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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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贼-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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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威势,想来非无名之辈。盖勋心中有几个人选,这人十有八九是其中之一。

“怎么没下文了?”盖俊目光望向父亲。

盖勋刚要开口,就见张奂冲他招手。

第十五章 双雄之二

最后一人四十多岁,身高八尺,体壮如山。一张国字脸,络腮胡子又浓又稠,密密麻麻爬满半张脸,鼻翼略宽,再配上那张两边微微下垂的嘴角,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如此威势,想来非无名之辈。盖勋心中有几个人选,这人十有八九是其中之一。

“怎么没下文了?”盖俊目光望向父亲。

盖勋刚要开口,就见张奂冲他招手。

当今士人社交‘笃交谊’,除非两人皆慕对方,否则欲交友必通过旁人介绍,如若随便上去与人言是极为失礼的行为。张奂唤来盖勋正是想为他介绍几名新到士人,当然,值得张奂亲自介绍的人必然有不凡之处,其中最出名者无疑是一个叫阎忠的人。他近似不惑之年,长相并不英俊,惟有双目闪闪有神,给人一种能够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的感觉。他确实很出名,连盖俊这个半大小子都知道他有‘人伦识鉴’之能,被他一语而登上仕途者不在少数。

父亲、阎忠两人似乎特别投缘,聊起便停不下来,盖俊站在一旁颇感无趣,便和父亲说一声,找上盖胤,入山狩猎,一者打发时间,二者填饱肚囊,要知道他们赶了一天的路,只吃了些干粮,早饿得前心贴后背。

二人射术高超,不出半个时辰已猎得数只野雉,就要生火烧烤,一股浓香顺风飘荡入鼻,二人相视一眼,顺着香味寻去,绕过一片丛林,就见两个青年坐在篝火边,其中年长之人不时用树枝拨动着架上烤得皮焦肉嫩的大肥鸡。

年长之人已带冠,年少之人束发,明显还未成年,二人身怀异相,皆身体洪大,面鼻雄异,尤其年长之人即使坐着也无法掩盖他那惊人的身高,盖俊仅目测便知他更在罗侯之上。

盖俊笑道:“两位朋友请了,我二人欲借篝火一用,可否?”

“相遇即是有缘,请。”两位青年站起身邀二人一同就餐。

“多谢。”

盖胤看了二人一眼,就开始专心对付野雉,开膛刨肚,去脏拔毛不提。

年长青年问道:“你二人也是来凭吊皇甫君的?”

“正是。余姓盖名俊,敦煌人。”又一指盖胤:“他是我的族侄盖胤。”

“敦煌,那你们可是赶了不少路。某姓马名腾,字寿成,祖籍扶风,现居陇西,他是我弟,名举。”

盖俊听得目瞪口呆,今天这是怎么了,先见韩遂,再遇马腾。

看到盖俊面色有异,马腾问道:“有何不妥?”

盖俊道:“马兄祖籍扶风,可是伏波将军马援的后人?”作为后世人他当然知道马腾是马援的后人,不过是借此掩盖他的失态而已。

“正是。”马举一脸骄傲,抢着答。东汉初中期有所谓五大家族,分别是南阳的阴、邓门阀与关西三辅一带的马、窦、梁门阀。东汉立国直到桓帝时期,六位大将军有五人出自这五大家族,而十一位皇后中,他们输送了九人。目下固已有所衰落,依然不失为天下第一流门阀。

盖胤听了一怔,继续埋头处理食物。

盖俊笑道:“可也巧了,家母亦出身扶风马氏。”

马腾惊讶道:“令堂也是马氏族人?”

盖俊含笑点头,两人一番交流,弄清了关系,按辈分算马腾该管盖母马昭叫族姑。母亲出自大族,命却苦,自幼便丧双亲,也无兄弟姐妹,如非以才名显,而被马融看重,亦不免落得和马腾一脉一样。马腾、马举父亲一生仅做到县尉,以致失官后家贫无妻,只好娶羌女。

有了这一层特殊关系,几人更显亲热,天南海北无所不谈。

“这次皇甫君病卒,我二人随家父前来。说来家父和马氏也有渊源,师从的是马君季长。”

马腾、马举听罢一脸肃穆,马融通古博今,学问精深,自马援后马氏族人再无人可与之比肩。

等盖胤烤熟了野雉,盖俊取下腰间皮袋,递给马腾兄弟。

马腾打开塞子闻闻,惊喜道:“酒?”

“在路上结识的胡人朋友赠与的,甘美爽口,别有一番滋味,大兄且尝尝。”盖俊笑着点头,接过盖胤递来的另一个酒袋,仰脖直灌。

“好酒量。”马腾暴喝一声,不甘示弱的豪饮,急得马举连道“给我留些”。

四人风卷残云般扫荡光食物,盖俊抬头看看天色,发觉已出来一个时辰,起身对马腾兄弟道:“外出已久,该回去了,大兄愿随我去见家父否?”

马腾摇头道:“此亦我愿,然家中还有要事,这便要返回。下次若有机会,定当拜见。”

盖俊笑道:“原来如此,那我便不勉强了,大兄,今日与你相识甚为欣喜。”

“某亦是。”

“告辞。”

“珍重。”

盖俊、盖胤二人身影早已消失于深丛,马腾仍旧直视着前方。

马举迟疑地道:“阿兄,盖家是敦煌望族,世代高官,若能搭上线……”

马腾收回目光,摇头道:“我们与他们不是一路人。人……要靠自己。”

盖俊回去时父亲和阎忠还在交谈,二人见他回来,止住话语,当阎忠听说他们还未去寻下榻之地,便邀请他们到自己所住馆舍。

由于奔丧者甚多,城内几处馆舍早已爆满,因此宿于马车者有之、宿于民居者有之、宿于驿站者有之,如非遇到阎忠,他们也得如此。更妙的是阎忠来得颇早,那时馆舍空房颇多,竟让他租下一处带有院落的客房,却是免去了吵杂繁闹。

一夜无话。

盖俊第二天清早起来,发觉房中四下无人,洗了一把脸出门。

盖胤正于院子内闪转腾挪,刀势如电,疾若如风。

瞧见小族叔走出门,盖胤似有停下之意。

盖俊摇摇头示意他不必理会自己,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舞刀。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的声音传入耳中,回头望去,父亲和阎忠从隔壁房间并肩走出,盖俊上前见礼,阎忠颔首,转而对盖勋道:“你我二人一见如故,难道元固非要愚三请不成?”

盖勋苦笑道:“既然大兄盛情邀请,勋应了就是。”

阎忠大喜道:“如此最好。”

盖勋反送阎忠回房,看到儿子一头雾水,解释道:“阎兄邀为父去他家做客,我推辞了,只是出了门他又提出,这次却不好再拒绝,只得答应下来。”

“那伯父怎办?”盖俊问道。

“昨日张君身侧有几位渊泉张氏族人,他们需回敦煌,正好顺路代我传信。”

第十六章 孝勇

一切安排妥当,四人行将出发,阎忠是汉阳郡人,需从此地往西南而行。

盖俊见阎忠孤家寡人一个,憋不住问出困惑良久的问题:“世伯未带随从?”须知这里可非中原,而是各族杂居、战乱频繁的边地,独自外出远行需担极大风险,遇到劫财那算你命好,就怕碰上既劫财又劫命,实际上这样的匪徒足足占了九成九,毕竟谁也不想留下后患。

阎忠淡然回道:“带了一个仆人,死在半路上了。”

嗯?

你极力邀请我们去你家,不会是存了免费保镖的心思吧?

盖俊暗地里腹诽道。

一路行来,路况极差,满眼尽是大山、小丘,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被劫,杀了随便找地儿一埋,可谓神不知鬼不觉。

盖俊固然对阎忠的为人颇有“意见”,也不得不承认他学识渊博,名士头衔实至名归。父亲盖勋就是他心中的一杆秤,他认为能和父亲侃侃而谈者都是有学识的人。

因羌人叛乱被镇压不到五年,这里又是主战场,盖勋、阎忠不语其他,但说平羌旧事。

羌族叛乱本身涉及方方面面,是一个复杂的政治问题,讨论此事必然会引起分歧。果然,两人很快意见不一。阎忠极不认可段颎的血腥手段,他更欣赏皇甫规、张奂的招抚主张,认为羌人之所以屡降屡叛,皆因投身阉人之贪官恶吏耳,只要朝廷下定决心惩处之,不是没有一檄而定乱的可能,并且代价也小得多,至少无需几十亿军费。

盖勋观念与之相反,主张剿杀,他觉得阎忠想法过于天真,惩处阉党官吏就能解决问题了?难道祸害凉州百姓的官吏都是这些阉党吗?恐怕不见得吧。虽说段颎耗费国家年赋税之大半,却成功平息了战乱,使羌人未来十年、二十年无法恢复元气。

不过两人聊着聊着,尽皆收声,相视而叹。

其实无论主抚、主剿,殊途同归,目的一致,就是使凉州恢复安定,而欲使凉州长久安定有一件事必须做到——即吏治清明。

此四个字说出容易做来难,然则吏治不清,羌人迟早还会暴乱。

这是一个无法解开的死扣!

盖俊一路听下来,冷眼旁观。

大汉之所以会亡不能说全因羌乱,怎么也要算一个重要因素吧。

董卓可是赖羌乱出世、赖羌乱崛起、赖羌乱权重,并最终尾大不掉的。

一支羽箭激射入灌木丛,一头体型壮硕的野猪从中窜出,一边凄厉嚎叫一边狂奔过来。

“可惹到一个不得了的大家伙。”盖俊骑在马上嘟囔着,神色平静,丝毫不担心它会伤到自己,他的自信不仅在于相信自己的射术,更来源于身旁的盖胤,在他庇护下还真没有哪个畜生能近得了身前。手下不慢,再出一箭,这次看得清楚加上距离颇近,是以整支箭几乎没入野猪前胸。野猪可不是笨家伙,相反非常狡猾,遭到重创立刻就要返回灌木丛。

“哪里跑?”

盖俊第三箭在野猪入丛前一刹射穿它的后腿,接着冲盖胤努努嘴,示意他收拾残局。

盖胤二话没有,提刀入内,只听得几声哀嚎便再无一丝声息,之后盖胤肩扛着已经死透的野猪步履沉稳的走出,将其置于马背。

盖俊竖起大拇指,这头野猪怎么着也有三四百斤,扛之如无物,太霸道了。“嗯,先前猎了两只野雉,这头野猪是意外之喜,够了,回去吧。”

“野味有了,可惜无酒。唉,就算有酒也没我的份,不知到了汉阳,是否有喝酒的机会。”顺山坡而下,盖俊感叹着。此处乃安定郡边界一座大山,沿着山脚走,大概两个时辰后就可抵达汉阳地界。

“小族叔你就别抱怨了。”盖胤难得搭话。

盖俊怒道:“你这是饱汉不知饿汉饥,我就想不明白,为何阿父允你饮酒。”

“我十六了。”

“二十而冠。”

“……”

二人下了坡,看到盖勋、阎忠信马由缰,高声阔论。他们也看到了这边,对马背上的野猪指指点点。

双方相距三十步远时四骑突然大惊,盖胤之马更是掀翻野猪,惊慌地朝山上跑去。

盖俊紧拽缰绳,轻声安慰踏云,同时目光惊疑扫视四周丛林。

“有猛兽。”盖胤焦急道,他弓刀都留在了马上,惟有从靴内拔出一支匕首防身。

经他提醒,盖俊抓出弓,便要前去接应父亲二人,突然间一条斑斓身影猛然从盖勋身侧树丛跳出。

腥风扑面而来,盖勋僵硬的扭转脖颈,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只吊睛白额大虫冲向自己。

“这就是虎威吗?我命休矣!”他脑子非常清醒,偏偏身体不受控制,这一刻他坐下之马也吓僵了身。

旁边阎忠坐骑受到惊吓,“蹭”的一下跑开,阎忠反应不及,从马上跌落下来。

猛虎吼出一声宛若惊雷般的咆哮,一跃而起,眼看就要扑到盖勋,只听“嘣”的一声弦响,一支似惊鸿、似闪电的长箭射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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