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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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梅情-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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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承被一些从前同在宫里当差的御前侍卫拉走,她一个人在远离喧闹的凉亭里,席间常宁紧随不放的眼神让她喘不过气。抬头,看着天上,这一晚的月色并不明朗,午后的那场雨没有带走密布的云层。偶尔有几颗星星露个小脸,却无法看得真切。

牛郎织女今夜真能得以相见?她微微笑了,或者这云朵就是为了给他们遮蔽出一个私人的空间,让他们得以说说情话,叙叙相思吧。

素手纤纤搭上她的肩膀。她侧过头,微微讶异,福身要行礼却被仙蕊拉住了。两个人在凉亭里对看着,却完全无法从对方的眼里找到曾经的自己。都变了,什么都变了。少女的面颊在波光倒影下映出的是成熟妇人的模样,她们都在坎坷的人生里抛却了年少时的稚嫩。

“记不记得你对织女娘娘许下的愿望?”仙蕊微微笑着,这皇宫里太过勾心斗角,对于过往的那些单纯快乐总是觉得弥足珍贵。

敏梅点点头,那些年她的愿望每年都是一样的,希望和常宁长长久久。仙蕊则是希望寻到懂得自己的良人,畅游天下去。造化弄人,谁也没想到当年最渴望自由的仙蕊却被圈禁在这方寸之地里。而一直希望守在常宁身边的自己却可以远走天涯。

“他是你的良人吗?”敏梅的目光落在远处高坐于台上一身明黄色的皇帝身上。没有自由,若能有心甘情愿也是好的。只是心里也明白要把感情放在皇帝身上怕也是不实际的。

仙蕊哀怨的笑了笑。“我怎能要求一个君主做我的良人。”这紫禁城里的闺怨太多了,浓重的诅咒让谁也无法得到幸福。仙蕊叹了口气,接着说:“其其格要我带句话给你。”

敏梅微微一怔,其其格怎么会要仙蕊带话给她?她要说什么?

“她说,她为允承而付出的,不会比你这个做姐姐的少。”

敏梅听了,泪水夺眶而出。她为自己曾经自私的想用其其格人生换允承的安宁而深深感到愧疚。就像她不会让常宁置身险境,其其格不也是这样做的,爱所包涵的无私无畏的力量是那样的大。付出生命也不会犹豫。

仙蕊拉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她。

“仙蕊姐姐,你可有后悔过?后悔没有跟着容若浪迹天涯?”

“怎么可能!”仙蕊无奈的叹息着“天下莫非王土,我们能去哪?”再说和容若走了真的就能获得幸福吗?他也是官宦子弟,也是锦衣玉食供出来的,谁能担保他会爱她一辈子。男子的爱恋只是一时的,一生只爱一个女子的男人,她见都没有见过。她当时已经想得明白,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不确定的爱堵上一切。

她看着高台上皇帝身边的女子,做皇上也可怜,得到的真心少得让人同情,权利能占有一个人身体,却无法拥有一个人的心。

“仙蕊姐姐,有可能的话尽量照顾一下其其格吧。她……也可怜。”她始终无法忘记那女孩美好的笑容,可是深宫里她的纯真娇憨却并不是好事。女人云集的后宫并不比男人的战场缺少激烈。

晚风吹干了她的泪,她连仙蕊什么时候离开都不知道。

连接凉亭的长廊里传来杂沓的花盆底敲击地面的脚步声,这一夜还真不平静。她回头,对上媛宁扭曲狰狞的脸庞,她正带着一群女眷朝她走来。媛宁和她向来不对盘,年少的岁月里敏梅记得她也是喜欢常宁的,可是最终嫁给常宁的却是她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格格,这怎么能不让身为礼部尚书女儿的她怨恨。她不过是得了太皇太后的喜爱,就非逼着常宁娶了没权没势她,像常宁那样的男人需要的是能在朝堂上帮得上忙支持他政见的福晋娘家宗亲。敏梅有什么?太皇太后的喜爱还能深厚到让她为了一个小格格丢了千古明后的名声去干预朝政,帮着常宁获得地位?她离开京城,所有的人都以为常宁会立马再娶,可是他却要求远去边关,一走就是四年。恭亲王福晋的位置一直虚位以待。

“敏梅格格好兴致啊,一个人在这里赏月。”媛宁原本莺歌鸟语的嗓音在夹杂着嫉妒和怨恨的时候就会变得尖锐刺耳。

敏梅转过头去,不想理会她。以前她还会对她的冷嘲热讽上心,为了这个和她争吵打斗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可是现在,她懒得连回应都觉得是多余。

媛宁见到她这个样子更是气焰高涨。“以为自己还是恭亲王福晋吗?拽什么拽,还不就是人家不要的破鞋。”

她淡然的笑了,眸光闲散的看着凉亭外平静无波的莲池。对媛宁的讥言诮语给予最置若罔闻的回应。仿佛面前的她只是跳梁小丑一个。

“你还回来做什么?你以为常宁还会要你吗?”媛宁诡谲的笑着。“你们姐弟还真是可怜,一个成了下堂妇,另一个亲还没成就被退婚。”

敏梅突然回头冷冷的看着她们,那目光犀利得让人仿佛突然被掐住了脖子一般,女眷们都被怔住了,何时敏梅也有了这样的气势。

她可以容忍别人说她,但是不能允许伤害允承。“是吗?媛宁格格岂不更加可怜?这几年没了敏梅这绊脚石你不也连恭亲王福晋的边都没沾上,只怕扒光了送上床,常宁也不见得会要吧。”她踩中了媛宁的痛脚,早年她就撞见过媛宁衣衫不整的哭着从常宁的屋子跑出来。不回应不代表她好欺负,逼急了,她一句话就能杀人于无形。

媛宁气疯了,她冲上前来,狠狠的揪住敏梅的领子,恨不得能把她沉湖解恨,事实上,她也真的动手这么做了,不停的把那纤瘦的身子往那湖边推去。她眼里的妒恨让她那张被脂粉精致装点过的面庞在这一刻看起来宛若地狱鬼魅一般的丑陋。

和媛宁一起来的女眷们本来是抱着来看好戏的心情,在看见媛宁揪着敏梅往凉亭的栏杆后荷花池里送的时候都吓白了一张脸。她们可没真想杀了这太皇太后疼进心坎里的多罗格格啊,那是死罪。可是谁也不敢往前跨一步,抽气声此起彼伏。

媛宁的动作太快,敏梅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意识到危险她才因为太过靠近那池子而紧张起来,苍白着一张脸死死的抓住媛宁的衣袖,她害怕水,七岁落水的记忆还留在心里成了噩梦般的阴影。媛宁看见她的惧意,更是得意,伸直了手臂,把敏梅的身躯推得后倾失去了平衡。她心里想着不能淹死她,也要吓吓她。

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她听见衣服撕裂的声音,看着手里抓着的媛宁衣服碎片,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狠狠的向后倒去,她听到了凄厉的尖叫声,那是自己的声音吗?恐惧铺天盖地而来。她要死了吗?那年被冰冷的池水灭顶的感觉还清晰的留存在记忆里,莫非她真的注定要命丧这莲池?

突然一条黑影迅速的窜出,蜻蜓点水般滑过湖面,稳稳的接住了敏梅,一个飞旋,已经抱着敏梅落在湖边的草地上,动作快得只让湖水湿了敏梅的裙角而已。

感觉到放在她腰身上微微颤抖的手,她呆愣抬起头,痴痴看着那张与记忆中重叠的面庞。同样的御苑莲池湖畔,救起她的还是这个人,这是一种怎样的巧合,莫非真是注定的孽缘。上一次他救她,她用十余年的爱恋做为回报。这一次呢?看着他眼里灼热的关切,她突然害怕起来,那种感觉并不比莲池灭顶带给她的恐惧少上几分。心口猛地抽痛,她匆忙的别开眼,不敢再看。

常宁抱她抱得死紧,在看见她落湖那一幕时自己的心都快要被恐惧弄得麻痹了,他这一生没怕过什么,即使是单枪匹马杀入敌方阵营,他连眼都不会眨一下。可是想着刚刚若是自己慢上一脚,敏梅有可能就那么沉入湖底的时候,他连身子都开始颤抖起来。在这之前,他一直自我催眠,将自己对敏梅的势在必得,当成是一种挑战,他没有忘记那些年自己对她的不屑,他十四岁那年就知悉太皇太后有意将她许配给他,他恨透了那种人生被人摆布的无奈。所以他用折磨她的情爱,来抗拒自己的命运。

她离开,再回来,他皇奶奶说他再也得不回她,他当时存着的心态就是要再和皇奶奶斗一次,告诉她,他要丢弃和获得一个女人的心绝对不是难事。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那紧随她而行的自己的目光并没有那么复杂,单纯得仅仅只是因为男女间的吸引而已,他深受她的吸引。一个做过他妻子,孕育过他的孩子,最后决绝离开他的女人,他迟钝的到这一刻才发现他是如此的在意她。在意到他想不择手段的留住这束梅香。他眼神里闪过一抹阴鸷的肯定,快得让人无法察觉。

敏梅努力的挣扎了会,依然无法挣开他的拥抱。“王爷,这样实在难看。”他们所处的地方离热闹的宴会场地虽远,可是刚刚跟着媛宁跑开的那一群格格们说不定现在已经招了一大群的人正往这走,她不愿意和他再有过多的牵连,关于她敏梅格格的口评已经够难听的了,她不想再加一条。

“我不怕!”他冷傲邪妄的笑着,手上用力,让她吃痛。男人和女人还是不一样的,他的力道让她根本无法挣扎得开。

“王爷当然不怕,王爷是朝廷重臣,谁敢说您的闲话,可是敏梅不同,敏梅什么也不是。”这天子重地里权力的表象尤其明显,有权有势的人即使做了再破格的事情也没人敢说一个字,无权无贵的人,小心翼翼做人也有人等着在背后戳脊梁骨。

常宁真的恨极了她这种冷淡的语气,他又被她闲散的几句话激得心里发了狠。心里的念头是恨不得撕了那张嘴,可实际的行动却是他一个低头死死咬住她馨香的唇瓣。看见她眼里的惊诧,他有几分得意,然后加深了那个吻。他已经不是毛头小孩,十三岁初尝云雨,他的从不让情欲领导理智,对女子他向来只有身体的欲望,可是这一刻,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馨,僵直的身子带给他的陌生倔强抗拒都在在晕眩了他的理智。他心底深切渴望的是占据她的一切,那曾经他鄙夷不要的心他此刻多么希望能完全拥有。

太过沉迷于那个吻而不自觉闭上眼睛的常宁并没有看见敏梅始终圆睁的杏眼和清朗不曾浑浊的神智。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被迫仰着头承接他的亲昵时她清楚的看着他脑后那如墨的天空里云彩渐渐散开,露出银河的形状,织女牛郎依然天各一方。这一年一次的聚会想来就这么结束了吧,短暂的热烈成为彼此往后思念对方的凭据。

忍不住一阵心酸,曾经她幻想过这样的场景,波光粼粼的湖面,皎洁的月色,无暇的星光,偶尔抚面的清风里,她拥有他的专情一顾。可是此刻,她却再也无法融入这绮丽的景象里。眼睛涩涩的,却再也挤不出眼泪来。是心冷了吧?

吻过后,他轻轻抱住了她,动作轻柔动情。敏梅闭了闭眼,在他温暖的怀中感觉到他如雷的心跳声,一声一声叩击着她已经闭合的心门,她更加清明的知道,这皇城,她是呆不得了。却在这时听见常宁在她耳边低低的说了一句:“我会让你重新回到我身边的。”

她身子微微一颤,为他话里的肯定,他究竟是凭什么认为离去的时光还能倒回。忍不住在心里嗤笑,她如今不是他的福晋,甚至于已不在他爱新觉罗宗谱之列,他如何能留得住没有根须自由来去的自己?

正文 第二十七节 去意

差点沉潭喂鱼的事情,事后想想她并不怨媛宁,嫉妒让一个人的灵魂扭曲,想着自己喜欢常宁的那些年,不也做过这样争风吃醋的事情。她原本是要息事宁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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