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冥火(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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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冥火(绿痕)-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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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反射而照亮整座城市一如地面上的白昼。
  这不是她所知的黄泉国。
  风声中,杂乱的脚步声停在她的身后,脑际一片空白的花咏,双目无神地回首看了他们一眼,而后她的两脚,在他们的目光下开始往宫阁的宫栏处退去。
  「妳别伯,我们不会伤害妳的……」幽泉边喘着气边向她解释。
  乾竺直向她招手,「对对对,有话咱们可以慢慢说,妳先过来,别站在那么危险的地方……」
  然而她却听不见、看不见他们,焰泽似的发丝飞掠过她的脸庞,那些她方清醒时忆不起的记忆,在这当头,也不管她愿不愿意,能不能接受,像幅绘卷般地在她脑海中摊展开来,逼痛心疾首的她一一过目。
  她想起来了,在女娲即将率众开战的前夕,她们四姊妹被带至黄泉国的地底晶林中,女娲将手中的神器交给她,并对她下了令,而后她们不顾她的声声哭求,任女娲强行将她封印,并施法令她永远的离开了她们……
  她凄恻地摇首,「这不是真的……」
  是的,这一切只是个谎言,她并未醒来,她仍在她的噩梦中尚未苏醒,一定是的,因这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不能留在这,她必须找到女娲,找到那些未来得及与她告别的姊姊……
  只是,她们在哪儿呢?
  四下寻找的她,跨过宫栏,在风中仰起脸庞,急切地想找到那条回家的路。
  「别跳,别跳呀……」慢一步赶到的药王扯大了嗓门,「快拉住她!」
  飞快扑上前的众人,在指尖碰触到她的衣袖前,她已一跃而下,众人的惊呼声未止,一抹熟悉的身影飞快地自底下另一处的宫廊上跃出,准确地在空中截住她,他在接到人后,两脚在屋檐上一顿,借力再跃至下方的另一座宫廊上。
  「妳说女娲命妳守护冥斧,妳不顾那对冥斧了吗?」不善沟通,只善行动的马秋堂,在站稳后问着怀中的女人。
  花咏茫茫然地抬首,首次在这陌生的世界里见着了唯一一张熟悉的脸庞,是那张在她梦中清晰无比,一模一样的脸庞。
  她怔愕地看着他,「我见过你……」
  马秋堂愣了愣,随即想起当时在地底,似乎曾见她张开眼看过他一眼。
  「你在我的梦里。」她喃喃低语,伸手轻触他的脸庞,像是想证实他的真伪。
  「是我拿走了冥斧。」他徐声解释,一下子将她的梦打醒。
  指尖触及他的温度后,花咏这才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是梦,并在他的话里,明白了继女娲之后,是谁成为冥斧新一任的主人。
  「你是谁?」她想退开,但他却紧揽着她的腰不放,令她无可避免地直视着他。
  「马秋堂。」
                「大人,天宫的使者来了。」
  次日清晨,接待完突然造访的贵宾后,幽泉来向身兼宰相的药王通报时,一进议室厅里,他首先见着的就是一屋子乱成一团的人们,与扮着一张大黑脸吓人的药王。
  「来这做啥?」心情恶劣的药王,边问边把烟圈吐至他的脸上。
  「他们……咳,他们有要事与王上相谈。」他咳了咳,在药王又吞云吐雾前赶紧把口鼻掩上。
  药王回头看了眼坐在桌畔边等消息,边沉默地盯着神器沉思的马秋堂,接着想也不想地就代马秋堂回绝。
  「王上无暇。」
  幽泉为难地皱着眉,「但……」难得天宫的人愿意打破成见来地藏,还主动拉下身段要与王上商谈,若是错过这回机会,恐怕就不会再有下回了。
  「照办就是,没什么但不但的。」他烦躁地挥手赶人。
  「天宫的使者也说了,王上若无暇,请药王大人——」
  为了个女人已经一整夜没睡的药王,在他还没把话说完即一把扯过他的衣领,将泛满血丝的双眼直戳向无辜的他。
  「你没见你家大人正和王上忙着找人吗?」为了那个平空消失的女人,他不但已将整座王宫给翻过一逼,还派人在地都里四处寻找,偏偏就是不知她到底上哪去了。
  「找谁?」处于状况外的幽泉咽了咽口水,有些怕怕地看着张牙舞爪的他。
  「还不就那尊咱们地藏的先祖?」也不知那个睡了百年的女人究竟在搞哪门子的鬼,他家表弟好心好意的把她自地底弄出来,结果她在睡醒后,先是给他们来个跳楼,以为安抚了她的情绪后,她连个谢字都没有,下一步就是趁夜给他们搞失踪。
  「花咏不见了?」他呆愣了一下。
  「你没见着现下全宫上下的人都在找她吗?」药王愈吼嗓门愈大。
  「那……」无端端挨轰的幽泉,好不委屈地再把问号奉上,「那天宫的人怎么办?」
  「那尊被长老们供起来拜的先祖都还没找着,谁有空去管天宫想谈些什么?」懒得再多废话的药王,干脆两手扳过他的肩,再火爆地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去告诉他们,本大人没空,叫他们改日再来!」
  比起年纪长他一截,却还是毛毛躁躁的药王,马秋堂就显得较为沉稳从容。
  「冷静点。」他的坏毛病就是心情一下好就踢人。
  药王抓着发,「怎么冷静?那女人可是咱们黄泉国的国宝啊,你以为这种国宝是你随随便便在地底挖一挖就找得到的吗?」为了那个女人,他已经被那票长老结结实实地骂了一整夜,要是真找不到这个女娲时代硕果仅存的女人,他打哪去给长老们另找一个先祖?
  「王上。」就在药王又开始鬼吼鬼叫时,被马秋堂派出宫的乾竺已回到他跟前回报。
  「如何?」
  「启禀王上,她没通关……」乾竺边说边抹去一头的大汗,「东南西北四个关口和八条水道道口,同样都没有她的踪影。」
  马秋堂听了不禁竖紧眉心,实在是想不出一个初醒乍到的女人,如何能在短短的一夜之间消失在他的地盘上,让他翻遍了整个地都找不着,她是生了翅不成?
  乾竺期期艾艾地看着他,「我在想,她该不会……」
  「直说无妨。」马秋堂朝他颔首示意。
  「她不会是到地上去了吧?」既然地底找不到,那地上呢?到目前为止都没人去地上找过。
  「怎么上去?」药王头一个反驳他的话。「通往地面的国门重有百斤,别说个女人,就连咱们这些大男人也要数人才能打开,更何况还有重兵固守在门前,就算她没走国门,自关口或水道走,那也早被人给拦下了。」
  「这……」乾竺搔搔发,把话全都吞回肚子去。
  然而马秋堂却在听了他的话后,怀疑地起身走至窗边,抬首看着宫顶上为让地面上的目光能够照射下来,而开凿的一座座天井。
  他朝后勾勾指,「药王。」
  不明就里的药王走至他的身旁,顺着他的目光随他一道看去,赫然发现,宫殿某一角的宫顶,与天井的距离约莫只有数十丈。
  药王僵硬地扯着唇角,「你说笑的是吧?」就算能从天井出去,可这么远的距离,寻常人根本就不可能跳得上去。
  「我有那个心情吗?」马秋堂横他一眼,转身问向乾竺,「史册上可有记载她的故乡在哪?」
  「等等……」乾竺连忙冲至桌畔,手忙脚乱地在书册里东翻西找。
  药王瞄了瞄马秋堂,「你肯定她会去那?」
  「按常理推断,她应该会去。」将心比心,换作是他的话,他也会这么做,至少他会亲自去证实一番,才会命自己相信。
  「她的故乡在罗布陀!」埋首在书堆里的乾竺兴奋地大叫,张亮了一双眼看向马秋堂,「王上,那里距我国只有五里。」
  「我去找她。」马秋堂起身向药王吩咐,「你在这等消息。」
  药王苦哈哈地在他身后摇手恭送,「这回找到了后,你就想个法子,别再让她做出惊人之举了。」
  「我试试。」马秋堂取来御漠地风沙的披风边说边披上。
  步出宫门跃上为他备妥的马匹,马秋堂策马直奔地面的国门,在数名守门将合力开启国门后,眼前迎接着他的,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此时在花咏面前的,也同样是一座沙漠,一座,她觉得很陌生,不得不怀疑自己身在何处的沙漠。
  靠着记忆,走过百年来风貌已改的黄泉国国土,花咏在蔓延似海的漠地里找到了她的故乡,可她在这并没找着记忆中的家,而是只找着了在一大片沙漠中荒废已久的城市遗迹。
  风沙过眼,被风携来的沙粒颗颗打在脸上,令人要张开双眼都有些困难,但花咏仍坚持地张大双眼看着前方,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试图想追认出一些过往。南风吹扬起她的发丝,她身上的白裳也不住地在风中舞动,四下一片默然的沙漠,没有告诉她丁点曾发生过的故事,只肯透露出已渺的岁月到底走了多远。
  她原以为,在看到了故乡后她就能稍稍安心一点,可她万没想到,来到这一见后,触目所及的种种,令她差点失声哭出来,她惶惑不定的眼眸一一落在眼前所见的景物上遍地的残石碎瓦,几乎遭大漠的风沙所吞噬,只剩几座不肯倒下的城垛顽固的露出在沙丘外,默然地接受大漠的摧残。以往这儿不是这样的,这里有着一座处处涌泉的雄伟绿洲城市,女娲和她所认识的人们就住在这儿,大漠的风沙吹不进这里,在城外甚至还有一眼望不尽的草原,可曾几何时,无情的沙漠取代了一切,将她所拥有的记忆,全数埋葬在看不完、淘不尽的黄沙里。
  她的双眼漫无目的地流浪,以往女娲避居的雄伟宫殿,没有;宫旁的白榆树,没有;自宫外通向四方,总在风中招展的绿柳,没有;那一片收藏了她心事的草原,也都不见了……她所知的一切皆尽消失,无论她的双眼落在哪一处全都是陌生、皆是面目全非,她找不着任何一样可让她心安的熟悉事物,有的,只是占领大地漫无边际的风沙。
  顶上浮云轻掠过穹苍,似朵朵力催迷子返乡的归烟,但沧海桑田在与她擦肩而过的岁月里,像子夜里的一尾鱼儿偷偷地滑曳溜过,没有告知她任何消息,她仓皇失措地站在原地,像头不知去向的歧路亡羊,不经意地闯进了她不该进入的异域,就再也找不着回家的归途。
  淌下的泪珠在沙地上形成点点的浅印,她心痛地看着面目全非的家园,懊丧悔恨顿时占据了她整个胸臆间。
  当年为什么没个人来告诉她,别轻易离开故乡?因为她不知,她这一走,就走了那么远、那么多年,她并不知道,一旦松手放弃了手中所拥有的,就再也无法再次挽回它。
  一幕往昔熟悉的画面取代了眼前数之不尽的黄沙,她还记得,那日在刺眼的阳光下,女娲那头耀眼的红发如火焰似的,干燥的风儿将它吹散,丝丝色泽光滑的发丝,衬着顶上蔚蓝的晴苍……
  就连她的记忆也都已成了历史……
  难以拘管的泪滴在风儿的吹拂下滑过她的两颊,可停留在颊上的泪,很快就被这座焦渴的沙漠狼吞虎咽地吞噬掉,就连一丝泪水也不肯留给她,脚下发烫的沙粒令她真真正正体会到,这种灼伤刺痛人的彻底孤独,将从此烙印在她的身上,无论先前她再如何自欺,再怎么怀抱着一丝希望,到头来,仍是只徒留一地的黄沙,与她无言地对照着伤心。
  许多生生死死的念头,在心房极度刺痛的片刻间掠过她的脑海。
  人们不都说,心碎欲绝吗?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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