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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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谋- 第33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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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问题?

裴之砚许久没有听见她回话,便抽空瞥了她一眼,悠悠然道:“怎么?答不出来?那就……”

任瑶期被吓得一个激灵,立即抢话回道:“等等,那姑娘好像是叫秦九娘,家住……家住稻田村,年岁……”任瑶期纠结着眉头想了半日,她自认记性还不错,却依旧想不起来书中有提那位红衣姑娘的年岁。

那本杂记其实就是一本游记,每一篇都不太长,裴之砚提到的第九篇只有四页纸,出现的人物大多也就是一两句就带过了,任瑶期能大致的记住一个只出现了一次的小人物的名字已经算是记性奇好了。

那时任瑶期的年纪毕竟还小,因为自幼就聪慧学什么都比别人快所以从未在读书识字上吃过什么亏,裴之砚这样又很像是想要故意刁难她,于是她说话的时候便忍不住有些不服气,尽管因为人在屋檐下语气和姿态还是很恭谨的:“请先生恕我愚钝,实在不记得书中有提到那位红衣姑娘的年岁,还请先生赐教。”

这是任瑶期第一次称呼裴之砚先生,其实是带着些微不服气和讽刺的意味的。那时候任瑶期还不知道她随口这么一叫,就跟当今皇帝成了同门师兄妹。

裴之砚打量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用谆谆善诱的语气说道:“书中是不是有提到她出生那年兴元府正闹灾荒?”

任瑶期皱眉想了想,好像还真有提到这么一句,便点了点头:“确有提到。”

裴之砚又问道:“这本书开篇就有说起,张生是在庆隆三年从京都出行的,因为途中四处游玩加上走到金州的时候病了一场,所以从京都到庆元府利州整整花了两年时间,那他路过位于利州的稻田村的时候应该是在哪一年?”

任瑶期顿了顿,有些迟疑地道:“是庆隆五年,可是……”

裴之砚不理她的辩驳,继续道:“那位秦九娘既然已经到了看到成年男子脸红的年纪又还是代嫁之身,那她的年纪应该在十岁到二十岁之间,她出生的那年便是正清十五到正清二十五年这当中的某一年,而在这期间内庆元府的利州只有正清二十年的时候发生过一次旱灾,现在你再来告诉我,这位秦九娘年岁几何。”

任瑶期头上冒出了冷汗,声音有些艰涩地道:“十六岁。”

裴之砚终于满意地点了点头:“没错,是十六岁,现在你还坚持书中没有提到这位姑娘的年岁吗?”

任瑶期:“……”

裴之砚靠在软塌上打量她,脸上带着笑意:“还不服气?”

任瑶期低头:“不敢……”

裴之砚偏头看着她道:“你因为自己记性好,所以觉得读书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对书也少了几分敬畏之心。读书若是真有这么简单,那么考状元还不如去选茶楼酒馆里的伙计,听说优秀的伙计除了能背菜名之外还会记住各类客人的喜好忌讳。”

裴之砚将手中的书放下,稍稍坐正了身子:“读书的时候需要你去思去想,懂得举一反三,而非简单的记住书上的内容。读书不在多而在精,有的人读了一辈子的书也明不了理,那么还不如不要去浪费这个时间,及时行乐多好?你若一生只读了一本书,却能从中悟出道理来,那便是不错的收获了。”

任瑶期听着听着,表情也渐渐认真了起来,她这才明白,裴之砚是在纠正她读书的方法。之前她因为担心裴之砚觉得她偷懒,所以多读了几本,自然是没有多用心的,不想却是被裴之砚发现了,便提了这么个刁钻的问题来警醒她。

这回任瑶期是真心低头恭敬地道:“是的先生,我知错了。”

裴之砚抬眼问她:“错在何处?”

任瑶期认真道:“贪多嚼不烂,先生之前让我两个月读完一本书已经是让我走马观花了。”

这回裴之砚终于满意了,一边躺回去看他自己的书,一边用漫不经心的语气道:“孺子可教!《西行杂记》,《太平年鉴》、《经世集》这三本书你再从头读三遍吧。三个月之后我会再来考究你一番。”

任瑶期低头应了,正要退回琴案边去看书,裴之砚却又道:“不过你今日并未让我满意,所以……”

任瑶期听到这话,还是忍不住僵硬了一下。

裴之砚顿了顿,似乎是想了一会儿才继续道:“所以就罚你打扫书房三个月吧。”

任瑶期松了一口气,几乎是欢天喜地地领了罚。

自那以后,裴之砚就莫名其妙地真正的成了她的先生。随着她的意让她自己看了两年的书,每两个月会考校她一次,答得好的话没有奖励,答不出来的时候就会被罚去做各种活计,任瑶期还去花园里拔过草。

这样放羊吃草了两年之后,裴之砚开始渐渐的她自己选书看的同时还给她指定一些书目,不过任瑶期只喜欢看游记,野史,市井趣味这类的书,别的书她并不是很感兴趣。

有一次裴之砚指定她看《名臣经济录》,她实在是看不下去,所以在对答的时候很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裴之砚不满意,她还不自觉地顶了一句:“我又不去考状元,看这些做什么!”

裴之砚倒是没有生气,只是懒懒地挥了挥手罚她去刷马桶了。

裴之砚只说了一句就让任瑶期偃旗息鼓了:“我是先生,你是学生,学问上的事情自然是我说了算。你若是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的话,我们就换一种?”

任瑶期觉得,她还是去好好的看那本《名臣经济录》吧……

第422章 叙旧

任瑶期也是后来在刷马桶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她在裴之砚面前已经敢顶嘴了。

裴之砚虽然为人懒散淡薄,但是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极有耐性,确实是一位好先生。

几年过去之后,任瑶期在与他的相处过程中渐渐放松了戒备,开始真正的尊他为师,敬他为兄起来。

裴之砚果真没有再娶,因为他没有子嗣裴家本家的人倒是一直在催他续弦,有些长辈还给他送了美貌丫鬟来,裴之砚烦不胜烦之下就派任瑶期去给他打发这些人。到后来,本家也就不给他塞人了。

某一次裴之砚在考校了任瑶期功课之后突然问道:“最近本家没人上门?”

任瑶期想了想:“前几日有人来过,送了些药材过来就走了。”

裴之砚垂着眸子想了许久,然后似是想明白了什么,抚着额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罢了……名声上吃点亏也没什么。”

任瑶期有些莫名奇妙。

不过裴之砚并没有给她解惑,只是看了她一眼,微笑道:“这次就罚你吃一个月的芹菜吧。”

任瑶期不怎么挑食,唯一不喜欢的是芹菜的味道,闻言不由得一愣:“先生,我刚刚答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裴之砚躺回了榻上,悠悠然道:“对极了,看书很认真,孺子可教。”

“那为何还要受罚?!”任瑶期皱眉。

裴之砚头也不抬:“因为我是先生,你是学生。”

任瑶期:“……”

任瑶期也是许久以后才知道,因为外头都以为她是裴之砚的侍妾,还是极为受宠的侍妾,可是她跟在裴之砚身边多年都没有传出过有孕,加上之前裴夫人欧阳氏也是成亲多年未有身孕,裴之砚在妻子去世之后又不肯娶妻,裴家的人便以为裴之砚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也不敢逼他太狠了,而之前裴家来人的时候裴之砚都是让任瑶期去打发的。

任瑶期就这么在裴之砚的调教下过了许多年,一开始她只能被动挨打,到了后来便能偶尔给自己先生一些不疼不痒的反击,她就这么的慢慢从一个仗着自己有几分聪明性子有些傲气的小姑娘长成了如今这副万事波澜不惊稳重的模样。

成长之路的艰辛,细数出来也是一番令人心酸的血泪历史。

任瑶期站在那里回想起当年师徒两人相处的情景,心下很是有些感叹又有些温暖,直到徐夫人的声音招回了任瑶期的思绪。

“这位就是我之前说起过的我的学生,瑶期你过来,见过裴先生。”

任瑶期刚刚脑子里想了许多,却也不过是一瞬之间的事情,徐夫人虽然看到任瑶期明显的愣了片刻,也只以为她是突然见到裴之砚才会有这般反应,并未作他想,只招呼任瑶期过去给裴之砚见礼。

任瑶期收敛心绪走上前去给徐万里夫妇和裴之砚分别见了礼。

裴之砚若有所思地将视线从任瑶期身上收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然后问道:“你先生现在服用的方子是你给她的?”

徐夫人见任瑶期一时没有答话,便解释道:“因为我妹妹与我一样,从娘胎里就带了这病,只可惜她……哎!谨言他对我妹妹的离世一直心有遗憾,所以多年来也有在钻研药理,他昨日一见我喝的药便说是对症,又知道了你教我的那些按摩穴道缓解病症的方法,所以我才提到你的。他与我是至亲又是忘年之交,便也是你的长辈,自家人在一起说说话,你不必拘谨。”

任瑶期到不是拘谨,她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裴之砚。这方子是她告诉徐夫人的没错,不过也是上一世裴之砚钻研医书找出来的。

她也只能说道:“是我给先生的,方子是我从外祖父家中一本前朝太医的手札中找到的。”

裴之砚沉吟道:“不知道是前朝哪一位太医的手札?”裴之砚自然是研究过不少太医留下来的医案和药案。

任瑶期想了想,回道:“胡仲云胡太医。”

裴之砚不由恍然:“原来是他,难怪了。”

徐夫人倒是有些惊奇了:“你也听说过这位胡太医?”也不怪徐夫人惊讶,胡肿云虽然是太医,但是却并不怎么有名,生前也没有留下让人称道的杏林佳话,加上他在世的年代与现在至少隔了四百多年,所以就连博览群书的徐夫人和徐万里也不知道这位太医。

任瑶期在心中暗道,裴先生自然是知道的,事实上这方子就是他翻看胡仲云和其他一些名医留下来的医案和医书琢磨出来的。

“我手中有一本他传给自己儿子的笔记,书中确有对心疾这种病独到的见解,如果这是他想出来的方子,到也不奇。”裴之砚对徐夫人道。

裴之砚打量了任瑶期一会儿,笑言:“不过你小小年纪又不是医家出身,却能有这分通透到也难得,你先生收了个好学生。”

任瑶期闻言忍不住暗地里想:当年我是你学生的时候可没见你有过这种感叹!果然,学生总是别人的好。

裴之砚自然是听不到她的心声的,两人如今相见如同陌路,裴之砚也只是在刚看到任瑶期的时候脸上露出过惊讶的表情,问了她药方之事便与徐山长聊起了别的,并无投注太多的视线在任瑶期身上,让任瑶期觉得之前他在裴之砚眼中看到的那一抹惊讶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徐夫人将那方桌留给了徐万里和裴之砚两人,她自己则带着任瑶期去了船舱靠窗便的案几入座,聊近期的修补残谱之事。

这时候外头响起了炮仗和锣鼓声,声音大得连船上几人说话的声音都掩盖住了,在另一边喝茶说话的裴之砚和徐万里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

徐夫人笑道:“是赛龙舟要开始了,谨言你还没有看过燕北的龙舟赛吧?”

裴之砚微微一笑:“是没有看过,不过单从龙舟的外观来看,是江南的花样多一些。”

徐夫人闻言不由得看了一眼停在河道中央的那一艇金碧辉煌的龙舟,笑道:“这倒是真的,不过赛龙舟赛龙舟,总要赛起来才知道胜负,光凭外表又怎么能够定输赢?”

裴之砚点了点头,也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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