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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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玉话-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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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雅闻言,登时鼓大了眼:“啊?”

天不怕地不怕,尔雅的小脚却是最怕长期步行,百里地……这不是要她命吗?再观这边,宋大妖孽听此“噩耗”,却意外的心情舒畅。天不喜地不欢,却最爱看他家小娘子焦躁不安、郁闷至极的样子。

妙哉妙哉,老天爷这是在帮自己报昨晚的仇,如此,走上百里地又怕得了什么?

因为尔雅个子娇小,脚力极差,两个人走走停停,月上树梢才走到村口。此刻,尔雅已经累得全没了形象,连和宋玉斗嘴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伸着舌头喘气。

宋大妖孽却是闲庭信步,一副逛后花园的模样。“尔雅,用不用再休息会儿?不过这一路你已经休息过很多次了。”

登徒尔雅扶着树,恨不得冲上去掐死宋玉。他以为自己不知道么?这个王八蛋完全就是幸灾乐祸。一路上故意吊在后面偷笑。

“去死——”

宋玉用扇子遮住自己半张脸,笑得诡异非常:“娘子,我要是现在死了,你可能连爬进村子求宿的力气都没有。”

“你——”

登徒尔雅顺了口气,正欲反驳几句,却一眨眼,就发现自己腾空在了某人怀中。当机三秒,尔雅大叫:“你个王八蛋做什么?!!”

边嚎边在宋玉怀里使劲踢了踢腿,不过貌似没起到什么作用。这个死妖孽,什么时候力气变得这么大?

宋玉应付地哼哼了两声,便大步流星往村口最近的人家走去,嘴上还不依不饶道:“唔,娘子你该减肥了。看着小小一团,竟还挺沉的。”

闻言,尔雅秀脸一红,霎时噤了声。

“你,你个死妖孽,要是我现在还有力气……一定抽死你。”

宋玉当没听见,只对着那户人家道:“请问有人么?”

顷刻,一个老头隙开个门缝,“谁啊?”声音慵懒,似是睡下了。

宋玉脸一换,佯装着急的亟亟道:“老人家,我和娘子在乡间游玩,谁知娘子脚拐了,我们又迷了路,走到这时才找到村落,您老行行好,能不能让我借宿一晚?”

登徒尔雅囧,原来这个妖孽又在利用自己,以此引起别人的怜悯心。不过显然,这招还挺管用,老头一听,忙把宋玉让进屋,尔雅这时才发现,屋里还有位老太太。

老两口手忙脚乱地把登徒尔雅放下,一人去备食,一人去寻扭伤药,惹得登徒尔雅甚不好意思。趁着老两口忙乎,偷偷在宋玉腰间捏了捏。这些时日,宋玉也习惯了这种“亲昵”,居然隔着厨房,皮笑肉不笑地问:

“娘子,脚可还疼?”

登徒尔雅咬牙切齿,宋玉贴近其耳旁道:“不要这样看我,相公我也是逼不得已。这么大半夜,若不装可怜,谁会开门?”

正厮磨,老太太端着两碗煎蛋面出来,见状也不诧异,只乐呵呵地站在门口凝视。尔雅察觉,一把推开宋玉,刚才褪去的晕红又烧了起来。

老太太笑道:“年轻真好。”

登徒尔雅更囧,只得低头玩腰间璎珞,宋玉皮厚肉粗,竟回一句道:“老夫人见笑了。”

老太太挥挥手,把面条推了推,凑到两人面前。“什么夫人不夫人的,我家老头子姓陈,村里人都管他叫陈老二。”

闻言,小两口都怔了怔,相视而笑。来得快不如来得巧,这陈老二正是宋府的佃户,且是收租困难户中的困难户。

宋玉道:“原道如此。陈老妈妈,怎只见你和陈二爷,家里没子嗣么?”

找到扭伤药刚进来的陈老二听了这话哈哈大笑两声,才爽朗道:“有个混球小子,出去务工了。哎!家里欠了地主许多债,不肖说——”

两人听了这话,皆是默了默。话递到了嘴边,宋玉却不急,只噙笑道:“在下姓白名子渊,这位是我内人登氏。”老两口无可不信地点点头,还好宋玉从未跟着嫂子收过租,老婆也是新娶的,不然真不知道这戏该如何往下演。

吃罢面,陈二爷把儿子的卧室掇拾出来给小两口,闲聊几句便自去睡下。尔雅踌躇今晚也不急探听,只坐在凳子上思忖这小小一间房两人要如何分居而眠。正想得出神,宋玉就从怀里掏出一大摞鼻蚁钱塞进陈老太手里,老太太先是不受,忸怩不过,也就揣下了。眼弯弯的,嘴咧得煞是和蔼可亲。

尔雅心里冷哼:宋玉为驳老两口信任,以便打听消息,倒也难得大方一次。

宋玉躬身:“也不早了,那今晚就叨扰二位了。”

陈老太摇头,“这说得是甚话,你们小两口歇下吧,明早给你们熬粥。”

登徒尔雅千恩万谢,眼见老太太出了房,宋玉正欲关门,她却突然回身,不解地蹙眉:

“咦,说来……你们小两口怎会游玩到这来了?这方圆百里可都没与人家啊。”

登徒尔雅背脊一僵,被问得哑口无言。也对,谁会在人烟如此稀少的郊外游玩?

尔雅结巴:“我,他……我们。”

宋玉见状,急中生智,一把抓住登徒尔雅的手,按了按。尔雅被这力道按得莫名心安,用乌黑的眼眸去瞅宋玉,谁料宋玉说出的话却是:

“陈老妈妈聪颖,尔雅,既然骗不住,我们就直说吧。”顿了顿,才假装挣扎的样子道:“不敢欺瞒您老人家,其实我们私奔出来的。”

登徒尔雅大惊,忙呼:“不是……呜呜!”

话未毕,宋玉就一把揽住尔雅,把她的话眼眸在胸间道:“她的脚,就是躲家卫时扭伤的。”

第十九章

送走陈老太,小两口犯了难。

或者准确点说,是登徒尔雅犯了难,宋大妖孽在旁窃笑。

陈家不比府里,两人借宿的这间屋子,离了床就剩一张四脚桌,行走转身都嫌拥挤,就更别说打地铺了。更言尔雅也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去求陈老太再取一床被褥,不然两人“私奔”的关系也就不攻自破。面对一张促狭的窄床,登徒尔雅真的犯了难。

不过,一想起宋玉居然污蔑自己是私奔女,尔雅就来气。磨牙霍霍,她道:“你说,怎么办?”

宋大妖孽佯装楚楚可怜,微微上挑的眼眸蓄满泪水:“娘子,我昨晚就歇息得不好,今天又赶了一天路,可不可以不要让我睡地上?”

登徒尔雅闻言火噌噌直往头顶冒,偏偏又怕隔壁的老两口听见,只得压低声音瓮声瓮气道:“难不成让我睡地上?”

宋大妖孽胆向色边生,期期艾艾地凑到娘子身旁,“要不……我们一起睡?”

尔雅闻言柳眉倒竖,玉指成拳还没挥出去,宋玉就识相地往床上一倒,呼呼而眠,大有“要么一起睡,要么你睡地上”的架势。

尔雅无奈,左思右想,还是上了床,扯了扯被子,对着里边的宋大妖孽悄声说了句什么,本已“睡着”的宋玉就微乎其微地抖了抖。尔雅得意地扬扬眉,和衣躺下自睡去。

她说的那句话是:如果你敢不老实,我就把你和大王的断袖段子编成书。

虽然这么说,不过第二天醒来后,最悲催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尔雅睁眼,第一个反映就是身下很软很暖,摸起来…像是男人的胸膛。蹭了蹭小脑袋,尔雅不大在乎地拥住“抱枕”继续睡,话说这个抱枕很舒服,可是上下微微起伏有点讨厌,而且……为什么貌似它有点发抖?

远处,像是有什么声音。

“尔,尔雅,尔雅。”

好吵,登徒尔雅揉了揉眉心,手脚并用地缠住抱枕。裹着被子,抱着暖暖的抱枕,这感觉真好。

可是,抱枕越来越抖,起伏频率也越来越高。

“登徒,尔雅!快醒醒!”

“……是你自己扑上来的,跟我宋玉一点关系也没有啊——”

尔雅不满地蹙眉,真的好吵,这个宋玉真是……等等,宋玉?宋玉!宋大妖孽?!想到这个词汇,登徒尔雅霎时惊醒,眼眸猛然睁开,映入眼帘的就是简陋的小屋。

陈家、陈老太、借宿、同床……一时间,无数词汇涌入脑海,尔雅下意识地摸向了身下,原来,这个又软又暖的抱枕是——

“宋!玉!”

登徒尔雅磨着牙就倾身向前,准备掐死相公来个一了百了,宋大妖孽却趁对方失神,溜到了床脚,镇定道:

“停!”

尔雅摩拳擦掌,啐道:“也对,本小姐做件好事,准你把遗言留下先。”

宋大妖孽哀嚎一声,晓之以理。“我说登徒小姐,咱们也讲次道理行么?我真的什么也没做,醒了之后就发现你躺在我胸口,我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唤醒你。”

尔雅默了默,回忆刚才两人的姿势,的确比较像是自己主动扑上去的,好像自己还很满足地在别人胸口又蹭又揉……啊啊!打住,打住。登徒尔雅甩了甩脑袋,粉拳在宋玉面前胡乱摇晃:

“你敢说我不讲理?我杀了你——”

咚咚咚。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宋大妖孽获救,趁着娘子大人走神,赶紧开门。门外陈老太显然不知里边动静,见宋玉衣冠楚楚相迎,笑道:“白公子,昨晚歇息得可好?”

“好,好。”只是胸前被压了颗小脑袋,以致噩梦连连。

陈老太呵呵笑出声,伸头望向里边道:“登小姐,您睡得也安稳吧?”

尔雅满脸黑线地回头,硬生生地说个“好”字后,才威胁性地瞪住宋大妖孽。意思不言而喻,不要以为逃掉了,这事没完!

陈老太不明就里,只道:“那两位就出来用早膳吧,我都准备好了。”

小两口各怀心事地出来,这才发现陈二爷竟不在家里。陈老太边盛粥边解释:“已经干活去了。”

宋玉、尔雅互视一眼,宋玉道:“是不是也太早了些?”

陈老太摇头,满脸愁苦:“白少爷有所不知,我们的田租钱实在太高,债滚债已经还不清了,这才让我那苦命的儿出外务工,我和老头子没啥本事,每日清晨老头子就去砍些柴回来换米钱,我则做些女红。”

尔雅端了粥,歪头看了看堆在一边的鞋底,“陈妈妈你这般岁数,做针线活怕有些吃力吧?”

“哎,又能有什么办法?”陈老太悄悄抹了把泪,“不满二位说,我家虎子今年快满二十五了,还没娶上亲,都是三年前的大水给闹得啊!”

宋玉知其中大有蹊跷,忙问:“现在生产不是都恢复了吗?我和尔雅一路走来,见田地也是丰收——”

陈老太打断宋玉,连连摆手:“白大公子您有所不知,我们那东家…哎!我与你二人投缘,也不怕说句得罪大东家的话,他实在是刻薄得紧。”

登徒尔雅一边埋头喝粥一边吊着半只耳朵听这话,道:“你们大东家是?”

陈老太望门外瞅了瞅,确定四周再无他人后才悄声对两个小辈道:“大王身边的红人,宋玉,宋大人,听说过吗?”

宋玉展了展眉眼,只佯装踌躇。“原来是宋大人,听说他清正廉明……”

登徒尔雅翻了个白眼,有这么表扬自己的么?这边陈老太也挥手打断宋大妖孽道:“清不清正老太婆我不知道,只知他吝啬小气,对待妻儿下人都是无一的刻薄啊。”

“噗——”喝粥的尔雅忍不住,喷了出来。

宋玉嘴角抽搐,陈老太却仍旧道:“听郢都的人说,就连他那娘子,也是抢来的。知道为什么吗?节约彩礼钱!”

尔雅比着大拇指由衷赞叹:“这话说得极是。”

宋玉搁了碗,脸色已和锅底差不了多远。“陈妈妈,这和你儿子娶不上媳妇没什么关系吧?”话说他又不是抢的陈家儿媳妇。

听了这话,陈老太叹口凉气,娓娓道来:

“三年前发大水,我们交不上租钱。别的东家见状,大多允许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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