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咯噔”一下,又出什么事了?
说实话,到光华两个多月,她仍没能静下心来好好工作,接到领导传唤的电话,她都有些条件反射了。
隔着电话,听着乔以安的声音,她就能看见他那张冷峻的脸,准没好事。
果然,陆副校和乔以安非常严肃地“恭候”着她。她在乔以安的眼神示意下,坐到了陆副校的对面。此时的陆副校左右手上各拿一张表格,正认真地比对着。那应该是这次月考的成绩表。
过了一会儿,陆副校仿佛已经看明白了,又把表格递给乔以安,乔以安也一本正经地看起来。柳云夕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就听陆副校说:
柳老师啊,有老师举报你和段子丰老师在这次考试中作弊,你们互相漏题,我想听听你的说法。
又是作弊!
柳云夕还没开口,乔以安手上的表格递过来了。并用手指引导她看,顺着他的手指,她就看见了八年级段语文成绩段子丰的班级最好,而且好得离谱,七年级段语文成绩她的班级最好,也很离谱。怎么光凭这些数据就说他们漏题呢?柳云夕迅速抬头看着乔以安,眼里有疑问有惊讶,但更多的是不解与困惑。
“因为试卷是你们俩出的。”乔以安迎着她的目光,语调平淡。
本来还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鼓励与支持,没想到他一副审判家的姿态,只摆出事实,客观冷静,难道他也这么认为?或者表示怀疑?可是他怎么能这么认为,怎么能有所怀疑?他是怀疑的念头都不该有啊!一丝丝都不该有啊!
“陆副校,我没有漏题。除此,再没话说。”柳云夕转向陆副校,平静地说。
“云夕,只是有老师投诉,并没有判定你漏题,我们要查出真相。”乔以安知道她那小犟牛的脾气又来了,赶紧安抚。
“真相?真相就是我没漏题。”柳云夕再次强调,音量不觉高起来。
你这一根筋的脑子能不能拐拐弯?乔以安恨不得直接拿手去敲她头。
“你没漏题是真相,但必定还有另一个真相,我们都不知道的真相。”一直沉默的陆副校开口了,“你仔细想想你出卷的事情都有谁知道,出卷过程中,有没有奇怪的环节或者奇怪的人?”
原来是这样,早说嘛。
柳云夕开始仔细回忆事情的经过,从乔以安电话告知到当晚出完试卷直到交给乔以安,中间每个细节依次在她脑海里回放。她忘情地学乔以安说话,说不定办公室里的每个人都听到了;出卷时王书敏到过她身边;后来宋小玥短信她去讨论问题,可她到了之后,她又说不需要了,百度解决了;拔优盘时发现充电的小蜜蜂莫名其妙被拔了下来,当时办公室里只有王书敏和韦舒两个人。慢慢地,柳云夕大概能确定是谁偷了她的试卷,但是她没急着说出来,而是问:“如果有人故意——”
“马上辞退,光华绝不允许这样的老师存在。”陆副校打断她,果断地说。
辞退?马上?这么严重?柳云夕倒吸一口气,这是她没有想到的。沉吟片刻,她说:“陆副校,都怪我大意,做事不周全,才导致试卷泄密,您要罚就罚我吧。”
刚才还激愤强硬的她,现在突然主动请罚。她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让陆副校和乔以安都很意外。他们两人互望几秒后,就听陆副校说:
“柳老师,我们相信你,回去吧,好好工作。”
柳云夕走后,陆副校问乔以安:“你怎么看?”
“她知道是谁,但不想说,也不会说。”乔以安肯定地说。
“嗯,真是难得,袁劲竹校长说得没错,她是难得的好老师,你要全力支持她帮助她。”陆副校意味深长地说。
陆副校的话,乔以安是懂的。之前的作弊风波,最近的传言,这一次的投诉,一定是让敏感睿智的陆副校察觉到了什么,虽然他不是很确定这一切的背后是谁,又有什么目的,但是这些已经足够让他对柳云夕的处境做出判断了。这些不过是开始,柳云夕在光华的处境会越来越艰险,后面等待她的又是什么谁也料不到。所以才这么意味深长地嘱咐他。
柳云夕回到办公室不久,上完课的俞维过来,悄声问她:“陆副校他们找你了?”“嗯”柳云夕点头。“是谁干的?”俞维急问。
就这么一句话,让柳云夕小小的善感的心动了一下,俞维竟然这么信任她,丝毫怀疑都没有。
这时进门的韦舒凑上来,看他们一眼,拿笔在废纸上写:那天晚上,我看见王书敏从你位置出来,应该是她。
俞维拿过笔,接着写:当时你去哪了?
柳云夕拿起手机,翻出那天晚上宋小玥发的短信,递给他们。
“你们三个在密谋什么?”王书敏说着话就疾步过来了,伸手去拿那张废纸。
柳云夕抢先一步抓到手上,起身走了。韦舒盯着她:“什么密谋,你才……”“韦舒!”俞维喝住她,使个眼色,叫她闭嘴,然后两个人就无声地散了,各归各位。留王书敏一人立在原地,做贼心虚的她对着空气轻吼:神经病。
韦舒蹿起来,又要接口,被俞维严厉的眼神压下去了。
要不要揭穿王书敏,俞维只看柳云夕刚才见到王书敏时的神情和态度,就知道,柳云夕根本就不打算揭穿她。既然这样,当然要尊重当事人的选择与决定。所以他及时阻止了韦舒。
在同一时间,校长办公室里,陆副校也在向袁雅竹校长汇报这件事情。听了陆副校的汇报和分析,在柳云夕的事情上,袁雅竹第一次站在一个校长的立场,冷静客观地做出了判断,并同意陆副校的建议,不但不予处分,还要在教师会上严厉肃清这种没有根据的言行,一个老师,最重要的是专心于业务,而不是想着如何打击诽谤同行。
既然柳云夕与乔以安之间根本就不存在传言所说的关系,袁雅竹校长又何必自寻烦恼,错失一位优秀老师呢?
但是到底是谁偷走了柳云夕的试卷,又把它泄露给了段子丰呢?柳云夕不肯说,但这种行为绝对不能姑息,一定要查出来,严惩。
袁雅竹校长站在窗边,凝望着对面教学楼三楼教师办公室,神色凝重。
五十九()
一年一度的“浙派名师”经典课堂教学艺术展,是学科教学艺术的盛会,是各地名师展示其卓越的教学理念和教学才艺的舞台,是初中语文学科教学的流行色和风向标,更是初中语文教学改革与发展的年度发布会。
到英才的第二年也就是去年,柳云夕参加过,那次举办地点在上海。观摩学习之后,她最大的感受就是“浙派名师教学艺术展”将时尚与传统、华丽与简洁、经典与平凡相融汇,一脉相承和异质文化相结合,在“学生为本”的主旋律下,不同地域、各具风格的教学华彩乐章,在座无虚席的5000人大礼堂上空奏响,也奏响在她**荒芜的心田上,让她满怀渴慕与憧憬。
这一次她能够再次与大师们近距离接触,观摩大师们的精彩演绎,触摸他们平凡又独特的灵魂,是多么幸运又是多么幸福!她期待着大师们再一次将她的“头脑风暴”引发。
十一月三号这天,按乔以安吩咐,中午一点她收好箱包到校门口与他们汇合,当时听乔以安的口气,好像他也要与他们同行。此时,她内心充满期待。
果然,一拐过升旗台,柳云夕就看见乔以安的车子停在校门口。走近时发现段子丰和宋小玥已经在车上了,驾座上坐着宋绍荣。乔以安下车打开后备箱,帮她把行李包放进去,看着她问:“杭州近两天气温下降,你带够衣服没?”她抬头看看天,万里无云阳光朗照,杭州距离温州这么近,能降到哪里去。再看看自己单薄的衬衣和网格空调衫,“够吧。”她答。
原来,宋绍荣是送他们到动车站的。
一下车,乔以安伸手过来:“身份证给我。”
柳云夕忙到包里左翻右翻,翻出一个卡包,打开,一页页看过,抽出身份证递给他,乔以安接过身份证,视线仍在她手中的卡包上:“怎么那么多卡?”“是啊,身份证、银行卡、购物卡、会员卡、社保卡,十几张呢,因为我老丢钱包,所以梦冉送给我这个卡包,专门装重要卡片,从没丢过。”柳云夕跟他介绍,颇为得意。“要装在钱包,不知丢几百回了。”乔以安笑道,躲开她恼怒的目光,径直取票去了。
是啊,多亏这个卡包,不然真不知丢多少回了。可听他讥笑的口吻,根本就是窃贼不感兴趣嘛,哪是梦冉的神力在保护着它呢?
动车上,乔以安和柳云夕的位置在一起,段子丰和宋小玥与他们隔着几排位,上车后来打了个招呼,就再没过来。
“坐动车不晕吧?”乔以安拿出一瓶木糖醇,递给她,“这个对晕车有效。”
“只坐那种密闭的超高大巴车才晕,其他车都不晕。”柳云夕接过木糖醇,西瓜味,她喜欢的味道。“你也喜欢西瓜味?”
“准确地说,是你喜欢。”乔以安说。
“你怎么知道?”柳云夕纳闷了。
“别忘了,我的兴趣是法学,律师。所以观察力和逻辑推理能力是不错的。”乔以安侧头看她,脸上是自信又得意的笑。
柳云夕更是一脸浆糊,这哪跟哪嘛?
“拉芳舍里,你点的水果盘,专挑西瓜吃。”乔以安慢悠悠地给出答案。
原来是这样。柳云夕的心霎那间暖暖的软软的,身子不自觉地靠过去。
“睡一觉吧,养足精神,到杭州带你逛夜市。”乔以安调整坐姿,让她靠得更舒适些。
“嗯。”柳云夕孩子一样,轻声应答,乖极了。
到杭州时已近黄昏,太阳一点点往下沉,阳光一点点暗淡隐没。转上地铁时,地铁内白炽灯耀眼的亮,才让人惊觉城市又跌入黑夜了。地铁快到站时,乔以安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一会接到一个电话,只听他说:“地铁南出站口,三个人。”
他们三人刚出地铁口,一辆的士就徐徐开到他们身边,司机探头说出乔以安的电话,乔以安和段子丰便往后备箱去放行李。
乔以安已经在杭师院附近的凯悦酒店订好了两个标准间,的士直接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乔以安说一句“支付宝付费”就下车了。
拿到房卡时七点多了,乔以安安排先把行李放回房间,再到杭师院报到,然后吃饭。
这一路柳云夕除了拿出两条腿走路,跟上跟下,大脑几乎没有运作。
报到程序很简单,几分钟就结束了。然后找地吃饭,杭师院周边很多风味小吃馆,随便进一家都很温馨别致充满浪漫气息。柳云夕跟着他们进了一家快要打烊的店,什么店名都没看清。饭菜上来才知道是鸡米饭,一人一份,很快就吃好了。乔以安看一下表,九点刚过,“是回酒店还是逛夜市,美女们?”征询的眼神与口吻。
“你和柳老师去逛夜市吧,我答应宋老师陪她去找一个朋友。”段子丰说。
结果四个人分成两对,在鸡米饭店门口分道了。
“云夕,我们打的直接去夜市。”乔以安边划手机屏幕边说。
“手机上可以打的吗?”柳云夕问,这个问题早就要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