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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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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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太好辨认了。

“子英此来为蔡议郎事?”许攸上前说道,待盖俊点头称是,又道:“看子英一脸平和,本初想必答应营救蔡议郎了。有本初出面,事谐矣。”

“你去哪了?”盖俊随口一问,圈中盖俊和他最为要好,无需客套。许攸这人毛病很多,又有污点,然而不管以后如何,作为朋友,除去私德有亏外你绝对挑不出一丝毛病来。

“出城拜访一友。”许攸笑答,又道:“如何?为蔡议郎得保性命,是否喝上一杯。”

盖俊摇头道:“心中烦躁,无有酒兴。”

“那改日再说。”

三日后,外有诸公大臣,内有中常侍袁赦、吕强,力为伸请,帝亦回想蔡邕密封奏章所陈之事,乃下诏:“蔡邕减死罪一等,髡钳徙朔方,遇赦不赦。”

其叔父蔡质无人问津,死罪不变,这也是求情者向中常侍程璜、将作大匠阳球妥协,蔡质不亡,对方何以消气?而且再继续纠缠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至于朔方路途遥远,以程璜、阳球二人睚眦必报的性格会不会找刺客暗杀了之,就管不得那么多了,一切听天由命。

听天由命?

盖俊第一个不同意,他提前向太学请假,打算护送蔡邕到朔方。

决心已下,盖俊去蔡府说出自己的打算,并向蔡琬致歉:“琬儿,我只能做这么多。”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历史已经被改写,史上蔡邕固然性命无忧,却连累家人同他一起髡钳徙朔方。

蔡琬勉强笑道:“父亲死罪得免,实多赖盖郎之力,琬儿怎会不知。”

盖俊见她情绪低落,低声安慰道:“故城门校尉梁伯喜、我母族祖南郡太守马季长皆有徒边经历,或至三年,近者岁余,多得旋返,蔡议郎海内大家,当如是,琬儿无需担心。”

蔡琬强闻博记,自然明了,心中似下了某种决定,说道:“我自幼患有大病,未能恪尽孝道,心中常以为憾,今父蒙冤徒边,我欲侍奉父亲左右。”

盖俊勃然变色,嘴巴微开,话涌到喉咙口又生生咽了回去。在汉代,孝之重要,无以复加,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打着孝的名义,除了谋反,几乎任何事都可以做。阻人行孝,至恶也。

蔡琬低首垂眉道:“盖郎可是担忧我的身子?”

盖俊眉头紧得仿佛能拧出水来,苦苦说道:“你病虽已无碍,可积弱甚久,连一个健硕童子都不如,至朔方需穿越茫茫太行山,太行自古号称天堑,男子尚且畏惧其险恶,你怎能翻过——再者,家有老母、弟妹,你走得安心吗?蔡议郎决计不会同意。”

蔡琬咬咬牙,张口欲言,盖俊又道:“且蔡议郎得罪之辈尽属小人,定然不肯散罢甘休,届时刺客频出……”

蔡琬听得脸色一白。

“我与族侄伯嗣少小习武,兼之蔡府护卫,保全蔡议郎已是勉强,若分心护你……”

盖俊一番苦口婆心,终于说服蔡琬,让她相信她跟去有害无益。

第四十九章 离京

盖俊、盖胤此去数千里,非短期可返,阿白独自住在太学颇为不便,二人一番商量,决定起程时她便去蔡府暂住一些时日。

临行之日,盖俊身着一袭赤色劲装,身负双弓,腰悬宝刀,加之七尺五寸身高,面似刀削,目如朗星,威风凛凛。

盖胤和阿白在堂中说着离别话,蔡府接她来的马车一早就等候在院中了。

阿白最近忧心匆匆,面色时有踌躇之色,盖胤期间几次相询,不得答案,也只是以为她担忧自己,未作他想。今日阿白更显焦急,临走前猛然转过身,直欲吐出心中之事,然而看着丈夫坚定而温柔的目光,她流泪哑言,终是钻进马车中。

盖俊和盖胤一同目送着阿白离开,开口说道:“阿白心里必然有事,也许我不该拉上你。”

盖胤压下心中烦躁,一脸正色道:“此是何言?就算有《‘文‘》天大的《‘人‘》事又哪里《‘书‘》及得上小《‘屋‘》族叔的安全,依我看她多半是忧心路途险恶。”

最后这句话恐怕连他自己都不信,更况盖俊,他拍拍盖胤的肩膀,二人拿起行装,牵马出院,才行出不远,臧洪、陈嶷踏步行来,二人同声说道:“子英为何不欲我等相送?”“别人惧程璜、阳球之辈,我等何惧哉,大不了学那逢元图入袁府。”

盖俊道:“子源、公尚若有心相送,至太学大门即可,否则请回。”

“你……”

盖俊对两人气急怒指视而不见,绕路而走。

臧洪、陈嶷相视苦笑,追了上去。

一路行进,诸生为之侧目,显然是早已获知他将护送蔡邕到朔方的消息,其中敬佩者有之、崇拜者有之、嫉妒者有之、不屑者有之,褒贬不一。盖俊又怎会在意他人看法,敬我者回敬之,恶我者无视之。

抵达太学门口时身后已有数十人之多,其中有徐州人、有关中人、有凉州人、有同乡,最后目光落到傅巽身上,盖俊心中大为喜悦,以傅巽谨慎作风竟来相送,实在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抱拳谓众人道:“诸位,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就在这里止步吧。”

二从兄率先脱出人群,走上前,久久无语,最后拍拍他的肩膀。

盖俊心中涌出一丝涟漪。以二兄有限才华,可能对他未来帮助不大,但论感情,谁人能及?

逢纪说道:“子英,大兄不能前来送行,望勿见怪。”

盖俊点头道:“大兄帮忙甚多,岂能见怪?当此非常之时,大兄出面反到不美。”

逢纪道:“你知道就好。”

陈嶷笑道:“待子英归来,必饮千杯,珍重。”

盖俊朗声笑道:“一言为定。”

臧洪道:“珍重。”

索展拿出一个酒袋递过来,说道:“愚兄从家乡带出一瓮酒,如今只剩下这最后一袋了。”

“我早知大兄有家乡美酒,只是听闻大兄平日为解乡愁但闻不饮,不忍讨要。”盖俊边说边拔开塞子狠狠灌下一口,笑着说道:“于我而言,家乡酒虽非最美味却是最想喝的。”说完从左方的傅巽等凉州诸生开始,对前来送别的同学摇摇揖礼,而后回身上鞍,打马而走。

雒阳,城北。

这日非是沐休,蔡邕一众好友无法亲自前来,惟遣门下吏、仆相送,兼且惧怕程璜、阳球等怀恨在心,送行者仅数十人,场面颇为凄凉。

所谓髡钳,即剃去头发,以铁圈束颈,蔡邕作为关东大儒,朝廷如此辱之,实有失天下望。

此情此景,蔡母、蔡琬未带蔡珪前来,似恐其年幼懵懂,心里留下阴影。

“盖郎……”蔡琬迎着盖俊呼道。

蔡邕苦笑道:“子英,你这是何苦。”

盖俊跳下马背,笑道:“不说琬儿,以你我忘年之交,也要全了这番情义。”

“忘年之交……”蔡邕胸腹间涌出一丝暖意,说道:“你以为我身在狱中就不知你去求袁本初?救命之恩已全了你我情义,回去吧,不然以阳球之心胸势必与你为难。”

盖俊听罢一脸诧异。他当然不是为阳球,阳球算个屁,最多找借口把他赶出太学,收了童子郎头衔,不是吹牛,以他现今之名气、社交,一出太学不用多久就会有公卿招他为掾吏,一满弱冠必举为孝廉,根本不愁出仕,他奇的是蔡邕为何知晓他去求袁绍。

蔡邕摇头凄凉地道:“我与袁氏交好不假,可他们实拿我当一碑匠耳,自古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也,何况有殃及自家之危,以二公求稳性子哪肯为我出头,想是袁本初说服了二公。袁本初与我交情素来一般,非你莫能请动之。”

“碑匠……”盖俊神情一怔。蔡邕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很多公卿去世后墓志铭皆由他操刀,袁氏一族上下墓碑更是全由他代劳。随即豁然开朗,心道:“难怪董卓屠京师袁氏一族时不见蔡邕出言,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收回心思,决然道:“我意已决,不必相劝。

蔡邕重重叹了一口气。

公府尉曹役吏面色阴沉的来到二人身前,恭敬地道:“蔡议郎,该起行了。”如寻常之人他早就挥鞭驱赶了,但蔡邕终究是天下知名的大儒。按汉制,役吏护送囚徒,当有轺车一辆,牵车的马一匹,然则河南、河内路况还好,一过河内就是巍巍太行山,那真是一丘连着一丘、一岭挨着一岭,马车如何跑得了这无涯天堑?他心中不乐皆源于此。他宁愿到南方不毛之地交州,也不愿去并州,可惜上官有命,不能违背。

“夫君……”

“父亲……”

蔡琬母女扑到蔡邕身上,蔡邕潸然泪下,紧紧搂住妻、女肩背,仿佛一松开即是永别。

役吏强忍不耐,又催促道:“蔡议郎,快走吧,倘若误了时辰,小人耽搁不起。”

“好好照顾我儿。”

蔡邕一咬牙,推开妻女,转身走了。

“父亲……”

蔡琬哭泣着想要追上去,盖俊一把拉住她,轻声道:“琬儿莫哭,我必保蔡议郎安全。”

“盖郎,一定不要让我父受到伤害。”

盖俊点点头,牵马随蔡邕而去,留下一句斩钉截铁的话。

“除非我死!”

第五十章 刺杀

将作大匠,又称少府,九卿之一,掌内钱,说白了就是替皇帝把守私钱,千万别小看皇帝的私钱,山海地泽,即盐铁之利进归其有,由此可知其职之雄,号称九卿第一。

阳球即为将作大匠,他四十余岁,刚毅脸容表明其性格的强势,他出身渔阳大族,能击剑,习弓马。因喜好法家的申、韩之学,性子严苛,睚眦必报。少年时郡吏辱其母亲,他阴结少年数十人,杀辱母者并灭其家,由是知名。众所周知,汉代以孝治天下,所谓一孝遮百害,他屠人全家非但没有受到应有的处罚反被举为孝廉步入官途。

“没想到袁氏会出面坏我大事,着实可恨。”中常侍程璜五十余岁,面白无须,一双细眼微微眯着,如非开口说话还以为他睡着了。

“谁会想到?依我看这帮京都豪右就没有一个好东西,若有一天我掌握大权,必定除之。”阳球恨恨地道,声音生硬中透着尖锐,格外刺耳。

程璜细目渐开,斜睨阳球一眼,问道:“刺客之事……”

“丈人且宽心,蔡邕绝走不到朔方。”

“闻太学生盖俊随行,此子有射虎之能,万万不可大意。”

阳球不屑道:“还不是一小儿,何足道哉。”

“并州官吏那里打点好,如刺杀不成,就让他们毒死蔡邕。”

阳球没有再接话,他认为这么做完全是多此一举。

程璜挥挥手道:“我乏了,你去吧。”

“诺。”

望着干女婿渐行渐远的背影,程璜古井不波的脸露出一丝玩味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次随行的蔡府家仆有十人,他们不仅要护送主人到朔方,还要一直留守在那里,直到主人回归。许是感到前路渺茫,神情郁郁,心不在焉。盖俊问盖胤假使你为刺客,杀蔡邕有几成把握?盖胤想也不想答:“此等护卫一冲即溃,再突灭之,谋蔡议郎易如反掌。”

盖俊苦笑摇头,说那你就寸步不离蔡议郎左右。盖胤应声称诺。

蔡邕自不晓二人想法,走了大半天路早就已经苦不堪言,他以前常和友人外出踏青,脚步素来强健,只是踏青走累了随时可以停下来,现下却不行,徒边每日走多少里有明文规定,不是你想歇就能歇的。

除开他们之外,还有沿途护送之人十余,皆为服役百姓,在田地里生活了一辈子的人自然不缺力气,但懒散惯了,任凭如何驱使就是走不快,一行人天黑时才将将赶到孟津。

役吏暗叫一声晦气,当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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