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梅情》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语梅情- 第32节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日光依然每日照在她的床头,她幽幽叹了口气,这日子并不会因为离了谁而不继续,伤痛,失落,她都经历过,所以已经很有经验了,再痛,咬咬牙,一切还是会随着时间被淡化在这日升日落里。

正文 第三十八节 归元堂

隆冬时节,大雪铺天盖地的飘落而至,地面被一层一层的覆盖上,越来越深,天地都只剩下一种颜色,白,雪茫茫的白。

她拿了件外衣,披挂在身上,就那么立在窗前看着那茫茫一片,阴沉的日光制造的光影笼罩下是她恬静却略带忧色的素面。时间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她也是这样立在窗前,等着远征的他归来。雪还是一样的雪,院子还是一样的院子,只是心态已经完全不同了。没有炙热的渴望,没有难以纾解的怨怼,只有浅淡且化不开的愁绪。

叶儿让管家招去前院领这个月的生活品。自己虽然被软禁了,可是那人却从没有在支出上苛刻过她,好的东西总是最先分配到她的院子,听叶儿回来说其他园子的人都在眼红她这里。只是羡慕归羡慕,人手忙不过来的时候,叶儿向老管家知会要多几个人劈柴干活,那时却谁也不愿意来这院子。因为谁都知道这里住着的是没名没分的格格,还是个不得王爷宠爱的格格。

她听了也不在乎,只是过了几日老管家仍是送了两个机灵的丫头到她这里,听说又是王爷的亲嘱。

他不来,她也不问。叶儿每次去过前院,回来看着她的目光总是欲言又止。她知道她想要说什么。她嗜睡,却睡得不沉,新来的两个丫头总是在她闭眼假寐的时候谈论着府里发生的事情。她知道常宁这些日子变得脾气暴躁了,房里的仆佣总是莫名的惹怒他被惩罚。她也知道他又住进了湖中那栋红色阁楼中。心微微泛酸,只是有些难受却不见得疼痛。

疯狂爱着他的敏梅,嫉妒吵闹着和他的侍妾争风的敏梅,连自己也不知道上哪去了,或者那年的重生,活过来的就只有心的一小部分,那些情爱已经作古掩埋了。不见他的这些日子,她已经想明白,她对他并非真如表面的一般冷情,只是那感情已经由浓转淡,不再是生活里的唯一。

院子里游逛而入的凛冽寒风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子才刚见好,叶儿若是看见她这个样子,少不了又要叨念她一。是啊,身子是自己的,她何必为了那些放不开的事情折磨了自己呢?到头来苦的还不是自己,谁又能真心为她疼,为她伤呢。

伸手,正欲关上那窗格,却因为院子大门传来向内开的吱呀声而停顿下来。

抬头,一片雪色中只看见矗立门栏的那个宝蓝色身影。纷飞的雪让她看不见那人的面庞,却可以感觉到他冷锐的目光正盯着自己不放。

关窗格的手紧了又松,缓缓的收了回来,垂放在身子的两侧,深深的掐握着,细长的指甲深深嵌入皮肉内,疼痛却变得麻木起来。她就那么立在那里看着他,两人对视着,鹅毛大雪迷蒙了视线,五步的距离,却无法看清对方的面颊。他有多久没来了?半个月还是一个月?久得她都不愿意去记取时光更替了。为什么来了?来得那样突兀而无征兆。不是已经决心把她放置在这宅院里自生自灭了吗?一瞬间,热辣的泪就滚了下来,那些无声的恬静,故作的冷淡都随着滚动地面的泪珠应声而碎。她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也是想念他的。

他径直朝她走来,幽冥的眸子紧盯着她,神情复杂困顿。十七天,日升日落,对于他成了一种折磨,无心公事,连吃饭睡觉也变得麻木。这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了,他和她置气,苦的是谁?还不是自己吗?想念她,即使是冰冷的,无情的,他也想得快要发疯了。控制着不让自己踏入他的庭院,他不想在她面前活得如此窝囊,可是他还是来了,因为身体早在脑子做出反应之前,自主朝这里而来。

他没有打伞,这么大的雪,已经把他华贵的宝蓝色锦服染湿了一大片,墨色的头发上甚至还有凝结的雪花。

敏梅微微笑着,走上前,扬起手上的帕子轻轻的为他拂落那些莹白的落雪,动作那样轻柔,让他的心又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他激动的抱住她,强压的力量像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一般。无望的,疼痛的爱恋,逼得他快要发疯了。他从来没有如此这般慌乱不堪过。

不来,他疼,怕来了看见她的云淡风轻他的心会更疼。她依然没有热切的目光来迎接他,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惊喜莫名,仿佛他的来去对她而言都是无谓的,站在门栏里看她的那一瞬间心真恨到了极点。可是当她温柔体顺的为他拂去肩头的雪花时,他的心又被温暖融化就像肩头晶莹一般化成了水。

原来他乞求的只是这么一点点温暖啊,现在连自己都开始自鄙自怜心里的这种满足了。

“身子好些了吗?”他把头抵在她的发间嗅闻着,嗓音沙哑难当。她病了,他知道,可是那样的愤怒过后,他又觉得无颜来见她。推她倒地,摔门而出,事后他也后悔,为什么当时不能体谅一下她的心情呢,她给过自己幸福的机会,只是他没有抓住,怎能怪她。夜晚降临,他趁她睡着,总会偷偷潜入她的房间独立床前审视她的面容,那样苍白憔悴,让他心疼得更厉害了。

她无声的轻点了下头,在他怀里,他衣服上犹带的寒冷让她身体微微发颤,心却感觉到温暖。父母双亡后,她就再未有过这样的温暖。小时候的慈宁宫里,她总是一脸羡慕的看着别家的格格躲在自己额娘的怀里。她呢?她不曾拥有,她的皇奶奶是后宫首尊。即使疼爱她,也始终碍于皇家礼仪威严在行为上恪尽尊卑之分。嫁给常宁后,几家福晋在一起闲聊,说起自己的夫婿的拥抱时总是含羞带娇,她却一次也没有拥有过,有的只是满腹愁肠。

直到这一刻他拥抱住她,这单纯的,没有带有男女之间的欲念的拥抱却深深温暖了她的心。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拥抱而已。

“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他也踌躇,也不知道该拿这样的自己怎么办。他的下巴就抵在她的头顶,细细摩挲着她细软的墨发,那语气里透露的无奈让她的心都跟着轻轻发颤。

“和我出城一趟好吗?”他轻言软语的询问着她,不愿意打破这难能可贵的瞬间。分离,聚合,再分离,再聚合,他觉得自己仿佛过了九生九世那般漫长。

“现在吗?”她看了一眼院子里纷飞不停的雪,这样的天气,出行不易,他要去哪?她已经许久不曾拥有这样的疯狂了,可是心却在这刻如此渴望他带着她在雪地里奔驰的刺激。

“对。现在!”说话间,他已经拿了一件宽厚的披风覆住她单薄的身子。过大的披风挂在身上,他才发现她似乎又更瘦了一些。柔弱得仿佛风一吹就会散了去一般,他心头微微疼痛着,抱住她一头扎进风雪里。他其实一直是想要对她好的,说出来或者她不信,即使是在她强迫自己娶她的那些年里,他也不是存心要对她冷酷的,他记得他当年从莲池里救起她时,那双眼眸里的恐惧和无依带给自己深深的震撼。只是他太厌恶人生受人摆弄的感觉了,生为皇子,再生为王爷,他一日也不曾自由的活着过,想要的生活都被粉碎在皇权随意的操纵下,于是那些不甘的愤怒化为利剑,剑尖指向最靠近于自己的她。

他不知道如何才能补偿过错,如何才能填平她心里的伤痕。

雪下得很大,官道已经被积雪掩埋了,马儿承载着两人的重量跑得有些艰难。常宁把敏梅牢牢捂在胸口,厚厚的披风盖着,没让半点风吹进来。

良久,马儿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抱着她下马,掀开了披风。

羽睫扇了扇,落入眼帘的是一座被淹没在茫茫雪色里雅致庭院。瓦色已经让积雪压得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但院墙瓦片上那枝伸出院落傲然绽放的红梅却故我的开得那样绚烂。枝蔓随着凛冽的寒风抖动着,抖落了那花瓣上的落雪,成为这天地间最为夺目的颜色。

常宁牵着她的手走至大门前。她抬头,看见朴素木门上的牌匾赫然写着“归元堂”三个大字,那书写的字体横竖笔画间透着柔美也不失刚劲,应该是出自一个女子之手。归元,归元,取的就是归本还元的意思吧。这寓意真好,若能真的实现归本还元,人生就能少了这许多的遗憾,怨怼。在第一眼,她已经喜欢上了这里。

他们还没有走上前敲门,那木门就让人从里推开了,主人好像已经知道会有人来,早早就恭候在门口了一般。

出来的是个穿着侍女衣裳的妇人,梳着发髻没有过多的装扮,眼角的纹路带走了她的青春,看那模样应该有四十来岁了吧。那妇人见到常宁,微微一笑,恭敬的敛目垂首说到:“今日风大雪急,奴婢以为五阿哥不会来了。”

敏梅微微讶异,五阿哥?她入宫,皇帝已经登基,常宁那时便已经不再是皇子,而是王爷了。称呼他为五阿哥,她还是第一次听见,况且她又自称为奴婢,看来这妇人与他应该是旧识吧。

一路行来,她都躲在他的披风下,此刻也不知道这里到底是何处了。身后的来时路,马儿踩踏出的足印已经很快的被层层铺落的雪片隐匿,路两旁茂密的树木遮挡住了那林间小道,庭院身处山林之间的一方僻静,很是隐蔽。如此幽静的地方住着什么人?这归元堂似乎和常宁有着莫大的关系。

常宁看着妇人,脸上有一瞬间的柔和,他淡淡朝那妇人点了点头,片刻脸色又恢复了一贯的冷峻,一声不吭的拉着敏梅往门内走。妇人让开道,经过她身边时,敏梅感觉她犀利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上下打量着。轻轻抿唇,不甚在意。

园子不大,从门口走至正屋只有二三十来步的距离,可是那小小花园却被人打理得整洁雅致。花草不多,也没有什么名贵的品种,但却株株活得自有滋味。那株探出墙头的梅树红得正是好时候,给这园子带来一股子喜色。她仔细看了看满园的花草树木,似乎只有它的根茎被人用石头垒砌的圆圈包围着。想来这归元堂的主人也是个惜梅之人。

投入眼帘的正房和这园子给人的感觉如出一辙,没有过多的雕琢,青色的石砌六开厢房一字排开。门檐上“归元居”三个字是和大门口一样的笔墨,她有些好奇这墨宝的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人,见字识人,应该是个柔中带刚的女子吧。

刚到帘子边,就听见里屋传来低柔的说话:“外面天寒地冻的,别染了风寒,还是快些进屋吧。”听到那声音常宁微微一怔,迅速的掀了帘子,拉着敏梅走进屋内。

正文 第三十九节 秘密

一场大雪本就让天地暗色,再加上紧闭的窗格遮住了一些光芒,房间里称不上透亮。因为架了好几个暖炉的关系,所以还算暖和。

内室的摆设很简单,只有一张软榻,一个红木大柜。淡淡的熏香里透着朦胧柔美,敏梅非常肯定,错不了,这里就是那门栏上题字女子的居所吧。只是整间房间都找不到女人该有的梳妆台和明镜架。

一人长的案台后立着一个青色长袍的女子,那女子正俯身长案前醉墨淋漓。绣着浮云的袖口上已经沾染了几许墨迹,却浑然不觉。如缎的细发披散在肩膀上,有几缕散落额间,让人无法看仔细她的面容。可是即使是这样的随性简单的装扮,也无法掩盖她散发出来的璞玉贵气。举手投足,柔情绰态,媚于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