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抄这个把她身子弄垮了,哼,真是睁眼说瞎话!”太后说着一把将那白锦扔到了地上:“拿去烧了!”
“太后,这……”赫连英有些犹豫。
“嗯?”太后的眉眼一挑,赫连英赶紧叫了跟前的丫头,小心的悄悄的拿出去烧了。
“太后,您今天似乎……似乎不大开心?”赫连英跟着太后这些年了,日日观察,夜夜见的,早已清楚太后的脾气。太后从来都是以大局观为重的人,常常能忍别人所不能忍,做别人所不能做,今日的事,在她赫连英看来,比起当年的事,这能算的了什么,但当年太后都能谈笑风生好似无事之人,而今日里却忍不住的到后堂来撒气,这令她十分诧异。
太后闻言,眉头渐渐深锁,最后一抬手说到:“英儿,你去看戏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赫连英瞧了瞧太后,还是低着头应了退了出去,临了还把门口的丫头也叫开了些,她觉得太后一定是有什么心事或是心结。既然她要一个人待一会,那就最好顺了她。
后殿里,沉木散发着清香,慢慢侵蚀着她已痛的心,那窗棂里投射进来的光线,照出一柱柱光影的同时,也斑驳的照应了灰尘。
太后瞧着那光柱,渐渐的弯了身子,以手抚着胃,她觉得痛,好似一种永远也甩不掉的痛。
眼前是金ju花开遍地的金秋,那婀娜的身影与伟岸的背影重合在一片金色里,模糊的只成一个影……耳边好似又有欢笑声声,耳边好似又有低语喃喃,眼前是一个妇人立在一片金黄里看着那远处交叠的身影而眼中含泪。
起身踉跄着来到衣柜前,她翻出一个带锁的匣子,抱到软靠上,她摸索出钥匙打开了它:一张白锦帕上绣着锦簇的金菊,被叠放整齐的摆在匣内最顶端,那朵朵绽放的金黄里却是红色深深的晕染。
太后慢慢的拿起了帕子,那帕子一半是鲜艳的白,一半是发黑的红,她伸指摸索着,在一片黑红里摸着一个个线丝留下的印记,将它们拼凑在一起,成为她最厌恶的两个字:琳琅。
“老爷,为什么到了今天,我还要为此而痛?你为什么要留下这个恨于我!”太后的口中轻声低喃着,泪在脸颊上划过……
凤藻宫陈库内,锦衣微笑着提笔在一张白纸上细细的勾勒,她所绘出的是一个男子望着手中丝帕的痴情之态。
“金菊定了情,金菊负了意,金菊伤了心。”她口中轻轻念着,十分的怡然自得。当她终于放下手中笔的时候,她却又点了烛,将那幅画一揉点燃,烟呛起,火燃气,锦衣看着手掌中赤金的火焰轻喃:“娘,你真是粗心留下那些书信让我看到,不过,还好,还好,只是我看了而已……”
御花园里,早就搭好了戏台,各位名伶戏角也都已经上妆扎发,套上了一身身戏服在后台等待。今日里一共备下了五出戏,太后想看哪出就演哪出。可是这会,嫔妃们都坐在戏台周围,但正中的大椅上却是空的,太后未到,无人敢点,大家却都坐在这里,你看我,我看你的,一脸尴尬。
洛惜颜脸色难看的坐在椅子上捏着手指,她实在拿捏不准太后是不是在生气。之前太后的笑容似乎都在强调自己是无事的,但太后忽然说自己要休息,明确的将她晾到这里,又似乎是不快的。洛惜颜紧张的捏了捏眉心,这会她身上已经不烧也不痒了,所剩的不过是内心的不安与焦虑。
“贵妃姐姐,您这是愁什么呢?我姨妈不过是累了,想休息一会,诶,我姨妈不是说了吗?叫咱们先看,您就赶紧点一出吧,不然都这么坐着发呆,只怕不是个事!”淑妃带着浅笑在一边相催,催的洛惜颜更是脑袋里发乱,正欲选一出先唱着,就看到太妃来了,当下就起身迎了过去,一个蹲身后问到:“敢问太妃,太后娘娘呢?”
“姐姐累了说想一个人睡一会,叫咱们先开始。”赫连英说着自己入了座:“怎么,还没选吗?”
洛惜颜点了头,赶紧叫来人报了五处戏的名字。太妃听了听说到:“唱出双fei燕吧!”
……
太后握着一把剪刀,眼直勾勾的看着那丝帕,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剪。
此时殿门外一抹金黄走了进来,顺帝眉眼带笑的捧着一个小盒子,悄悄的进殿。在大殿散了早朝,他本欲带百官前去御花园给太后贺喜,出殿的时候得知太后未过去,他便打发了群臣自己先去御花园里听戏,人就捧了礼物过来,在殿外得知太后要一人补眠,他虽是诧异,却也想给娘亲惊喜,便捧着礼物蹑手蹑脚的进来,向将礼物放在太后的枕边。
一入后殿,他脸上的笑便僵住,紧跟着丢了小盒子就扑了过来:“娘!你做什么!”他动作迅速的抢走了剪子,看着他娘一脸的泪便紧张的说到:“娘,娘,你怎么了?你别吓顺儿!”
太后此时似乎也回了神,冲着皇上淡淡一笑,一边伸手擦泪,一边将手里的帕子急忙往那盒子里塞:“顺儿,你怎么来了,把娘吓到了,来,剪子给我,你干嘛这么看我,娘只是想剪个线头,却忽然想起了你爹,一时控制不住就,就流泪而已……”
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十章 千秋暗怒(四)
顺帝听他娘这般说,脸上的紧张之色才缓了下去,回身将剪刀丢在一旁,人两步就冲了过去,坐在他娘跟前:“娘,你怎么这个时候想起爹了……”他说着注意到他娘从匣子里缩回的手,一想到他娘说是剪个什么线头,立刻动手去开拿匣子。
“顺儿!别!”太后举手相拦,但顺帝本就被太后刚才的举动吓到,闻言别字更是担心,不管太后阻拦,还是打了开来。
丝帕,信笺,玉镯,小小的肚兜,已经发黑的银锁散落在了软靠上……
顺帝的眉一挑,一把就拿起了那丝帕:黑红与白的对比,再有金菊耀眼,在这些物件里,最为瞩目。
“这个怎么还在?娘,你不是说烧了吗?”顺帝的手有些哆嗦,他看着那丝帕,只觉得眼角在灼热。
“当初是打算烧的,可是你也知道,你爹重伤回来就昏迷不醒,临终前也没交代下什么,只有这丝帕被他紧捂在胸口,也算是遗物了……”
“可是,娘看到这个会伤心不是吗?儿子不能看娘伤心,这帕子今日里我便拿了去烧了,免得您以后再这般痛……”
“顺儿,还给娘,那是你爹和娘的事,与你无关……”太后一脸严肃的伸手。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他是我爹啊,他心里竟有别人,他对不起娘……”顺帝激动的说着,伸手就要撕扯那丝帕。
“啪”一巴掌甩上他的脸,不重却很急:“还我!你若是毁了,娘连思念你爹的东西都没了!”
顺帝看着他娘,呼吸变的急促,终于他抬了下下巴:“不是还有信吗?去看爹与娘的字句不是更好,这帕子不是娘所绣却被染了爹的血,还被爹死前紧握,儿子一想到这个,就不能忍……”
“给我!很多事你不懂!”太后说着一把从顺帝手里夺了丝帕,难得的是顺帝并没紧紧拿着,而是仿佛知道他娘会夺一样,及时的松了手。
太后迅速的把丝帕放会匣子,继而伸手摸上了那封信笺,终于在一声叹气后放进了匣子内,伸手将玉镯,婴儿的肚兜和那把银锁也塞了进去。
“娘,那些可是我的?”顺帝不希望和娘之间的气氛尴尬,找着话头,太后微微一顿,点点头:“是啊,你的。”
“儿子想看看。”顺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到平和温柔,他不能让母亲在千秋这天去动气,去伤心。
太后重新拿出了肚兜和银锁,顺帝动手翻看:肚兜是红绸裁出的,上面绣着一只麒麟。银锁也是打造的一只麒麟,籐须与祥云缠着,好不威风。
“娘还留着这些……”顺帝笑着捏了太后的手:“娘,儿子不孝,刚才和娘争执,实在不该……”
“顺儿,娘不怪你,你是太爱护娘。”太后说着摸了摸顺帝的眉眼:“顺儿,娘和你爹的事已经是过眼云烟了,不要再去想着那些,知道吗?”
顺帝点点头:“好。”
太后笑了,将东西收回匣子,顺帝也起身捡回了自己的小盒子,而后打开来看了看,才将盒子递给了太后:“娘,这是儿子送您的礼物!”
太后赶紧动手接过,小心翼翼的从盒子里取出一个寿桃:“是顺儿做的?”
“恩,前几天我在御膳房那边做了百来个,就这个看着最好,就选了它出来送给娘!”顺帝的脸上扬起笑来。
“好,我儿的心最疼娘!”太后说着也就起了身,把那寿桃带盒子放进匣子里,收进了柜子:“娘仔细的收着!”
顺帝笑着点头。
“好了,我们娘俩也没了正形,太不像话。皇上可去了园子了?”太后一边说着一边对着镜子整理妆容,她是太后,总要保持自己的妆容。
顺帝也挺直了腰杆说到:“听闻母后没过去,儿子想送礼物过来,就先到这边来了。只是没想到娘好端端的……”
“哦,一时触景生情罢了。走吧,咱们一起去园子里听戏去!”太后说着帮顺帝整理下了金冠,也就两人出了殿往御花园去了。
轿辇一落,御花园里咿咿呀呀的唱腔声就入了耳,顺帝便看向身边的太后:“瞧,这都唱上了,好似是双fei燕,这要是以前,儿就亲下场为娘唱上一段……”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现在你是皇上,可做不得这些!”太后说着拉着皇上往里去,也抬手止了太监要唱诺的举动:“别吵吵了,好好一出戏,莫断了声。”
太监们一溜烟的进去知会噤声,太后就拉着皇上慢慢的入了御花园。
一路花香彩锦,一路咿呀软糯,太后听着听着忽然冲顺帝说到:“皇上最近似乎往贵妃那里跑的很勤啊!”
顺帝一愣忙是说到:“也就是心绪所致,时常去坐坐,倒并没怎么去过夜。”
“皇上瞧你说的,我可没拦着你,开枝散叶的事,我不催,你也心里有数不是。那贵妃素来温润讨喜,我也是喜欢的。只是,你也清楚,跟着你都有三年了,却没有过信儿,如今你都是皇上了,其下总不能无嗣啊,所以我的意思,你还是把心劲往别处使使,毕竟你白日里忙着朝政大事劳心劳力,夜里太累了也是不好的,你说呢,皇上?”
顺帝看着太后一脸温色,心中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当下点头应着:“母后说的是,儿子知道了。”
“你呀,次次答应的快,就是不上心,这选秀的事给你办了,为的就是开枝散叶的大事,你别光是为了应付我,自己好生想想。”
“好,儿子理会了。”顺帝笑着应了,就听到那边一折刚完,忙是说到:“母后,咱们过去吧!”
太后点点头也就迈步。
太后和皇上的身影一到了近前,于坐的洛惜颜就看到了,急忙招呼了大家出来相迎。
顺帝本陪着太后一脸笑意,可看到打头出来的洛惜颜,他这心里一下就梗上了刺,当即就变了脸,因为那一身吉服从袖口到衣摆都绣了金菊,大朵大朵的落在红底上,耀目之余更是让他瞬间就想到了那张丝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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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有心伴君神侣影,无意遇煞鬼门行。 第二十一章 贵妃被冷(一)
戏台上,八仙纷纷说着贺寿之词哄太后开心,戏台下,宫妃接二连三的跑到太后与皇上跟前献着殷勤。
洛惜颜捏着手指不安的坐在她的位置上,不时的看向皇上与太后。从她相迎起身的那刻,她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