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如珏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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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如珏传- 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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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如果真那么柔弱,就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胆敢拿他心底最重视的人来达到她的目地。

“弹了弹琴,聊了聊天?”康熙的声音越来冷,柔柔和和地说着,却如撞在雕金柱子上再反弹了回来的刀剑,隐隐带了股冰凉之气。

卫珏柔美的脖子半弯着,可看得见脖子上生出的少女绒毛,一卷一卷的,只微微一折,那脖颈就要断了,她似是被吓着了,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奴婢当真只聊了聊天。”

“聊了些什么?”

“什么都聊了,奴婢见识少,请教了丽儿妹妹许多问题……”卫珏道,“说了些宫中的规矩禁忌,以免日后出错。”

“是么?”康熙道,“如此说来,你除了出了储透宫之外,便无其它犯忌之事?”

卫珏张惶地抬起头来,一双眼眸因吃惊而睁大了,乌黑的眸子如刚洗的葡萄一般泛着光芒,“犯忌之事?奴婢着实不知犯了那项忌讳,奴婢和丽儿妹妹两个人在林子里,也没有其它人。”

又是这样,明知道她在搞鬼,却抓不住半点儿把柄,言行举止那般的怯弱可怜,仿佛一直以来都是别的人在欺负压bi于她。

其中包括身为皇帝的康熙。

他心中又涌起股烦闷,从太皇太后那儿回来,他知道了那个消息,心底便明白又是她在搞鬼,一时半会儿没有看得牢,便又让她得惩了,他可以恳定,这是她想要的结果,在初次阅看时便被撂了牌子,成为庶民,摆脱了罪奴的身份,出了宫,日后男婚女嫁,和宫内再不相关。

这次将她挑选成了秀女,反倒让成全了她。

她总有这般的本事,化不利为有利,总能在绝境中逢生。

他甚至看得清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底暗藏着的冰冷与麻木,是对着他时眼底呈现的,他从来没有见过的那种冰凉,出自于这少女的眼眸,那样的冷,让人凉到了心底里去。

就象他坐在高高的宝椅之上时,看着下边的朝臣你争我夺,心底一片冰凉。

可那种冰冷与麻木是对他而言,便让他有些萃不及防,他见惯了身边的女子各种目光,以倾慕居多,夹着些敬畏,可她眼底没有,甚至有的时侯,他看出了些嘲弄。

就象他坐在椅子上时,听着下边的人三呼万岁,心底不由而然升起的嘲弄。

尽管她掩饰得很好,他大半部分只看得见她半垂的头,皎洁的面颊被秀发半遮着。

第五十五章 装迷惑的本领

康熙叹了口气,半弯了腰,直视她的双眼,她却半垂着头,似不敢抬起来,眼睫毛微微颤动,显得娇弱而张惶,他慢慢地直起了腰,抬眼看着窗外,“你瞧瞧外边花园里边,种着多少来自全国各地及至西域的花儿?京城寒冷,有些花儿来自温暖的南方,以为它不成活了,却想不到,在朕的花匠调理之下,活得很好,比在它的故乡更活得好。”

卫珏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但她只是呆板地站着,保持那半垂着头的姿势,望着自己的脚尖儿发呆,甚至眨巴着眼装迷惑,后想起她正半垂着头呢,他看不清她的表情,这才作罢,在她的心底,她对这位皇帝没有期望,他是九五之尊,自然是天底下最矜贵的人,也是一个很骄傲的人,但她既然对他没有期望了,就不会把这个装在心底,他矜贵是他的事,她又不想求着他,想要他的宠爱什么的,只隔个几日,她就出宫了,虽说率土之滨,莫非皇士,但既不在他的后宫了,往后的日子,两人可能老死不相往来,那么,他还比不上大街上卖的葱油饼亲切。

康熙等了半晌,等不到她的回应,忍无可忍:“你可明白?”

卫珏抬起头来,眨巴着眼,一脸不明白的样子:“奴婢不太明白花儿怎么种的……?”

索额图听了两人的对答,看清卫珏那一脸呆滞的表情,腹中涌起股笑意,那笑还没到达脸上,忙凝住了,皱紧了眉头道:“小宫女,皇上没问你种花的事……”

康熙扫了他一眼,他忙闭了嘴,忽然明白自己不好对她说明白,况且这种事儿,它也不好说明白。

况且以卫珏的聪慧,索额图肯定她在装糊涂,可她这糊涂装得很正经,正经得屋子里的人都不能说得明白。

皇上在劝她留下,话说得婉转,她便装糊涂,推拖得也很婉转。

大家都没撕破脸皮。

索额图这才发现,皇帝的脸皮其实很薄,想留个秀女在宫里,也七弯八拐着来说,正因为这样,不就给这没脸没皮的卫珏一个机会?

小宫女的脸皮是很厚的。

娇弱怯怯那只是她的表象。

索额图感慨,日后他如果看中了哪个女人,说话一定要直接,不能瞻前顾后,想得太多,不能给对方装糊涂的机会。

屋子里静了下来,有些沉闷,卫珏把半垂着,象是在仔细思索着索额图的话……皇帝怎么不是在问种花的事儿呢?

康熙沉着脸站在她不远处,眼睛在她身上扫过,又扫向了园子里的花儿。

他立的半晌,复又走到桌子前坐下,提笔欲写,皱了皱眉,索额图很机灵:“小宫女,去给皇上磨墨。”

卫珏似是站在那里想得脑筋有些打结了,抬起头来,重复着索额图的话:“磨墨?”

索额图道:“难道还要我去磨?”

卫珏似是忽然间醒悟,忙走到书桌前,取了墨条来,开始磨墨,她显见着是个生手,从来都没有做过这等细致活,初一开始,力量大了,还将两滴墨溅在了砚台之外,磨了两磨,手顺了,这才好了一些。

她又弄不懂皇帝在想些什么了,他想她留下,那是自然的,但她认定他没存什么好心,不就看中了她有把一池清水给搅浑的能力?至于男女之情,那千万不能幻想,也不能幻想能受宠爱有依靠什么的,早在五岁之时,父亲入狱之时,她便早早地不做美梦了,因为她的人生就是这样,一做美梦,现实就将那美梦击得粉碎。

再者,她对他没有半分儿的男女之情。

所以,她明白他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就是不接那岔儿。

皇帝是个聪明人,也明白她是个聪明人,到了这个地步,就没有必要再说下去了,再说,还有什么意思?

这皇宫里最有影响的人对她已下了定论,是这位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也不能阻止的,她会出宫,这已是板上定钉之事。

她慢慢地磨着墨,看着墨汁在砚台慢慢化开,墨是好墨,砚也是好砚,所以磨出来的墨,饱满浓郁,带着股清香。

“咳,咳……”索额图直咳。

卫珏抬起头来,不明所以,索额图直向她打眼色,她把头慢慢转了过去,便见着康熙端已经写好了,白色的宣纸摊开着,上边有两行字。

若有知音见采,不辞遍唱阳春。

是北宋晏殊《山亭柳》里边的两句诗。

索额图常年练武练箭的主儿,眼尖,早一眼便瞧清楚了那上面的两句诗,便转脸瞧着卫珏,看她是个什么境况,索额图认定这两句诗很明确地表达了皇帝的意思,他想将她当成知音。

可索额图看清卫珏的表情,有些想笑,她那张脸,更呆了。

呆得就象她亚根儿不识字。

“皇上,奴婢拿扇子把这幅字儿给您扇干了。”说完,拿起旁边案台上放置的小团扇,慢慢儿地拨。

索额图觉得小宫女装得有些太过,参与选秀的秀女,哪一位不是五腹经伦?她在选为秀女之前,也是幸者库掌事姑姑,算是个识文断字儿的,这诗里的意思这般的明白,她还在那儿装傻,象是没看到。

屋子里又沉寂了下来,只听得见卫珏那拨扇子的声音,慢悠悠的,不紧不慢,手拿着扇子柄,也很稳,没半点儿慌乱,脸上一片平静,就象御前训练有素的当差宫婢。

她还真把她自己当成伺侯的宫婢了。

康熙把手里的笔放下,搁在笔架子上,搁得有点儿倾斜,那笔便滚进搁笔架子里,笔尖上溅出两滴墨汁,滴在手背上,使他的手背染上了两三点。

卫珏拨着手里的扇子,眼睛直盯着桌上了宣纸,眼睛珠子都不挪动一下。

索额图不得不又咳了两声。

卫珏抬起头来,一幅茫然无措的模样,索额图拿眼示意,卫珏朝康熙的手望去,恍然大悟,拿了他手边搁的绣花帕子给他擦墨汁……

索额图的咳声更大了。

第五十六章 就是不理你

康熙垂着眼眸,看不清半丝儿的表情。

索额图不得不出声:“小宫女,那帕子不是用来擦那个的……”他指了指案台边上挂着的白布巾子,“那才是。”

卫珏有些尴尬,忙一缩手,取回了那方丝帕,那绣有精美花纹的丝帕上已经染满了墨汁,她看着那墨汁,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不知如何是好。

康熙声音沉沉:“留着吧。”

卫珏垂目道:“奴婢洗干净熨好了,再送回来。”

听了这话,索额图眼观心,心观鼻地站着,心底有些感慨:皇上啊皇上,你得挑明白了说,这送手帕之类的,还是块不干净的手帕……您还不明白,您不挑明白,她就会继续给您装糊涂,还会继续在底下挑事儿……他又有些惆怅,是不是因为我在这儿,皇帝他不好意思?

皇帝也才是位十多岁的少年啊。

索额图决定要当一个识趣的臣子,于是道:“皇上,臣忽然间想起,臣还有些事儿没办,臣去一趟。”

康熙瞧了他一眼,他忙往门外边走去,守在门口不动了。

卫珏把手帕揉成一团,团好,放进掌心,脸上维持着愧疚而怯怯的表情,象是那初进宫的宫女,要多忐忑就有多忐忑,头一回被派来伺侯主子,生怕犯了错儿。

可她对待那手帕的行为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一致,那可是皇帝赐的东西!

屋子里静默了下来,卫珏半垂着头,继续盯着脚尖子。

她象块岩石一般站着,看上去象块石头,怎么点也不透,心里边却通透着呢,康熙忽尔笑了:“朕的眼皮子底下,是容不得沙子的,偏偏有些人就要给朕揉些沙子进去,你且说说,朕拿这人该怎么办?”

卫珏垂了头:“奴婢不懂这些国家大事。”

沉默,好一阵沉默,隔了许久,卫珏才听见头顶传来声音:“是么?不懂?”他又笑了,轻轻的,“隔个几日,你便会懂了,朕且劝你一句,人生之事,十之八九不如意,如果失望了,也别太过放在心上。”

卫珏心底一突,垂了头道:“奴婢明白了。”

康熙道:“下去吧。”

卫珏行礼,慢慢地退下,退回门口,才垂了头往门外走,出了那扇门,轻轻地吁了一口气,可那口气还没吁完,便听见索额图道:“小宫女,我劝你还是别做那么多无谓之事了,皇上所想,你还不明白?”

卫珏双眼直盯盯直视着他,呆呆地:“明白啊。”

索额图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啊,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卫珏道:“索大人这句话,奴婢倒有些不明白了。”

索额图挥了挥手:“去吧,隔过几ri你就明白了。”

卫珏心底又是一跳,走了老远,才把心跳缓缓地静了下来,出宫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了,她心底再次给自己打气……太皇太后瞧不上的人,皇帝怎么想留,怕也留不下来,想到此,卫珏的心渐渐平静了下来。

加快脚步往前走,不经意地,摸到了袖子里的丝帕,上好的江绸细细地绣着龙纹,却一点儿也不扎手,柔软细致,心道,这可真是个烫手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难道还真把它洗干净了,送回给他?

隔个几日,就出宫了,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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