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女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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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女当家-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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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夫人耐心地道:“咱们现在没落了,幸好你还有婆家。你公婆对你不错,冬天的衣服前天才交出去让人做,香稚姑娘要送,也送些吃的罢了,怎么从头到脚件件送来?”见女儿要争论,郑夫人拍拍她肩头,柔声道:“再来这白玉香炉,镶金如意,是我们如今摆得起来的?就是你公婆匆忙为我们进京也还没摆,我们怎么能摆?”

石夫人在房里也在和石涉说这件事,她说得委婉:“有个玩伴是好事,不过送的东西出了格,陈家也不管管,就这么送了来,澄心怎么还?难道不还?又要让别人说不好。”石涉为澄心分辨:“澄心迎来送来不会错,陈家那丫头实在没人管教。母亲不必说,我来对澄心说送回去。”

说着就要走,石夫人喊住他,又好气又好笑:“我不过说这件事,你急什么?再来你岳母当时也说澄心,没淮儿这会子正在说她,你停上两天再去说。”

“不用等,就是今天说。”石涉出来,见厢房里有灯光,低头思忖过,回自己房里命石小知:“告诉小豆子,澄心姑娘得闲的时候,让她过来见我。”

没过多久,外面有脚步声,在门口停下,澄心低低地道:“我来了。”

门帘子打开,有西风先吹进来。月影灯影下,澄心如一株素心兰,穿着黄色团绣缠枝花卉的薄袄子,下面是月白色挑线锦裙,全身上下,一色全是到京里新做的。

石涉噎了一下,心中浮起轻飘飘的喜悦。他弯弯嘴角,放软嗓音:“进来,我有话对你说。”

澄心低低应一声,垂头进来落下帘子,还是往离石涉最远的地方坐下来。石涉满心欢喜,澄心不管是行步举止,还是言谈做事,没有一件不合他心意。今天的事情,全怪陈家姑娘才对。

“陈家送的什么?”石涉上来就问。澄心在心里格登一下,有了一句就知道是问这个。一一把送的东西说出来,石涉微笑:“总有千金?”

澄心打心里反感,他们都不喜欢香稚,认为自己以后穷了要依靠石家,认为自己不应该收陈家的贵重东西,怕还不起。她只嗯一声。

“送回去吧,你还怕我家管不起你?”石涉带笑调侃,刺得澄心一阵痛,她愤然抬眸:“是送我的,我自己处置!”

石涉愕然,被人顶撞总不会喜欢,他冷淡下来,很快回话:“哦?你又是谁的?”郑澄心尖起牙齿:“我现在是我自己的,我现在还没有嫁你,”说出来后,嗫嚅着咽下后面的话。没有成亲,石家为什么举家进京,没有成亲,石涉又为什么跟着自己回来?

这样说话总是不对。

石涉是大怒!

他没有想到自己为郑家做了什么,只想到妻子不应该顶撞自己!

他虎地眸子瞪起来,冷笑道:“我就说你不必去,陈家那姑娘就没有家教!”郑澄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瞪圆了眼,吃吃地道:“你……你说什么?”

这句最难听的话,也能说?那可是澄心的好朋友,是澄心最好的朋友!

陈香稚的话出现在耳边,陈姑娘说话是不会打草稿,也不会考虑这话说出去对不对,只图她自己痛快:“他一定不会让我们在一处,一定会说许多的理由,对对,我先来说他几条,我认为呀,他件件不好。”

面前是石涉横眉怒目,耳边是陈香稚尖牙利齿,澄心的心里交战着。

“我说话你听到没有!”石涉恰好在问。

听到没有?郑澄心好好的思考一番。石涉对自己很好,可自己也心里一直有他,还一直放得很高。石涉不喜欢香稚,说她不会说话,那他呢,就应该这么评论自己最好的朋友?

陈香稚的话又出来了,她当时是乐不可支:“澄心,你不要让他拿下来,你呀,要让他听你的,”再颦眉比划一个人:“就像吕小胖,我不依着他,他也没办法。”

此时不存在谁为谁做了什么,在澄心脑海里,只有再不争下来,以后怎么办?她昂头,带着漫不经心回话:“听到又如何,听不到又如何?”

凡是没有错的事,都应该坚持。在澄心的心里,郑大人下狱是一件,石涉不喜欢香稚是一件,这里面还有石娇兰存在,香稚送过于贵重的东西来,有一个她说得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你小姑子瞅瞅,你还有我呢。”

不能说澄心不知道过于贵重的东西不能收,不能说澄心没学过迎来送往。这是她的朋友,让她感动让她温暖的朋友。

她梗着脖子,直着身子,对着石涉。

石涉笑得狰狞,长身而起带着要打人的架势:“我让你知道知道听不到会如何!”手怒指地下:“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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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石涉此人

烛光下,澄心微张着小嘴儿,人僵在那里。

石涉走过来,伸手在她肩头上重重按下去,骂道:“这一句也听不见?我教教你!”再喝一声:“跪下,跪好!”

一股大力压得澄心扑通跪倒,石涉还不解气,抬腿就是一脚,踢在澄心屁股上,没用什么力气。又骂一句:“跪直了,”意识到自己没用力气,此时心疼她等于不起效果,用上三分力气又给了澄心一脚,再骂:“现在听见了!”

澄心身子往前一伏,双手按在冰凉的地上,忍无可忍落下泪珠。

身后又是一句:“跪直!”澄心泪流满面跪好,石涉余怒未息回到自己座位上,恨恨地道:“大姑娘了,指着你主中馈,什么东西可以收,什么东西不能收也不知道!”

“这是给我的!”澄心呜咽还他一句,手指尖上冰凉一直到心里。石涉再次大怒:“子妇无私蓄,你不知道?岳父屡次有信,说你会看书,这书看到哪里去了!”一拍桌子:“明天把东西送回去!太闲了也不好,把女四书抄一千遍!”

澄心晕晕乎乎?抄一千遍?这手臂还能要吗?

只呜咽几下不服气上来,心里酸,身上痛,澄心甚至忘记自己淑女的小屁股是打不得的,直直跪在那里住了泪水,怔怔对着地上看烛火。

一千遍的女四书,这个人好狠的心!澄心尽力回想以前的石涉,从一开始见到他,他那时候多好……。那个时候就不好!

几次逼迫郑成去杀人,石小知和石小为又几次惊吓自己,自己说出来找石涉,他还是那么的凶。澄心凉了半截的心,默默的跪着一动不动,地上的凉,渐由腿上到身上,直到心里。

石涉将军没有把澄心怎么想放在心上,对于他来说这是极小的事,陈家不好,以后少来往。欠情,还上就是。再欠,不必!

桌子上有热茶,他倒在手里慢慢喝着想心事。白天打听过萧世子这个人,据说京城风流倜傥第一,文武双全第一,如珠玉赛芝兰,关于萧伦颉有无数的话题。

他是太子殿下器重的人之一。

石涉想了几碗茶的功夫,澄心就跪了那么久。直到石涉放下茶碗,依然是不悦的眼光在澄心身上扫过,走过去抱她起来,澄心用手推他:“不要。”手触在石涉衣上,又缩回手。石涉把澄心安置在自己腿上,不避嫌疑地给她揉搓膝盖。澄心冰冷的心又回复一些,地上那么冷,再加上澄心头一回遇到这种事身子都僵住,人实在需要这揉几揉。

刚才还冷若冰霜的人,现在大手里带着让人留恋的温度,不住搓在膝盖上。澄心不可遏制的红晕上脸,鼻端闻到阵阵的男人气息,仿佛又回到军营中,那帐篷里,不管是睡还是坐,无处不是石涉的气息。

小屁股上被拍拍,石涉耸起眉头:“下去站好。”往外面喊人:“石小知,去姑娘房里取件出门衣服。”

“去哪里?”澄心不能不问一声,石涉哼一声,站起来披上自己出门的斗篷,不耐烦摆手:“跟我来。”

一乘小轿坐了澄心,也不用小豆子跟着,只带石小知和石小为两个,主仆四个人来到王家门外。

这是王大倌的家,不是当铺。石涉让石小知去叫门,门一开时闯进去,在看门人惊叫声中:“什么人?来人呀,有人闯进来了。”

小轿逼近正房台阶下。

因没有别人,抬轿子的是石小知和石小为。石涉亲手打开轿帘,把澄心扶下来,昂然往房中去。

王大倌和妻子乱蹿似的往外来,四个人在房门外打了一个照面。月光下,这昂藏七尺的大汉子旁,是娟娟娇秀的澄心。

澄心不用再问,也说不出来的喜欢,说不出来的明白。见王大倌和舅母呆若木鸡,她露齿轻笑:“舅舅,舅母,多时不见,你们可好?”

她甚至轻施一礼,袅娜有如佛前优昙花,嫣然带羞,又羞中有晕。

王大倌结结巴巴:“澄心?”马上咬牙切齿:“你还敢来?”五百两银子呀,割了王大倌的心头肉。

不等他发怒,一张当票出现在他面前。烛光从门帘内透出,隐约可见上面的字。王大倌如被雷击,往后撞到门上,面色灰白把懒洋洋的石涉看在眼里,再看笑容可掬的澄心,他彻底被击倒:“我……。还钱!”

“按这上面还!”石涉摇摇当票,假一罚十,上面写的数字是一百一十两。交不出东西,那就按数儿给钱。

一千一百两银子明晃明亮,更把王大倌黯然灰落的脸色衬得无光无泽。王大娘子在一旁嘴里不住无声动着,不知在咒骂什么。而石涉对澄心挑起眉头:“去!”澄心欢天喜地,刚才在家里受的气荡然无存。

她也没有全收起来!

朗声道:“舅舅无情,我们不会无义!”王大倌仿佛垂死的人遇到一线生机,睁开混浊的老眼。澄心脆生生道:“母亲入股一千两,我上次取回五百两,这里再取五百两。”她拿过五百两放在石涉身边,王大倌颤抖地才道:“澄心,”澄心又道:“还有利息,也取一百两,”又拿过两锭大银,欢欢喜喜退后一步,对石涉笑:“就这些行了,”犹豫一下,又加上一句小心翼翼的询问,问得总有讨好:“行吗?”

“你喜欢就行,”石涉微微一笑,手中当票丢下来,如秋风中落叶,飘飘落到地上。他哈哈笑了一声:“走!”

王大倌浑身如过电击,这才明白过来,看着一高一矮出去的身影,他惊恐地叫起来:“石涉,你是石涉!”

作为澄心的舅舅,以前经常走动,外甥女儿许了哪一家总是了然于心。

这叫声如鬼嚎在夜空下飘荡,澄心嫣然笑着回身:“是呀。”兴冲冲跟着石涉走出王家大门。

外面,星光灿烂,银河如玉带让人心旷神怡。

“澄心,”

“石涉,”

两个人同时开了口。

第七十一章,归还

澄心瑟缩一下,又直起身子:“你先说!”石涉微笑:“不该要的,送回去!”澄心犹豫过,才点点头。但是坚持地道:“香稚是我的好朋友!”

“好。”石涉答应下来。澄心又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走开。石涉又喊住她:“澄心。”嗓音格外的柔和,他不再为陈姑娘小小烦恼,而是想到他自己的戎马岁月里,那些失去或还存在的朋友们。

纤弱的身影婷婷而立,澄心只转回面庞,抱着怀里的银子,带着模糊的微笑,在月下如一弯白石下清流水,又如流畅的花瓣雨,让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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