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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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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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郎君不能拯救黎民——”

“在所不惜!”

蔡琬低首轻叹:“谁人嫁得盖郎君?”

盖俊心中“怦怦”直跳,鼓足勇气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

“盖郎君真会说笑……”蔡琬没料到他竟会脱口表白,眼睫微颤,心中既喜又哀。

“你知我并非说笑。”

“琬病难愈,苟活数载已是天幸,岂敢奢求?”

盖俊走到蔡琬面前,抓住她的手背道:“我相信人定胜天。今日看张医师举止,似有把握,即使他不能治愈,我还知道一人,医术不在其下,甚至更高。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把你治好。”

蔡琬两腮染上粉红,下意识挣了一下没有挣开,眼眸躲躲闪闪,移到旁处。

盖俊将她的手贴在脸颊,闭上眼,心想这必将是陪伴我一生的人。与此同时,内心那道淡不可及的影子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清晰的蔡琬倩影。

蔡琬眸光回转,凝视盖俊,伸出手,想要摸却有所顾忌,就这么静静的僵在半空。

盖俊又呆了一会儿,起身离开,他看得出蔡琬心里的彷徨、哀愁,还是留给她一点空间和时间为好。

出门十几日,他此刻当真是归心似箭,与蔡邕话别,踏出蔡府大门,看到不远处的马车,神情不由一怔,急切间却是把马夫忘了,抬头仰望,天色已然将黑,对方今日多半是不能返回南阳了。

乘坐马车回到太学住舍,盖胤夫妇见他回来份外欢喜,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盖俊十分享受二人流露出的浓浓情感,他对阿白道:“侧室那车夫是我一位朋友家仆,今晚住在这里,你去收拾一间干净房间给他。”

阿白笑着应诺,转入后堂。

盖俊拉着盖胤坐下,解下腰间长刀递给他,问道:“伯嗣,你看看这把刀如何。”

盖胤抽刀而出,一把带着猎猎逼人气息的血刀现于眼前,他左右翻转,喜形于色:“小族叔,这是一把在百炼刀中亦属上品的宝刀,你是从何得来?”所谓炼,又曰辟、曰湅,意谓“取精铁折叠锻之”,百炼,即经过上百次的反复折叠锻打而成。

盖俊说道:“我有事去南郡,碰巧遇见一人卖它,花费十五金,值否?”

“值,百金也值。”盖胤一脸庄重。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宝刀和骏马都是无价之宝,倾家荡产亦在所不惜。

“试试看它之锋利。”

盖胤听其言,举刀斫伐几案一角,真真是如切豆腐,断口平整光滑。宝刀锋利如此,盖胤忍不住暴喝道:“好刀!”

“送你了。”盖俊淡淡地道,语气轻的仿佛是将一件满不在乎的东西随手扔了。

“什么?”盖胤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我说送你了,怎么?不想要?不想要还给我。”

盖胤将刀插回刀鞘,神色复杂地说道:“自然是想,可是宝刀难求,许是一生也再见不到第二柄,小族叔真的要送我?”

盖俊摇头叹道:“我配不上这把刀。在我所认识的人中,唯有你配拥有它,而我又为族叔,不送你送谁?”

“谢小族叔赐刀。”

“此刀想来蒙尘已久,你为它取个名字吧,我坚信它未来必将名震天下。”

“血刀如何?”

盖俊沉吟道:“加一个上字吧。”

“上血?好名字。”盖胤说罢舔了舔嘴唇,神情跃跃欲试。

盖俊素知他的脾性,说道:“还等什么?”

话音未落,盖胤一跃而起,冲出厅堂。

“锵。”

掣出刀,抛飞鞘,盖胤连踏数步,快逾闪电,一飞冲天,如苍鹰扑击,握刀挥扫,隐有山崩地裂之势,双脚甫一落地,人随刀走,刀化血虹,招式之凌厉凶悍无以描述,看得盖俊惊叹不已,他从未感觉盖胤如此难以战胜,这一刻他就是战神、斗将,无人能敌。

“三国猛将们!庆幸吧!你们迎来了一个强悍的对手。”

第四十二章 誓言

太学住舍纵然及不上家乡,也住了半年之久,所谓日久生情不假,盖俊躺在榻上一夜无梦,睡得格外香甜。等他走出卧室,竟是日上三竿,马夫早已等候许久了,问及饭否,答曰已毕,盖俊点点头,取来五金及一千钱,前者是准备托他还给蔡瑁,后者则为赏赐。五金不是小数目,足够令人心生贪念,挟裹远走高飞,盖俊却是不怕,一来这马夫乃是何氏远族,二来其父母妻子皆在襄乡,他不敢。

送走了马夫,盖俊开始吃早点,边吃边问盖胤近来都有谁找他,盖胤一连说出十几人名字,盖俊为之苦笑,对于他的突然失踪,朋友圈中恐怕都要炸开锅了。

饭毕,盖俊出门访友,首先是离自己最近的臧洪处,家奴说他不在家,又去了陈嶷那,同样没人,二人多半是一齐外出,否则哪会这么巧。继续前行,路上学子渐多,纷纷行礼,有熟悉者,则上前攀谈几句,走走停停来到张紘住地,还未进门,就听到臧洪爽朗的笑声。

“子源,何事笑得这么开心?”盖俊推门而入,臧洪、陈嶷皆在,张紘作陪。

臧洪拍腿而起,质问道:“好你个盖子英,自袁府宴后就不见踪影,说——这些时日你到哪里去了?如实招来。”

“有事去了一趟南阳。”

“冰天雪地去那作甚?有无不可告人之秘密?”

“……”

还真被臧洪猜对了,这事确实不宜说,是以任对方百般逼问,盖俊就是不说,似乎看出他确实有难言之隐,臧洪索性不再逼迫。

张纮说道:“子英,昨日刘博士和我师抱怨你又旷课,说你少年成名,目中无物。”

盖俊哑然,想想他自入太学以来上的课屈指可数,无可辩驳。

“那课不上也罢。”臧洪出言声援,他同样是一个花在酒宴交友比上课时间多的人。

张紘摇头道:“话不能这么说,若长此以往,学问倒退——”

臧洪道:“读书是为了甚么?无非出仕而已,以子英之大名,还怕不能出仕?”

陈嶷插话道:“说道大名,子源近来常常言及子英在袁府宴会上大出风头,连袁本初都刮目相看。”四人中唯他没有参加袁府酒宴。

盖俊对此显得特别谦虚,谦虚到虚伪的地步,让三位好友好一番嘲笑,但当他说到第二天做客袁府并见到何颙,三人只剩下羡慕了。

谈至隅中,盖俊起身告辞,返家牵出踏云直驱蔡府。蔡邕上朝不在家,他直接找上张仲景,询问蔡琬病况,然而张仲景一句话就把他弄得六神无主。

“盖郎君,经过昨、今两日查探,蔡女郎所得之病却为不治之症。”

“张医师定有法医治,是也不是?”盖俊慌乱下做出极为失礼的动作,紧扣张仲景肩膀。

少年情怀,谁没有过?张仲景并没有怪责,可他确实无甚把握。

盖俊推金山倒玉柱般跪在地上,额头触地请求道:“哪怕丁点希望,也请一试。”

“这……”张仲景一边扶起他一边犹豫着说道:“好吧,余开一个方子,使蔡女郎服下看是否有效,若无甚效用,就请盖郎君另请高明吧。”

“多谢张医——”盖俊正要拜谢,猛然发现蔡琬躲在回廊转弯处目中含泪地望着他。

张仲景回身望去,轻声一叹,摇头离去。

盖俊走上前问道:“你、你怎么出来了?万一感染风寒让我如何与议郎交代?”

蔡琬凝着他痴痴地道:“何以为报?”

“我说过——”

盖俊一字一句道:“今生今世,非卿不娶,天地为鉴!”

一颗泪珠终是滑出眼眶,蔡琬笑着泣道:“我若不死,必为君妻,天地为鉴!”

盖俊伸手擦去蔡琬脸上泪珠。

四下蔡家奴婢对于二人举止大为吃惊,窃窃私语。

盖俊可以不在乎,然而他不能不为蔡琬着想,退后两步,说道:“我去随张医师抓药,你快快回房,万万不可冻着了,不然医治起来岂不更加麻烦?”

蔡琬目不斜视的注视着他,遵从其言,不过一步三回头,眼眸满是留恋之色。

盖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反身追赶张仲景。其实张仲景并未走远,只是躲在看不到的地方,他药箱中有几位主药,尚缺数种,他没有资格使唤蔡府家仆,唯有告知盖俊,让他抓药。

盖俊记下药名,找上蔡府监奴,监奴说蔡琬常年患病,蔡府药物一应俱全,无需去外面药铺购买。

张仲景集合诸种草药,立炉煮之,盖俊寸步不离的守候在旁,两个时辰转瞬即逝。药香四溢散开,张仲景站在炉边满头大汗,顾不得擦拭,神情肃然道:“盖郎君瞧仔细了,煮药火候最难把握,快一分药效不够,慢一分则流失。”言讫取碗盛药。

“俊受教。”盖俊一揖。端药送至蔡琬闺房,她抿一小口旋即蹙眉,作为从小喝汤药长大的她,也忍不住道苦。

盖俊一直在炉旁候了两个时辰,当然知道其药味道苦涩至极,但良药苦口这个道理他还是知道的,催促她快快喝下。

蔡琬皱着鼻子一口气咽下,可能喝急了,竟有干呕之感。

盖俊迫不及待地问:“如何?身体是否舒服一些了?”

“便是仙丹也不会这么快奏效。”蔡琬心道,口中却说:“确实好多了。”

盖俊大喜道:“这么说来此药方确实有效?太好了。”

“是啊。”

二人对话引得大行家张仲景苦笑不已,上到近前观察蔡琬身体似无不适就走了。

盖俊目送张仲景离开,说道:“我就说张医师天下名医,定非浪得虚名。”

“嗯。”

“我……”

“……”

心爱之人就在眼前陪她说话,蔡琬却昏昏欲睡,心道:“这剂汤药似有催眠之效。”

盖俊见此,就让她上榻歇息。

蔡琬和衣上塌,微微歪头看着他,仿佛在说,你怎么还不离去?

盖俊不仅没有走的意思,反而得寸进尺的坐到塌边。

蔡琬紧张得手心都浸出了汗,满面通红地问道:“盖郎君怎地不走?”

盖俊一边为她盖好被子一边柔声说道:“待你睡下了我再离开。”

蔡琬“哦”了一声,面色平静的合上眸子,可颤巍巍的睫毛出卖了她的内心。

屋子静极了,唯剩二人淡到几乎不易察觉的呼吸声。

“盖郎君——”蔡琬闭着眼睛呢喃。

“嗯?”

“若光阴能够静止该有多好啊!”

“嗯。”

盖俊一脸怜惜,轻轻握住她的手。

第四十三章 性命无忧

张仲景开出之药并非立竿见影,至正月十五,蔡琬已连服一月有奇,气色渐好,且不再呕血,张仲景又为她详细诊疾,虽心中已有所判断,仍觉心胸为之一阔,怡然而笑。

盖俊、蔡邕夫妇相继而起,躯体绷如满弓,小心翼翼地探问:“张医师……”

“蔡女郎性命无忧矣。”

蔡琬面容再难保持平静,喜极而泣。没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她激动了,这不仅意味着她再不需忧心性命,更意味着走出深闺、亲近弟妹、孝顺父母、与心爱之人在一起等等等等,太多太多了,一昼夜恐也说不完。

蔡母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蔡邕也失态的跌坐回蒲席。

四人中唯有盖俊还算镇定,毕竟他爱极蔡琬,相处也才半年而已,自是无法体会到被大病折磨十余载的痛楚心酸。他大礼参拜,语音颤抖着谢道:“救命之恩,再造之惠,何以为报?张医师有何要求,只要能够办到,无有不允。”

蔡邕定了定神,压下内心汹涌澎湃的思潮,附和道:“子英所言即仆之言。张医师冒雪千里赶来,元旦不能返乡与家人团聚,尽心医治挽回仆爱女一命,金钱财帛如何敢拿出污眼?听闻张医师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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