌了一下。
天璇的反应很敏锐,他伸手扶了我一把。我没有摔倒,但是我才碰到他的手,一层白雾顿时挡住我的视线。
白雾飞快消散,我竟看到白芷和明胤相拥在一起!他们深情地亲吻着对方,而小兮和渊儿正在不远处的摇篮里熟睡!
“怎么回事?”我如遭当头一棒,惶恐地松手。
“”天璇没有回答,剑眉却微微皱起来。“怎么啦?又看到新的未来吗?”天玑担心地问。
未来?!我猛地想起天璇第一次窥探我的未来时的反应,心慢慢凉了半截,他只是说看到幽都的未来,看到小兮和渊儿健康成长。而我,他则接连说了两次对不起。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天玑说人定胜天的意义。原来我逃不过宿命,明胤最后和白芷在一起了。
“抱歉。”我哭着地跑出大厅,收集花神泪的宝石还在我身上,但是天璇和天玑都没派人过来拿,大概也想让我静静吧。
我知道这一次的任务或许会困难重重,但是我没想到结果是和明胤自此阴阳相隔。我们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命运却跟我开了个玩笑,兜兜转转,我还是注定早逝。
白芷本就爱慕明胤,她会代替我抚平明胤的伤吧。而且她心善,应该会对渊儿和小兮视如己出。只是渊儿和小兮会不会以为她就是他们的亲生母亲?他们会不会不知道我的存在?
不过,他们知道我又如何,我不过是他们生命中的过客,除了把他们生下来,根本没做什么!我躲在后院的一棵高大的花树上越想越伤心,眼泪不争气地一次次湿润我的眼眶。
晚上,天玑来了,手里拿着几串糖串果。他轻盈地跃到树上,心情复杂地把果子递给我。我脑海顿时浮现明胤买糖葫芦哄我的情景,拿着糖串果又忍不住哭出声来。
天玑也没有多说,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一直静静地陪着我。
“其实我这命是我外婆给的。”哭累以后,我倒是慢慢平复下来,“我多活一天都是赚来,现在哭命运不公还真矫情。”
“你可不能这样说。”天玑难过地摇摇头,“没有谁生来是注定为别人牺牲的。你虽是女娲后裔,却不是为了牺牲才存在,女娲一族已经为天下苍生付出太多”
“虽然舍不得,也曾怨恨过,但是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了。”我苦涩地笑笑,“有个比我靠谱的姑娘替我爱我的夫君,而我的女儿也不会走上我这条路,我已经很满足。”
“”
“你知道吗,我已经被冥王标记,就算不在幽都牺牲,我也躲不过他的威胁,我这悟性要成仙谈何容易。”我紧扣着掌心,“我现在只希望我夫君忘了我,活得轻松一些。”
“你还有什么话或者东西要转交给他们吗?”天玑恭敬地抱了抱拳,郑重地承诺:“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东西交给他们。”
我看了看五灵镯和紫霄,犹豫一瞬还是感激地拒绝,“渊儿和小兮还小,他们不知道我的存在会更好,从今以后,白芷便是他们的娘亲。”
“小邪,幽都真的对不起你”天玑内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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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宿没睡地给自己做心理工作,好不容易才迈过心坎接受命运,但是命运却狠狠地扇了我一掌。我以为自己是带着明胤的爱离开,真相却让我痛得眼泪都流不出来。
凌汐很低调,就算成为花神也是深居简出。她流产后身体不佳,便一直在外城的夫家休养。次日,我收拾好心情和天璇兄弟俩来到他们的住处。
他们的家很温馨,几所简洁的竹屋,精致的小院围着一圈竹篱笆,院中种满修剪整齐的花草,看得出主人很用心打理过。
只是我们还没进门,我就感受到五灵镯的水灵珠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动。我以为是自己错觉,但是一抹熟悉的身影突然从屋里走出,竟是明胤!
他穿着当初从异时空回来的那身衣服,身后还背着追随他一千多年的承影剑。“明胤”我心中一紧,正要跑到他面前,白芷清脆的声音在屋里传来,“夫君,快要下雨了,记得把被子收好。”
“好。”明胤轻笑答应,我顿时震住,手上的宝石脱手跌落,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
“夫君,我饿了。”白芷从屋里出来,依旧是当年明眸皓齿的绝色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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