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斛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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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斛珠- 第19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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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什么了?”安医生问。一点也不怕屹湘这凶狠的注视。

屹湘哆嗦着唇。

那布满血污的人脸在她面前晃着,晃着……她崩溃一般的痛哭起来。

安医生任她哭,并不劝慰。

“不是他……不是他……我错了……”她哭。

哭的身子都软了。

没有办法改正的错误。

她只是做错了一点点,只有一点点,就葬送了几乎所有。

她所拥有的本来就不多,真经不得葬送。

可明白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拥有的时候总觉得还有时间、还有机会。却不知道有一张密密的网始终在编织,她早已被隔在网的这一边,唯一的缺口是他对她的信任和深爱,只有这个缺口可以让她撕开整张网、或者弃那张网于不顾。但她一时的轻率,踏错一步。这张网似乎就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将她与他完全的隔了开。

如果有什么是她必须恨的,她最恨的首先是自己。

她本该做的更好。

但是错了便是错了……

安医生终于在她的哭声渐渐弱下去之后,走过来坐到她身边,将热毛巾和温水一一的递上。

她轻声的问:“你可以吗?”

她的声音配合着此时的环境的气氛,似乎有种蛊惑的力量,鼓励着屹湘,鼓励着她开口说点儿什么。

只不过好久之后,屹湘才开了口。

“……我只是气愤。万里迢迢回来,落地就去找他……可是他……他竟然跟我最好的朋友在一起!我不知道那种情况……什么解释有用,什么解释,能让我在那个时候接受?我那是为了什么才回来的……因为我爱他,我舍不得离开他……想告诉他,在过去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在想他——我没错是再任性不过。可那是他允许的。我为什么那样,他清楚。我说过,一定要成功。我的人生就是一个恶俗的故事。我得站在最高最亮的地方,有一天我的父母会为我骄傲,有一天将我抛弃的人会后悔。他说你怎么这么傻?他说你只是被抛弃了那一次,如果不是那一次抛弃,我们该绕多远的路,才能相遇,你想过么?他都知道的……我一路钻营,顺风顺水,参赛获奖,供职名企,小有名气。是业界看好的新晋设计师,如果我想,我三两年内会再上几个台阶,或许会成为大牌的首席,前途光明……他就在那个时候开始时常提点我,问能不能别再这么执着了,湘湘?你停一下好不好?今天我已经完全能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当时年纪小,并不懂。我以为爱情是消耗品,但生产商只要肯供给是不会断货的;可是不,爱是奢侈品,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也不是拥有之后就是永久……我犯的错误太多,这只是其中之一。当我想要留心呵护的时候,很多事情已经起了变化。

“我们长久的相隔两地,我知道我爱他、也知道他爱我,可我的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了自己的事情上,忽略了他太多。那时候……其实比起他来,我的成功,大约只能算是小打小闹。当我不停的看到他的项目、回到北京也很难见到他,他却总是想办法调整日程迁就我,我才知道我在英国的时候,他不定时的飞过去守着我空荡荡的公寓,对他对我来说,是多么奢侈。

“我会觉得感动,也会茫然。都是忙碌不堪,见面除了亲密行为,就是我说他听、他说我听……吵架和伤害,是家常便饭。彼此间都觉得累……还是会想,见了面还要狠狠的伤害,好像伤害他才能证明这份感情还在。渐渐的我就害怕。不知道自己还能把握多久这段感情、还有他的人。他还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少年,在我悲伤的时候肯用自己的一切来安慰我、在有危险的时候肯带着我一起逃生?我不知道。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五)

我看出他也疲惫。离开霍克斯海德,我隐约觉得那可能是,终点。但是不愿意面对。真不愿意面对……逃避到无休止忙碌的工作中去是最简单而富有成效的方式。我不找他,他也不找我……忙是忙起来了,却忽然觉得没有意思……有一天我觉得累的很,提早下班回到公寓,听到他的电话留言。已经有段时间没有听到他的声音了,他那边环境含混而嘈杂的,大约是他在外面喝酒的时候打来的。以前这种电话常有,他不管什么时候想起来,就会打电话过来。那个电话里,倒是干脆。他要我马上回去,结婚。他说湘湘,这不是我第一次求婚……电话被一阵女孩子的笑声打断了。那笑声其实有些熟悉,只是我累极了,一时没有想到是谁。如果我能早些想到,是不是事情就会不太一样?我不清楚。但听到那样的电话,真让我百感交集。说难过也难过,说失望也失望,说感动,还是感动的……我知道他的环境不单纯。很多的怀疑和猜忌,是我们俩吵架的原因。我时常也安慰自己,也许是我敏感多疑了;自己性格里的缺点总是知道的,也因为这个,每每吵架、说过很多伤害他的话之后,就会后悔不已……可很多的事情,他该跟我说,但他不说。虽然我不知究竟,大约也猜得到。可是靠猜的……靠猜的事情,永远只会往最差里去想。一个疙瘩不解开,再来一个,结果是越结越大。唯一的信心是……信他还爱我;而且他爱我,比我爱他,也许更要多一点……就是这一点,仅仅这一点。再多的传言,也可以当耳边风。他是个很好的男人,爱上他不是难事。重要的是他心里爱的是谁?。

“我坐在沙发上想打电话回去,算算时间是北京的深夜,犹豫着犹豫着,就抱着电话睡着了。那些天总觉得累和困。我以为是心里累,才觉得工作格外的辛苦……可是不是的。我怀孕了。”

安宜医生将一条披肩取过来披在屹湘身上。屹湘不住的发抖,冷汗直冒。安医生并不打扰她,由着她坐在地毯上,而她就坐在她身边,随时准备用自己的身体做她的一靠刻。

“对着医生一再的问,是不是真的、这是真的吗?不相信。把医生问烦了,才停止。坐在诊所外的台阶上,好久没有站起来。我一直很小心。除了……我们第一晚。不懂也不会。那之后,很久没有……后来是渐渐的大了,他开始想办法要拖我回北京、结婚,就威胁我说要使阴招儿。我就吃药。他又怕我吃药有副作用,就妥协了。后来他也很守规矩,并不勉强。我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也许是百分之几的意外几率?总之,就那样了。我没想过有孩子会怎么样。真的来了,是种说不出来的感觉……他以前也会说,湘湘我们生一个宝宝吧……那么遥远,遥不可及的。可当这,就像是天边的星星,猛的一下子触手可及,那感觉难描难画。只觉得从此以后,有个小东西,跟我血脉相连……而且,也跟他血脉相连……这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了吧?

“打电话给他,不是不通,就是秘书接。头脑一热,没有多想,只是知道必须最快的见到他。见到他,跟他说,他会是什么样的反应?老实说我觉得不安。竟然是不安。但……我都这么高兴,在我说了无数次,不结婚不生孩子,只要成功,都还觉得兴奋。他这个曾经连孩子的名字都自娱自乐嘟嘟哝哝起了无数个的人呢?我决定既然电话打不通,那不如暂时不说。反正我回到北京,立刻就会见到他的。我花了几天把手上的工作处理清楚……后来我不断的想,如果不花那几天时间,也许状况也不是后来那样。

“该来的,全都没有躲过去。我不单单是震惊于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而且跟他在一起的是我、也是他最好的朋友之一。我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喝醉了,但粟菁菁是清醒的。还是愤怒至极。离开后恶心反胃的,蹲在路边吐。吐都吐不干净那种恶心的感觉,只觉得是被双重的背叛了。回家之后,跟父母亲也起了冲突……我的保姆阿姨最先看出我不对劲儿,悄悄的问我。我没瞒她,她着急的什么似的。让她先替我保密。也不想见他,不接他电话。可阿姨放他进门,让他来跟我解释。悄悄的和我说,湘湘你别意气用事,你想想,如果孩子都有了,你难道真的去做手术?大小是条性命……亚宁要是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你就软和一点吧。可我不能原谅他。起码当时,心里过不去、嘴上更过不去。总觉得委屈、难过、恶心,连一枪崩了他的心都有,让我怎么跟他说,说董亚宁我怀了你的孩子?”她闭上眼睛。

死也说不出口,在那么愤怒的情况下。

满肚子怨气不能发泄,将他赶走了还是不行。

报复他的心思不是没有过,真觉得必须做点儿什么才解气。伤害自己、伤害他…噱…

屹湘打了个寒战。

“可是没想过要伤害孩子。我坏,但没想过要伤害孩子……在家里,气氛也不好,沉闷压抑的让人发昏。父母亲都执意让我快些离开北京回英国去。偏巧外公又住院了,更添些烦心事。那天是去了酒吧。只图散散心。不想遇到他,去的是他最不喜欢的一间。只想换个环境,再在家里憋着我会发疯的。到了那儿,满眼都是陌生人,我坐在吧台中央的位置,喝着清水。谁过来搭讪都不理,酒保问多少回要什么酒都不应……酒吧里的音乐突然换成了摇滚版的《苏三起解》,听着听着,我突然间开始哭……”

哭的伤心。

她是个在灯红酒绿中哭着的莫名其妙的的女人。

第二十二章 重重初敞的锦帐 (十六)

手机放在吧台上,他不停的有电话打过来,还有信息。

“对不起,我错了。”

“你原谅我。”

她没反应,他急了就发过来:“你到底在哪儿?湘湘我现在有急事不能来找你,你冷静下,我回来会跟你解释清楚。”

她拿着电话看。

“你等我。”他说。

她已经想要见他。可是…刻…

“你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他最后说。

眼泪不住的往下落。

她想自己可能是荷尔蒙分泌开始起变化。无论如何她都不该是不停的哭的反应。她应该火爆万分的拿着能拿到的任何东西打他、打的他求饶解释也不原谅、甚至是用堕胎惩罚他让他心疼后悔……可是都没有,没有办法,她知道自己舍不得。不知道他会不会心疼后悔,忽然间信心不足了,但她一动了这个念头,五脏六腑都在疼。

是她舍不得,放不下,可还想不开。

像是钻进了一个古怪的圈套——知道自己如果舍不得就势必要原谅他;可是原谅他就势必要做出让步,如果让步,那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是不是早就有了裂痕,是不是必定会有杂质?

哭的久了,她觉得更累噱。

就在那个时候有人坐在了她身边,轻声的问:“哭够了没有,湘湘?”

嗓音低沉而有有磁性,她一转脸,险些以为是董亚宁。却是是跟他有些像的董其勇。

她擦干了脸上的泪。

“什么时候回来的?”他坐下来,玩着吧台上的纸牌,问她。

那天董其勇看上去并没有不妥。

素来知道他的性情是有那么些散漫荒诞。亚宁不太喜欢他,也不喜欢她搭理他、更不喜欢她因为礼貌客气见了他也称呼一声“叔叔”。往日她虽觉得他霸道,也尊重他的想法,对董其勇是大面儿上过得去的敷衍——毕竟,这是个路过伦敦,还是会偶尔请她帮帮忙、再以答谢为理由请她吃饭的“长辈”,尽管忙是会帮的可是吃饭她总是推辞不去。更多的,还是觉得他并不是个坏人,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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