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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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人间- 第4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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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倒也是可以这么说。”她点点头。美辰用一种惊悚的目光盯着我看,像看怪物一样。

吃过了饭天也不早了,两个人正好搭伴回去,云影还可以用车把美辰送到家,我也就放心让她们俩走了。看着这两个三十多还带着姑娘气的女人下了楼,我回身关上门,一瞬间感觉自己的力量被抽空了,金凯就要娶云影了,我一点也不知道,虽然对我和金凯之间的事情,我一直是很绝望的,但是这一刻才发现自己内心里竟然还是有希冀,以致感觉到莫名的愤怒。

是非之地5

手机突然在桌子上连振带响地折腾起来,过去一看,是金凯,接起来他的声音就灌进来:“你今天搬家怎么不告诉我?我马上过你那里去。”

挂掉电话坐进沙发里,新买的沙发非常软,窝在里面有一种依赖感,很多时候我并不允许自己这样,但是这一刻实在不能不放纵一下自己,于是就这么窝着,手里握着手机,轻轻抚摸它的外壳。老式的翻盖手机,银色外壳已经严重磨损,它实在已经很老了,记得是八年前买的,虽然这些年打仗以致这方面进步不大,但样式和功能都落后了,去南面的时候还带着,后来吕弈给我换了个新的,我没有带回来,只保留了这个旧的。我翻开机盖,打开相册,很多年前照的照片还在里面,有向龙和美辰结婚时的照片,还有一张照的是金凯,后侧脸,逆光,这个线条永远都让我迷恋。

这个手机,确实该换了。

他是用钥匙自己开的门,我不用惊奇他为什么会有我这里的钥匙,他想有自然就会有,我冷冷看他进来,坐在沙发上不动地方。

“怎么搬家不先告诉我?吃饭了没有?”

“美辰帮我搬过来。吃过了,云天派云影过来,云影做得饭。”

他听到云影的名字,笑得有点小心,里里外外看了看,说:“还不错,你们学校领导还算会办事,你搬进来之前我在外面看过一眼,位置还不错。”又看到墙角里那个根雕,“云天对你不薄啊!这是一个邻邦总统刚送给他的礼物,转手就送你了!”

我听到他话里面这一点玩笑的醋意,突然就没有了控制力:“金凯,你混蛋!云天他待你更不薄,妹妹都要嫁给你了!”

听到我突然吼出来,他低头半天没说话,他沉默的时间里,我已经后悔了,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他吵架的,其实我现在应该祝福他们,本来我也一直不愿意再回到他身边,现在一切都有了安排,本该是符合我的心意的。

“空月,这个事情,我没同意。”他抬起头看着我,目光灼灼。

短暂的暖意在心头涌动了一下,继之而来的是各种各样的现实,我感觉到无法承受的疲惫,再多一份就要把我压垮了!“但是这个事情,你也不可能拒绝。”我吐出一口气,用手撑住头,结束吧,我受不了了!

他把外套脱掉,过来挨着我坐下,伸手拉我撑着头的胳膊,我用力不让他拉走,他用了力气,不很大但是非常坚决的力道,似乎我必须服从。不,越是这样我越是不能服从!尽管心里有一个微小的声音对我说,把你的手交给他吧,听他的安排,万劫不复也让他带着你走下去,可是我不能对这个声音妥协!

他渐渐松了手,低声说:“对不起,我又忘了你受过伤,我弄疼你了吗?”

不,他这个时候怎么能这样对我?我不能看他,只能对自己喃喃:“放了我吧,我不行了,金凯,放手吧,我已经这样子了,再也受不了了!”

他蹲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膝盖,强迫我看着他:“我们再试试好不好,再想想办法,我不能想象放开你!我不会同意去娶别人,就算不许我娶你,我也不会娶别人,什么也不要想,都交给我,相信我!”他的目光中是对我的哀求吗?我不怀疑他的诚意,我只怀疑命运,可是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中吗?也许……

难道我又要投降吗?可是真的想到放开手,我的心何尝不是痛不欲生呢?我疼痛的腿感觉到来自他胸膛里的体温,我还可以再撑一次吗?要不要试试看?你是爱他的!这个声音在心里不断的重复扩大,终于又一次压过一切,我的手着了魔一样向他的脸移去。额角上的伤疤是新添的,他斜飞入鬓的眉,坚定的目光,这是我的男人啊,是一辈子都放不开的人!我碰触到他脸的瞬间,他把我紧紧抱进怀抱。

那就再抗争一次,面对云天,面对我们不可能的身份,面对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心和感情,面对这弄人的命运,再抗争一次。

我的新生活开始了,只有校长一个人知道我的特殊身份,我和他谈过,他不必对我有戒心,但这不是一时就可以消除的。简单的手续和介绍之后,我已经是一名大学中文系老师了,对于这样的生活,我从心底里感到喜悦与期待,似乎这才应该是我的生活。

明年春天将举行新的国家建立以来的第一次高考,所有的工作都是紧锣密鼓,时至今日我还没有完全认识所有同系的老师。不过很快就会认识,已经通知过,下午开全院大会。

人满满的挤了一屋子,因为是刚刚恢复工作,中文历史和哲学都在一个学院里,加之大多数老师是男性,年轻点的都一脸书生气,上了年纪的就一身学究气。我很早到会场,看这些人一个个走进来,间或和已经认识的老师打招呼,领导已经站在前面准备说话的时候,又进来一个老先生,我一看见他就下意识地缩缩脖子,怕被他看到,我的教授!

“杜老先生,赶紧找地方坐下!”台上领导笑着说,“好了,人都到齐了吧?我们准备开始……”

我看到教授在前面找了地方坐下,松了口气,料定他没看见我,心里快速地编着合乎逻辑的谎话。我正思量着是说出国好还是嫁人好,门口又出现一个人,身形很单薄,穿得却很多,用厚厚的围巾把脸包得只剩两只眼睛,院长向他看一眼,他也欠欠身表示道歉,并没有立即找地方坐,而是站着摘掉帽子和手套,接着是一圈一圈的大围巾……我还来不及想象,他的脸已经露了出来,天,黄淙!

我意识到我的未来生活又将充满戏剧性的时候,他已经看到了我,并且义无反顾地走了过来,不管我的身边并没有空地方,而且引起大家的注意,当然,也包括教授。我身边的一个女老师马上给他让了座位,我感觉到大家目光里面友好的看戏的意味,连院长都没有继续讲话的意思,只好大方的和他握了握手,说:“别来无恙。”

这个会开得还不算老套,至少这也是第一个会,况且大家都动荡了这么多年,一夕安定下来有了用武之地,正是热情高涨的时候,最冷静的大概就是我和黄淙了。他现在叫黄宗源,这名字是我把他放出去的时候写在他证件上的,姓和名字的意思都没有大变,看来他也就保留了这个名字。

会议眼看着接近尾声,他悄悄对我说:“去我那儿坐坐怎么样?说说这些年的事情。”

“没问题。”

“但是有一个问题,我那里比较乱。”

“那就去我那儿,刚搬过来没多久,很挺整齐。”

散了会刚走出门,迎面就被教授逮个正着,“哎呀,教授,真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上您,以后咱们就是同事啦!”我马上热情起来,“这些年我是什么都没做一点进步都没有,以后还要您多多帮助啊!”

“白空月,你这些年在做什么?”他狐疑地问。

“还能做什么,一言难尽!回头有时间再说吧。我来介绍,这个是我大学时候的同学,黄宗源,这个呢,是我读研读博时候的导师杜教授。”

两个人握握手,我拉着黄淙说:“老师,我们还有点事情,回头咱们再聊!”说着匆匆走了。

我当然猜到教授是想跟我说他见到过一个和我长得特别像的人,但是我还不想听。我带着黄淙到我住的地方,抬头见门口站着个当兵的,有点眼熟,想了想正是上次去见云天时来接我的三个人中的一个,不是云天的警卫员也是差不多的角色。

“有什么事吗?”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他看了一眼黄淙,我会意,让黄淙在上面等着我,就和他下了一层楼。他拿了一张纸条给我,说是云天给我的,我问他用不用回话,他说不用,我就急不可待地打发他走,上楼给黄淙开门。

“是什么人?看起来神秘兮兮的?”他问一句。

“云天的警卫员。”

“谁?”

“云天的警卫员。”我对他轻轻笑一下,他闭嘴不再问什么。

“你这里真不错,比我那儿强多了,阳光真好,我那个房子背阴又潮!”他在我房子里转了一圈,目光定在墙角里的木雕身上,“你这东西从哪儿来的,是个好东西!”

“搬家的时候云天送的,听说是友邦什么人送给他的,总之我不关心这些事情了,你要是喜欢你搬走算了。”我去给他倒茶,发现家里没有热水,只好先烧水,幸好他也不是外人,就由他随便。

是非之地6

“你这些年都在做什么?”我问。

“你安排的你会不知道吗?就是教书,还好学校一直办着,虽然局势乱了也没多少学生,凑合着总能开课。”他坐下。

“就这样?我觉得已经很多年了!结婚了吗?”

“没有,谁会跟我这么个穷书生,何况兵荒马乱顾不上。这些年读了不少书,所以现在能进大学来教书了,我是听了你的话,专心学术,我的方向转成考古,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说起来有种自嘲的感觉,“其实也就是五年吧,一眨眼就过去了,那次让你把我放出来,我有很长时间都挺讨厌自己,我能做的和我想做的,实在是差太远了,我怎么就怕死了呢?后来我就认了,看来自己真不是那块料,还是埋头到故纸堆里比较安全!我这些年,就是看看书,想想事情,很多以前看不透的,现在也都想通了。”

“很好,我真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可没有国家主席的关怀。”

“他要是善意的关怀我死也甘心了。”我这才摸出刚才那道的纸条看了一眼,只有一句话:“不许伤害云影。”我找了火把纸条烧掉,回头问黄淙:“你不想知道我这些年都做了什么吗?”

“我是想,这可能不是我应该知道的事情。”

“确实,但是我总要告诉一个什么人,以免我死了就没有人知道真相了。”我进屋去从首饰盒里拿出钢笔,放在他面前,“我在吕弈身边。你不关心时事,也应该听说过他娶了一个叫莫情的妻子,就是我。”他一脸惊恐地看着我,我笑着继续说:“我就是待在他身边的卧底,而且我亲手杀了他。”

这时水壶奋力地鸣叫起来,我起身去拿下来,发现自己还是说不出来,我以为我可以找到一个人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所有感情都说出来,但是还做不到,无法面对。

给他泡好茶,他的表情已经恢复了一点,我不想继续说下去,他拿过茶杯去喝了一口,说:“嗯,好茶!”看来他也不希望我再说下去。

但茶的确是好茶,前几天一个“朋友”拿来的,毕竟我在那里面干了这么多年,就算什么都剩不下,还有几个肯认我的人。

“空月,我觉得好像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是现在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忽然认真地看着我。

“是吗?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能说的时候再说,哪怕是三更半夜,只要我手机开着,你就能打进来让我听见,这不一直是我们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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