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公主事件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王子公主事件簿- 第7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她听惯了大哥的冷静和随意的语气,这样焦灼与绝望,竟刺得她悚然心惊。手机软软滑落到地上,她整个人怔忪而茫然。
    “怎么了?”启征问她。
    “爸爸……爸爸……”她只晓得攥着他的手,这样机械的重复。
    第二天他们就赶回家,赵宁至已经被送到加护病房,隔着玻璃窗,他的面容明显的憔悴苍白。
    “爸爸、他怎样?”她仓皇的拉住大哥以川的手。
    而他的脸色沉痛,沉痛到让人震颤、震颤至绝望。
    她想起临近毕业的时候,大哥去美国出差顺便来看她。“小妹,你想留在美国工作吗?”
    “是啊。”那时候她甚至连工作都已经找好。并且也已经提前一个月跟父亲报备过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大哥语气颇有些迟疑,“爸爸想你回去,你愿意回去吗?”
    “大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那时候,她是这么问,“我们是一家人,有话你就说啊。”
    “爸爸得了肝癌。”他终于下决心告诉她。而她犹记得当初震动不已的心情。
    “上个月他身体不舒服,我陪他去医院检查。”他缓缓的说,“前天医院报告出来,说爸爸患的是肝癌。”
    肝……癌?以深几乎不敢相信,然而这明明是事实。
    “为什么会这样?”
    “这段时间咱们银行出了点事故,现在在闹挤兑,需要大量资金来度过难关。爸爸或许……是太过心力交瘁。”
    所以她飞速辞去已经准备就绪的工作,从美国回来。
    丢下了。什么都丢下。什么都可以丢下。
    生命中,唯一丢不下、也丢不了的只是,她爱的那些人。
    …………………    



十三、我们都很幸福

           “什么是挤兑?”回来的第一天,她曾这样问父亲。
    这是故意的。自然是故意的。她并不会不知道,在回来之前她就已经将一切想好。
    “我们去见那个人啊。”她假装开心地对父亲说,“我从很早以前就听说过他的事情了,对他很有兴趣呢。假如有这样一个人当自己的老公,或许将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吧。”
    “以深?”父亲也怀疑过,“江启征不是个纨绔子弟,但绝对是个花花公子。”
    “那又怎样?我喜欢挑战。”她这样说。
    而此刻躺在病床上的父亲,仿佛一下子衰老了十岁,枯槁得象秋风中萧瑟孤零的树叶。
    “爸爸。”看到父亲醒来,以深脸上绽出一个微笑。
    “以深,”父亲的声音虚弱却温和,“对不起,把你的蜜月计划打乱了。”他抱歉。
    “爸,”她爱娇的朝父亲撒娇,“启征听说你身体不舒服,担心得不行,立刻带着我赶回来了呢。如果你生病了而我们还不知道,这样的旅行会怄死我们的。”
    他微笑:“启征对你好吗?”
    “是啊,很好。”她点头。
    “你现在、幸福吗?”
    “嗯,幸福。”她含泪微笑,“我很幸福,爸爸。”
    “以深,”他叹息:“其实爸爸很自私。虽然明明知道你在撒谎,却还是让你嫁到了江家。为了自己的事业,葬送了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还要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你一定会幸福。”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我不是个好父亲。”
    “乱讲,才不会!”她灿烂的笑,“他有小孩、甚至之前有过许多故事,我并不介意。爸爸,这是真的。在我嫁给他之前就知道或许会有的全部状况,而我一直到现在都不曾后悔这个决定。只是因为我爱他。”如果要撒谎,那么谎言必须编造得真实而圆满,这是以深自女校以来与那些古板严厉的教员们斗智斗勇而总结下来的真理,“因为爱一个人,所以就可以包容很多事情。因为爱一个人,所以什么都可以不介意,只要跟他生活在一起就觉得幸福,难道不是这样的吗?”她微笑地看着父亲,“爸爸最大的愿望,是不是就是让我幸福?”
    “我现在很幸福,爸爸。所以,你再也不要为我担心了,好吗?”
    走出住院大楼,楼前空荡处停着一辆车。她微微仰起头,而启征亦正站在那里看着她。
    “你怎么来了?”以深停下脚步。
    “刚好路过这里。需要我上去看看你父亲吗?”
    “不用了,他刚刚才睡着。”
    “噢。”他沉默了一下说,“上车吧。”
    他今天开得很慢。其实江启征向来都喜欢开快车,然而他今天却出乎意料的开得很慢。他的侧脸俊朗、线条分明。——沉默的时候,他总会不经意地回复到他睿智冷漠的另一面。
    “回家?还是有想去的地方。”他冷不防开口。
    以深一时想不起该怎么回答。
    他的目光凝视前方,好像忽然有了一个主意似的,停下车来了个急转弯。“喂,我们要去哪里?”以深问。
    “去了你就知道。”他轻描淡写。
    他带她去了一家咖啡馆。咖啡馆的规模不大,地处僻静,落地窗旁零落的放着几张桌子,上面有各色各样的书。旁边是十分给人诱惑的沙发,酒红色的组套感觉惬意又温暖。吓人的是地毯用的是手工织造的波斯丝毯,房间的一角还有壁炉,上面摆着纯白的烛台。
    “你确定这里是咖啡馆吗?”以深皱着眉头,“我打赌老板肯定会亏本。”瞧这样的人影寂寥,可见主人必定是个只会穷想象追求虚空浪漫情调的呆头书生。
    不过以深私底下还是对这里温馨的居家氛围打了个满分,只是颇有些遗憾生意冷清而已。
    “人少有人少的好处。”启征微笑地答,“这个地方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来的。”他站起身来,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她愕然,“这里么?”
    他耸肩微笑:“是。”
    后来她点了“Gonewiththewind”,漫长的三个小时,柔软宽大的沙发舒服得她直想陷落进去,两个人窝在里面,面前的桌子上堆满了薯片和甜点。
    正是因为人少,所以她才可以毫无顾忌地欢笑和落泪。费雯丽那时候还年轻,美若天仙,世界上第一部彩色影片盛大得名副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依然能让人感受到那种深情和心悸。
    “You’re–throwing-away-happiness-with-both-hands。-And-reaching–out-for-something–that-wil-lnever-make-you-happy。”……
    “Whatever-es,-I-will-love-you,-just-as–I-do-now。-Until–I-die。”……
    到最后,Scarlett说:“Home。-I’ll-go-home。-AndI’ll-think-of-some-way-to-get-him-back。-After-all,-tomorrow-is-another-day。”
    回家……是不是当每个人受伤、最脆弱的时刻,家园都是那个最后的港湾?无论如何,只要回到了家,明天又会是新的一天。
    激昂的音乐响起,她忍不住再次微笑着落泪。她想她说的对,这间咖啡馆真是人迹罕至,三个小时过去,依然空荡荡的唯剩她和江启征两个人。
    “我小时候曾经和爸爸一起看过这本片子,”她含笑低语,“瞒着妈妈偷偷跑去影院看。我那时候身体不好,老是生病,妈妈总不许我去人多的地方。”
    她回头看他,“两个人明明相爱,为什么最后偏偏却到了这样的结局?”
    她问他:“江启征,你爱过别人吗?”
    落地玻璃窗上有轻薄的雾气,仿佛蓝湖上空那漫天氤氲的轻曼温柔。
    他们彼此凝视互望,眼底有对方轻淡的影子,微笑着怅惘。



十四、人生如此无常

           她的眼睛亮如波光,晶莹剔透。而他沉默了一会,才说:“没有。”
    她不信:“骗人。”
    他说:“是真的。”
    她瞪他:“那沈必青呢?”
    “也没有。”
    她脸上写满了不肯置信,而他似乎也丝毫不准备多加解释。
    “你在撒谎,”她下了论断,“小说中的男主角都不会是这样的。每个花花公子心中总会有个难以忘记的真命天女,一个人不可能没有爱过。无论怎样,暗恋也总该有过。”她不依不饶。
    而他笑的非常无辜:“赵以深你是不是言情小说看太多了?”他的嘴角相当诡异的上扬,“那小说里的情节有没有告诉过你,花花公子的真命天女不一定在最初的时刻就会出现,通常,她们不是悲剧的酿造者而是大团圆结局的终结者。”他扬起浓眉,她则讶异地看着他。
    “江启征……”
    “放心,我说这些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他唇边露出一丝笑意,“只是打个比方而已。赵以深,我不会爱上别人,我也不要爱上别人。爱情是个太诡异又太差劲的玩意儿,我讨厌它。”他蹙起眉头,带着可恶的邪气,“所以,我已经警告过你不要爱上我。假如你爱上我,那我就跟你离婚,即便要分走一半属于自己的家产也在所不惜。你懂吗?”
    她当然懂。他都把话说的这么明白了,如果她还不懂那真就成了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所以电影中才会是这样的结局。斯嘉丽爱了艾希利那么久又怎样?到最后终究才发现这只是少女一时的迷思而已。而瑞德——人不可能一辈子无条件的付出不是吗?及早回头、及时抽身,所以才能大吉大利,功德圆满。
    说到底,这世上哪里来的天长地久?所谓天长地久毕竟只是人们心中自欺欺人用来安慰自己的说辞而已。言情小说里的王子和公主永远没有办法复制到生活里头去。
    可是……哎,她倒真是个傻瓜。
    父亲的情况并不见得好转,终于在第二年春天离开了她。
    这半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学校和家,医院就是她唯一逗留的地方。现在才发现时光短暂,漫长的二十三年岁月,她和父亲之间的相聚屈指可数。如今来不及弥补,根本就来不及。
    她每天坐在父亲的病床前给他念故事,安徒生童话、一千零一夜、拇指姑娘。就好像小时候,她生病了,父亲也总会给她做的那些事情一样。
    以深从来都不认为大宅是她的家。
    三岁以前的记忆接近于一片空白,那么稚嫩的童年大概每个人都过的模糊而快乐。三岁以后上了幼稚园,她就开始拥有自己单独的房间,离父母的主卧室很远。每天早上爬起床,要先做感恩祷告,然后穿过长长的回廊和楼道去父母房间请安问好,最后才是去学校上学。
    每年放假,父亲会让人送她去绍兴,每次到了那里天总是黑透了,伯伯和阿姨却仍是在门口迎接。伯伯站着,阿姨坐在轮椅上。两个人面容上的微笑,慈祥温暖。
    只有在那里,她才终于可以不用一个人睡。阿姨会给她讲故事,讲许多许多故事,她的声音轻柔动听,夜晚的古城月色如水,映照得床铺有隐约的恍惚,阿姨的面容美丽柔和。
    也是只有在那里,以深才不害怕睡着,因为睡着后不再会有噩梦。
    然而五年前的一场车祸,却带走了阿姨和伯伯的生命。到了今天,连父亲也要离开。
    人生如此无常,到了最后,唯独剩她一人。
    这世上美好的东西,总是不能够长久。她想要挽留,也总是无法挽留。
    也许是拖了一段时间,以深并没有痛哭流涕。有些痛渗透到了身体里,便成了内伤。伤口淋漓成血,然而却能不教旁人看见。
    只有在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