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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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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叛军本来是偷袭,却被汉军反袭,现今主将又死,皆无战心,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狼奔豕突逃散。

黄忠率众追杀到北地大营门口,而后命令汉军掉头而返。一座村庄不说四通八达,也得有好几个出口,黄忠特意在此处扎营,就是因为后面不远有一条出路,易于逃生。

马玩、张横相继解决对手,却得知北地汉军早有准备,阎和中伏阵亡的消息,两人面面相觑,一脸震惊,阎和仗着资格老,明言要把北地大营留给他,两人争不过他,便由着他了,不想……都是暗暗庆幸,换了自己,未必能比他强多少。

大将阵亡,非是小事,马上使人去通报韩遂,马玩、张横合兵万余,赶往北地大营。到来时早就人去营空,两人探明出口,为追不追击产生分歧,马玩想追,张横则不想,两人职位相当,兵力相当,但马玩资格较老,且阎和之兵回过神来,欲为主帅报仇,万余骑乃驰出大营追击。

黄忠率众奔出数里,情知敌军多半会追来,令步卒先行,近两千骑藏于土路两旁的幽山,蓄势待敌。

四周静寂极了,浓墨一样的天悬着一轮弯月,一丝星光都不曾出现,两旁幽山仿佛一只巨兽的大口,默默等待着猎物的上门。

忽然,大地微微抖动,远方闪现星星点点的火光,不片刻,火光以飞快的速度靠近,强烈的轰鸣声持续不断,震得连山都摇晃起来。

“来了……呵,最少万骑,不好打啊”黄忠眼睛一眨也不眨,抿着干裂的嘴唇。

数以千计的骑兵从前经过,虽然晚间看不到,但汉军嘴唇尽皆呛了一口灰。

黄忠默默计算着,待敌军过去约三分之一,深深吸一口气,跃上战马俯冲而下,大声疾呼喊杀,近两千汉军随即响应,顺坡一泻而下。

叛军万万没有想到汉军逃亡下还敢伏击,他们手中多握着火把,黑夜下再没有什么比他们更加耀眼的了,汉军从黑幕中驰出,刀劈矟刺,鲜血迸溅,叛军纷纷惨呼着坠落地上。

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喊杀声,马玩的脸都绿了,道路宽度有限,想转身厮杀都不行,只能停在原地干瞪眼。

迅猛的将叛军拦腰截断,黄忠转而猛攻张横率领的后军,张横本就没有战心,如今黑灯瞎火的,可别阴沟翻船了,正寻思要不要暂避,猛见一员汉将怒目杀来,所过之处,己方骑士就像被割的韭菜一样翻身落马。

“杀……”黄忠发出一声惊雷般的怒吼,大戟带着厉啸疾速搠至。

“铛”

张横以刀硬抗,胸腔剧烈激荡下,喉咙一甜,喷出一口血,拽缰掉头钻入人群。这厮就是斩了阎和的人吧?太猛了,非人力所能挡也张横一退,部众便跟着跑,方才那些誓言坦坦要为主将报仇的阎和兵跑得更快,说说而已,还真当真了?

击溃张横、阎和部,黄忠便要返身攻马玩部,哪想远方又闪现一片火光,黄忠暗道一声苦也,硬着头皮狂攻马玩部。马玩素有战心,知己方援军到来,更无顾忌,针尖对麦芒的和汉军硬碰硬,打得血肉横飞,死尸满地。

黄忠为了给汉军打出一条活路来,当真是不要命了,一路奋勇争前,酣呼鏖战,成为汉军一盏闪耀的明灯,然而他终究是人而非神,前便受伤,只简单包扎,而今又添无数新伤,力气不济,一时间岌岌可危。

“这里就是我黄忠的葬身之处吗?”黄忠头昏沉沉的,大铁戟变得奇重,每一次抬起,都要用尽全力,似乎抬的不是戟,而是一座山,自打束发后,他还从未如此无力过。

第一百八十七章 阵亡

五支矛,三柄刀几乎不分先后来到近前,黄忠咬牙奋起余勇,尽数荡开,手腕一抖,戟锋横切,连续抹断三人咽喉。然而欲收回时,发觉异常吃力,这无疑是体力衰竭最直接的表现,心念电闪,干脆撒手弃了伴随自己十余年的爱戟,抽出腰间环首刀,只见刀光闪耀,两颗头颅带着一蓬血冲天而起,御马而进,再斩两人。黄忠刀法甚精,可以说更在戟法之上,但战阵之间,短兵相较于长兵有着先天的劣势,特别是在防御上。黄忠自从持刀后,杀人更快、更狠,手下无一合之敌,与此同时身上的伤口也在呈增长之势,照这样发展下去,不等冲出去就会血干而亡。

后方激烈的喊杀声表明叛军援军已经和汉军接战了,黄忠没有时间回顾,更没有能力拯救那些陷入绝境的士卒,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拼命向前,为身边的汉军杀出一条血路,哪怕只有几十、几百人。

一柄长矛从黑幕中探出,如一抹黑色闪电刺中腰肋,黄忠大叫一声,挥刀斩断矛杆,取出一匕,使劲甩处,黄忠身怀掷匕之法,以为能击杀偷袭者,没想到被对方躲过。这人身披精甲,头戴兜鏊,重须遮掩住半张脸,目光仿佛一只野狼,充满野性。

“胡儿找死?”黄忠认出对方乃是胡人,怒喝抡刀。

“死的是你”胡人丝毫不惧,拎着铜柄铁剑劈来,刀剑蓦然爆发出刺耳的撞击声,双方堪堪平手,黄忠气得咬牙切齿,若是巅峰时期,不出三招定能取其性命。咬牙再次进攻,锵锵声此起彼伏。

“杀……”陈彪一马飞来,大矟如龙,那胡人正和黄忠拼力到关键时刻,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刺个透心凉,钉在地上。

“校尉,走……”陈彪似看出黄忠气力不济,接替黄忠,成为汉军锋芒。

黄忠暗暗松口气,躲在陈彪之后,偶尔替他挡住斜方的威胁,默默蓄养体力。

马玩望着越来越近靠近自己的汉军,脸色变得异常难看,当汉军来到自己身前,就意味着他们即将破围而出,他此刻就一个想法,对方太能打了。遭遇夜袭还能反伏击,他尚是首次见到,逃跑路上再伏击,击溃张横、阎和部,最后面对两相夹击依旧奋战不休,铁军都不足以形容这支军队的顽强,难道传说中的盖射虎就这么会带兵?

“将军……”

侍卫的轻唤叫醒马玩,他接过一矟,大喝道:“我就不信挡不住他们,随我杀……”

一边是主将亲自出战,一边是破围在即,双方爆发出惊天的战斗力,搏杀更显几分血腥,叛军中路非常厚重,汉军强行突破的几率不大,被迫分散成小股,向两边突围。

方才躲在陈彪之后,黄忠体力稍稍恢复一些,这时猛然发力,挡者披靡,第一个破出重围,汉军随黄忠而出者总计有百余人,另一侧胡封亦率队杀出,跑出里许,汉军总共逃出四百余人。

黄忠发觉陈彪不在,叛军中仍有喊杀声,二话不说,匹马回转。

“你母亲的急着找死啊?”胡封眼珠赤红,破口大骂道。然而骂归骂,胡封还是跟了上去,早在亲卫曲时,他就和陈彪在一起,几年的袍泽情意远在黄忠之上,既然后者都能涉险救人,他难道还不如?人死鸟朝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四百余汉军面面相觑,顷刻,吆喝着汉军威武杀向叛军,无一避战者。

陈彪站在地上,八尺之躯微微驼着,口里咳血,肺叶如火烧,本来他可以带着上百人逃生,但看到数百士卒高呼陈司马的一刻,他选择转身复战。而今,身边只剩下数十人,毫无疑问,他的解救行动失败了,还赔上了上百部下,不过他不后悔,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复战,男子汉大丈夫,但求无愧于心。

马玩高高坐于马上,昂着头问道:“有几分勇武,小子何名?”

陈彪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边吐血一边大笑,半晌道:“老子叫陈彪,认不认识。”

“哪个陈彪?”马玩脸容一僵。若他是那个陈彪,可比他名气大多了,他唤马玩小子还差不多。

陈彪朗声说道:“北地就一个陈彪,就是老子”

“他就是陈彪……”

“身长八尺,好生威猛,不愧是我凉州著名勇士……”

“传言不是说陈彪身长九尺吗?”

周围凉州叛军一阵骚动,神色震惊中夹杂着几分兴奋,当年盖射虎网罗凉州豪杰组建射虎营,亲卫曲里面全是各地著名勇士,其中以杨阿若、庞德、陈彪、胡封、车儿、贞良并有名声,号为悍勇。两年来,这些人早已成为凉州的传奇,被乡人传诵。

马玩恼羞成怒,扯着嗓子吼道:“你的脑袋我要了,给我杀……”

“轰隆隆……”

叛军想不到杀出重围的汉军还敢回转,顿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黄忠身先士卒,出刀如电,左劈右砍,锐不可当,叛军如波开浪裂,一路杀将到马玩背后。马玩扭着僵硬的脖子回看,黄忠双目精光四射,暴喝如雷,马玩耳中“嗡”的一声,矟刚举到一半,脑袋便离开颈项,斜飞向半空。

众人大惊,不知所措,胡封率众跟上,亡命狂攻,叛军立时连连倒退,溃不成军。陈彪等人绝处逢生,无不大喜,紧随着袍泽杀出。

叛军良久反应过来,大怒追击,汉军且战且走,至天明前成功甩开叛军。

陈彪所受致命伤无数,敌人紧迫时尚能支撑,而今安全下来,如释重负,继而头部一阵眩晕,身上的力量潮水般退去,夹不住马,翻身跌落。

胡封吓得魂飞魄散,扑到陈彪身前,抱起他的头大喊道:“兄弟,好兄弟,千万别睡,我们安全了,我这就给你找医匠……”胡封边说边为陈彪擦拭口鼻血迹,可血就像是开了闸一样,越擦越多……

黄忠神色黯然,陈彪受了这么多伤,已经油尽灯枯了。

陈彪扯了扯嘴角,笑道:“让你白救一趟……”

胡封泪如雨下道:“你母亲的,为了救你我可是挨了好几刀,你不能死,你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陈彪轻轻点点头,合上眼睛。

“铁匠又如何?大汉开国名将武侯樊哙以前亦是屠狗之辈,英雄不问出身。”

第一百八十八章 狼来了!

十月正是秋冬交接之时,中平三年(公元186年)的十月末却带着微微暖意,全然不见往年的寒冷。

北地治所富平,即原灵州城,经过北地百姓近两年的修补增建,如今已是一座丝毫不逊色汉阳冀县的边地大城,城门从早到晚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异常喧闹,很难让人相信两年前这里还是被先零羌盘踞的废墟之地。毋庸置疑,这一切要归功于北地太守盖子英,是他,赶跑了先零羌;是他,振兴了北地郡;是他,让沉寂、没落数百年的北地郡焕出夺目的光彩。当然,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没有以长史梁固为的北地官吏帮助,北地郡不可能达到今天这个地步。

太守乃是一郡之主、一郡之君,这在一亩三分地,太守就是土皇帝,与任北地长史时的辛劳不同,盖俊现在想理事就理事,不想就撒手,全权让长史梁固代劳,梁固常常从早忙到晚,有时连休沐日也不能返家,屡屡抱怨,盖俊却振振有词的说当年我也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了。

这日盖俊去府寺呆了半天,眼见没什么要事,便返回官舍,到家时二妻二子皆在书房,蔡琬抱着盖谟和卞薇端坐书案,盖嶷竖立堂上,身子却站得笔直,摇头晃脑背着《孝经》,“子曰:“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于不孝。要君者无上,非圣人者无法,非孝者无亲。此大乱之道也。”

盖俊脱履进门,笑着说道:“富平背到五刑章了?”

卞薇微微而笑,蔡琬代答道:“已经全背完了。富平没和你说吗?”

盖俊讶道:“真的?”长子盖嶷四岁就把《孝经》背完,对他来说还真是一个天大的惊喜。

盖嶷转过身子,大眼睛里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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