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谢郭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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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谢郭嘉-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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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里也只有几样简单的家具,没有多余的摆放品,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角落里摆放着四只宽座青铜制的熏炉,整个室内萦绕着令人心气宁和的温馨,而房间正中坐着的两位对弈的人,一方棋盘摆在他们中间,上面摆满了赭、白两色的玉石棋子,又给这气氛增添了几分和谐的诠释。

执白子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了。甫一进门,他线条优美的侧脸便合理地吸引了她的目光,只见郭嘉正坐在席间,双手置于袖中,正耐心地等待着对面的人落子。他对面坐着一个年纪少长的男人,剑眉入鬓,穿着鸦色深衣,腰间佩剑,一手执子抵在颔前,挡住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狭目,眸光犀利地审视着棋局。

本是司马懿与戏志才二人先踏进门来,郭嘉听到声响转过头,却先看到跟在他们两个后面的司马黎,只见他眸中一亮,接着站起身。

戏志才二人自然也知道他不会对两个大男人双眼放光,当下一齐转过身朝后看去。

“不知这位是?”戏志才这才看到她,面带疑问地问向司马懿。

“幼妹阿黎。”

“在下的未婚妻。”

司马黎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自我介绍,就有两个人异口同声地替她回答道。戏志才听到这样的答案也只是笑了笑,没再追问下去。

只见郭嘉与司马懿对视了一眼,一个笑容温和无害,一个面无表情。郭嘉先开口道:“颍川一别数月,是与司马二公子久违了。”

听到他友善的问好,司马黎不禁将目光轻轻飘向别处,暗暗腹诽:上次姿态高冷,先离开的人是他,现在又装作亲切地重逢,一言一行倒是转换地极为流畅自然。

“我就猜想你们大概已经见过面了,现在看来果然不错。”戏志才站在中间,伸手指了指他们二人,一种不用代人作介绍的欣慰感油然而生。

“只是有机会与奉孝先生相识,却没有机会相知。”司马懿显然也不吃郭嘉那套,点出了他上次的任性举动,字里行间丝毫没有感到可惜的味道,听到他不痛不痒的寒暄,郭嘉也还是笑着。

戏志才不知其中典故,自然也就听不出他的弦外之意,当下只是颇有兴致地说道:“那无妨,我们现在有机会了!来,仲达,我再为你介绍一人。”

他这话一出,司马黎也才想起依旧坐在一边下棋的男人,她的目光转过去的同时,也听得“啪”的一声轻响,他落下一子赭石,然后抬头朝他们看来。

“奉孝上一子走得妙,害曹某以为自己输定了。”他站起身朝这边走来,声线爽朗有力,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散发着硬气,留着略显成熟的短须,双目自带凌光,唇角却是勾着一抹笑,腰间的佩剑衬得他气宇不凡。他的周身像一个强有力的磁场,有一种莫名的、同时也是与生俱来的魅力,吸引着全身的血液跟着加速流动。

司马黎只看了他一眼,便觉得浑身一凛,而他的目光也恰巧轻轻在她身上带过,看得她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睑,不敢再直视。

“奋武将军曹操,想来与司马二公子也并非第一次见面了。”他笑着说。

☆、第13章 对弈人心

“将军见过仲达?”戏志才奇道。

曹操笑得有些狡黠,开口道:“当年曹某承蒙司马太守举荐之恩,曾去府上登门拜访。只是当时二公子还在襁褓之中,必定不记得曹某。可是曹某却还印象颇深,今日一见,仲达果然长成了可造之才!”

他口中的司马太守,即是司马懿的祖父司马儁。当年曹操就是被任职颍川太守的司马儁举为孝廉,在洛阳做了北部尉。他年轻时也是个桀骜不羁的青年,不修学业。没有人认为这样的曹操有治世之才,然而就在他刚满及冠之龄时,即被司马儁举荐,他对曹操而言就是伯乐先生。

“懿不敢自居。”司马懿以晚辈的恭谦姿态回道。

曹操。爽朗地笑开了,他说:“仲达不必自谦。司马家每位公子,曹某都记得。长子伯达以见识过人,足智多谋闻名于天下,但以仲达之资质,有朝一日你的才能必超过汝兄。”

闻言,司马懿表面上虽然并无异样,可站在他身后的司马黎倒是瞥见他袖中双手收得紧了些,心中必有触动。也难怪,她跟着他这么久,也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拿他做这样的比较,所谓英雄识英雄,这话不假。

“倒是与司马女君初次见面,你们兄妹二人长得真像。”曹操没有忘记未曾有机会开口的司马黎,她还是第一次被这样的大人物突然点到名字,心中紧张了一瞬,然后才见礼道:“司马黎见过将军。”

“下雨了。”一声淡淡的清叹在身后响起,回过头一看才知郭嘉已经踱到了门边,伸手向外探去,接到了数滴细雨。

“初春雨寒,你就不要站在那里吹风了,快过来把棋局下完。”戏志才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说道,倒像是催促一个贪玩的孩子回来学习。

郭嘉闻言便折了回来,边走还边说:“我哪里像你说的那样弱不禁风。”他摇摇头,经过司马黎身边时,转过头对她轻轻做了一个口型,说:“别听他的。”

她将目光转向一边,装作没有看见。虽然,在她的印象中,郭嘉的身体一直不错,只是看起来有些羸弱。

他走回去和曹操继续坐在那一盘未完的棋局前,沉心对弈,而戏志才则站在一旁无声观战,司马懿也不拘束,坐到一边拼起了茶。只有她觉得有些闷,一时间,书房里只听得到外面的细雨声,和棋子落在棋盘上的轻响,她甚至听得出每一次都是谁放下了棋子。

曹操落子有力,而郭嘉只是轻轻一点。

在这一派安静的和谐中,却总缺少了什么。至少,他们四个人给她的感觉,像是在等什么人。看曹操与郭嘉下棋,不过是一种有耐心的表现。她知道,司马懿之前所说的“入棋局”绝对不是站在这里观战,在她看来,这里还缺少一个人,没有他在,这棋局便开不了盘。

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人物,能值得他们这样等待。

毕竟,这间屋子里已经聚集了一个时代的开辟者,和一个时代的终结者。

“可是觉得无趣了?”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些细雨与枝叶缠绵的柔和感,戏志才压低了嗓音,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坐下。

她摇了摇头,问道:“先生不继续观棋了?”

戏志才也摇了摇头,笑道:“突然认为,只要知道结果就好了。”他看了一眼正在对弈的二人,又转过头来说道:“那日在文若的院子里,也曾见到你,只是不知你就是仲达的妹妹。”

司马黎抬眸看了他一眼,正不知如何接话,就听到不远处的郭嘉突然开口说道:“志才,你来替我下这盘。”

他说完直接站起身,真的没有再下的意思,而曹操依然坐在那里,勾起一抹笑容,似是觉得什么事很有趣。

对于郭嘉没有预兆的任性,戏志才也很无奈,他问道:“怎么又不下了?”

“将军方才看似被我步步紧逼,可却有瞬间逆转局势的魄力,现下我已无着了,你来。”他边说着,边朝这边走来,要跟戏志才换换位置。

“这……”戏志才被他拉起来,不得不朝那残局走去,转头笑骂他道:“我看你是想让我在将军面前出糗。”

此时,郭嘉已经在他之前的位置上坐了下来,不以为意地回应道:“那又何妨?”

听到他无赖的话,曹操又落下一子,抚掌而笑。他看出了郭嘉逃离棋局的真正企图,也就容他耍赖。

郭嘉看着戏志才迫于无奈地拿起一枚白子,双眉蹙着看向棋局,开始犹豫的样子,浅浅地笑了笑,然后转过头对司马黎说:“阿黎……”

自那日送他出城之后,也没过几天。她还没拿定主意要何如与他相处,又害怕他说些让人心乱的话,她只好率先开口,说道:“还记得你说过,与曹将军初识是在洛阳。”

“嗯。”他应道,眼眸里带着笑意。

谁知,曹操的听力也是一等一的牛气,听到她说的话后,他又放下一子朗声道:“奉孝,你若把曹某当年的糗事说出来,我可不会饶你!”

郭嘉听了他的“威胁”,忍不住轻笑出声来,只说道:“在嘉看来,将军当日之举非但不糗,反而颇有英雄胆色。”

“曹某至今都是一介流亡之徒,何担英雄之名。”曹操却不笑了,他淡淡地说。

“将军此言差矣,”郭嘉闻言站起身来,又朝那战局边走去,只听他声线温润,娓娓动听:“时至今日,关东军仍驻守一方,而董卓……”

司马黎静静地看了一眼他离开的背影,余光扫到一直以来保持沉默的司马懿。他也站起身,却是悄无声息地朝书房外走去,而她思忖了一瞬也跟了出去。

“我出来如厕,你跟来做什么?”司马懿走在前面,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跟在他身后。话虽如此,他的脚步也没停,司马黎也只好跟着他继续向前走。

她沉吟了一下,终究还是问道:“这是你们男人的棋局,为什么要带我来?”可话一出口,她便有些后悔,心中划过一道预感——司马懿的下一句话,即是把她拉进漩涡的绳索。

“谁说这只是男人的棋局。”终于,他的脚步停了下来,只是因为到了厕门前。他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站在这奇异的场景里,竟然都没感觉到有何异样。

司马黎蹙了蹙眉,不确定他的意有所指又是什么。

莫非还有女人?

司马懿说:“你刚才听懂郭嘉说的什么了吗?”

“你是指有关曹将军的?”

他点点头,眸中瞳色深了几许。

“如若我猜的不错,他们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曹将军刺杀董卓失败之后,被吕布追杀,此为’亡命之徒’的由来;后来董卓西迁长安,关东联军远据于冀州,无人敢来出兵,只有曹将军率领轻骑数千人起兵讨伐,只是实力悬殊,他惨败而归。由此他才会说自己是流亡之徒。”她看向别处,一边回忆一边轻轻说道。

“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司马黎睨了他一眼,说道:“我每日出门遛马,自然没少听说这些事情。”

倒是司马懿,整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能知晓这些时事,实则隐藏太深,不知以一副面瘫相骗过多少人。

“所以,这’棋局’的前提已经有了。”他说。

看来,这棋局的目的则是曹操的翻盘之战,就像郭嘉刚才所言,曹操有着能瞬间逆转局势的魄力。纵观他这一生中数例知名战役,皆是面临强敌,几次都遇上全面崩盘的危机,却总能在最后重掌大局。

她皱了皱眉,疑惑道:“执子的人也到了。你想说的该不会是……只差’棋子’就可以开局了吧?”

“你猜。”司马懿留下轻飘飘的两个字,转身进了厕室,而她又不能跟进去,只能无语望天。

雨还未停,稀稀拉拉地从空中落下,地上的积水散发着有些冰冷的寒意,廊下吹过的风带着水汽,沾湿了裙摆。天色愈来愈暗,她在走回去的路上看见房间里已经点上了灯光,点灯的人有着隽逸的身影,被映射道绢窗上。

郭嘉俯身将灯盏放在了门前的案几边,等他直起身时,抬头便看到司马黎走到了门前。他松了一口气:“这么久才回来,还以为你又迷路了。”

她抿了抿唇,还未开口为自己正名,一个侍人便走了进来,向戏志才禀报道:“公子,卞姬已到。”

他的话音一落,几乎是所有人都抬头向门前看去。司马黎便知道,他们一直在等的人到了。只是她没有想到,这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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